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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网球馆打网球!这分明是一个落入情网的顾哲。”
顾哲辩解:“这不重要。一个医生在做饭,不意味着他是个厨子;一个水手在岸上,不意味着他就变成一个司机。事物的本质不随存在的状态而变化,虽然形式因有所改变,但我的质料因、动力因和目的因仍旧一以贯之。这就导致一个落入情网的顾哲依旧是顾哲,依旧被理性统治着,不会因为激情而变得落入俗套。”
“你是在搞笑么?”老张冷笑,“当你承认你落入情网的时候,理性就已经溃不成军了。你想,你明明知道他是个不那么好的人,你清楚得很,心里明镜似的——可你还是会喜欢他,明白?理智管个屁用!爱情就是这么该死的玩意儿!你师兄说得很对!”
“这也不重要。”顾哲淡定,“爱情毕竟只有三个月,而我要挑选的是终生伴侣。即使我的激情暂时打败了理性,让我对他产生好感,那又怎么样呢?我的激情不可能强大到放逐理性、让我跟这么个不那么好的人在一起。哲学王不可能感情用事。”
老张冷笑:“我拭目以待。反正我们的话你也听不进,不过你去翻翻你的理想国,就知道你的悲剧已经是注定了的——哲学王既然跳出洞穴、超越俗世,但是他为什么要回来,统治城邦?”
顾东林很拿手:“名利和惩罚虽然被提出,但毕竟依旧是城邦的维度,对哲学王是不起作用的。真正让哲学王回归俗世的,最后是感情……”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比如说,自己的悲剧已经在两千年前被写进《理想国》里……
老张哈哈大笑。“你看,即使是哲学王最后也会被感情所捕获。现在你已经被捕获了,一旦下降到俗世的维度,某人可有的是法子整你啊。”
顾哲偏头,望着老张若有所思:“Appalling!你不是个搞法律的么?”
老张恩哼一声,说搞法律的也得念《法篇》啊,而且逻辑能力很出类拔萃哦。
“这简直就是个……Punishment。”顾哲捧着书神游天外,“你的意思是,我必须在下降到俗世的维度前把他驯化?这不仅仅是出于激情,而是理性的选择。因为一个俗世必定存在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而如果我自由放任,由他统治,那对我来说是最大的不幸,因为我必须得忍受一个不如我好的人来管我!果然很严重!”
“不论怎么着,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已经不可能了,你必须为将来可能到来的不幸做准备,魅惑他。看开一点,他在俗世的角度还是挺不错的,高富帅,很有才,看起来还挺温柔……你要求不能这么高嘛。虽然自恋了一点,但是他毕竟从无败绩,从简单逻辑演绎上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就像二战之后,人们一般倾向于用归谬法把整个法西斯主义封印掉一样。”老张下结论。“而且你也有这个资本,毕竟你的手长那么好看,女人一样的,不止指甲,连整个指尖都是粉红色的……这么双手用来撸管一定很爽。嗯。想想就□。”
顾哲受了惊吓,偏头看着一本正经的老张。老张一本正经:“反正你都要搞基去,让兄弟乐一乐?”
顾哲扭头直视前方:“……No。”
顾哲又变成了一个苦闷的个体,喝了点红酒,然后心事重重地睡下。第二天一睁眼,他就跑段榕公司去了。
他到的时候,段榕还没来,就看见Matthew在外面团团转。Matthew本来就不太待见他,现在就更不待见了,说你怎么来了。顾东林脱口而出:“驯化君主。”
Matthew痛苦地皱眉,眉间的褶皱比他的亮皮硝裤还深,然后自顾自走开。
在Matthew心里,这姓顾的小年轻素来不按常理出牌,来历不明,诡计多端,而且糟糕的是,BOSS的心思非常难猜。他在的时候,对他发木得好,一点都不像那个万花丛中过掰一片扔一片、从头至尾拈花轻笑的BOSS,倒像是脑壳进了水,简直要化作哈喇子喷涌而出,非常毁形象。Matthew觉得这不该是寻到真爱了吧,以后后宫总算有可以效忠的固定对象了。
正当他想改变策略,对有潜力威压六宫的小顾稍微好一点的时候,两人居然没头没脑没了下文,小顾没入人海消失不见,BOSS又寻了新欢,口味一如既往,神色依旧是拈花的神佛,慈悲为怀。所以这天突然在门前的长凳上看到委顿的小顾,能屈能伸的Matthew心里可谓是翻过山车,最后只好当做没看见,继续忙着处理韩誉事件的余波。也不知道韩誉那家伙这次怎么这么不小心,给公司不啻于下放了一颗原子弹。
结果主上一来,就欢天喜地地把人迎了进去,请神一般:儿寒乎,欲食乎……异常殷勤体贴。Matthew再次估计错误,连要不要给人倒杯咖啡都很踌躇。幸亏小顾今天的态度居然很是温顺,既没有公然走神,又对主上多笑了几下,主上在办公桌后的姿态只能用“瘙痒”两个字来形容,哪里有平常一杆铁笔定春秋的狂霸威武。Matthew只能默默带上门:主上,你堕落了。
啃老与啃老公二选其一
东林是正儿八经来赚钱的,段榕是正儿八经要给钱的,两人一合计,觉得凡是这里的工作,行政事务顾东林没有空暇来管,做经纪人他又懒得认识这么多圈内人,做艺人那要被很多圈里圈外人认识,想都别想,选来选去还是填词最好。正好林宏他们乐队不是在写歌么,两人也比较熟,段榕就安排顾东林先跟一会儿。
说到这里,段榕把Matthew叫进来,让他拿一份合约。于是,顾东林就在一个字都没写过的状态下,要将所有版权卖给段榕公司,数了数零,居然是五万一首,当即有点脑筋转不过来。
“……借个传真机?”
