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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却没在客厅里看到雪儿,也没看到柔娜,只听到厨房里有谁轻声说话的声音。
客厅的餐桌上摆着晚餐,很丰盛的晚餐,却一动没动,还意外的摆着一瓶酒。
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她们要等我一起庆祝?
可再特别的日子,与我有什么关系,要庆祝叫上刘一浪不就可以了,何必要等我?!
莫非刘一浪本来就在,厨房里轻声说话的就有他?
莫非是他们故意要我看他们的快乐?
果然,我在餐桌上发现了本红红的喜帖!
怪不得刘一浪今天要那么高兴,怪不得柔娜再怎么掩饰也让我看出了一些特别,原来他们就要真正洞房花烛夜了!
63
那本喜贴,一定是他们为请我参加他们的婚礼准备的。
这段日子来,我是那么坚决,我发誓要把柔娜对我的冷漠还给她,加倍的还给她。但此时,我才发现我的决心是那么不堪一击,我再也管不住自己,猛地冲向餐桌,把那本喜贴抓在了手里!
我好不甘心,我要看个究竟。
我急急的往喜贴上一看,却发现根本不是柔娜和刘一浪结婚的喜贴,竟是忆兰送给柔娜的,结婚的是忆兰和我!
我使劲的眨了眨眼,我以为是我自己没看清。但红纸黑字,竟历历在目,连结婚的日子都那么清清楚楚,就是忆兰的生日那天。
忆兰的生日,就还那么十多天的光景。
再过十多天,我就要和忆兰走进结婚的礼堂!我知道忆兰这几天的秘密了,我知道她说的要给我一个惊喜是什么了。我也知道她自己为什么半是幸福半是痛苦了。
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可却得不到父母的祝福。
更何况她还背叛了父母,深爱她也被她深爱的父母。
我也知道刘一浪为什么今天忽然一反常态,变得那么高兴,还对我眼光柔和起来,甚至忍不住有意无意的去看柔娜,掩饰不住自己的深情和喜悦。
他是知道我再也不会和他争了,他是觉得柔娜从此比任何时候都会安安全全的属于他了。
我望着手里的喜贴,虽并不是柔娜和刘一浪的,我却并没比先前更轻松,反而觉得肩上有什么沉沉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的心情好复杂,虽然结婚的是我自己,我却感觉不到幸福。我承认,我下过决心要为说出的话对忆兰负责。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天竟来得如此迅速,竟那么让我猝不及防。
柔娜从厨房里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雪儿。却并没有刘一浪。
谁也没有说话,雪儿也不再对我叽叽喳喳。我不知道雪儿是真亲近了刘一浪,对我开始有了些生疏,还是她也感觉到了什么,变得特别的乖。
柔娜在餐桌前坐下,雪儿跟着坐在她身边。
我转过身,准备去我的卧室。
无论是柔娜和刘一浪就要结婚还是我和忆兰,我的心情都会沉重,为柔娜沉重。但我不会让柔娜看出来,我不会让她知道无论我怎么发誓,我也无法真正做到对她不在乎。
我只是会让她看到我的冷漠,像她从前给我的冷漠一样的冷漠。
真的,只有折磨她,我才会感到快乐,痛苦的快乐。
“寻欢。”不想柔娜却叫住了我,那声音特别温柔,好久好久不曾有过的温柔,姐姐对弟弟的温柔。
可我转过身,看见她时,却怎么也不觉得她只是个姐姐。
她斟满了两杯酒,微笑着把一杯递给了我,另一杯留给了她自己。
我无声的接过酒杯。
我好难过,我不想看到她的微笑。
她一微笑,我的心就滴血。有时候微笑比冷漠更伤人,她怎么可以笑,怎么可以知道了我和忆兰的婚事还笑?
她把手里的酒杯举向我:“恭喜你……”
没等我把酒倒进嘴里,她早已仰头把自己那杯酒一饮而尽。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喝了多少杯,我们谁也没再说话,她看上去比哪一天都快乐。
雪儿在旁边睁着奇怪的眼睛,无言的望着我们。
雪儿不会明白,看上去冷漠得只知道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的我,内心是多么痛苦。
雪儿更不会明白,她妈妈是在强颜欢笑。
就是我自己,也是喝了太多的酒才看出,柔娜欢笑背后的幽怨。
柔娜是在借酒销愁。可酒真能销愁吗?
既然现在会那么在乎我,当初为何要和刘一浪做出那样让我心如刀绞的事来?柔娜,你难道就没听说过,一失足成千古恨?
更何况我当作忆兰父母说出的那句话,虽然言不由衷,却是君子一言。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人生可以重来,柔娜,我真希望我们谁也不要再这样折磨谁。
可是我们都心知肚明,世上绝没有后悔药,我们只能在这假装的热情和冷漠里,不断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走到这一步了,我们无法再回头,我们更不能让忆兰在就要爬到幸福的顶峰时跌落。
时光在酒杯交错中沉默着慢慢溜走。我依然冷漠,柔娜依然欢笑,雪儿依然好奇……
直到夜已深,瓶中的酒已尽。
柔娜起身,去她的卧室,雪儿无声的跟在她后面。
我也起身,向我的卧室走去。
身后满是残羹剩菜的餐桌,谁也无心去打扫,冰冷而哑然。
就在我后脚跨进卧室,准备关门的那一瞬,我回头看了看。
我看到了柔娜,她竟也对我回过头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会在这个时候回头,是不是我们也心有灵犀?
