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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兰迟疑着,也许她不胜酒力。
但我更担心,是她根本不领情。
我知道酒一喝下,按摩女就会有很多话要说,我不能让她尴尬得无法开口。我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伸手端过忆兰的酒杯。我要代她饮了这杯酒。
但这决不只是为了让按摩女方便说话,这里面还有另一份情意。我希望忆兰能明白我的这份情意。
忆兰却夺过酒杯,一仰头,也一口气饮了。
像是渴极了喝一杯饮料。
酒,毕竟不是烈酒。
按摩女又为我们斟满,也给她自己斟满。
因为不是烈酒,再也不用劝说,我们都随意而饮。
只有子郁,至始至终没喝一口。
但我却不计较,人生我都不喜欢争输赢,更何况酒桌上。
更何况喝酒也有喝酒的好处。如果不是喝了那么多酒,忆兰怎么会听按摩女解释,按摩女又怎么能解释得那么动情?
谁也不会再觉得按摩女轻薄,她竟那么有情有义。
她说,对我也对忆兰:“其实我和子郁,寻欢,都只有几面之缘。我不是谁的朋友,也不和谁有深仇大恨。我破坏你们的婚礼,是为了一个人,现在向你们解释,也是为了那个人。但决不是她的主意,她是个痴情的女子,却有她自己的爱情观,她说爱一个人是要他快乐,而不是占有。所以我为她破坏了你们,却没搏得她的欢心,反惹起了她满腔怒火。唯一让我没有白费的是,她留下了我带回去的那套外衣。寻欢,你还记得婚礼前你换下的那套外衣吗?她已把它洗得干干净净,并且珍藏了起来。我常常看到,她在想你的时候偷偷的对着它,一副见衣如见人的痴态。我从没见到一个人傻到如此地步,不去追求,只一厢情愿的守着梦中情人的衣服,也觉得自生足矣。但我却无法嘲笑她,毕竟没有人爱她,她却有个人可以爱。而我自己,却连一个可以爱的人也没有……”
按摩女已说不下去,眼里竟有了些泪水,没有半点虚伪的泪水。
按摩女从头到尾都没说那个女子的名字,但我却知道她说的是谁。
我记起了按摩女曾对我说过,“你找的人离你而去,找你的人痴痴迷迷。”;我记起了子郁也曾对我说过,我离开公司去南充的那段时间,天天都有个女子在公司外面孤单徘徊。
我禁不住想问:“阿香过得可好?她现在在哪里?”
但我没有问,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问。
忆兰就坐在我旁边,像是在深思,又像是被感动。
我有些不敢面对她,毕竟我决心好好爱她的,而此时我心里惦记的,却不是她。
我把眼睛看向别处。
我坐的地方正对着半开的卧室,我看到卧室的墙上竟有幅《伊人羞解罗裳》。如梦如幻的灯光下,画中的古代**,一手遮掩着裸露的双乳,一手挽着滑到腰际的百褶裙,欲脱还羞。
画上似乎还有题词,只是太远,认不出是些什么字来。
但真正诱惑人的不是那什么词,也不是她半露的丰乳,而是她还没脱掉的地方。
我忽然就有了种感觉,某个地方蠢蠢欲动。
我竟忍不住去看忆兰,再没有半点不敢和她面对。
忆兰正对着我,脸上不再是那冷冷的表情,也不再是深思和感动,她仿佛和我一样了,脸上竟泛起了红晕。起初还有些害羞,但很快就盯着我一动不动,眼里充满了渴望。
渴望彼此靠近。
房间里忽然异常的静,静得我和忆兰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
子郁和按摩女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退去,整个房间就剩下我和忆兰一对孤男寡女。
我想起了悦来客栈里**焚身的纠缠着刘一浪的柔娜,我想起了2046里**焚身的把我按在沙发上的柔娜。我明白了,我和忆兰刚才喝的酒,其实不全是酒。
但我不怪子郁和按摩女,毕竟我和忆兰要真心相爱,迟早得迈出这一步。