段榕弯腰比了个花哨的请,颇有英伦管家风。
顾东林自然是找老张看合同。老张赚钱比较生猛,前几天捞人没捞着,倒落了一身感冒,这些日子还拼命带课,努力为祖国培养更多刁滑的律师,与顾哲这种娇贵的形而上学者形成鲜明对比,这时候没空理睬他。段榕等不到结果,接了个内线就去自己的录音棚督工,顾东林很有耐性地在外面做冷板凳。
结果这一坐坐出问题来了。娱乐公司的信息传播速度非常可观,估计传播过程中的信息流散也比较严重,他这儿还没答应呢,路过的艺人、模特、经纪人、服装、秘书、助理都已经纷纷在向他行注目礼了,连之前几个面熟的表情都很古怪,比如说Matthew,一早上活生生跟他打了三次招呼。各色人等走到楼梯口的茶水间还记得窃窃私语一下:就是他!段先生的新欢!啧啧,好马开始吃回头草了,真不知道是什么能耐!
你说八卦就罢了,还一点都没有在八卦的自觉,顾东林故意去上了好几次厕所,那些人都还悉悉索索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被撞破,还要笑。顾东林尴尬地想,这时候按照常理不该尴尬得作鸟兽散么?怎么反倒是自己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来?一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看着合约心想这不对啊,他清清白白两袖清风,一分钱都没讹过,就吃了他几顿饭,名节就被毁了,真是失策。而且,好像他被段榕签了,他就是草段榕就是马,胡说八道嘛,好马要吃回头草,段榕也没办法啊,因为段榕是草。
顾哲的脸皮前所未有地烫起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次是不是不审慎、不合宜,简直要动摇三观了。
这时候老张甩了个电话,说没问题。顾东林回说:“这一签……他们都当我是被包养……”
“……不要说二奶,三奶我都给他做!”
顾东林听闻就用手按了按眉心:“德行……有点出息行不行?身为一个学者,说出这种话来,真是玷污智识!太不体面了!要偷奸就偷大!能给这合同的,做我二奶三奶勉强够格!”
老张伏地跪拜,大呼吾王威武。
“不过,我看违约金好像有点高?”
“……你填的词除了他还有谁想买啊混蛋?!他问你要违约金,你就罚他三个月睡沙发!”
“OK,OK……好像有哪里不对?!”
顾哲放下电话,总觉得柏拉图不愧是神王,他甚至在两千多年前就论证了契约之中无正义——他的整个世界都因为一份契约变了味儿。
后来夏春耀小朋友是这么安慰他的:“顾老师,不是整个世界因为一份契约变了味儿,而是整个世界都觉得,你们哦,应该在一起!如果几次三番跟一个人纠缠到一起,快拥抱他,你注定遇到命运了!”
只是这番很有煽动力的话来得有点晚,至少当时顾哲还没有从茶水室的八卦中引申出自我命运的无常与多舛,他只是捏着合同,在额外的红利与戳脊梁骨中小心权衡。他不久就判定,眼前的世人是不义的,毕竟他们都以法国巴黎的风尚为真理,而法国人在欧洲北部烧死了贞德,又在欧洲南部烧死了布鲁诺,傻乎乎的,前科很不好。所以他即使被人戳脊梁骨,最后还是能进先贤祠的。
这样想来,签约是如此天经地义,正好已经是中午,他就摸去录音棚找段榕。那厮带着耳机神情凝重宝相庄严,专心致志在听里头的人唱歌,等一曲唱完正要刻毒一把,突然发觉他站在身边,登时春暖花开说先散了先散了:“已经饿了么?今天不能出去吃了,订了南乡的烤鸭,一会儿让Matthew去取一下。”
顾东林在以权谋私这方面是非常坏的:“你这里的人……很喜欢八卦?能不能考虑暴力镇压一下?”
段榕翻看着合约,哦了一声:“他们说什么了?”
顾东林摸摸鼻子:“那是可以想见的……很不体面的话。”
“哦——”段榕拖着长长的尾音把合约一拍,“那我很荣幸啊。”
说话的时候,还一副“带笑看”的神色。
“我不太荣幸。”顾东林审慎道,“简直是被兵不血刃的……”
段榕循循善诱:“你写出东西来,他们就不敢再风言风语了。上手不是很难,你先学一学,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就专门为我填词。”
“你作曲,我填词?”
段榕意欲不明地微笑,眼中深深沉沉的一点精光。
顾东林感叹悲剧的诞生。
“什么?”
“就是说我得努力配得起这个价钱么……”顾东林作为一个以权谋私的家伙,有点不大情愿,“不过即使是悲剧,也必然是伟大的悲剧。”
“为什么是悲剧?”段榕看到顾东林莞尔挑眉的表情后,习惯性一语带过,“不过你这个价钱有点高,为了防止公司其他填词人嫉妒,最好能在有空的时候能来这里……”
“洒扫庭除?”
段榕叉手:“行政工作。”
顾哲突然觉得风言风语也似乎很有道理。
但是他毕竟不是立牌坊来的,他是立家规来的,所以很是温顺地笑了笑,然后在林宏他们的小训练室坐了一天。显然,信息已经以惊人的速度传到林宏这个荒凉地来了,他问题相当多。
“金牌填词人都不一定每一首都能卖这个价,”高大的汉子坐在他身边,很不安地拧着瓶盖,“你是不是跟段先生……”
背后几个在顾自练习的都纷纷竖起耳朵。
林宏觉得说到这里就够了,不禁低下声,“不过他好像外面有人……”
顾哲屈起食指抵在唇上,若有所思:“你是说那个叫黄显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