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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他若再不喝到活人胸口热血或是下体的精血他便又要转为魂魄,薄言之微有些在意,但此刻却没有像以前那般著急。因为让他滞留人间的执著似乎已经消失了,反正谢灵运也离奇地看得见身为魂魄之身的他,喝不喝血也无所谓,说不定掩去身形行动还更方便点。
胸中转著这些念头,薄言之压下魂体的不适继续等候谢灵运归来。但再过去大半个时辰也不见此地主人的踪影,他的情形却越发不妙渐渐的有些恍惚。薄言之从椅中站起身来,只觉魂体内空荡荡的十分难受,好想吸食什麽东西来缓解这股不舒服的感觉。
或许,他还是需要凡人的鲜血!薄言之迷迷糊糊地顺著魂体的本能想著,意识也不清,现在魂体向他传达的信号只有一个──那便是,他此刻立即要吸食活人胸口的鲜血!
神情迷茫的薄言之飘出书房,半透明的身形好似不受控制般飞到康乐公府的墙角,跟著无声无息地穿墙而过,悄然来到万簌寂静的乌衣巷。仿佛像是受到什麽指引一般,薄言之轻飘飘地浮在半空,脚没有沾地儿,魂体却准确无误地径直来到巷尾,融墙而入进到这户人家里。
薄言之张袖挥出一团银色的迷雾,这户人家里仍在忙碌的下人们即刻晕沈沈睡过去;薄言之一脸木然,飘身来到院落内一间精致的屋舍中,现身在一位挑灯看书的少年面前。
「你?」少年蓦然见到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薄言之,自然很是吃了一惊,他正待说话,却见薄言之飘然上前,伸出修长漂亮的指尖轻轻拂在他的脸颊上。
那少年脸庞一红,想要甩头避开但一眼看著薄言之俊美无涛的容颜,还有那双乌黑漂亮的双眸,一时间如同著了魔般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薄言之好像是无意识地淡淡笑了笑,惹来少年脸上的红晕更多,他不可自制地扔了书本,眼神变得与薄言之一般迷离茫然,手更是试探著伸了出去轻轻揽住了鬼魂的腰。
双手搭在少年肩上的薄言之轻启双唇喷出一团裹著淡淡香气的清雾,趁那少年呆滞住时挑开了对方胸前的衣襟,右手食指的指尖瞬间变成一枚又长又窄的薄刃,划过了少年胸口的皮肤,手指一按之下鲜血涌出,他凑过去张口吸来,不久之後随手一抹让少年胸口的创伤完全恢复,没有留下一点痕印。
做完这些动作之後,薄言之的身体再次恢复实形,他像是猛然惊醒般抬起头,微有些疑惑地打量四周似在辨认这是哪里,看似情动难耐的少年伸出手掌轻轻在薄言之脸上游走,让鬼魂瞬间沈下脸。
弹身甩开少年的痴缠,薄言之弄不明白他为什麽莫明其妙来到此处,不愿与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人过多纠缠,薄言之正欲拂袖消失,却见慧远禅师突然拉著谢灵运凭空出现。
「阿弥陀佛,薄施主请留步。」慧远禅师伸手拦住薄言之,看著再次扑过来牢牢抱住鬼魂的少年轻轻摇了摇头,「有劳施主。」
薄言之明白老禅师的意思,当即挥袖扬起一片迷雾让少年晕劂倒在地上。
「这是怎麽回事?」薄言之虽在询问慧远,眼睛却瞟著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谢灵运。
「薄施主,请别责怪灵运,刚才是老衲拉住灵运不让他喂血给你,再尾随你前来这里。」慧远禅师解释,「因为老衲始终认为乌衣巷发生的命案与施主有关,但灵运却怎麽也不肯相信,并立证你的清白。」
「所以你们就跟来看看我有没有吸干活人的精血罢?」薄言之冷冷地望向谢灵运。
