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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见李昱泊欲要张口,无视於地继续接著说:「我知道,我变成什麽你都要……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我受不了自己变成一个有著脆弱神经的神经病,你看看,我现在都变成什麽样了?」
李昱泊看著他的手捏成的拳头捏得都快要碎掉了一样,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走到离他有好几米处的沙发上,蹲在夏时季的面前,把两只拳头都拿在手上,怔怔地看了几秒,在上面各自亲了一下,怔仲地说:「病了?」
夏时季点头,他舔了舔嘴唇,「我得学会控制……我们现在的相处方式很不健康,为了以後,你得帮我。」
「帮你离开我?」李昱泊笑出了声,英俊脸上的笑意显得很是冰冷,「不一起吃饭?然後呢,不一起住在一起?再然後呢?你就离开我?」
「你怎麽这麽强?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夏时季心力交瘁,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稳定,他已经打起了全部的精神来让自己脱身,可李昱泊呢?他就跟以前那样一点也不可改变……他用他的感情打造成了一个出口都没有的牢狱把他关在里面,他被关了这麽久关得已经出了问题了,可他还是不许帮他找另外的一条路让他们相处下去。
他宁肯把自己关成疯子也不愿撒手……病得最重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他。
「把我给逼死了,你就觉得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再甜蜜纯粹的感情都有最赤裸的本质,当占有突破底限的那根弦时,要麽就是把弦修好继续弹奏,要麽等弦绣掉腐烂无法再奏出音符。
「你就是这样想的?」办公桌那边有著嘀嘀答答连续叫唤李昱泊过去工作的声音,而李昱泊却是一动不动地蹲著,深沈的眼眸笼罩著夏时季,密密麻麻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说话。」夏时季煽了他一巴掌。
李昱泊盯著他,死死地盯著,良久,他倍感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字来:「要多久?」
「不知道,直到我好。」夏时季也不知道那个收费高昂的心理医生的狗屁建议到底需要多久才有效,他用著他最坚决的眼神看著李昱泊,等著他的答覆。
「我试试。」李昱泊点了头,勾起的嘴角一点笑意也没有,「不过最好是你说的你想治好你那该死的不听话的神经,如果你是打算离开我……」
他站起身,抱著夏时季的头,亲昵地在他耳朵上吻了几下,「宝宝,如果你是打算离开我,那麽你可以现在就死了这条心,如我跟你所说的每一次一样,我为你什麽都做得出来,包括你要真离开我我就亲手掐死你这项……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是不是?」
夏时季毫无害怕地看著李昱泊……这个男人的脸上那种理所当然的侵占任谁只瞅一眼都觉得不正常。
可是,他有又什麽办法?他试图改变他过好几次,可没哪次成功过。
不能改变他,只有让自己去配合他……夏时季回抱著他,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所以,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了适应他的爱把自己变成了什麽模样,而如今,他在适合的过程中出了小差池要割心挖骨般地治疗时,他还用著这种口气对待自己。
感情过於狂烈的结果就是如同他们现在的状况一样吧?就算相爱也不能真正的风平浪静,人爱得过狠,爱再美好,也因力度过剩而显得面目狰狞。
夏时季这次请的心理医生是个没种的白人,只见过一次李昱泊就打算再也不见他,只愿意与夏时季交谈。
这星期,夏时季与李昱泊一天保持著早上见一面,中午吃饭时通一次电话,晚上也在吃饭时通一次电话,其它时间并没有过多的接触,晚上如果李昱泊在公司睡他也并不会当夜就去找他,他们之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隔个几分锺就必有一条短信……
当他跟叫皮特的医生如好友闲谈般说完这些,那个更能佯装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医生面带亲切微笑问:「那麽,不再几分锺就有一条,接下来呢?」
夏时季无奈,「一天会有五到六条,这在正常范围之内是吧?」
「是。」皮特微笑点头,「那麽,你看手机的次数呢?」
夏时季沈默,最终懊恼地回答,「十几秒一次?一分锺一次?皮特,我现在是在适应期……」
「你写短信的次数呢?我说的你写了没有发出去的那些……」
「它们没有发出去!」
「我问的是次数!」
「去你妈的,三分锺一次,五分锺一次?」夏时季没有风度地喊了出来,无血色的白色薄唇更是透著股严重的挫败。
「只能说,你的自控力还不错……至少你没有像条狗一样地嗅著他的气味狂扑过去……」皮特一点也不刻薄地说著刻薄话,他本来不想这样对眼前这个与众不同的青年的,只是他的这个主顾的男人实在不是个正常人,如果按他的职业嗅觉来判断的话,那个眼睛里藏著噬血的男人决不可能是个好人,那个男人厌憎著他的治疗方案,他从他的眼睛里看了出来,他觉得他的提议愚蠢得要死……就算他们见面时,那个男人彬彬有礼得像个绅士,可皮特敢跟他的上帝发誓他,如果哪天他要是出点什麽意外,绝对是那个男人下的手……他会把自己撕碎了拿去喂狗的。
