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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栩衡弓身躺在床上,把暖气打开又加了床被,结果还是不管用。夏季的暑热似乎跟他绝缘了,整间房像冰窖般地冷,全身也在高烧下作痛着。他伸手触摸额头,触觉似乎也出了问题,有种麻麻的迟钝感。
这样烧下去也许会死掉,他不怕死,不过这种死法太难受了。活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被高烧和胃痛同时折腾的痛苦经验。
喉咙很干,关栩衡想起来喝杯冰水,却因头晕又跌回到床上。手触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是手机,他拿过来,拨到燕子青的号码,就在犹豫着要不要打给他时,手机先响了起来,他立刻按了下去。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他更不会愚蠢地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让燕子青拿退烧药来,然后打发他离开……
「悦悦?」
打了一整天电话都打不通,这次一次成功燕子青反而没心理准备,迟疑了一下才叫他的名字。
没回应,燕子青又试着叫了一声,只听对面传来微弱的一声:「燕青,我好难受……」
心一下子被揪起来,燕子青忙问:「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旅馆……」
关栩衡想了好半天才想到旅馆的名字,还想交代什么电话却已经被挂断了。过了不久,他握着手机正迷糊着,忽觉眼前骤然一亮,微睁开眼,身子已经被抱起。恍惚听到燕子青的声音,说什么高烧,去医院。
「不去医院!」他说。
医院是一切晦气的集中地,他从小就这么固执地认为,而且现在全身都烧得痛,他不想折腾。
「去打退烧针,你会好得比较快。」
「不去,胃痛,想睡觉……」关栩衡抓住燕子青的胳膊,低声嘟囔。
任性是病人的权利,对于他的固执燕子青无可奈何,看他蜷身捂着肚子,窝在棉被里,一张脸烧得通红,头发也被折腾成一团,微睁的眼眸有些对不上焦距,只是茫然地看着自己。燕子青就知道他一定烧得很厉害,平时的悦悦绝不会露出这么脆弱可爱的表情。
不过,总算把人找到了,燕子青按捺住因一路奔跑而不断怦跳的心,请服务生拿温度计和一些常备药来,帮他量了体温——三十九度多。有点糟糕,先试着降温看看,如果没效果再去医院吧。
了解他的脾气,燕子青没勉强,等服务生走后,给他吃了退烧药和胃药。接着又把他的衣服脱下,用浸了温水的毛巾帮他擦拭降温。
「冷……」烧得迷糊的人间或发出呓语,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
「一会儿就好。」
燕子青抱住他,毛巾在他身上循环擦拭,他刚才在跟服务生的对话中大致猜到,关悦应该是昨晚被冷雨淋湿引发高烧,只要让烧退下去就没事了。本来想用酒精擦拭,又怕他受不了,只好换成温水。
少年的肌肤在灯下发出雾般的光泽,被汗水打湿的鬓发紧贴在脸颊上。眼眸微睁,墨般的双瞳失神地看着他,纤细修长的躯体因为不适微微扭动着。那姿势在燕子青眼中看起来十分妖娆,关悦不是艳丽无俦的那类人,却有种干净的美。质朴的人做出妖艳的动作,更令人难以抗拒。
喉咙有些发干,燕子青低下头,在他唇间轻轻印了一吻。
「悦悦,对不起。」
他昨晚不该在他离开时不叫住他,明知他的身体禁不起雨淋。燕子青自责的同时又对他的倔强很生气,服务生说他一天都没出去,可见他在这里难受了一整天,也不肯接自己的电话。
如果不是自己晚上试着联络他的话,他还要在这里继续难受下去,他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呢?
其实关栩衡没有联系燕子青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发烧,知道后也乐观地认为烧很快就会退下去。等他想打电话时,燕子青的电话已先打了进来,所以看到他烧得这么厉害,燕子青只认为他是在跟自己赌气,于是更加后悔自己昨晚的口不择言。
继续替他擦拭身体,又不断揉搓胃部,热度在几次温水的擦拭下渐渐降下来,胃痛也在药力下逐渐缓解,关栩衡伸直一直蜷住的身躯,终于觉得舒服多了。
听他呼吸渐趋平稳,燕子青松了口气,伸手拂开贴在他鬓角的秀发,于是秀美的容颜完全落在燕子青的视线里。沉睡着的面容让他年纪显得更小了些,看着他削瘦的身躯,燕子青不由自主地想要怜惜。
『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原来我们不是。』
一想起他离开时的那份落寞,燕子青便觉得心疼,昨晚摆在桌上的晚餐是他为自己庆功的贺礼,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关悦在厨房准备晚餐时的笨拙模样。他一定很期待自己的归来,可是自己回应他的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
他心机深沉也好,做事不择手段也罢,还不都是为了自己?是这世上除了母亲之外,唯一在乎自己的人,这一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
因为,悦悦,我们本就是同一类的人啊。
燕子青叹口气,帮他换上干净的睡衣,又拿起棉被想替他盖上,谁知失去温暖的人本能地扯住他的手,然后靠过来缩到他怀里。燕子青微微一楞,反手将他搂进怀里,和他相拥,躺进了被里。
心,终于定了下来,在寻到他的那刻起。
第九章
燥热——是关栩衡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高烧未退,活动了一下才发现燥热的主因是身边的人——燕子青将他抱得很紧,由于体型的关系导致他整个人都窝在燕子青的怀里,头搭靠在他胸前,亲密无间的零距离接触。
「你醒了?」
身体被很轻柔地抱移到旁边,燕子青坐起来,那双清亮眼瞳证明他其实一早就醒了,躺在这里只是为了不惊动自己。心微微颤了一下,关栩衡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
「烧好像已经退了,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
鬓发被拂起,随即额头一热,燕子青凑过来跟他头对头地试体温,关栩衡身子一僵,很想说温度计会更精确些吧?
