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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素秋脸色一寒,眸光如刀,冷冷道:“你竟敢来威胁我么?”她发鬓之间,隐有一道青气蒸腾而起,直冲天宇。显然是动了真怒,已经催动了本元真气。
八大王退后一步,仰天大吼一声!顿时茶轩之中狂风大作,黑雾弥漫,风到之处,只听见一片“喀拉拉”之声不绝,却是那些桌椅壶盏之属,都被四处肆虐的狂风吹倒在地。
我的袖子一紧,却是身后的小怜抓在手中。听她的声音,几乎要哭出声来,叫道:“我们的茶轩……我们的桌子椅子……还有那些我辛辛苦苦收集的各种茶盏……我熬了几天的薄荷糖水……都让这天杀的老鳖给毁了!”
我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手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她不再哭叫,却开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只听严素秋的声音远远传来:“公子请照顾好小怜,素秋不胜感激!”
黑云散去,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极其奇异的景象:
严素秋仍然是站立在原处,双手举于胸前,虚合成掌,掌中隐有一团青光在缓缓转动。唯有那十根纤长的手指不定变动,所幻化出的美丽形状,宛若一朵鲜花正在怒放之中。随着她手指的变动,那团青光不断逸出,将黑雾渐渐冲淡。
她的身形之上,也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青光,在昏暗的店堂之中,更显冷艳耀目、清丽无匹。
而与她对峙着的,却是一只巨大的老鳖!它的四只鳖足,牢牢地踩在四只小鳖背上,身边还各护卫着一只小鳖。它那灰黑色的硬壳足足有一张桌面大小,头颅高高昂起,从那张丑陋的嘴中,正不断地喷出大团大团的黑雾。
这只老鳖,自然正是那个八大王了。
严素秋柳眉一轩,喝道:“乾坤无极,天心正法!引我神电,下击天雷!”只见窗外明光一闪,我们悚然一惊,向窗外看去,只见一道金色闪电陡然划过天宇, 天边有隐隐的雷声传来。
洛水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点击数还是上不去呢?我开始有点郁闷了。那只老鳖惊呼一声,仍然是八大王的声音,却充满了惊恐和不安:“你……你不是被谪贬的仙子么?怎么还能使用仙家道法,使天雷下击?”
严素秋口中低声诵念法咒,手指变动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忽然“劈拨”一声巨响,一道明亮的火光击破屋顶,直冲入店堂之中!
那老鳖却猛地一吸长气,巨大的身子似乎又涨大了几分,身子周围隐隐笼上了一层黑色的气罩,正是蓄势以待。
小怜惊叫一声,扑到了我的怀中,身子瑟瑟发抖,眼望那道火光,眸子中露出极为恐惧的神色。
我这才明白严素秋方才说过要我照顾小怜的真正意思。小怜也是水妖,而这种天心正法,正是诛杀妖孽之用。除非我能将小怜的妖气笼在自己的法力保护之下,否则她也必然要被诛杀。
我先前留了下来,以在场众人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我并非凡人。我又想起严素秋初见我时说的那一句话:“较之东海之水,这蜀中的山泉,可还有些滋味罢?”
难道我的身份,竟已是被她识破?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却是八大王发出来的!那道火光直接穿破气罩,正击在他的硬甲之上,顿时烧出了一个碗大的窟窿!他疼得再也站不稳身子,立时从四只小鳖身上滚落下来,四只短小的鳖足胡乱划动,在地上乱滚乱爬,屋里充满了皮肉焦糊的味道。
那几只小鳖哪里见过这个场面,惊恐之余,便纷纷向后退缩,步形也乱了许多。
八大王仰起黑糊糊的小头,哀叫道:“严素秋!你好狠!你这一击天雷,便损却了我一百年的道行!”