其实,到底还是眼前的这个人更让人头疼啊……皮特不止一次地这麽想,愿意纵容著那个不正常的男人的眼前这个人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他现在这麽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显得跟个圣人一样,这是多麽大的讽刺啊。
「我还是要说,真正应该治病的是他。」皮特斗胆重申。
「你去跟他说。」夏时季看著他的白痴医生,如果这个人不是他那和蔼可亲的家庭医生极力推荐的人才,他想他可能会找一个听话点的医生说话排解压力。
「那麽,接下来你准备怎麽办?」皮特清了清喉咙,努力对得起对方付给他的酬劳。
「他说这个星期天我们要去参加一个他们公司的派对,公司要求携带家属……夏时季想了想,很坦荡地说:「我想他想做爱了……」
「所以?」皮特扬眉。
「就那样……」夏时季耸了耸肩说:「做爱。」
「你想吗?」
「还好……」夏时季把扭成一团的两手更加用力地交握,尽力不去看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依然很自然地说,「但他只要一想我就不可能拒绝,我是说,我怕他一碰我,我就不想离开他……」
「所以你怕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想法?」
「可不是,」夏时季笑出了声,「我可不想再有一次想把那幢著著他的别墅给炸掉拖他回到我身边的想法……我怕再多想几次我真会干得出来。」
他说话时眨了眨眼睛,黑长的睫毛应衬著他黝黑的眼眸显得很狡黠,尽管脸色苍白脆弱得白色纸片一样,但还是盖不住他调笑般说出这话时的神采。
皮特无语,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说的不是假话。
因为不是假话,所以才得学会去控制,把危险性降到零……
这次治疗皮特最後问他打算怎麽办时,夏时季挺乐观地说:「我会尽力而为的,你看我其实是个很有自控力的人。」
夏时季自认为自己说得挺真诚的,并且也认为自己做得到。
当然,这需要李昱泊的配合。
只要他们不天天腻在一起,故态萌发,事情总会好起来的……等他不再觉得因为见不到他就觉得一分锺都过不下去时,他们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他的胃口依旧很差,但还是能吃一点东西下来。
第一天执行治疗方案时,在中午吃饭时他定了闹锺与李昱泊通电话,闹锺一响,电话就挂断……第一次当然没有成功,因为他光是问李昱泊他看过的某本书放在哪的这个问题就花了他五分锺,所以夏时季干脆把通话设置成了一到五分锺就自动挂断的程序,免得自己没完没了。
他是下了狠心改变状态,李昱泊却一点也不以为然。
他甚至回来帮他做过晚饭……夏时季一边头疼不已一边把东西吃了个干净,第二天早上在李昱泊回来洗澡换衣服时跟李昱泊打了一架,让他别给自己添乱。
李昱泊没有多理他,只是把他放倒在床上就去上班去了。
不过接下来倒是没有再回来过帮他准备晚餐了。
夏时季想,他们这样可够混乱的……爱成他们现在这幅德性可真不容易。
如果不是工作忙,李昱泊都懒得去理夏时季那套说辞……他并不是没有可能把人时时带在身边。
不过,夏时季要是觉得他们之间必须这样闹上一回,那就依得了他。
他最好是求一个心安……要不然,李昱泊也不知道自己的忍耐还能保持多久。
夏时季从小就不安份,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对於离开熟悉的地方一点害怕,或者眷恋都没有,就像决定他们之间的未来时,他也不过是想著他们一起离开而已。
他的感情看似深情,但总透著股捉摸不定……
李昱泊把自己的满幅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有时也还是看不透他有时的想法,就像小时候他看不透老是仰著头傻傻看著天空的夏时季在想什麽一般,有时候他对於夏时季做的一些他怎麽用心事先都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恼火至极……
可他忍著,忍著夏时季背著他做的那些事,忍著他对於他们的感情的自以为是,忍著等到了夏时季的全世界只有一个他,忍到现在的夏时季用著一种卑劣的方法想从对他的依恋中脱身而去……
可是,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如果这次的结果不是他所能接受的,那麽,夏时季最好做好被他桎梏到死的准备。
如果他的游浮不定改不了,那就让他来一手决定他们两个人的命运。
就算他片刻也离不开自己,就算他疯了,他也要。
让他怪自己霸道无理也无所谓,他只知道,如果他不抓得紧一点,这个总是借口太多的人总会想办法离开的。
他不会允许有那麽一天的发生。
「在哪?」中午,李昱泊赶去机场接人的途中按了电话。
「家……」夏时季在那边说,「接了百联到公寓楼下,让他上楼就好,你别上来了,接著去上班吧。」
听到话的李昱泊深沈的眼眸显得更是深沈莫测,不过嘴上还是淡淡地说:「晚宴的衣服准备好了?」
「嗯,等会去取。」
「不用了,我晚上顺路去取回来。」李昱泊打了方向盘,驶向了停车场,讥俏地牵起嘴角,嘴上却还是平淡地问,「我晚上能早点回来?」
那边没有声音,过了一会,才传来淡淡的一声「嗯」。
李昱泊没有挂断电话,拔出车钥匙,坐在座位上等著电话断掉。
等电话一挂断,他盯著手机看了一会……没有试图伸手去拿手机,把它狠狠砸碎。
不过,他想,晚上可能得如他所愿地晚回去一会……他得去另一个地方打发点时间。
夏时季说他快把他逼疯。
其实,他也快把他逼疯了。
他的夏时季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有多爱他就有多伤痕累累。
一路上,许百联屁都不敢放一个。
李昱泊那酷脸地杵著,就算问他音乐会哪时举行时,他也只当是个礼貌性的询问,回答完了就闭紧了嘴。
一到公寓,他逮著夏时季就问:「你们还在吵?」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