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明出主意:“早操不去没有问题,我们和徐老师说。可是上午的课不去,这个学期的全勤奖就没了,还会连累综合测评。”
“我躺一下就起来,不会不上课。”
室友们点点头,一块出去。
宿舍寂静下来,还有一个令人不敢忽视的身影沉默地站在那儿。赵亚看着张瑞,他发现不作声的张瑞比整天噪的张瑞更难对付,只希望张瑞快点背书包离开。
张瑞走过来,闷了一会,冷哼着问:“真的发烧了?”他伸手按在赵亚头上,一会缩回去,讥讽地说:“装得真象,我还以为真的呢。”
赵亚说不出话,他不知该说点什么,张瑞的话每个字里面都带刺。而,他心中最重要的、最担心的、最隐隐约约的、最甜美的东西已经被张瑞发现了。
这令赵亚难受极了。他受伤地看着张瑞,眼睛亮亮的,里面却带了一丝黯然和失望,当然,还有畏惧。
张瑞盯着他,缓缓把眉竖起来,象打算摊牌。
时间一秒一秒在表上跑着,每过一秒,就有一只可恶的小猫在赵亚心上嗤啦一下,用尖爪在心上拉出一道划痕。
赵亚等着,忍着。可张瑞就是不肯开口,隔了一会,忽然眉毛不竖了,扬起嘴角,摇头道:“算你厉害。”他把书包甩到肩上,就这样走了。
赵亚茫然。
事情似乎暂告一段落,无论赵亚是否愿意,学习生活还是实在地开展着。
张瑞不再提那天晚上的事,他依然笑嘻嘻地和大家说笑,也对赵亚说笑,工作的时候雷厉风行,并且依然常常使唤他的副班长赵亚干这干那。
赵亚心里记挂着徒颜。
可徒颜已经不是从前心目中的徒颜。从前的天真无邪,赵亚认为现在已经没有了,他和徒颜的交往染上了一层不应该的色彩。为了这事,赵亚很难过。他每次想念徒颜都是偷偷摸摸的,而且每次想念徒颜,他就觉得自己很坏。
“喜欢男人也就算了……”
这话一直在耳朵里转悠,轻飘飘的。
徒颜很久没有打电话过来,赵亚一天天数时间。他也不敢打电话给徒颜。
打电话也是犯罪。
渐渐的,沉默和忧郁越来越成为赵亚的代名词。整个高中部都知道高一(一)的副班长赵亚有着诗人的气质。不少女孩在路上偷偷看他,赞叹他落寞的背影和孤单的叹气。
他的抽屉里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小东西。信、钥匙环,有时候是一条包装漂亮的外国巧克力。
张瑞说:“你被人倒追了。”
赵亚默默把东西扫成一堆,放在一个盒子里。他想起徒颜曾经说要和他交换女孩子写的情书,原来徒颜在嫉妒。
同性恋,赵亚现在对这个词很敏感。他害怕极了,希望可以采取措施证明一下自己正常。
可该怎么做呢?赵亚不清楚。他努力地想,徒然地孤军奋战。他渴望有人可以教教他,可他不敢问爸爸妈妈,更不敢问徒颜,同学们都很好,可惜没有知心的。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应该问张瑞。
张瑞虽然一定会说点难听话,但张亚冥冥中觉得张瑞一定会给他正确的建议。
“我是不是该交个女朋友?”
张瑞听到赵亚的问题,有片刻整个人发硬。片刻后,张瑞的嘴角微微抽搐:“你要交女朋友?”
赵亚问:“不好?”