「不知道……」
高烧过后的身体还很虚弱,虚弱得令他恼火,他连一场雨都禁不起,到最后还要靠别人的帮忙。换了以前的他,根本不会让外人看到自己这么憔悴的模样。他很想活下去,但是,是以关栩衡的身分为前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
虚弱无助的神情让燕子青看着心疼,但更多的是慌乱,忍不住将他抱进怀里,说:「悦悦,原谅我。」
「原谅……什么?」关栩衡反问。
他在生自己的气,跟燕子青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还是有点关系的,自己现在这么倒楣地躺在这里,这家伙也算是始作俑者吧。
平静的问话让燕子青一怔,那张脸略微苍白,眼瞳沉静,带着拒人千里的漠然,让他突然怀念起那晚回家,关悦递来毛巾时的笑脸,那该是他卸下心防的表示,却被自己刻意忽略了。他们的关系又要退回初识的原点了,这个认知让燕子青很沮丧。
燕子青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双目凝视地说:「悦悦,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
「嗯?」
「你不需要为在我面前表现出虚弱而觉得难堪,现在的你也是你的一面,就像家人也会吵架一样,难道你认为吵了架,所有感情连系就不再存在了吗?」
「……」
头很晕,是高烧后的表现,所以,他现在无法跟铁嘴律师辩解什么。对方仍执拗地按住他的肩,令他无法忽视对方的存在。
「以后如果吵架,你可以回应甚至可以动手,但不许一句话不说就把我推开,一走了之。我家不是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燕青,你不觉得对着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发脾气,有损你的律师形象吗?」再次深刻了解到高烧的恐怖性,关栩衡回应得有气无力。
身体被抱住,燕子青把头搭靠在他肩窝,轻声说:「我不是在发脾气,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我知道你也很生气,可是我不想你因为生气而不顾自己的身体。其实,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明白,但是因为我把你当成了家人,所以才会那么毫不顾忌地乱说话。」
心房在听到这番话后突然涨得满满地,整个胸腔都被某种怪异的感情充斥着,有种几乎要溢出来的错觉。他的确很生气,生燕子青的气,也生自己的气,所以昨天一整天他都故意藉由昏睡避开不愉快的情感。可是诡异的是,此时在燕子青的拥抱中,那股无名怒火居然不争气地消失得干干净净,宽厚胸膛给了他安稳的感觉,在这一刻他似乎觉得那些争吵根本不算什么。
「我没有跟人吵架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算是道歉吧,尽管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
从没有人敢忤逆他的命令,也从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吵架对他来说像天方夜谭那般地遥远。所以当被斥责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只是觉得很生气,然后一走了之。可是燕子青此刻的话震撼了他,原来家不是单纯居住的场所,而是牵绊的存在,即使吵架呕气,甚至离家出走之后,最终还是必须回去的地方。
「我也没有。」
身子被推开,关栩衡看到燕子青微笑着看他,「没想到我们都这么惨,连吵架的对象都没有,不过以后就有了,我们可以对着吵。」
头还在晕,关栩衡觉得还是靠在对方身上比较舒服。看看燕子青,他也很狼狈,脸上顶着两个漂亮的黑眼圈,看来昨天过得不比自己好多少,原来吵架是这么劳心劳力的事,所以,今后还是不要再吵架了。
「我还要谢谢你,你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所以,悦悦,我们其实是同一类人。」
「什么事?」
「看到那些人渣性侵少女,还利用法律漏洞替自己开脱时,我也想过只要能把他治罪,哪怕用些不正当的手段也无所谓,可是我始终做不到,因为我父亲……」
那段往事燕子青不想再提,叹了口气,又说:「所以当知道你这样做了后,可想而知我有多震惊。我明知道那是不对的,是我最深恶痛绝的方式,可内心深处却又很开心。开心你跟我想的一样,你是为了我才那样做的!」
他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有开心又有痛恨,甚至害怕。看到关悦就好像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个黑暗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自己,所以在对方离开时,他没及时追出来。因为他怕去面对,可是当在电话中听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时,所有复杂的情绪就只剩下恐慌。他知道对方不是在说笑,他要离开他,因为他不懂变通的固执。
「悦悦,我喜欢你,我们和好吧,再给我一次了解你的机会。」他祈求。
「其实,这件事我考虑得也不周全。」关栩衡揉揉眉心。
他当时只想帮燕子青赢了那场官司,没考虑到其他的问题。毕竟燕子青是刚踏进律师界的新人,多的是热血和憧憬,看不透里面的黑暗。他的阅历会随着跌倒的次数而逐渐增多,到那时,不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坦然接受。但自己却带他走了捷径,所以出现摩擦是必然的结果。
关栩衡说完后回过神,忽然觉得有点不对。盯住燕子青急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