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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心昨晚既已伤得支离破碎,她今晚还要跟着来,难道真的只是要告诉我,不要再跟踪子郁了,就是她自己也不会再跟踪下去?
“秋痕!”
是如花的声音,一半惊喜一半哀痛。
我顺着如花的目光,果然看到秋痕站在远处,那么怜惜的望着如花。
原来,秋痕如昨天一样,一直远远的跟着如花,在暗中守护她。
如花是那么感动,泪眼迷离的对我挥挥手,然后轻笑着向秋痕跑去。
她们执手并肩,相依相偎,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春寒料峭的街头。
也许,除了很久以前,在公园里见到的子郁和那个上海的经理,我再没见过似如花和秋痕这般知己知彼,贴心贴肝的同性知己。
只可惜,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给她们纯美的友谊笼上了层哀婉的忧伤。
我一声轻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然后,背转身去,走向回家的路。
也许是最近受伤太多,我越来越厌看世间繁华。我避开闪烁的霓虹灯、壮心不已的暮年烈士、春风得意的红男绿女,和天真无邪的玩童,走僻静的道。
半弯冷月。
静寂的街道朦胧而诡异,如子郁的行踪和脸。
隐隐约约有似曾相识的声音,两个若即若离的人影背对着我,望着那弯冷月,站在远处的夜色里。
我本无意去关心别人的事,更以偷听别人为耻。除了像胡总那样对我关心的人有着阴谋的家伙。
然而,夜风却把他们的声音吹到了我的耳里,而且似乎有“寻欢”两个字!
是的,是“寻欢”,是我的名字。
当我竖起耳朵听时,那两个字不再那么隐约,而是如雷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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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男一女的两个声音。
女的道:“你应该让寻欢知道的,是时候了。以前你不确定,现在都确定了你还犹豫什么?”
声音温柔,劝慰中带着深深的关切,估计是个半老徐娘。
男的道:“不!不!我已经对不起他了,我不能再伤害靖儿!”
声音沙哑难听,因激动而颤抖得厉害。
“不,你已经对得住靖儿了,靖儿不再是脆弱的孩子,他早已足够坚强,比寻欢都还坚强,他比寻欢更能够承受,而且他也应该去承受,你不能让他一辈子不明真象。更何况忆兰都为寻欢自杀过了,但她还是爱着寻欢的,比以前爱得更深,你应该知道的,你不怕继续下去,就弄出比上次更悲惨的事来?更何况,你就真忍心,忍心让……让……若兰……在地下……永不瞑目吗?”
女的有些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我已听出,那竟是池艳妈妈的声音。
而那个男的,竟是忆兰的父亲。
池艳的妈妈怎么就和忆兰的父亲,那个丑陋卑鄙的老头在一起了?
难道,她也知道了,那个丑陋的老头一直在竭力反对我和忆兰的爱情?
是的,她一定知道了,她不是说到忆兰的自杀了吗?她连忆兰的自杀都知道了,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忆兰对我痛彻心扉的爱?
只是,她要那个丑陋的老头让我知道什么?为什么说“以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到底是什么“确定了”?为什么一经确定就“是时候了”?
还有,那个靖儿时谁?为什么那个丑陋的老头决不伤害他?就是在忆兰为我自杀后,也不忍伤害他?甚至不去考虑忆兰有可能还会为我再次做出更糊涂更悲惨的事来?
难道?难道一切都是因了那个靖儿,因了那个靖儿,那个丑陋的老头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竭力反对我和忆兰在一起?莫非,那个靖儿是他的恩人,或是他的恩人之子?他是要报恩,要把忆兰嫁给那个忆兰根本不爱的男人?
