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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余氏一族在余丹波之父遭斩之后,虽是仍有人在官门内就职,可却都是文官,不再有人从武征战沙场。”身为朝中之人,冉西亭对这椿以前闹过的事也有几分知情,“传闻,余氏之人不愿再为国卖命。”
“的确,他们是不愿再为国卖命。”他轻点着头,移来桌案上的烛台,两指按捻丰焰火把玩。
冉西亭是愈听愈胡涂了,“那你请他来何用?”
“我要他为我卖命。”一迳看着燃烧的焰心,玄玉漫不经心地说着。
沉顿了好一会后,总算是在心底琢磨个清楚的冉西亭,难掩脸上的讶愕。
“为你,不是为国?”
幽然一声微响,红艳中带着金黄的焰火,在指尖里遭捻熄,少了一盏烛火,书斋内的光线有些微暗,这让冉西亭有些看不清玄玉那张处于暗里的脸庞。
当一旁的堂旭又再点燃了另一盏烛火,将它搁上书案时,玄玉交握着十指,偏首笑看着他。
“对,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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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砚相磨之声、书页遭翻起之音,在偌大的文库库内此起彼落。
库房内规律且制式种种声调,忽地遭突被五一节启的大门打断。一阵冷风灌进文库内,令埋首公务的众人,皆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边的工作。
带着堂旭前来文库找人的玄玉,先是斥下了外头领他前来,并热络招呼分的总书记官,微微掀起衣袍下摆举脚踏进文库偌大高的门槛内,而文库里众位在案前忙着公务的书记官,在乍见齐王亲临文库后,纷纷赶忙起身离开案前,来到文库大门前朝齐王揖礼致意。
“卑职等拜见齐王。”
“免。”玄玉抬起一手扬了扬,两眼并未落在他们的身上,而是停在远处那名,似未发觉他的来到,犹伏案阅书的年轻男子身上。
在场的某名书记官,在查觉玄玉的目光落脚处后,连忙往后一看,赫见余丹波况未来迎驾,他讪讪地对玄玉赔不个笑脸后,快步至远处余丹波所处之位,低声朝他咳了咳,提醒他有贵客到。
遭人打断阅书的余丹波,慢条斯理地抬起头,就着逆亮的光影,见着了站在文库门口处,那名身着王服的来者后,他转了转眼眸,理好衣衫后随着另一名书记官一块来到大门处向玄玉请安。
“卑职余丹波拜见齐王。”
玄玉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就在他起身后,玄玉朝身旁的堂旭低声吩咐了两句,就见堂旭重重一颔首,立即将文库内的其他书记官全都赶了文库,并在他们一出去后,走至门外将文库大门带上,站在门外看守着。
大门一合,寂然无声地文库顿时变得漆黑,余丹波向玄玉躬身示意后,忙去点燃文库内的火烛。
还看着他忙碌的玄玉,两手环着胸,双目一瞬也不瞬地打量着他,当余丹波将文库内的烛光都打点妥当回到他跟前后,玄玉更是不客气地就着烛光将他的面容仔细看过数回。
被人盯着瞧的余丹波,不明究理之余,也不断在心底拈理着,这个前些天擅自派人去了长安,为他余氏一族已死去的先人们买罪并恢复功名的齐王,他那么做的意喻究竟为何,而他会突有此举,又有着何种目的。
而无表情的玄玉,自顾自看了他一阵后,举步来到他方才所坐的书案前,伸手捞起一本他方才看过的书册。
“这书,是你看的?”他信手翻开书页,边看边问。
“回王爷,是的。”余丹波走至他的眼前,恭谨地回覆。
