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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整容,却需要很大一笔费用。
我没那么多钱,刘若萍一个小女孩,更拿不出那么多钱。
至于张放,虽然我断定他不会离刘若萍太远,可一时也找不到他。就是找到他,他也未必就想得到办法,如果他想不到办法,岂不让他更着急?
他为刘若萍做的已太多了。
当然,更不能给刘一浪说。那晚刘若萍伤得那么厉害也不坐他的车去医院,更不要说现在让他拿钱帮她整容了。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让刘一浪知道她还活着。
一个下午我都忧心忡忡,我甚至连忆兰正对我怨恨得厉害都忘了去想,哪里还顾得上柔娜。
下了班,我就匆匆的去医院。
在医院里我对刘若萍倍加体贴,她心情特别好,她以为我已经从这昨天的悲伤里走了出来,她哪里知道在我的微笑下面,是比昨晚还痛苦几倍的痛苦。
她更不知道,我不时的疼爱的看着的,并不是她惹我怜爱的脸,而是她脸上胶布下的两道伤疤。
我在悲伤中陪她度过了好长一段愉快的时光,直到夜已深,她叫我回去。
她说,她不要我再像前两个晚上一样,陪在她身边熬夜。
她说,我看上去憔悴了很多,甚至长出了好多胡渣,脸上多了些不该有的沧桑。
她还说,即使暂时不能和忆兰双宿双栖,我也可以回到2046,过以前那样正常的生活。
我微笑着点点头,但我并没动身。
我不会给她说,我是要回2046,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有些东西我不会让她明白。我昨晚犹豫再三,才把我和忆兰婚礼的变故告诉她,是我怕她跟着我悲伤。然而,直到现在我也没对她说前晚我和柔娜之间发生了什么,却是因为难于启齿。
若萍见我执意要陪着她,便假装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和我说话。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也跟着不说话,好好的枕着她身边的床沿休息。
她看上去睡得那么平静,但我知道她根本就不能平静,我的一呼一息她都能感觉到。
也许只有我平静了她才真正能静静的睡个好觉。其实,我也真的好疲倦,正如池艳妈妈说的那样,我最需要的就是好好静静,可我的心正乱着,又如何静得下去?
望着若萍脸上那两道长长的贴伤口的胶布,我就想起了中午那个可怕的梦。虽然这次差点要了她命的伤并不在脸上。但她脸上的伤,如果留下疤痕,却比那差点要了她命的伤,还让她痛苦终生。那至命伤毕竟隐藏在她的衣服下面,而这两道伤口却如此显眼的暴露在她脸上。
我还记得与她在南充的玉屏公园初相见时的情景,她那么活泼那么天真,竟要我把她画进我的画里,她那时对她的脸蛋是多么自信!
事实上她一直就对自己的长相充满信心,然而现在……
虽然她还不知道那两道伤会有怎样的后果,但如果不治,等她知道时却一切都晚了。
张放因了自己瘸腿,爱她却不敢见她。
她将来又会因为自己丑陋的脸,做出怎样的事情?!
但是,我忽然就兴奋了起来,我看到了希望,那些疲倦,那些沧桑,转瞬就一扫而光。
我是想起了池艳,一想起池艳妈妈的话,一想起刘若萍和我在南充的初相见,我就想起了池艳!
池艳,她一定有足够的能力帮助刘若萍,只要我向她开口她一定会乐意帮助刘若萍!
尽管我早已暗自发过誓不再打扰池艳,不再岂求池艳,但是我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在她应该睡得正香的时候拨通了她的电话。
我知道扰人美梦最不应该,我自己就最讨厌别人扰我有生之年睡眠时候。
但为了刘若萍我已顾不了这么多。
电话一接通,我便叫了声:“池艳,是我,寻欢。”
我从来没把话说得如此温柔动听过,我想池艳即使心里再烦,听了我的声音也一定会愤怒不起来。更何况她曾经对我的怨恨又是因爱而起。
我这意外的一个电话,更有可能带给她的是满心的惊喜。
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在这最适宜私语的夜半,我明明拨通的是池艳的电话,我听到的却是个男人的声音,还对我满是敌意!
74
我听出了那是子扬的声音。
这么说来,子扬竟如愿以尝,和池艳结婚了。这么说来,我的这个不适时宜的电话,正扰乱他俩夜半的美事了。
我一下子就窘迫得厉害,原要对池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甚至慌乱得差点找不到语言。好不容易才语无伦次的问了些池艳妈妈是否到家,可曾一路平安的话,打算匆匆把电话挂断,没想到子扬比我还挂得快。
子扬什么也没问就在我之前把电话挂断了,他心情一定很不愉快。换了任何人都不会比他好受到哪去。想想这夜半三更的,我一个男人用了那么温柔的语气给他老婆打电话,而且我还和他老婆曾经青梅竹马,他能不想到别处去吗?他能相信我单单是为了问候池艳的妈妈吗?如果是单单问候池艳的妈妈,我为什么不直接把电话打给她妈妈,反倒把电话打给了她?
我的心情一下子坏到了极点,我知道我的这个电话,一定会给子扬和池艳的夫妻生活,带来不少麻烦,但我忽然就比什么都悲观绝望,却不是因了这个。
我是因为刚刚才燃起的希望,忽然就遭到了意外的破灭!