我这么一想,近来发生的一切,我似乎都完全明白了,关于柔娜,关于雪儿,关于胡总和胡总背后的那个人。
其实,那个丑陋的老头才是真正站在胡总背后的人。
他让胡总拼命把我和柔娜撮合在一起,就是让我和忆兰的感情走向绝路,让忆兰对我彻底死心。
只是,池艳的妈妈怎么又把我的妈妈扯了进来?怎么又问他真忍心让我妈妈在地下永不瞑目?还问得那么心痛?
而且那个丑陋的老头还分明猛地颤抖了下,像是受到了揪心的打击。
难道,他曾经对不起过我的妈妈?或是我的父亲?
是我父亲是他的仇人,还是他是我父亲的仇人?这么说来,我真是的仇人之子?
怪不得,在他家里,他会用那样的眼睛在窗外窥视我!怪不得,他会为了那个靖儿,葬送忆兰的幸福!
我再也忍不住,我恨得咬牙切齿,我猛地冲上去,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冲他怒喝:“为什么?为什么你要……”
那个丑陋的老头和池艳的妈妈都不知道我会在他们身后,更想不到我会突然冲上来攥住他的衣领,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个丑陋的老头浑身哆嗦得似乎就要瘫倒。
然而,池艳的妈妈没等我问完,就冲过来,对我喝道:“寻欢,放开他,你不能那样对他!”
我问:“姨,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难道就只能他对不起我和忆兰,我连责问的权力都没有?”
我愤怒而痛苦。
池艳的妈妈,脸上没有了我突然从背后闯来时受到的惊吓,只有紧张,无比的紧张,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颤声道:“因为,他,他是你的父亲!”
以此同时,她拉开了忆兰父亲的衣袖,我看到那个丑陋的老头的手腕上,纹着一朵浅色的兰花。我一下子就懵了,我松开攥着他衣领的手,后退一步,踉跄着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我妈妈手腕上也有朵这样的兰花。从前,每当妈妈劳动时,挽起衣袖,我就能看到这样一朵小小的,像妈妈一样美丽的兰花。有一次,我指着妈妈手腕上的兰花,问她,为什么她有,而我却没有。妈妈不回答我,只望着远方出神,像她望着那幅她一直珍藏的画那样出神,有着甜蜜,但更多的却是忧伤。从此,我再不敢问妈妈,我不要妈妈那样忧伤,我更不要妈妈忧伤的望着远方时忘了我。
现在,我在忆兰的父亲的手腕上,也看到了妈妈手腕上一样的兰花。我知道池艳的妈妈没有骗我,但我多么不甘心,多么希望她是在说谎。我不要这样的父亲,我的父亲应该像画像上那样风度翩翩。就是胡总,那个半猴半狐的人,都曾让我担心过,更何况,眼前这个老头,比胡总还要丑陋还要让人厌恶!我不要这样的结果,我不要妈妈死不瞑目,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人。
他可以对我们母子无情无义,但他不可以这样奇丑无比。
我的妈妈那么美貌,我不要她被这样一个人玷污。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永远不要见到他不要知道他的消息,我宁愿一辈子守着一个渺茫的希望,也不要像现在这样绝望。
我半是哭泣半是乞求的对池艳妈妈道:“姨,求求你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父亲,他只是个陌生人,你是在说谎,好吗?”
然而池艳的妈妈却摇了摇头,把我拥在怀里,道:“孩子,他是你的父亲,他真是你的父亲,你们失散多年了,现在你们终于父子团圆,你应该高兴才对……”
她抑止不住自己,泪水大颗大颗的滚出眼眶,滚在我的脸上,也滚进我的心里。
然后,她抬起头,对忆兰的父亲道:“欢,你告诉他,告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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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艳的妈妈,叫他“欢”!
而我叫“寻欢”。我一直以为妈妈给我取这样的名字,是寓意了我们母子一生的痛苦,如果不是痛苦,qi书+奇书…齐书如果有挡不住的快乐,“欢”何以还要去寻?
