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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整整十年,明知道那个人并没有死,但此时在她心里与死又有何意。正是如此,当初风随影问她,是否该拆了苍茫山巅的那个衣冠冢便被她否决了,甚至连季杰都不曾告知。
但远在皇都的季杰又岂会不知,否则早在一年多年就该对南越发动的战争却为何只是守在凉州,迟迟不动呢?
苏槿若禁不住用手指摸着字,未干的墨渍尽数沾染在她的手指上,细细闻来,墨香依旧。
“槿儿,你的字果然如青灯古佛一般明净,真不愧是师出北空寺啊。”季岩在第一次见道苏槿若的字时便是这么说的,但此刻在苏槿若看来,这些字无一不透着凄凉。
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可人又有多少个十年呢,一个女人又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用来等待呢?十年前的一幕幕,依然清晰如初;十年间的一桩桩,却恍如隔世。
房间里突然明亮了许多。
“主子,夜深了,歇着吧。”芸儿虽心中不忍,但还是进来劝说道。
苏槿若抬眼望她:“你先去歇着吧。”
芸儿将手上的披肩轻轻覆于苏槿若的肩上:“夜凉。”
苏槿若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脸上微微地笑着:“你终还是不放心我,那就陪我坐会吧。”
芸儿顺手拉过一个绣墩,坐下,眼睛看向苏槿若刚刚写下的字,颤声道:“主子。”
“没什么,随手写写罢了。很久没写了,倒有些生疏。”苏槿若脸上的神情未改,却弄得芸儿一阵惊慌。
“主子,别想太多了,还是早些睡下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芸儿说道。这十年来,苏槿若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但每一个夜晚不都是苦苦熬过来吗?原本还有些念想,可两年前相见后,却是真真断了希望的。
窗外无一丝月光,满天星辰。
苏槿若顺着芸儿,在床上歇下。
“芸儿,今夜陪我睡吧。”苏槿若低低地呢喃。
“奴婢就坐在边上。”芸儿轻声答道。
既然她不肯,苏槿若也不强求:“你还是回房睡吧。”
“奴婢没事。”芸儿坚持。
“回去吧。”苏槿若沉声道。
“谢主子。”芸儿深深福过后离去。
屋子里再次暗了下来,安静地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这让苏槿若莫名地心慌。
她本不怕再黑夜里独处,多少个夜晚,她都是一个人在黑暗的屋子里沉沉睡去的呢?无奈今夜,却让她阵阵发寒。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了的缘故呢?近乡情怯吧,早有人这样说过的。苏槿若如此安慰自己。
黑暗中,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醉人的笑容:罢了,明日既然就到了岭南,那就且放宽了心,等待着明日的太阳升起吧,或许一切并不会如同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呢。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1)
好梦已难寻。
夜夜余衾。
目穷千里正伤心。
记得当初郎去路,
绿树阴阴。
——(宋·康与之)
黑暗中,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醉人的笑容:罢了,明日既然就到了岭南,那就且放宽了心,等待着明日的太阳升起吧,或许一切并不会如同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呢。
真正踏上岭南的土地时,苏槿若的心反而很平静。听着车轮和地面摩擦地声音,苏槿若有了一种归宿感。
“王,王妃!”见到苏槿若,何叔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我,何叔。”苏槿若笑着说道。
“父亲。”何俊衍和芸儿异口同声地喊道。见到多年不见的亲人,何叔老泪纵痕。
“王妃回来了。”淑离和碧荷相携而来,淑离手中还牵着一个少年,“妾身见过王妃。”多年不见,语气中自然多了一些疏离。
“不必客气,这就是睿儿吧?”苏槿若笑着说道。
“睿儿,快给王妃请安。”淑离催促道。
“睿儿给王妃请安。”季睿规规矩矩地行礼道。
苏槿若赶紧让他起身,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白玉佩送了他作见面礼。
悠然居里一切如旧,看得出是有人天天在打扫的,这让苏槿若又莫名感动了一把,只是伺候的人已经全然陌生了。
“尘落香软都出府陪人了,都配的是斯文的读书人。”淑离说道,没有了当年的怯懦,多了几分精干。
“辛苦离夫人了。”苏槿若说道,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她的声音竟然有了温度了。
“凝霜夫人呢?”苏槿若环顾了一周,留在府里的就这么几个人,独独缺了凝霜。
“霜夫人自从王妃走后,就搬入了般若堂,天天茹素诵经,过着青灯古佛的日子。”淑离说道,“若是夫人有事,妾身这就让人叫去。”
“不必了。”苏槿若摆手道,自己此来也只是过客而已,不必惊动太多的人。
闻讯赶来的风随影、莫小语、夜无双和轩辕皓赶来的时候,苏槿若已经用过了晚膳。
“夫人果然守信。”轩辕皓媚笑着说道。
“你们的本事似乎退步了。”苏槿若淡淡地说着,浅笑着。
“是夫人太低调,而洱城的守兵都不曾发现夫人回来的迹象。”风随影说道。
“既然回来了,是不是就不走了。”莫小语摇着苏槿若的胳膊说道。
苏槿若对她笑,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几个人脸上原本兴奋的神色瞬间消失。
“回来了,为何还要走?”风随影道。
苏槿若起身,走到窗口,幽幽地说道:“看到一切都好,我自然就不必留在这里了。”
“你真的忍心让何家父子就这么分离着?”莫小语想了想说道。
苏槿若失笑:“小语倒是越来越通人情世故了,我这次来,还有一层目的就是要把俊衍夫妇留在岭南,陪伴何叔终老的。”
芸儿端着水果进来,听到这话,一下子将托盘掉在了地上,水果散了一地。