“好。”张瑞冷冰冰地说:“你该多交几个,那样对你最好。”
赵亚点点头,他没有注意张瑞的眼神。他当真了。
于是赵亚开始和女孩一起出现,有时候一起复习,一起打饭,在学校的老树下一起看书。女孩有许多优点,女孩喜欢说话,喜欢让人无法集中精神,这正是赵亚所要的。和女孩在一起,就不用不断思考,因为他总要照顾女孩这样或者那样的要求。
所有和他交往的女孩都很喜欢赵亚。赵亚是个绅士,温柔、礼貌、斯文、从不会不耐烦。
张瑞冷冷的目光总会从不经意的方向射来,赵亚偶尔会被他的眼神弄得忐忑不安。
默默积聚的能源总有一日会形成爆发。
爆发的那天天气晴朗,赵亚约了(三)班的冯艳艳一起看书。他们晚饭吃得早,天还亮着,远处一道红火的晚霞摆出动人姿态。
赵亚约了冯艳艳,两人拿着书包去教室,经过仍然热闹的足球场,忽然一个沾了水的球飞过来,撞在冯艳艳新买的白裙子上。
顿时,白裙上多了一个图案分明的足球,如此鲜明的痕迹,倒象冯艳艳在屁股上刻意弄出点新鲜花样。
“我的裙子!”冯艳艳扭头往下一看,已经哭了起来。屁股很疼,裙子又没有了,最主要是丢了脸。
痕迹在少女禁地上,赵亚不敢伸手帮忙拍灰尘,有点束手无策,往球场那边喊:“你们谁这么不小心?把人家裙子弄脏了。”
他喊了一句就立即住了嘴。张瑞穿着球服从球场钻出来,大步走到赵亚面前。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张瑞不看赵亚,对抹眼泪的冯艳艳笑嘻嘻:“我陪你一条新裙子好不好?不要哭了,漂亮女孩一哭就成大花猫。”他边说,边把手上一件衬衣围在冯艳艳腰上,刚好可以挡住屁股上的球印。
(三)班另一个和冯艳艳同宿舍的女生刚好经过,看见冯艳艳哭,忙跑上来问:“艳艳怎么了?”
张瑞有笑嘻嘻地带着歉意解释了一遍。
女孩说:“艳艳,不要哭。我们先去换裙子。”对张瑞说:“你记得要赔新裙子哦。”拉着止住眼泪的艳艳匆匆回宿舍去了。
赵亚站在原地:“你故意的。”
张瑞“嘿”一声:“我踢球有那么准,早就进国家队了。”
“你是故意的。”
“你少冤枉人。”
“你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我是故意的!”张瑞露出凶相,恶狠狠地瞪着赵亚。赵亚后退一步,张瑞一手就把他的手腕捏得死死的。张瑞咬牙说:“我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你不也是故意的?你故意要我不痛快,故意害我,故意整我,故意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来伤害我。赵亚,你这个该死的……”
他低声咬牙切齿,眼里露出森光。
赵亚清澈的眼睛直视他,水波里藏着微澜。
晚霞换了个姿势,而且身子渐渐变小。球场上还是很热闹,张瑞踢过来的球已经被旁人捡走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剑拔弩张的暗火。
第十章
暗火无声,可烧得很旺,火舌从张瑞冷冷的眼里闪出来,舔在赵亚的脸上。
赵亚愣愣的。
张瑞在他心中的形象已不再是讨厌二字可以形容。
他知道赵亚的秘密,他知道赵亚的心情,无论赵亚多不愿意,他都可以把赵亚洞悉个清清楚楚,象把赵亚放在显微镜下面观察过一样。
赵亚以前认为张瑞的眼神是顽劣的,现在发现他的眼神深邃可怕。
而,他可以随时把赵亚所以见不得人的事都公布出去。虽然赵亚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存在。
张瑞在满天的火红中靠过来,沉声说:“亚亚,我想吻你。”
赵亚吃惊地看着张瑞:“你喜欢男人?”
张瑞没有回答,头缓缓倾过来。
操场上人还很多,路上来往着准备上自习的同学,保不定谁会回头看看这个安静的角落。赵亚看着张瑞靠近,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呼吸,感觉到灼热的气喷在自己脸上时,赵亚才结巴地拒绝:“别……你别过来。”
“不行的……”赵亚把脸转过去,张瑞轻轻抓住他的下巴,又转回来。
“不行。”赵亚声音了带了哭音,他明明可以跑,却已经忘记自己可以逃跑。他站在原地象被逼到死角的小兔:“求你……不行的。”眼睛已经湿润。
张瑞缓慢得如同电影慢镜而又充满压迫力的进攻停止下来,差一点,他就要吻上了。张瑞叹气,绷紧的弦猛然松下来,象掉了一颗固定的螺丝。
赵亚在打哆嗦,水光在大而害怕的眼中泛着涟漪。张瑞又叹了一声:“走吧。”他拍拍赵亚的肩,指着路:“自习去吧。”
赵亚揉揉眼睛,背着书包,慢慢走了。
经此之后,赵亚更沉默,也不大敢和张瑞单独在一起。
但张瑞为他打的菜他不敢不吃了,张瑞布置他干的活他也不敢不做了;上体育课的时候,如果张瑞向老师提出赵亚身体不适,不可以过度激烈运动,赵亚也不会唱反调。
但徒颜呢?