翻回书本的前头看了看书名后,玄玉饶有兴致地挑高了剑眉,再看向放置在书案上的书册,也清一色全是兵书之后,他绕至书案里坐下,拿来他所看的兵书,开始低首拜读。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直到外头天色都暗了,一直站在书案前的余丹波并没有任何动作,而埋首书册里的玄玉,从头至尾,也没有开口说上半句话,就只是一迳地看书。
在文库内的烛光愈来愈暗时,余丹波看了看四下,随后再去点上数根蜡烛,并顺道也替玄玉案上快绕尽的蜡烛换上一盏,默然的玄玉头连抬也不抬,只是继续翻阅着书册,直到终于看完,这才合上书页走身伸了个懒腰。
在玄玉走过书案前时,他朝自始至终都无言随侍在侧的余丹波丢下一句话。
“叨扰了。”
不自觉紧蹙着眉心的余丹波,边聆听着他离去的步伐,边转过身来跟上他恭送,但走未几步,走在前头的玄玉却蓦地停下了脚步。
“对了。”他回过头来,一手指着方才的书案,“那玩意你考虑考虑。”
带着点纳闷,余丹波照着他的意思踱回书案前,低首一看,发现案上,有块由和阗白玉所雕的一只白虎佩印,他回眸看了玄玉一眼,在心中频频思索着馈赠此玉之意。
听洛阳官员说,圣上所诞的五名皇子中,眼下最能为圣上分劳担忧的两名皇子,就是太子灵恩与齐王玄玉,据闻,太子在受策封之时,得一块由圣上所赐的苍龙翡玉,齐王玄玉,则是在赴任洛阳时,受了一块白虎美玉,这二玉,除了代表这两名皇子殊贵的身份外,同时也意喻着他们所肩负的重担。
见他迟迟没有收下,玄玉轻声开口。
“若是愿意,就收下,若不愿,就扔了它吧。”
因为礼重,故而不敢轻易受礼的余丹波,同时也明白了他的这番话,究竟是在暗示些什么。
表情丝毫未变的余丹波,回过身来,两目准确地对上他的。
“余氏一族不再为国涉足沙场。”
“我知道。”早有准备的玄玉,微微一哂,“我来这,不是要你为国,而是为我。”
因他的话,余丹波顿怔了半晌。
信步踱至他面前的玄玉,笑挑着眉问:“告诉我,太守康定宴,还是你眼中的一粒沙吗?”
气息猛然一窒的余丹波,神色霎显冷淡,并同时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卑职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玄玉却瞬也不瞬地看进他的眸底,“你眼中的那粒沙,我可帮你取出来,因为你的那粒沙,同时也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沉默,静静悬宕在他俩人之间。
不要否认的,余丹波是有些意外,但在想起先父的遗训,以及再次迎上玄玉那双别有所图的双眼后,硬是捺住性子的人他,还选继续保持缄默,不给他一个应允,也未给个拒绝。
“愿不愿把握这机会,就看你了。”知道他要考虑的玄玉,并不想逼他太紧,玄玉偏首看了案上的那块玉后,笑转过身,大跨步地朝文库大门走去。
当文库的大门再度开启,夜风自敞开的大门缓缓流窜了进来,余丹波深吸了口气,感觉那份冰凉深沁入肺腑。在门外远处,玄玉离去的身影渐走渐远,看着玄玉挺直了背脊的昂扬背影,他犹疑地转过身,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案上的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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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殿总管大堂上。
河南府郡令程兆翼,正在堂上向齐王玄玉呈报河南府开春后,头一椿遇上的麻烦事。
“河南府近来出现流寇,流寇十万人有余,四窜扰乱民安。”
坐在堂案上的玄玉,在聆听程兆翼的禀报之余,手中的笔一刻也没停过,不断批阅着春后就开始积的公摺。
忙里分心的他淡淡的问:“这批流寇是打哪来的?”