但柔娜竟不再像刚才那么强颜欢笑,她看上去那么凄美,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聊斋志异》里身世凄凉的妖精,
我不能自已,我冲进了卧室,我不要让她再看到我,我已无法再伪装冷漠,就像她再也无法强颜欢笑。
我得对得住忆兰,是我把忆兰带上了背弃父母的路……
我反手拉过门,急急的要把门关上,我却听到雪儿“踏踏”的在向我跑来。
我等着雪儿,但我没有回头。我无法满足她今晚一直好奇的眼睛,我也不能,那些答案即使我说出,她也听不懂。
雪儿却没有进来,她在门外站住。
她问:“为什么那晚我晕倒了,你明明回来了却不照顾我,连刘叔叔都不如?为什么妈妈那晚都没生你的气,你今晚却要惹妈妈伤心?”
话一说话,她就“踏踏”的跑了回去。
我还是背对着她,但我却知道她没有回头,也根本就没想过要我回头。我第一次感到她那么冷,像她的母亲。
我有些心惊,我以为她看不透,她不过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没想到她竟早已看出了她妈妈在伤心。可她到底只看透了她妈妈在伤心!
但我还是没有转身,更没有去追赶她。我不要向她做任何解释。也许,她对我冷点好,我对她冷点更好。我毕竟无法永远住在这里,她应该趁早对我失去希望。
我终于拉过门,泪也终于涌了出来。
如果不是雪儿刚才的话,直到现在我也不会知道,我回来那晚,柔娜要我回2046真是为了雪儿。即使不只是为了雪儿,也决不是要让我看雪儿和刘一浪相处得多么和睦,更不是要让我看她跟刘一浪有多么如鱼似水。只是没想到雪儿那晚会突然昏厥,而我自己在公司过道上的冷漠,让她情急之下只好向刘一浪求助。
我看到的竟是自己臆想的假象,竟没有看到她真正想我看到的!
我自责了一晚。
第二天,我把对柔娜的冷漠一扫而光。但我没像从前那样对她微笑。
我已明白,冷漠并不是一种淡忘,微笑也并非真正快乐。昨晚,如果我心里真的不在乎柔娜,又何必要冷冷的对她?如果柔娜真的那么快乐,又何必要借酒销愁?
我只是用了很平淡的眼神,平淡得像面对大街上在我身边来去的陌生人,既无爱也无恨。
也许这样还是不妥,但我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不过,我却知道在公司里该怎么做,在忆兰面前该怎么做。我要做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乐,就像真正在忆兰那里得到了惊喜。我看到忆兰也真正快乐了起来,这段日子一直隐藏在她眼里的痛苦,也逐渐彻底消失。午餐时她穿梭在餐厅里,和每个同事打招呼,从来没这样身轻如燕过。
看到她如此幸福,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在没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我得继续对柔娜平淡下去。
我故意把忆兰拉到了餐厅的角落,在柔娜旁边的那一桌坐下。我故意一边帮忆兰夹菜一边招呼柔娜。
柔娜也曾对我点头,但却冷漠得只像应付。她依然改不掉在公司里的冷艳,但我却完全弄懂那冷艳背后的意义。
我扭头去看窗外的天空,我说:“好好的天气,天边竟有两朵轻飘飘的白云。”
这么一说,自己竟也轻飘飘起来,竟仿佛自己就是那两朵白云中的一朵,只是不明白另一朵是谁。
是忆兰?还是柔娜?
我的快乐让同事们都误会,都以为我在为就要和忆兰结婚多么幸福。
我一直以为,除了柔娜,公司里的职员都皆大欢喜。毕竟公司里男职员少,又因为地位身份的缘故,对忆兰并不心存奢望,倒是对柔娜抱有幻想的多。
但我想错了,午餐后大家都散了去,连忆兰和柔娜都最后离开了,我却看到一个女子,侧对着我黯然伤神的望着窗外,手里是我和忆兰结婚的喜帖。
64
一个女同事伤心了,我大可不必对她自作多情,走过去嘘寒问暖。可她手里拿了我和忆兰结婚的请贴,再加上我已认出了她是谁,我就不可能再对她漠不关心。
她就是如花。
《胭脂扣》里的如花,“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爱上了十二少。
她也一样的美貌飘邈,也一样的爱上了一个人。一个能像张国荣那样扮演十二少的人。这个人就是子郁,一个神秘淡定,在公司里和我最亲近的男人。
她和子郁是今天回来的,我不知道忆兰是什么时候把我们结婚的请贴送给了她。我不知道忆兰在请贴上,是不是把她和子郁的名字,像一对恋人一样写在了一起。
她和子郁去上海之前,我就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她,祝福她能打动子郁,然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她和子郁回来了,我却忘了关心她。现在她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独自伤心,莫非她此行竟未能如愿,她和子郁竟是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无情?
是我和忆兰的幸福让她想到了自己的不幸,她才如此神色黯然?
也许我不该去触摸她的伤处,可谁叫我对子郁有好感,对喜欢子郁的人也就跟着有好感了。我一直有意成全他们。
如花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见是我,忙用手背拭了拭眼睛,对我笑笑不好意思的招呼道:“是你?”
那是一张多么美丽的脸,一张多么让人心疼的脸,梨花一枝春带雨。莫非又是我想错了,她竟不是为了她和子郁的事伤心,她是为了别的?
子郁在上海和这张脸朝夕相处,怎么可能挡得住这张脸的缠绵?如花对他的感情怎么可能现在还没有归宿?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如花,子郁是不是对你不好?”
如花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幸福又有些痛苦。但她的幸福和痛苦,不是忆兰曾经的那种。
我有些不明究竟,又不知道是不是还该继续追问下去。好在她却自己对我倾诉了。声音低低的,还有些缓慢,似喜似忧。
“在上海子郁和我一直住宾馆,他一直住在我隔壁。他对我特别疼爱,完全不是在公司里那样很平淡的表情。他也曾给了我很多快乐,可他却一直和我保持一点距离。有时我真的再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