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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瑜凛这才磨磨蹭蹭的走过来,眼睛却一直看着地上。
宣瑾看着与自己生疏不少的儿子,柔声问道:“你心中是否在埋怨母后?”
夏瑜凛抬起头,复又低下,小声说:“儿臣不敢。”
宣瑾道:“这里并无外人,你有什么想与母后说的,大可讲出来。”
夏瑜凛还是没做声。
宣瑾看着他的样子,哪有半分像君王,再想到他宁愿亲近容盈月,而不理自己的母后,心中便有了气,怒道:“你给哀家把头抬起来。”
夏瑜凛听出母后动怒,身子抖了抖,到底还是抬起了头,这才看清母后的脸,想到听来的话,心里就是一阵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到底忍着没落下来。
母子连心,宣瑾瞧得一阵心疼,软声道:“哀
家知道你心中有气,你若不问,要哀家如何答你?”
夏瑜凛确实有很多问题想求证母后,听她如此说,便问了他最想知道的,“母后总是不见凛儿,是不是只喜欢皇叔,不喜欢凛儿了?”
宣瑾心知凛儿口中的喜欢不过是他小孩子的想法,还是尴尬了一张脸,轻咳一声,避重就轻道:“怎么会,母后对凛儿的疼爱之心从未少过一分,母后之所以没见你,是因为……太忙的缘故。”宣瑾曾跟儿子说过很多善意的谎言,唯独这一次最为心虚。
夏瑜凛果然不信,疑惑道:“那为何凛儿去见母后,母后也不肯见凛儿呢?”
怪只怪他每次来得时机不对,仿佛跟夏炽陌商量好似的,夏瑜凛每次过来,都是她最尴尬的时候,如何能见人,宣瑾不想推卸,便歉然道:“确实是母后不对,怪不得你,母后答应你,以后再不会了。”
夏瑜凛脸上一下轻松了不少,随即又皱起眉头,道:“凛儿还有一事不明。”
宣瑾知他想问什么,心理有了准备,道:“你尽管问。”
“儿臣听闻母后要嫁给皇叔,心里不甚明白,母后是太后,为何要嫁给皇叔?母后嫁给皇叔后,那以后还住宫里么?儿臣以后该如何称呼母后,又该如何称呼皇叔?”夏瑜凛发问如连珠炮一般,竟显得咄咄逼人,这些问题自不是他想出来,而是有人问他,他回答不了,所以才来问母后。
宣瑾看着他沉默半响,才道:“母后不会嫁给皇叔,所以你的问题都是多余的。”
“真的!”夏瑜凛眼睛一亮,满脸喜色,“母后不会离开凛儿,是吗?”
宣瑾把他搂过来,笃定道:“自然不会。”心里却道,只怕你大了后,知道有这么不堪的母后,心里不容于我。
“那么皇叔不会当皇上,凛儿还是皇上,对吗?”夏瑜凛说出最后的担忧。
宣瑾不由得一丝苦笑,皇权果然是个利欲熏心的东西,连十来岁的孩子都如此珍惜,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那个人不放在眼中,摸了摸他的脸道:“你放心当你的皇上,你皇叔不但不会跟你抢,她还会护着你,让你坐得更稳更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改个错别字~
☆、第七十章
“听说你昨夜出宫了;还是翻的墙头?”太皇太后歪在榻上摸着指环慢条斯理的说。
水轻灵的笑容立即僵硬在脸上,夏炽陌刚喝的一口茶则喷了出去。
陈氏一眼扫过去,“你也别幸灾乐祸,听说你昨夜又留宿宣宁宫了?”
夏炽陌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了,“不错。”想起昨晚宣瑾的热情,喜悦溢于言表;心下决定,以后需常帮宣瑾补补才行……
陈氏用鼻子哼了一声;也不忙跟她算账,而问水轻灵:“去了何处?”