“看看,看看,这么好的东西,太浪费了。”夜无双笑嗔着,冲淡了尴尬的气氛。
芸儿上前一步:“奴婢说过,要伺候主子一辈子的。”
苏槿若拍了拍她的手:“说什么傻话,如今你是为人妻了,自然要以侍奉丈夫、孝敬公婆为重了。好了,这事我已经定了,既然你听到了,也就无需我再同你说一遍,就着着吧。”到后半句,苏槿若的话里已经充满了压力。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2)
芸儿却一改往日的柔顺,直直地跪在地上:“若是如此,那奴婢愿意以七出之罪被休。”
苏槿若心惊,她没有想到芸儿会以此作为借口。她和何俊衍成婚多年,但一直无所出,苏槿若也不甚在意,只当是跟着自己东奔西跑,而且芸儿伺候自己的时间也多,就这么耽误了生育。但如今看来,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莫不是她早就存了这样的念头,而她作为一个医者,要想避孕实在是一件不算太难的事情。
何俊衍也变了脸色:“芸儿,你胡说什么?”又抬头对苏槿若道,“请主子成全属下,让属下跟随主子到天涯海角。”
苏槿若看了看懵在一边的何叔,慢悠悠地说道:“休不休不是芸儿能说了算的,但让不让你们留在岭南却是我可以做主的,莫非你们两个相抗命不成?”声音虽轻,却有着不容人反驳的气势,让芸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是,主子身边没人伺候怎么行?”芸儿苦着脸说道。
苏槿若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事。你们两个先起来吧,否则我在岭南的这几日你们也不用跟着我了。”说完便起身进了房间。
芸儿不敢再有异议,只得起身进去伺候。
“王妃,明日是睿儿的生日了。”用过午膳,淑离来了悠然居。
苏槿若抬眸:“是啊,这次是睿儿十岁的生日,按理是该隆重些的。原先是准备怎么过的?”
淑离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从年初,岭南的各地官员都上书送礼,说要给睿儿庆生,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不敢做主,都让人退了回去,可是越退回去他们就送得越多,妾身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倒是何叔和张侍卫长都说,先收着,等庆生的时候请他们来,再弄些回礼便是。”
“既然有何叔和张雷在操持,那自然是不会有差的,按着原计划办就是了。”苏槿若浅笑着说道,她本也无心办这个事情,只要不委屈了孩子就好。
淑离的脸上依然不太自在,吞吞吐吐地说道:“妾身来,是想请问夫人可出席筵席?”
是啊,自己已经回了岭南,虽说多年不在府里,但终究只有自己是正儿八经的主母身份,若是不出席筵席只怕会给人遭来非议,对孩子的将来也未必是件好事。思及此,苏槿若便点了头:“我会去的。”
及此,淑离的脸上才显出释然,起身行礼告退。
次日,苏槿若一身王妃的正装,将她装点的娇艳明媚,众人的眼中划过一丝异色,平日里倒是不曾注意,一番打扮后才发现这容颜与十年前大婚之时竟是半点不差。
岭南王府里热闹非凡,各地的官员一轮轮地祝贺、送礼,好不热闹。苏槿若由始至终笑着,但申请却始终淡淡地。到了后半场,便推脱身体不适回了房间,让众人尽兴。
好在这次,不仅有何叔和风随影掌着,还有轩辕皓和夜无双的帮忙,倒也显得井然有序。而苏槿若的出现,形式大于意义,没有人在乎她能留多长时间。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3)
“主子,时辰尚早。”芸儿说道。
窗外月色正好,今夜是六月十五啊,苏槿若的身体倒是没有出现明显的不适。
“是挺早的,所以我要出去一趟。”苏槿若已经利落地换上了便衣。
“主子要去哪里?”正在铺床的芸儿回身看见苏槿若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问道。
“只是四处走走,你也不必跟着了。”苏槿若说着,将一把软剑腰带系在了腰间。
芸儿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这些日子苏槿若时越来越劝不动了,而自己能够伺候在她身边也就这么几天了,也就顺着他的意罢了。
出了王府的门,苏槿若提气轻身往苍茫山方向而去,路过山脚下的悦榕庄时,脚步微微一滞,但很快还是朝着山顶的方向而去了。
看来自己的功夫倒是没有随着养尊处优而退化呢。苏槿若暗暗自嘲道。
不消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季岩的衣冠冢前。
快十年了,这里早已是杂草丛生,荒芜得不成样子了。
苏槿若的心里泛起凉意,动手将四周的杂草清理了干净。
靠着墓碑而坐,静静地看着天边的圆月,笑着,两行清泪却顺着面颊而下。
季岩,我知道你依然活着,但自从两年前起,我才真真地当你是死了,也许这样更好,对你,对皇朝都好。这个衣冠冢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也让季杰江山坐得名正言顺。其实,季杰很难干,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只可惜你不知道他是你最疼爱的弟弟吧。十年了,皇朝痼疾让他尽数拔去,现在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只是不知道他对南越的战争会何时发动。但我想,他是知道你在那里的,所以为了你,他或许会手软些。
苏槿若就这么自言自语着,脸上似笑非笑,尽是浓重的忧愁。在这里,她知道没有人会来打搅她,她竟可以说着平日里不说的话。
季岩,下山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爱上你,我也以为自己会守着青灯过一生。也见了很多这样的人,惟独自己却是陷在红尘里不得抽身。也许我也能回去,但回去依然心难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一颗心尽数在了你的身上,所以每每在月圆之夜就会病发。我没有病,只是因为挂念你而牵动了同心丸的药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