「不是的,言之。刚才你的样子与第一次吸我精血时一模一样,好像是被什麽东西操纵了一般。」谢灵运压下之前的不乐。不知为何见到薄言之飘身投入这名少年怀中时,他心里非常不痛快,如果当时不是慧远禅师施法拉著,他定会忍不住破窗而入,将里面相拥的一人一鬼不客气地分开。
「操纵?」薄言之不解。
「现在薄施主无疑如同灵运所说那样并未害人性命,但是你栖身的琴剑频频出现在命案之地,确实相当怪异。」慧远禅师皱眉,「如果老衲猜得不错,此事应该……」
正说著,屋外忽然刮起一股寒风,饶是薄言之已为鬼魂之躯,饶是慧远禅师佛法高深,他们都禁不住连连打了数个冷颤,谢灵运更是被这股寒风冻得牙关打颤,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
「小心,暂且别说话。」慧远禅师拍了拍谢灵运的後心,康乐公只觉一股暖气从後背涌入体内刹那间围住他的寒意稍退,他点点头随著薄言之与老禅师来到这间卧室床的帏帐後站立。
乌衣巷第七章
第七章
慧远禅师在谢灵运背後飞快写了几个经文将文字的形状拍入康乐公的身体,又对薄言之使了一记眼色。鬼魂立刻明白,收敛灵体尽量让自身归於无形,他知道老禅师对谢灵运施的或许正是暂且屏蔽凡人气息、却不影响其性命的法术。
看来屋外的应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妖怪。薄言之心里想著,鼻下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与好像是尸身腐烂的味道,突然醒悟这是尸王身上特有的气味,他惊异之下伸手抓住谢灵运手腕将心中所想,通过肢体接触传到男人那里。
「尸王?他怎麽还没死?难道……」谢灵运大惊之下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太好的感觉。
「不错,以老衲看应该正是这个妖怪操纵了薄施主,以他的皮相迷惑处子。」慧远禅师也传音说道:「尸王在人间吸食的全是未经婚配的少年少女,但他们未经人事,身上的正气远比成人浓厚所以不好下手。但若处子动情心乱,身上正气减退之後就容易下手了。」
薄言之默然,难怪他对於吸食人血的记忆模糊不清,看来五年前与尸王一战後,他不慎被对方操控。如今得知一切後心里颇不好受,他虽没有直接加害那些处子,但他们的死亡却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言之,我想你前几次应是吸了尸王选定之人的几口血後离去,随即赶来的尸王将人害死了。」谢灵运沈吟,突又笑道:「我是否应该庆幸自己早与以前的红颜知己缠绵过,否则现在也成了枯骨一堆了呢?」
薄言之感受到谢灵运没有启唇用心传递过来的调笑,心中老大不痛快生气之下自责与懊悔稍减,他狠狠瞪了浅笑晏晏的男人一眼,正待以传心术反讽回去面前阴气忽重,尸王显身在这间屋中。
谢灵运见这个传说中的怪物居然是一个好似人形的黑沈沈气团,瞧不出尸王的五官还有面目,但屋子里陡然多出这样一团庞大的东西,还冒著阴深深的寒气与臭味,的确让他著实不舒服张口想呕。薄言之眼明手快,连忙伸手掩住谢灵运的嘴巴。
尸王扭头四下张望似乎察觉到了什麽,但在慧远禅师与薄言之共同的努力之下,他没有看出房间内藏有人,再加上薄言之耗在康乐公府这一个多月来他都没有能吸食到处子的鲜血,如今眼前又有一具完全符合他猎食口味的身体,尸王不再多想,转身伏下抓起少年的手腕狠狠一口咬了上去,吸了数口之後又转到少年眉尖咬开皮肉准备吮吸。
「灵运,如果尸王吸完那个少年体内的鲜血,他便活不成了。」慧远禅师以传心术问道:「我以前给你驱鬼的那两张符咒呢?」
谢灵运伸手入怀摸出那两张用朱砂写满经文的明黄符纸,抛向专心吸血的尸王。薄言之张口吹出一股冷气,将符纸一前一後送到尸王那里,径直扑向黑气前方额头与後背的位置。