一阵阵灼热激荡的劲风,吹散了严素秋长长的鬓发。她合目低诵,口唇微动,竟是宝相庄严。雷声隆隆,渐渐由远及近,最后竟然已似是到了屋顶之上。
随着雷声渐近,八大王绿豆般的眼睛之中,露出哀恳惧怕的神色来,先前种种飞扬跋扈之态,立时一扫而净。它不敢再行叫骂,只是一迭声地叫道:“严姑娘!严姑娘饶了我罢?严姑娘!”
严素秋冷冷道:“此时知错,已是迟了。”
淡淡青光的映照之下,她玉雕似的手掌,缓缓举起,手指交错缠绕,变幻出一个古怪异常的手印。雷声越来越大,屋瓦间的缝隙里,隐然闪出一丝耀目的金光,那正是天雷来临之前,金芒神电的奇特光辉!
老鳖命将休矣!虽然我对它的言谈行为极为不齿,但此时看它一副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心中却也不忍,正要出言劝阻。
轰隆!
一道天雷滚落屋顶,随即闪现出一道异常明亮的火焰,甚至照亮了半个天空!比先前那道天雷的气势,简直强了十倍还不止!
严素秋缕缕长发飘舞而起,如玉的脸上倏然划过一抹艳红。从她的檀口之中吐出了一个字:“疾!”
那道明亮的火焰,带着无限的光和热度,带着摧毁一切的霸气和魔魅的力量,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疾速劈空而下!
来不及了!我惊慌地望了一眼八大王,只见那老鳖已绝望地闭上了它的一双绿豆小眼。
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疑问:严素秋这天心正法既然可以引来天雷神电,必然是属于玄门正道的道法。只是我看她的功力之中,似乎隐带有一种诡异的魔力,跟我以前在龙宫之中,听往来仙官们所谈到的玄门正道,应该还有着些须异处。
哧啦!突然有一匹青色光华破空而来,在半空之中舒展开去,有如一匹上好的柔丝青缎,正好托住了从天击下的那道天雷火焰!两道光焰撞在一起,响起惊天动地的劈啪之声,溅开了满天金红的火花!
从屋顶的破洞看去,只见那些火花映在昏暗的天空中,是那样的灿烂璀璨!
只听一人喃喃低语道:“真象是星雨啊!”
我回头一看,只见小怜已从我怀中挣脱出来,她抬起头来,几乎是用一种无法言明的虔诚,在仰望着那盛开了无数火花的壮丽天穹。
星雨?听说在那天穹之上,本缀有亿万的星辰。它们一生都在属于自己的星宫之中,默默地度过漫长的时光,从来不曾轻易地移动过自己的方位。候到生命将尽之时,它们才会拼尽一生全部的力量,释放出亘古所有的光辉和热度,在天际上划过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亮丽的痕迹,跌落为人间的一颗坚石。
我一向长于深海,从来没有看见过真正的星雨。
可是,当我终于看到,那无数金红的火花,闪动着耀眼的荧光,拖着长长的光尾,在暗沉的天宇上呼啸而过的时候;当我看到那无数的光点向四面蓬然散开,却又交杂错织在一起,如疾雨一般密集、如宝石一般闪亮。是那样的华彩夺目,瑰丽莫名……
我毫不怀疑,最美丽动人心魄的景象,便是这生命最后时刻夺目的光辉!
仿佛积聚千年精华,只为这一刻的辉煌!
严素秋浑身一颤,手掌不由得放了下来,那种冷傲孤绝的气势顿时消失不见。我只听见她缓缓自语道:“是东君?”
只听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在空中说道:“素秋,是我来了。”
严素秋微微一惊,口唇欲动,想要说句什么,但只是将脸色一沉。她又瞟了天空一眼,突然手指一捏法诀,竟然化作一道清光,瞬间破空而去!
怎么回事?
我正在疑惑不解之时,突然听到另一个熟悉男子的声音讶然道:“严姑娘怎么倒不声不响地走了?莫不是还在怪我御下不严之罪?”
我一听那男子声音,当下想都不想,立刻也化作一道白光,向着严素秋刚才飞走的方向,迅速逃之夭夭!