我打给池艳的电话她接不到,就算她接到了,现在也不比以前了!即使她想帮刘若萍,也会因为子扬而不能帮。
我忽然觉得刘若萍脸上的伤竟真像梦里的蜈蚣,竟比梦里的蜈蚣蠕动得还要厉害,竟在得意于我对它们的猖狂无可奈何。
我闭上了眼睛,我如刘若萍所愿那样,把头枕在她身边的床沿上闭上了眼睛。我本要对池艳说的话没有说,刘若萍并不知道,我那个电话为什么打得那么匆忙,又结束得那么匆忙。
她多半以为我真可以静下心来好好休息了。她哪能知道我的心竟比先还要烦还要伤!
一晚上我都没再抬头看她,不是我不想看她,实在是我怕看她。一看她,我就会看到她脸上有两只蜈蚣在对我得意的张牙舞爪。
第二天很早我就离开了医院,却不是像昨天一样想见到忆兰,柔娜或是刘一浪中的任何一个。
我是想逃,逃得越远越好。但是,逃得再远除了公司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就算我真能逃到天涯海角,又如何逃离得了那个恶梦的折磨?
我见到了忆兰,昨天想见到她却见不到她。今天愿望没那么强烈了,反倒相见了。
柔娜和刘一浪仍没来。
忆兰高昂着头,走向她的办公室。
所有人都对她微笑,像昨天对我微笑那样对她微笑。略微不同的是,因为她是上司,那微笑里或多或少有了些敬畏和巴结的成分。
但她没看到那些微笑。她扬起的脸没有柔娜习惯性的冷艳,却更多了几分茫然。除了她的办公室门,她什么地方也不曾看。
她也根本就不曾看我。
但我知道她感到了我的存在。
不然她不会一进办公室,就把办公室门匆匆的关上。
关门的声音很轻微,在别人也许听不出与以往有什么不同,但我却分明听到那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叹息里有着太多的嗔怒和怨恨。
一整天我都有意无意的去看那扇门,期盼那扇门突然打开,她终于想通了,从里面探出头来,对我嫣然一笑,我们立刻就冰释前嫌。
但我望穿秋水,那扇门动也不曾动。
我又不能主动过去敲开那扇门。我知道,那扇门没主动为我打开,就说明她还不想给我机会,我如果贸然进去,把那些解释强加于她,只能适得其反。
更何况,真要解释清楚,只有子郁才是最适合的人。
世上很多事都这样,明明与你自己最有关,但旁人可以解决,你自己却拿它无可奈何。
我在无可奈何中等待,我不再把希望寄托到子郁身上,我等待忆兰从那扇门走出来,就算没对我嫣然一笑,给我一个听我解释的机会也好。哪怕不给我机会,给我一个怨恨之极的眼神,也比她这样对我不闻不问让我好受得多。
直到下班,直到同事们都一个个离开。
我站在长长的过道上,四周好静。
我终于听到那扇门打开的声音,像一缕阳光划破黑暗。
我心情其实一点都不好,但却无比的兴奋。
忆兰经过我身边,和我擦肩而过。
却始终没看我,也没和我说话。
我等到现在,她也没对我表示丝毫特别。不要说被我打动得心存感激,就是一点诧异的表情也没有。
她完全当我不存在。
但我知道她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她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我心酸楚得难受。
我轻轻的叫了声:“忆兰……”
她没有半点停留。
我说:“让我陪你一起回家,好吗?”
其实我最想说的是关于那个按摩女,关于我们的婚礼的事,但我不能。这远远还不是时候,我怕一提起,她就离我越来越远。
事实上,我没提起,她还是离我越来越远了。她的脚步不快,却向前走得那么坚决。
有时候有些人,沉默便是默许。但我知道此时忆兰的不回答,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我只有心痛的看她远去。
她却忽然停住了,但没对我转过头来。
她远远的道:“好几天没看到柔娜了,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的声音很冷,她问的也不是我自己的事。然而我却有了些喜悦,毕竟她肯和我说话了。
我知道柔娜出了什么事,我知道柔娜为什么不来公司。她是怕见到我,更怕见到刘一浪。毕竟那晚发生在2046里的事,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她那样强要面子故作冷清的女人,太不光彩。
但是,我却不能说。对刘若萍难于启齿,对忆兰又何偿不是?
她们都是女子,我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对玉洁冰清的女子说出那种事。
更何况,我已知道柔娜其实是舍不得我的,那晚她对我做那些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怎么可以反坏了她的名声?
我只好对忆兰说:“我不知道,这几天我都没回2046。”
我一直等到现在,就是为了取得她的原谅,但我却不得不欺骗了她。
如果我没答应替刘若萍保守秘密,如果我提到了刘若萍,也许忆兰就不会对我误会更深了。
忆兰的身子明显的在颤抖,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但她却极力把话说得很轻,说得毫不在乎。
“我原本就该想到你和她在一起,但我却糊涂得忘了。柔娜的事我不该问你,不但问了也是白问,还分了你的心。”
忆兰说的“她”竟是那个按摩女,她竟以为我这几天没回2046是和那个按摩女在一起!
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顾不得我是不是会陷入愈解释愈解释不清楚的境地了。我急急的对忆兰道:“不,我没有和她在一起!从来都没和她在一起。她也不是池艳,她只不过是个按摩女,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我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破坏我们的婚礼……”
我不能自己,我听到我的声音像在哭泣。
然而忆兰却笑了,笑得好惨然:“按摩女,按摩女……”
她就这样念着,笑着,走远了,消失了。
我是真的错了,我是真的不该解释。忆兰宁愿那个女人是池艳,也不愿那个女人竟是个身分下贱的按摩女。她,身分高贵,败也应该败给一个同样高贵的人。
忆兰走了,我还呆呆的站了很久。最后,我没有回到刘若萍身边,与其在她身边毫无用处的痛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