子郁和按摩女没有错,他们是在成全我和忆兰,虽然手段说不上光彩,却也并不卑鄙。毕竟忆兰早对我暗许芳心,我对她也情深意浓。
我轻轻的叫了声:“忆兰。”
我的声音在颤抖。
忆兰轻轻的“嗯”了声。
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已听出,忆兰心中的意思。我再也控制不住,向她走了去。
我又轻轻的叫了声:“忆兰。”
我贴得她太近,我呼出的滚烫的气息,抚过她潮红的脸颊。
她又轻轻的“嗯”了声,然后把头抬起望着我,双眼里有什么在炽热的燃烧。
我轻轻的捧起她的脸。
我把唇落在了她的唇上,由轻柔到激烈。
这是我们真正的初吻。之前我们只吻过脸颊,吻过额头,吻过手。
忆兰回应着我的吻,把我抱得越来越紧。
我却从她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不是我要离开,是我要带她去天堂。
我抱起她,冲进了灯光朦胧的卧室。
她乖乖的仰躺在床上,她看到了墙上的《伊人羞解罗裳》。
我也看到了,确切的说,我是看清了。原来画中的女人并非来自古代,不过是身着古装的按摩女。
画上那些字,是首艳词:
“迟日昏昏如人醉,斜倚铜笙慵睡。乍起懒扣领环松,露酥胸。
小簇双峰膩还莹,玉手自家抚戏。窥得窗外无人,欲束且又停,太憨生。”
若不是非常时候,忆兰一定会反感而厌恶。但此时却和我一样盯着那画,那词,目不转睛。
静,暂时的静。
静的尽头,是更加激烈的爆发。
忆兰的领扣悄悄的松开……
我扑了上去。
忘记了一切,只有冲动的欲望。
她的手,到了我的裤带,不再迟疑。
我的手,到了她的胸部,就要穿过她的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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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可能是子郁和按摩女又回了来。他们也许忘了什么东西,但他们一定不会进卧室。
我和忆兰没有停下,我们根本无法停下。我们被灼热的欲望驱使着,由不得自己,除了一起融化,一起毁灭,再没别的办法。
然而卧室门已被踢开,有人猛地冲上来,把我从忆兰身上拉起,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痛恨的骂道:“畜牲!”
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却不是子郁。
接着,一盆冷水当头而来,泼在了我的身上,也湿透了忆兰的全身。
我和忆兰终于从恶魔般的欲望中摆脱了出来。我们这才注意到闯进来的两个人,我和忆兰谁也不敢相信,闯进来的竟是忆兰的父亲和妈妈!
我知道了,打我耳光并痛骂我的是眼前这个丑陋的老头,泼冷水的是他旁边风韵已减的半老徐娘。
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如此及时的在最紧要关头出现在这里。
忆兰衣衫零乱,抱着双膝,冷得瑟瑟发抖。但更多的是羞耻,是怕,她把头向墙壁低下,不敢面对自己的父亲和妈妈。
而我,更多的是对忆兰的可怜,是恼羞成怒,我红着脸紧了紧还没完全松开的裤带,对忆兰的父亲喝斥道:“你凭什么……?!”
忆兰的父亲,面色发紫,全身颤抖,紧闭的双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说不出来,他就又向我扬起了巴掌。
我伸出手,把他扬起的手紧紧的攥在了空中。
却听忆兰的妈妈急急的喝道:“寻欢,放开他,你别忘了他是忆兰的父亲!”
我没有放开他,我嗤之以鼻:“父亲,父亲怎么样了?父亲就可以一手遮天,就可以操纵女儿的爱情?!”