连翻墙头的事都知道;太皇太后显然是明知故问,水轻灵哪里还敢撒谎,小声道:“学士府。”
陈氏冷哼哼:“是宣大小姐的闺房吧。”跟着用长长的指甲虚指着水轻灵;在空中点了几点,“轻灵啊轻灵,你让哀家说你什么好,你如今已不是什么下人,你可是我们大楚的公主,身份何等尊贵,怎能有宵小之辈的举止?让人知道,岂不贻笑大方?”
夏炽陌一听不乐意了,抢道:“母后此言差矣,儿臣在边关打仗时,翻墙入室那是常有的事。”
陈氏道:“你那是刺探军情,她这是翻墙偷人!当然,你比她更可恶!”
夏炽陌讨了个没趣,继续喝她的茶。
水轻灵一张脸烧得火辣辣的,有件事她已考虑许久,乘着机会,跪在陈氏跟前道:“太皇太后,轻灵有一事相求,还望太皇太后答应。”
陈氏见她行这么大的礼,心知不妙,轻灵是她看着长大,对她的心性了解得一清二楚,这丫头从小就心眼实,就算做了坏事,那肯定也是陌儿的主意,已猜到她所求何事,还是道:“你且说说看。”
果然就听水轻灵道:“求太皇太后削了轻灵的公主封号,轻灵下人做惯了,委实当不了这个公主。”
陈氏立即板起脸喝道:“这怎么成,公主岂是儿戏,哪有说封就封,说削就削,再说公主有什么不好,金枝玉叶,不知多少人痴想妄想,想要生在帝王家,哀家令你赶紧断了这个念头,哀家不同意。”
一旁的夏炽陌也插嘴道:“是啊,哪有主子不当当下人的道理,别傻了。”
水轻灵却依然跪地不起,“这些道理,轻灵都懂,轻灵也很感激太皇太后跟主子对轻灵的厚爱,只是轻灵出身寒微,突然给轻灵这么大的殊荣,委实受不起,轻灵也知说这话稍有些晚,那
日实是被冲昏了头脑,才未当场拒绝,如今让太皇太后好生为难……”
陈氏打断她:“你既知哀家为难,就休要再提,这都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要哀家收回成命,哀家如今说话就跟放……如此做不得数?”说得是水轻灵,却狠狠瞪了夏炽陌一眼,见水轻灵还要再说,先道,“你娘近日身子不大好,去看看她吧。”
果然水轻灵听得神色紧张起来,忙得告辞去了。
夏炽陌一直看着外面,待水轻灵没了影儿,才道:“母后准备瞒她几时?”
陈氏叹气道:“你让哀家如何张这个口?”
夏炽陌道:“若是哪天云姨清醒过来,轻灵一样会知道,到时只怕更糟。”
陈氏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最是无情帝王家,真真是孽债!”感叹罢后,再看夏炽陌,道,“同样是哀家的孩子,你与你皇兄的性子却是南辕北辙,哀家有的时候真的宁愿你是你皇兄的性子,而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竟是什么都不顾了。”
夏炽陌嗤道:“母后真会说笑,若不是母后在后面帮衬着,就皇兄当年做的那些龌蹉事,十个脑袋都不够父皇砍,就更别提继承皇位了,母后真希望儿臣如皇兄那般?”
陈氏不高兴了,“好歹他也是你皇兄,怎能如此说他。”
夏炽陌道:“儿臣不过实话实说罢了,皇兄风流成性,不知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看看后宫那些太妃嫔们,哪个不是年轻貌美,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若是皇兄有自知之明,怎么也不会白白耽误人家。”
陈氏道:“话也不能怎么说,皇帝坐拥后宫三千,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比起你祖辈,你皇兄差之远矣。”
夏炽陌反驳道:“那也该是正大光明的来,而不是强取豪夺,就拿宣瑾来说,皇兄当年明知宣瑾已有婚约,还纳她为妃,还不是觊觎宣瑾美貌?”