“回王爷,这批流寇,原是在河南府外州郡一带走动的散寇,近来散寇来了个寇王将众散寇化零为整,并集结成军后,开始成群在河南府内打劫行抢。”
“河南府派兵剿寇了吗?”玄玉手中的笔停了一会,复而又再继续挥毫。
扰心忡忡的程兆翼,愈是禀报,脸色愈是惨淡,“回王爷,河南府守军在当今圣上登基后,已被兵部撤回至长安大半,加上流寇行动范围不定,时而分批齐袭,时而他散出击,以河南府守军军力,实是应接不暇。”
“既是兵力不足,何不就借调洛阳城守军支援?”将一批已批毕的摺子交给站在一旁的堂旭后,玄玉说着说着又再挪来案上的另一批公摺,取来一本公摺后又继续批阅。
“这……”面有窘色的程兆翼,为难地看了站在堂上另一侧的康定宴一眼。
久等不到下文,埋首案内的玄玉缓缓抬起眼来,先是瞧了瞧已在暗地里和康定宴翻了脸,在洛阳城中分为两势,成为其中一势的程兆翼,再心时有数地睨向凉凉看戏的康定宴。
他搁下手中这笔,好整以暇地将目光扫向不在乎有人背叛的康定宴。
“康大人,你可有拨派洛阳守军援助河南府?”
康定宴躬身一揖,“回王爷,洛阳城不拨兵援助其它郡县。”
“哦?”他绕高了两眉,“此话何解?”
“洛阳守军之职,乃守卫辖地洛阳城内外,它地,则与洛阳无关。”将下颔扬得老高的康定宴,话里,摆明了就是不愿插手帮忙。
早知会有此一答的玄玉,笑笑地问:“如此说来,太守的意思是撒手不管啰?”
“卑职不敢。”
“你当然不敢。”又在这种节骨眼上头耍花样?也好,这回就让他在一旁看戏。
“王爷,那此事……”眼看玄玉竟就这样由着康定宴去,大惊失色的程兆翼苦着一张脸。
“河南府与洛阳城,同属本王治下,因此流寇扰民一事,本王自然得一力承担。”再次拿起笔的玄玉,边说边又拿来一本摺子,“明日本王会派人将此事加急启奏圣上,得圣上动兵铜鱼后,本王将率亲卫进驻河南府永嘉轩辕营,并命楚郡王自长安带来他手下的兵相助,至于河南府那方面,就请程大人派河南府守军支援。”
“王爷,难道你要亲自率兵剿寇?”两眼倏然一亮的程兆翼,有些愕然,同时,也有些怀疑年纪尚轻地他的领兵能力,是否能担剿寇之任。
“对。”
程兆翼的两眉皱得更紧,“但……”
“若无它事,今日就到此为止。”下了决定后,不想多言的玄玉,抬手朝堂上的众官示意退下。
乐见如此的康定宴,立即躬身告退,同时也带走了堂上一半的官员,而还想说些什么的程兆翼,在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玄玉改变心意后,揪眉垂首地也带着另一半的官员退出堂外。
在他们走后,处在内堂里的顾长空与符青峰,飞快地自内堂走出,在顾长空的眼底,有着掩不住的兴奋。
“都听见了?”没有抬首的玄玉,只是朝底下轻问。
“我这就去打点一下,待会就回长安。”急着建功的顾长空,大声对他说完后,就踩着急忙的步子往堂外走。
与顾长空相较之下,脸上带点犹豫的符青峰,则是相当不解地望着堂案上的玄玉。
“符青峰。”终于将公务告一个段落的玄玉,思索了一会后,抬首问向他,“你手下有多少可用之人?”
“廿座山头,二万人。”
他马上做出决定,“召齐他们,两日内进驻永嘉守军驻地轩辕营。”
符青峰不得不提醒他,“王爷,他们可都是山贼哪”叫那批素来被官兵追跑的山贼们,助官府一臂之力?他是忘了这两方原是水火不容的人马,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弄清楚状况?
“但你不是山贼。”玄玉理所当然地瞥他一眼,“你既非山贼,那么你手底下的人,就只是你的属兵不是吗?”
符青峰紧皱眉心,“我……不是山贼?”
“你是我朝的将军。”玄玉懒洋洋地把他的底细抖出来之余,还不忘叮咛他,“记住,带他们进轩辕营之前,别忘了把你的将军顶戴给戴上。”
没料到自己的身份他早已知情的符青峰,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