只剩下形容狼狈的八大王主仆,和满面放光、兴奋莫名的小怜。
一边在云中飞快地穿行,我一边在心里好奇地猜想:莫非严素秋逃走的原因,是跟我一样的么?
至于我逃走的原因……
后一个开口说话的男子,正是西海大太子敖宁,我的大表哥。
渝州城外的花溪之畔,我抱膝而坐,伸手从溪中捞起一颗暗黑的石子。那石子静静地躺在我的手掌之中,我还能隐约感受到它从天际划落之时,那曾经灼热如火的温度。
泪水从眼中不断涌出,一滴、又一滴,轻轻落入清亮的溪水之中。
我想起了刚才那场美丽的星雨。我知道,那是因为东君的青华之气承藉天雷之威,震落了天穹上寿数将尽的群星,才会让我们意外地看到那场绚丽的流星化雨。
那些缀在天穹之上的星辰,有着那样的漫长而无奈的岁月。只有在生命即将结束之时,才能将所有的狂热的希翼和梦想,化为灿烂无匹的绝世光华,昭示在天地之间!
等候了亿万的年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终于展现出那样惨烈而壮丽的美景,一抒胸中郁积无数的块垒……可是,也只有那短短的一瞬啊……
溪水之中,映出了一个黄色的身影。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幽幽响起:“十七公主,你也来了么?”
我顾不得擦去眼角泪水,霍然转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身份的?你到底是谁?”
那黄衣素然的女子,袅袅地立在风中。从她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刚刚激战过的痕迹。就连那四处飘散的缕缕发丝,先前曾是那样杀气四溢,此时也只是柔顺地披泻在她的肩头,象是这花溪之中宛然清丽的流水。
严素秋在我身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嫣然一笑:“十七公主,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当年公主降生之时,天府仙官云集,我也曾代青睘宫中的东君前往相贺。记得公主的左臂之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痣,极是鲜红可爱。是以今日茶轩之中,我一见公主臂上那粒朱砂红痣,便立时认了出来。”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左臂,不禁哑然。
她的笑容微敛:“光阴如电,已是过去了一百多年,公主你已长大成人,而我……我也……”她不再说下去,只是低下头来,将纤长的手指伸入溪水之中,轻轻拨动,翻起许多微小的银色水花。
代替东君前往龙宫贺喜?那就是在青睘宫中任职了?那她是……
似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疑问,她从水中抽出手指,凌空甩了甩指上的水珠:“我是以前东君座下的菊花仙子啊,十七公主。如今龙宫之中,应该还有菊香清露吧,记得东海龙王是最爱吃我亲手酿制的呢。”
我不禁呆住了:“菊花仙子?严姑娘……你……为何会流落人间……为何会……”
我突然想起八大王先前说过的那番话,试探地问道:“八大王他……他可是那个时候,在洛水之滨见到的你么?”
她淡淡一笑,笑容之中,有着几分落寞和寂凉:
“是啊。那一年的春天,天帝降下玉旨,昭告三界,将他最钟爱的小女儿——洞阴公主阿宓,封为洛水之神,下嫁给洛水河伯夏宗岸为妻,世称宓妃。
天帝嫁女,自然是排场无比,何况洞阴公主本就是他的掌上明珠。河伯自然是不敢怠慢,为了表达他对洞阴公主的尊敬迎慕之情,他倾尽水府财力,在洛水之滨筑起了一座华丽无比的楼台,以备嫁娶之用。因为在楼台一侧铸有二十四只青铜鸾雀,以示鸾凤来集的吉祥之意,故河伯将这座楼台命名为铜雀台。
在铜雀台中洞阴公主的婚礼上,天帝突然因事务紧急,不得亲自前来。所以他为了表达对爱女的歉疚之情,下令所有在籍仙官真人,都必须来参加公主的婚礼。
神仙们哪敢不从?况且也要凑兴,结果婚礼当天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