「啪。」两张符纸同时贴到尸王身上,那团庞大的人形黑气轰然发出一声阴沈沈的怒吼,慧远禅师收回支撑谢灵运屏住气息的手,飞快解下披在身上的袈裟「呼」的一声扔向黑气,将尸王牢牢束缚在里面。
趁老禅师跳出来念动经文伏魔的同时,薄言之召来古剑,手掌翻仰一剑毫不迟疑狠狠刺向袈裟正中。
「呜!」被红色袈裟裹住的尸王爆发出一阵疼痛难当的哀嚎,伴随著吼叫声这间屋舍的大梁与房顶上的瓦片颤栗得厉害,摇摇欲坠;房中大小家俱轰然倒塌,谢灵运在慧远禅师的眼神示意下抢先将晕劂的少年抗到屋外庭院中,他转身见好友嘴中伏魔经文滚动,好似有一个个金色的小字从老禅师口中吐出,一一打向尸王,透过袈裟进入将那团被佛家法衣捆住的黑气击得颤动不已。
尸王发出一声大喝从地面一跃而起,身上袈裟尽碎,握著古剑的薄言之猝不及防被弹开,脸庞被尸王的妖力震得四处乱撞的气流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殷红的血丝涌了出来。
「快刺他头顶。」慧远禅师喝了一声,谢灵运不及细想跃身前往,忍下接近尸王感到的不适一口气拔出古剑,弹身高高跃起依好友之言旋风般将兵器刺入尸王头顶的位置。
黑气再次发出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嘶吼之後渐渐归於平静,慧远禅师见尸王似乎没有了动静这才松了口气,抹去脸上激出的汗水来到有些发呆的谢灵运身旁,看著躺在地上的黑色气团越来越小,目中露出欣慰的神色。
「幸好这把剑是上古灵物,再加上灵运似有仙缘身体异於常人,你挥动古剑斩妖与有法力的人施出的攻效差不多,所以补上的这一剑才使尸王要害受到重创。」
「哈哈,我果然非比常人,难怪可以轻易看见言之没有化成实形以前的魂体。」谢灵运闻言甚是得意,连连自夸。
「这家夥有什麽仙缘?我看不过是凑巧罢了。」薄言之看不惯谢灵运的自大,翻著白眼冷冷说道。
谢灵运正待再说,那团在古剑下变得如同圆盘般大小的黑气忽然「蹭」的一声飞向夜空,转瞬不见。
「坏了,先前老衲以为有伏魔袈裟与真经的打击,再加上你们那几剑便能够灭了尸王,没料到他的原神如此强悍,竟能忍心甩下千年道行脱窍离身而去。」慧远禅师连连摇头,「如今他这一走,少不了又要害人重修妖法。唉,早知如此,老衲之前应当立即打破他的原神,白白浪费了一个趁他分神之下得来的大好机会。」
「老禅师不必自责,尸王在我们手下受了重创,他此去必定会附身到凡人体内。」薄言之温言安慰,「只要我们找到那人,应该可以想办法消灭他。」
「这样一来又有一个无辜者因尸王身死。」慧远禅师叹了一口气,尽管明白被尸王附体的人其实已经死亡,那只不过是一个顶著人皮的躯壳而已,但是想到自己大意连累一条生命逝去,他还是相当心痛。
「事已至此,我们再後悔也无法了。」谢灵运也插话进来相劝,「不如快些离开此地罢,免得刚才的声响引来邻人观看。」
慧远禅师点点头,转身迈向门外。薄言之收了迷人心智的雾气,与谢灵运一块看了看一片狼籍的屋舍,随即紧跟老禅师离去。
他们来到屋外走了数十步,果然巷内有不少人闻讯正向这边赶来。谢灵运不自觉拉著薄言之的手大步急奔,不消一刻甩开人影来到街角。
「现在我们得知害人原凶的真面目,但是我要如何捉住他让那个蠢皇帝心服口服呢?」谢灵运放缓脚步说道,手却没有松开。
「这是你的事了,自己想办法。」薄言之很不讲义气地轻声说道。
「言之,你怎麽能过河拆桥?难为我和老禅师让你摆脱了尸王的控制。」谢灵运笑道,转眼看到薄言之脸上那道渗著血丝的伤口,伸出另一只空著的手掌轻轻抚上去,「刚才割伤的吗?」
薄言之微愣,似是没有料到谢灵运突然有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