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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她如此怯懦,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死在她的面前。
于是第二天再见到灰袍老者时,钱萃玉道:“你相信吗?为了跟他在一起,我付出的不只是富贵和亲情。”还有她的自尊、贞洁、傲气……一切的一切。
灰袍老者不动声色地道:“我相信。”
钱萃玉直直地盯着他,道:“我觉得你是故意的,你一直在暗中等这个机会,然后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让我无法不答应,不得不答应。”
灰袍老者没有说话。被她说中了,他的确是很早以前就开始注意殷桑了,一直在想办法如何感化他,引导他走上正路,然而真能被他遇到这样的机缘,却也是始料未及。
钱萃玉凄凉地一笑道:“可是我不恨你,也不怨你,因为你能救他。”_她声音一寒,冷冷地道:“但我恨老天!它让殷桑一出世就没有母亲,让他背负那么重的罪孽,让他受尽人世间的一切痛苦……”_灰袍老者打断她道:“但你又可知他所做的那些错事令天下多少百姓流离失所,痛失所亲?人不能以自己受了伤害就肆意去伤害别人,而他若非报仇心切,强练魔功,又怎会落得今天这般境地?所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钱萃玉一颤,过了许久方哑着声道:“我只知道,人有时候作孽,是因为被逼上了绝路。”她想起那夜在深巷中被她用砖头砸死的乞丐,依杀人者死的罪刑来说,她岂非也该死?
一样,都一样!皇帝要殷桑死,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可是,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能摆出一副大慈悲的嘴脸来斥责他为祸人间?一时间心中气苦,几乎站立不足。
灰袍老者叹着气道:“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如能弃恶从善,将是天下之福。”
钱萃玉木然地站着,半晌才缓缓地道:“你答应我,要让他生活得很好,把上天亏欠他的优渥、温情。风光和幸福通通补偿给他。可以做到吗?”
“可以。”
得到承诺,她拜倒于地,额头刚接触到地面,胸口忽然气血翻涌,那个已经逐渐愈合的创伤再度迸裂,一股钻心之痛渗透全身。
她咬着牙,等疼痛略减后才抬起头来,然而,灰袍老者已不见了。
随之一起消失了的,还有殷桑——她的,殷桑;她的,木先生。
听完钱萃玉的叙述后,钱宝儿沉默了很久,最后长叹日气道:“没想到轩辕老人打的是这算盘,只可惜,他的苦心怕是要白费了……”
钱萃玉惊奇地道:“什么意思?”
“依公子脉象看,轩辕老人输给他的内力并未化去他原先的武功,只是暂时压住了而已,现已呈弱态,很有被反噬的可能。”
钱萃玉听得心惊不已,颤着声道:“也就是……是说……”
“也就是说,一旦公子的武功恢复了,他的魔性也就回来了。轩辕老人的内力已失,当今天下,就再无人是他的对手……”
钱革工接口道:“而他的魔性最后会连他自己一并吞噬,是不是?”
钱宝儿默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钱萃王当即掀被而起,钱宝儿吓了一跳,连忙拦阻道:“二姐,你要干吗?”
“我要去见殷桑!”钱萃玉甚至顾不得穿鞋,光着脚就要出门、钱宝儿急忙道:“公子服了我的‘迷神引’正在昏睡中,你此刻去了也没用……”话音未落,房门忽地开了,门外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月色自他身后照过来,周身如镀了银边一般。
钱宝儿一见之下,惊讶地道:‘你怎么会醒的?”
而他只是盯着钱萃玉,低声道:“是真的吗?”
钱萃玉愣愣地望着他,白衫长发的他,双腿站立的他,这一刻,他与七年前何其相象!
她的眼中一瞬间,就有了泪光。
“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吗?”公子又问了一遍,声音依旧轻,但在那样的轻柔间却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张力。钱萃玉整个人一颤,讷讷地而不能言。
公子朝她走了一步,钱宝儿连忙拦在钱萃玉身前道:“你为什么不回去问问你那个了不起的师父?”
钱萃玉急忙道:“宝儿!”
“二姐,你以为事情到了这步,瞒着他还有什么意义吗?”钱宝儿的一句话窒息了她的呼吸,钱萃玉心中骤然一痛,先前的对话再度回现——
六年了,她为了让他活下去,守着这个江湖上最大的秘密,守着椎心刻骨的孤独和委屈,看他风生水起,看他名扬天下,看他订婚顾家,看他一切的风光事迹……
结果,老天又跟她和他开了个大玩笑,拖了六年,还是拖不过一个死字!早知如此,何必生生挨这六年,
钱萃玉刚待承认,胸口却突然像被个大铁锤狠狠地锤了一记,整个人顿时痛得弯下腰去。
钱宝儿一把扶住她道:“二姐!”反手搭上她的脉搏,脸色大变。正惊俱时,但见公子出指如电,瞬间点了钱萃玉的十多个穴道,然后手臂一伸,将她抱起来向床边走去。
钱宝儿本是七巧玲珑心,当下明白了他想于什么,连忙道:“不可以!你自己现在都很危险,若再以内力救她,恐怕……”
未待她把话说完,公子已双掌贴在钱萃玉的背上,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钱宝儿怔了半响,咬着牙道:“好,你肯为二姐舍命,难道我宝儿就做不到了吗?”当下长袖一挥也走了过去,坐到床上,一前一后,同时为钱萃玉疗伤。
但觉公子的内力温润如水,不复先前的尖锐嚣张,钱宝儿大为惊讶,但又不便出声相问,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在一旁辅助。如此运行了足足三个时辰后,钱萃玉的脸色才由灰转白,好看了许多。
窗外的天亮了,服侍丫头打水进来,见得房中这番奇特景象,连忙跑去禀告少庄主。于是不多时,便见顾氏兄妹匆匆赶到。
顾明烟惊道:“你们——”刚说了两个字,顾宇成就一把扣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得打搅。顾明烟看看公子,又看看钱萃玉,虽是不甘,但也只能忍气吞声。
钱宝儿先自收掌,吐出口气,再搭上钱萃玉的脉搏,脸上表情不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凝重了。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抢救了一夜,也只是仅能维持她不死而已,难道联合她和殷桑的内力,都治不好她的伤吗?