然而现在我知道了,完全不是这样的,妈妈是要我去寻他,眼前这个丑陋的男人,他是我的父亲,他的名字叫“欢”。
这么说来,忆兰的名字,和我妈妈的名字都有个“兰”,也绝不是巧合了。是她的父亲,寄托了对我妈妈的无限思念。
忆兰的父亲,这个古怪的老头,颤抖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原来,那年他离开我的妈妈,满以为能在城里为我的妈妈拼得幸福,没想到却遇上了一场重大事故。
而他和忆兰妈妈的结合,也是因了那场事故。
那是一场可怕的事故,忆兰的妈妈在那场事故中失去了丈夫,而他,被卷入那场事故,却是因了抢救她的丈夫。
她在失去丈夫后痛不欲生的日子里照顾他,他在身受重伤又无依无靠的日子里接受她的照顾。他们互相鼓励互相感动。
伤好以后,他才发现自己面目全非,丑陋,佝偻,残腿。他再也没勇气回到我的妈妈身边。他更不要成为我妈妈的累赘。
他不知何去何从,忆兰的妈妈留下了他,而且决定和他过一辈子。她需要丈夫,她的孩子需要父亲,她坚决认为他是最适合他们的人。
那时她的孩子才三岁,那个孩子就是忆兰的哥哥,就是靖儿。
靖儿从小就犯有某种怪病,就像雪儿的怪病一样,不能大喜也不能大悲,只是没有雪儿的病那么严重。
为了靖儿不受到任何剌激,能健康成长,他们从来没对靖儿说过,他的父亲已在那场事故里死去。直到现在,连忆兰的自杀也没把靖儿彻底击倒,他们也没告诉靖儿,他们无法确定靖儿的病是不是真的已莫明其妙的好了,靖儿也还以为,他只是自己的父亲在那场事故里毁了容。
为了让我妈妈不再苦苦等待他的归来,在我一岁那年,他毅然决然的把一封信和自己的自画像寄给了池艳妈妈,要她转告我的妈妈不要再牵挂他,就当他死了。
从此,他在我妈妈的生活里永远消失。他以为只有永远消失了,我的妈妈才能忘记他,才能去另找幸福。可他哪里知道,我的妈妈一时一刻都没忘记过他,他的残忍,不但没能让我妈妈幸福,反而促成了我妈妈的过早离开人世!
他本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画家,但却心绪零乱,一握起画笔,就只知道画从前,画我的妈妈和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有一天,靖儿难过的问他,为什么要画那个女人,为什么他画那个女人时,妈妈就会悄悄的流泪?
他撕掉了自己所有的画,从此没再拿过画笔。靖儿已不再是个不解事的孩子,连忆兰都已三岁。他不能让他们心生怀疑,他更不能再忽略了忆兰妈妈的感受。
忆兰之所以第一眼看到我,就觉得似曾相识,一定是儿时,她看到过那些画,那些画上有个和我貌似的男人,给她留下了模样的影子。
唯独那间小屋,忆兰的妈妈再不让他毁掉。她说,他应该留下点对我妈妈的回忆。只有懂得回忆的男人,她才没有爱错。
他第一眼见到我,就依稀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他就心生疑窦。只是直到池艳的妈妈找到他时,他才真正肯定我就是他的孩子。
至于,池艳的妈妈是怎么找到他的,却是因为我和忆兰那场未能举行的婚礼。怪不得,那天,池艳妈妈会望着忆兰一家远去的车子,那么怪异的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原来,她是看到了最后一个上车的忆兰的父亲的背影,只是那背影虽莫明其妙的让某种记忆在她眼前一闪,却早已不是旧时模样,她未敢相认。但她没有罢休,回南充后,她老是做梦,梦见那个背影,那个背影和我父亲的背影交替重叠,她终于忍不住,凭着对那个车牌号的模糊记忆,找到成都,找到了他的家。
怪不得,他和忆兰妈妈第一次见到我时会有那种异样的表情,怪不得他会把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