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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人,小的只是受人之托来给钱大人送件东西。”方仁的态度不冷不热,让钱越贵有点把握不住。
钱越贵倒是愈发地热情了:“方长史远道而来,一切等用过晚膳再说。”
“不必了。”方仁打断了他的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的还是先将要紧事办了才好。”
“也好,也好。”钱越贵继续陪着笑脸,让陪在一旁的钱途是老大不高兴了。方仁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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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催了开时催谢时(2)
“银票?”看清楚东西,钱越贵着实吓了一跳,这些年他身居要职,往他府里送银两珠宝的人不胜数,但从宰相府的长史手里送出的银票却是烫手的,而且还是整整一千两……黄金。不过到底是在官场了历练了许多年,强自镇定心神之下还不至于失态,“方长史这是何意?”
“小的不过是受人之托将令公子之物交回。”方仁态度谦恭,口口声声说明自己只是受人之托,这更令钱越贵弄不清他的意思。
“犬子之物?”眼睛不由得看向在一旁打哈欠的钱途,此时不过巳时刚过,钱越贵不由得皱眉,“不知方长史是受何人之托呢?”
方仁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探这朝堂之上不知还有多少如钱越贵这般之人,心下暗暗决定要帮曹圭。
“绮丽阁的老板。”方仁态度一如既往地恭谨。
“绮丽阁?”钱越贵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又发现是在方仁面前有这样的反应实在失仪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下官不懂方长史的意思,还请方长史明示。”说着便作了一揖。
方仁一笑:“钱大人,小的不过是受人之托,她只说不敢收令公子之物,其中的曲折小的也是不知道的。”看了看脸色难看的钱途,方仁投去挑衅的一瞥后笑着对钱越贵道,“小的既然将东西送到就不再打搅钱大人了,小的告退。”说着便起身要走。
“方长史请留步。”钱越贵拿起桌上的银票,“既然是犬子花出去的,不管是用作什么,下官都没有收回之礼,请方长史还给那位老板吧。”
钱越贵刻意没有说出“绮丽阁”三字,因为这皇朝立国之初,君王颁布诏令,天下为官者不得涉足风月场所,否则轻则降职重则罢官。虽然几百年过去,这道禁令更多的只是象征意义,不再有人刻意提起,更遑论降职罢官了。只是,官员与风月场相连总是有损官誉,这也是钱越贵刻意回避的缘由吧。
“钱大人如此说,可是真的为难小的了。钱大人如此守信之人,收下这张银票倒也确实不合适,倒不如让小的牵线,安排钱大人和暮老板见个面。”让方仁如此一说,这银票可真真成了烫手山芋了,原本若是方仁坚持要还,钱越贵收下倒也就罢了,只是方仁给他戴了顶不高不低的高帽子让他进退维谷了。
“这,不合适吧。”钱越贵显得有些犹豫,心里却是为这一万两黄金可惜。
“暮老板并非风尘女子,她也是皇都七巧楼的老板,这几日到了雍州觉得绮丽阁不错便花重金盘了下来而已。在皇都,上至九五之尊,下到贩夫走卒她都殷勤款待,如今七巧楼上海挂着御赐的‘天下第一楼’的匾额呢。”方仁说道。
天下第一楼的名号也是听说过的,当初还为身为外官不能擅入皇都一睹这个奇女子的面貌而惋惜,如今竟有了这样的机会,心中不免有了冲动。
第六章 催了开时催谢时(3)
“这样吧,我做东,安排在揽月楼。”方仁继续推波助澜,既然没有安排在风月场,那么钱越贵更加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钱越贵笑着答应了。
方仁前脚一走,钱越贵就给了钱途一个耳光:“说,这一千两黄金是怎么回事?”
钱途在外虽然是耀武扬威的,但也知道自己风光全因自己有个好老子,在他老子面前却是不敢明着放肆的,被打了一耳光后,便将当日绮丽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混蛋,一千两黄金就为了和婊子睡一晚!”钱越贵更加暴怒了,倒不是心疼银子,而是为这事惊动了宰相府的长史。
“这钱不是我出的,是韦大哥给的。”钱途颇委屈。
“韦世年?”钱越贵老谋深算的脑子又开始转动了。
钱途是连连点头:“是啊,这么点钱堆韦大哥来说算什么。这些年,韦大哥通过爹得了多少好处啊,我花他这么点钱又算什么?”