徒颜的电话还没有来。赵亚深切地盼望见到徒颜,他渐渐害怕徒颜已经忘记了自己。难道徒颜本来不是那个意思,却被自己误会了?
有时候,赵亚会认为徒颜的疏远是自己的错。他暗暗责备自己,总负上内疚的感觉。
终于有一天,徒颜打电话来了。
“亚亚?”
从电话里听见徒颜的声音,赵亚几乎想掉眼泪。可看电话的老大爷就在旁边,他用力揉揉眼睛,毫不容易才用高兴的声音说:“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呢!好啊,是不是在华附认识了新朋友,这么久也不打个电话过来?妈妈上次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还说你来着。”
徒颜在那头沉默。慢慢的,声音才沉沉传过来:“亚亚,我怕你不想再见我。”
赵亚强装出来的笑容消失了,他忽然很想大哭,把上次见面后遇到的事全部仔仔细细、完完整整地告诉徒颜。徒颜一定都可以明白,徒颜一定知道怎么让他快乐起来。
最后,赵亚只是咬着下唇说:“你少诗情画意。”
“出来吗?”
“好。”
放了电话,虽然有眼泪想向外涌的感觉,可心头又放松了许多,胸膛涨涨的。赵亚回到宿舍,反复想着今晚的事。
张瑞从外面回来,放下书包,象平日一样先整理书桌。
赵亚瞄见张瑞,心里揣揣,怕被他看破。不一会,张瑞向他走过来,赵亚以为张瑞已经知道今晚的约会了,心急速跳起来。
“那些模型,全部送你。”
“啊?”
“你衣柜里的。”
赵亚惊讶地说:“可那些都是新的啊。”
“你要不要?”
“都是很贵的东西,我……”
“你要不要?”
赵亚犹豫地看着张瑞,不想要,又不敢摇头。
张瑞居高临下冷冷瞅着他,忽然转身打开赵亚的衣柜,抱出里面存放的一大堆外国模型,走到门口。
一撒手,哗啦啦掉了一地。
赵亚站起来:“你干嘛?”
“不干你事。”
“都是新的,扔了多可惜。”
张瑞盯着他,嘴角一扯,露出平日笑嘻嘻的表情:“不要,又不让我扔,真是十足的赵亚本色。”可神色间冷冽得怕人。
赵亚站着,半晌没吱声。
“我要。”他走过去,弯腰从走廊上把模型一件一件捡起来,抱了满怀,慢慢回到宿舍,把东西往书桌上一放。
张瑞沉默地跟在他后面。
赵亚不但把东西捡回来,还立即在里面挑了一个最大,他一直最想拥有的KK45BW驱动车,拆了包装,认真地装起来。
张瑞拖来凳子,坐在赵亚对面,静静地看赵亚装模型。
时间就这样无声溜走,窗外的喧哗,风掠过的声音,白色的阳光,路上女孩们粉色的裙,都不在了。只有模型,一心一意都在模型上面。
赵亚的手指灵巧地动着,好像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工程师,在进行最伟大的建设。汗珠从额头渗出来,坠在肌肤上,偶尔触上短短的一丝黑发,便象珍珠一样滚落下来,滴进校服,瞬间化开,再找不到珍珠的影子。
张瑞痴痴地看着。
看着赵亚拆开,看着赵亚选零件,看着赵亚用力上螺丝,看着赵亚皱眉。
看着模型七零八落,看着模型渐渐出了样子,成为一件精巧得令人惊叹的杰作。
赵亚始终没吭声,他专注地装好模型分,仿佛做了一件很应该做的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