心中虽然非常气馁,但看了脸色苍白的公子一眼,还是放柔声音道:“休息一下吧。我看二姐暂时不会有事了,应该能支持到我师父赶来……”
公子仿若未闻。
钱宝儿抿了抿唇,忽地厉声道:“你想害死她吗?我二姐不会武功的,你灌输这么多内力给她,反而会害了她!”
被她一喝,公子一震,果真缓缓收回内力,钱萃玉顿时整个人一软,倒入他怀中。那一瞬间,很多事情便飞回脑海——
曾经,他也是这样为她疗过伤;曾经,他也是这样抱过她;曾经,他也是这样焦虑不安地等她醒来……他的头突然一阵巨痛。
顾明烟见他面色又不对劲,连忙冲上前问道:“无痕!你怎么样?”
公子忍痛将钱萃玉放好躺平,才慢慢下床来,脚下虚浮,差点儿栽倒在地。钱宝儿在他身侧,就顺手扶了他一把,正好扶在他的手腕上。
“你——”一触之下,竟是有点儿不敢置信,干脆直接拉过公子的手正式为其搭脉,惊喜道:“你!你好了!”
奇迹!真是奇迹!此刻公子的体内,只剩下一种内力,如大海般深不可测,却又如春风般和煦平和。即不是他原先自己的邪劲武功,也不是轩辕老人的正统武功,更像是将二者融合在一起后产生的新的一种武功,随心所至,肆意畅游。
“这是怎么回事?”钱宝儿抬头问公子,然后又高兴地道:“我明白了!你果然是百年不遇的奇才,竟能自发将两种内力融解,再加上我当时给你服食了‘迷神引’,抑住了疼痛,将你身体机能激发到最及至处……老天,二姐醒来若知道了,可不知该有多高兴!”
真是……这可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吧?一向亏待他们的老天终于发了慈悲,在这种紧要关头化解了殷桑身上的危机!
谁知公子睑上并无多少欢喜之色,他望着床上的钱萃玉,半晌,忽地扭身离开。
钱宝儿叫道:“你去哪?”
他没有答话,只是径自出了房门,柳叶在门外等候,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前道:“公子……”
公子绕过他朝马厩走去。柳叶问道:“公子,你去哪?”
他也不答话,挑了最好的那匹马解了缰绳就走,柳叶本待跟上前的,但是一看见他的脸,顿时怔住了——
那不是公子。
起码,那不是他所认识的公子!
公子怎么会有那么阴沉的脸色,那么犀利的眼神,那么令人畏惧的表情?
这一瞬间,他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一样,浑身散发着锐气,像把出鞘的剑一样,锋利无边,靠近的人都会受伤。
“公子……”柳叶喃喃地唤着,再回过身时,看见顾明烟默默地站在一棵树下,眼中泪光闪烁,显得非常非常凄凉。
她问:“我们失去他了,对不对?”
柳叶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明烟摇头自言自语地道:“我知道的……我失去他了……我真的……真的失去他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慢慢地走了。晨光照在她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柳叶忽然觉得这个素被江湖人士赞誉为武林明珠的顾大小姐,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第九章
作者:叶迷
渐渐沥沥的雨被隔在水榭之外,凭栏吹来凉风,天地间好一派祥宁的景色。
远离尘嚣,软红之外,青砚台上看潮生。
灰袍老者盘膝而坐,矮几上的红泥小炉上,新茶初沸。
有个童子急急地奔来,错乱的脚步声,惊破一室幽谧,“先生,公子回来了!”
老者微微有些惊诧地道:“你为何如此慌张?”
童子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那个……先生,公子他很不对劲……”话未说说,公子的白衣已出现在门口。
老者的目光落到他的腿上,他的腿竟然好了,那么说来……于是他挥手示意童子退下,然后微笑着道:“你来得好。这壶铁武观音刚刚沸开,坐吧。”
公子在门边站了许久,一双眼眸由原先的精光逼人,慢慢转为平和,这才走进来,在他面前也盘膝坐下。
老者伸手倒茶,盈盈碧水自壶嘴中流淌而出,落入光洁的白磁杯中,水光潋滟中映出公子被尘世漂浅过后的清贵高雅的脸。
“我记得我当年艺成下山,与我的师父告别时,师父对我说了一句话。”老者将茶推至公子面前,缓缓地道。“师父说:‘你这一步踏下去,红尘如斯,就别再回头了。因为,即使回了头,也已非前身。’这句话我费了很多时间去想,究竟是什么意思。后来,当我经历过一些事情,再回想起来时,才终于明白师父的苦心。”
公子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老者微微一笑道:“你当年出青砚台时,我没有把这句话送给你,是因为觉得你还不需要。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好生领悟。”
公子依旧低垂着眼睛,什么表情都没有。
老者看了他面前的茶一眼,道:“凉了,快喝吧。”
公子以一种很慢的速度伸手拿起茶杯,再以更慢的速度放到唇边,他微微扬头、启唇,眼看就要喝下那杯茶,老者的脸上已露出和蔼的笑容时,他突然“啪”的一声,将杯子掷到了地上,玉瓷碎裂,茶水婉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