陈氏奇道:“这事你如何知?”当年她也正因如此才反对宣瑾进宫,怎奈先帝见到宣瑾后迷恋不已,非要不可,她才不得已答应。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夏炽陌感慨,“瑾儿若是没进宫,该是多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而不是现在这般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心深得如海底针一般。”
原来说半天还是为宣瑾抱不平,陈氏“哼”了一声:“哀家也很后悔,早知今日你与她有这般纠葛,当年怎么也不会同意。”
夏炽陌一想也是,宣瑾若是没进宫,她又如何跟宣瑾邂逅?再则宣瑾不进宫,定是嫁给高珩,那时人家夫妻恩爱,就更没她什么事了,而她之所以心疼宣瑾,也正是因为宣瑾这份身不由己的遭遇,她喜欢宣瑾,除了那倾城容貌,更是宣瑾身上淡雅超然的气质让她心动,只要一想到跟宣瑾的缠绵悱恻,夏炽陌就觉心花怒发,一颗心被填得满满的,再想到宣瑾昨晚斩金截铁的话,又不觉黯然神伤,一会儿喜一会儿忧,心绪完全被宣瑾左右,不由得长叹一声。
陈氏见她困扰的样子猜到定是为了宣瑾,也是头疼不已,陌儿从小就乖巧懂事,除了女扮男装是个心头患外,几乎不让她操心,更凭着一股毅力,位极人臣,让她倍感欣慰自豪,然而一向让她放心的女儿,竟给她出了一道如此棘手的难题,进,进不得,退,退不得,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干脆心一横,女儿大了,自有她的主张,只要她心中欢喜就好,问:“宣瑾可答应了?”
夏炽陌苦笑了一下:“在她心里,到底凛儿重要些。”
陈氏默然,她也是当娘的人,自然明白子女在母亲心中的位置,宣瑾为了凛儿拒绝陌儿,也属人之常情,到底还是宣瑾冷静些,没被情情爱爱冲昏头脑,虽不忍看到陌儿一片深情付诸流水,但是总比天下大乱来的好,便温言劝道:“既然如此,不如你也放开了,你跟宣瑾实不般配,既有过一段,此生也无憾了。”见夏炽陌没应话,进而劝道,“你虽女扮男装这些年,到底还是姑娘家,不若看看有无欣赏的男子,早日成家,也好了了母后的一桩心愿。”
夏炽陌挑眉问道:“母后是希望儿臣恢复女儿身吗?”
陈氏稍作迟疑,道:“也无不可,总比你要娶宣瑾来得容易一些。”
夏炽陌摇了摇头:“儿臣是不会轻易放弃宣瑾的,即便她不愿与儿臣共结连理,儿臣这辈子也要守着她。”
“你……这又是何苦呢?”陈氏替她着急,“感情这种东西,时间久了也就淡了,当年哀家与你父皇恩爱有加,后来还不是被取而代之,宣瑾是不错,但是她不愿跟你,自是有种种理由,你又何必强求她,同时也是给自己断了后路呢?陌儿,听母后一句劝,试着放手,不要为了儿女私情,而把自己逼入绝境。”虽说让女儿自己做主,陈氏还是忍不住劝上一劝。
夏炽陌则被触动了心思,她一心一意想与宣瑾白头偕老,却从不顾宣瑾的感受,这真是爱她的表现么?若是逼着宣瑾嫁
给她,那她与当年的皇兄又有何异?在宣瑾看来,岂不是出了狼窝,又进虎穴,她依然会不开心,依然会郁郁终生,而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夏炽陌有些无助的看着母后,问:“儿臣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陈氏顿时一阵心疼,不忍再打击她,柔声道:“她心里若有你便不是。”
从安寿宫出来,夏炽陌一路恍惚,不自觉中又去了宣宁宫的方向,迎头竟碰上了高珩,高珩如今是大内侍卫统领,可以随意出入后宫,就见他一身蓝色侍卫服,腰间束了根镶玉腰带,挂着佩刀,腰杆笔直,身形挺拔,端得潇洒,当然在夏炽陌看来,只觉扎眼的很。
夏炽陌端了端架子,道:“高将军近日可真是忙,本王想见你一面都难。”
高珩见到夏炽陌自又是一番感受,真真是天之骄子,一切好处尽由她得了去,虽是感慨万千,该有的规矩少不了,先单膝跪地行礼,“末将见过王爷。”而后起身解释道,“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