忆兰的妈妈,竟也紧张起来,张了张嘴,望了望我和忆兰,又望了望那个丑陋的老头,好半天才咬了咬嘴唇,颤声道:“因为,他,他……”
像是终于要决定说出一个天大的秘密。但这只在忆兰听来是个秘密,对于我,却早已是预料中十之八九的事了,只差在她这里得到求证。
但真要在她这里得到证实了,我心里却紧张得厉害。我心跳突突,屏声凝息,等待她对我说出那句话的下文:他曾是你父亲的朋友,但现在,不,是多年以前,他就和你父亲反目成仇了!我们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仇人的儿子?!
然而,我没听到她说出那个对于我来说已不是秘密的秘密,她的话被忆兰的父亲打断。
忆兰的父亲,冲忆兰的妈妈吼道:“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不准就是不准!我管自己的女儿,还需什么理由!”
气急败坏,霸道无理,冰冷无情,不看我也不看忆兰。
忆兰一直没有说话,她恨恨的望着她的父亲。
她的泪水乱涌,一如对我的爱情,覆水难收。为什么这样,要到这个时候?一切对于她都太残忍。忍受了那么多痛苦,终于追求到手里的爱情,却一次次毁在自己曾经最爱的父亲手里!
她转身冲了出去,他们谁也没去阻拦她。忆兰的父亲,已气得咬牙切齿,面色苍白,无力也不愿去阻拦;忆兰的妈妈,上前扶住忆兰的父亲,像是怕他跌倒,顾不上阻拦,只心痛的大呼“忆兰……!”
然而忆兰没有停留,脚步声急急的越来越远,似乎还伴着痛苦的哭泣。
我转过身,我是要去追忆兰。
不要说我是仇人的儿子,就是我不是仇人的儿子,凭着忆兰那次在我回眸时那个让我无法割舍的眼神,凭着忆兰越挫越勇的对我的执爱,我也要跟这个丑陋的老头对抗到底。他越是反对,我就越是要坚持要追求!
但到门口时,我停了下来,我忽然记起一件事。这件事太重要了,我觉得我被别人玩弄得太久。不能再等了,无论那人,那事,有多不舍有多残忍,我都必须得直抵真实。
但我不是要向他们打听我父亲的消息,一来,我对我父亲越来越没有把握;二来,如此紧要关头他们都要对我和忆兰刻意隐瞒,我问了也是白问。
我没有回头,也没叫他们中的谁声“伯父”或“伯母”,只冷冷的问:“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最紧要的时候?是一直在暗处监视我和忆兰,还是有谁告诉你们?那个人是不是子郁?”
那个丑陋的老头不是不知道我是问他们,我却没听到他的回答。
回答我的是忆兰的妈妈,她抢在了他的前面。
她说,她之所以找到我和忆兰,是因为有人打电话给他们,要他们立刻赶到这个房间,阻止我和忆兰,否则,无论是他们,还是我和忆兰,都会痛苦一生。
至于那个打电话的人是不是子郁,他们不知道,他们根本不认识子郁,不知道子郁是谁。
但听得出,打电话的是一个年青的男子。
我想那一定是子郁了。可我不明白,子郁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答应了要帮忙解除我和忆兰之间的误会,还花费那么多周折与按摩女在酒水里加了药,让我和忆兰在难于竭制的欲望里,把生米煮成熟饭,为什么又要在最后关头,打电话通知忆兰的父亲和妈妈前来阻止?还有,他在电话里的那句话也古怪得不可思议,如果说忆兰的父亲和妈妈真没来得及阻止,将来痛苦一生的应该是他们才对,我和忆兰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他说到将来痛苦一生时,还把我和忆兰都包括在内?
忆兰的妈妈接着说,那是个阳光的男子,虽然从未曾见过面,但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他的脸上时常洋溢着灿烂的微笑。连那刻不容缓的事,他在电话里告诉他们时,也像鸟儿歌唱般的轻快。
这么说来,他不是子郁了。子郁不可能那么无忧无虑,不可能真正快乐的轻歌一曲。
不但自己能快乐,还能让自己的快乐感染别人,除了那个司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