钱越贵又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会彻底把钱途打懵了。
“你这是干什么,你想把儿子打死啊,你想断子绝孙啊?”一个打扮艳丽的妇女进来,冲着钱越贵凶道,一边把钱途拉起。
钱途有了妇女撑腰显得更委屈了,带着苦娘喊了一声“娘”。
钱越贵看到这种情况也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恨恨地说道:“看你教养的好儿子!”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关我什么事。”妇女却是个口齿伶俐的人,一点都不可吃亏,又将钱越贵气了半死,却也无法。
“你以后离韦世年远些。”丢下这句话钱越贵甩手离去。
妇女很不屑地斜了钱越贵一眼,将钱途拉走了。
“见过夫人,见过暮老板。”方仁长长作了一揖。
“方长史不必多礼。”苏槿若道,“如今你得曹大人倚重,前途不可限量呢。”
“仁对夫人的大恩没齿难忘。”方仁道。
“这次让你来雍州,倒是又让你难尽孝道了。”苏槿若道。方仁在皇都安定下来后,便回老家接了老娘一起住。
“家母有陈大哥他们照料,定是很妥帖的。”方仁说道,“曹大人让仁给夫人带一句:夫人行事若有不便之处,他愿效犬马之劳。”
“替我谢谢曹大人的好意,我不过是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倒是曹大人,身为国之肱骨良臣,要多多保重自己才是。”
来来回回的闲聊絮叨中,时间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芸儿也约下了和钱越贵见面的时间。
“主子,那钱越贵可真是财大气粗啊,竟然要将一千两黄金还回来。”芸儿道。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钱越贵这样的贪官钱自然是不少的,但一千两黄金并非小数目,即便是韦世年都有些费劲,我想他本来也只是客气一下,给方仁留个好印象吧。谁曾想方仁竟然让他当面送还,还以七巧楼的名号作幌子。”苏槿若笑着摇头,不过这样的进展倒也是件好事吧。
第六章 催了开时催谢时(4)
芸儿收拾打扮了一番,提前到了揽月楼。
“暮老板,钱大人到了。”是方仁的声音,他专程到钱府去请的钱越贵。
“钱大人,久仰大名。”芸儿浅笑,眸中芳华让钱越贵真不开眼。
“今日能得见暮老板是钱某之大幸。”钱越贵道。
一番寒暄客套,终于宾客落座,方仁作为中间人,自然也落座其中。
钱越贵连连允诺讲给芸儿在雍州经商提供方便,芸儿也是一再谢过。快至尾声,钱越贵才拿出那张银票,芸儿自然是不接。
“钱大人,这钱小女子是万万不敢收的。”芸儿推辞道。
“暮老板还是收下吧,否则可就坏了规矩啊。”钱越贵也坚持着。
芸儿巧笑嫣然,接过银票:“既然钱大人如此公正不阿,那小女子就收下了。”
见芸儿这么说,钱越贵眼中一闪而逝的懊恼,芸儿在心底暗笑,复又将银票递出:“不过,小女子今日见钱大人也没有准备见面礼,权当把这当做见面礼,还请钱大人笑纳。”
钱越贵一愣之后,口中客气了几句依然笑纳了。
“那钱越贵可真是好胆子呢。”苏槿若用杯盖撇了撇浮沫,听了芸儿的话后说道。
“可不是嘛,奴婢想着方仁在场,他至少该多客气几句吧。不过奴婢想,他是怕我真把银票收下了,那他可亏大了。”芸儿说道。
苏槿若唇边的弧度扩大:“那他这回可是真要吃大亏了呢。”
绮丽阁的暮老板算是通过宰相府的长史方仁结识了雍州的最大的官,钱途到绮丽阁也来得越发的勤了。
一声凄厉的叫声从房间内传来,苏槿若的心不由得一惊。
“辛妈妈,怎么回事?”苏槿若冷声问道。
这里的姑娘或自愿或强迫,但都安于现状,苏槿若也不是善男信女,不会想去改变什么,但她也不会对他们过分苛责。
“是翠红姑娘的房间传来的。”一个清秀的婢子来说道。
此夜,宿在翠红房里的是钱途。对于钱途的到来,只要是姑娘们是你情我愿的,自然也谈不上糟蹋不糟蹋的,可如此凄厉的惨叫声却让苏槿若警觉。
“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苏槿若道。
辛妈妈忙领了人去看,这些日子以来,她可是知道这姑奶奶是说一不二得罪不得的。
又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芸儿,我们也去看看。”苏槿若说道。
芸儿想阻止,但找不到理由,好在他们都经过易容,容貌在一群花容月貌的姑娘里也算不得显眼,也就任由她去了。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信不信老子让你们马上滚出雍州城去。”刚一到前厅,就听见钱途在那里撒泼。
“是谁要让我们滚出雍州城呢?”冷冷的声音让钱途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钱途看了看苏槿若,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只是眸中的光芒让他不寒而栗。
“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和老子说话?”色厉内荏的话,钱途强撑着场面。
苏槿若拿起一把团扇飞向钱途,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第六章 催了开时催谢时(5)
众人根本还来不及看清这团扇是从何而来,钱途却是被打得踉跄了几步。
“谁?谁打我?”钱途朝四处吼着。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疯了似的拉过旁边围观的姑娘,大声质问着,吓得几个姑娘连连后退。
“是我打的。”清冷的声音传来,钱途一下子愣住了。
苏槿若款步走上楼:“你回去大可以向你父亲诉苦去,最好让他明日便派兵将这里来封了。”
屋子里又传出了呻吟声,苏槿若一把推开了虚掩的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翠红被脱得一丝不挂,四肢呈大字型悬空掉在雕花床上十来支蜡烛在上方燃烧着,不断地有蜡烛油滴下来落在翠红的身上。
掌风一动,蜡烛尽数熄灭。
“辛妈妈,将翠红姑娘先带到后院去。”苏槿若尽量平静自己的情绪。
辛妈妈闻声进来。
“谁敢动老子的人!”钱途冲了进来,一副拼命的样子。门洞开,外面的姑娘纷纷朝里面张望着,被芸儿拦在了外面,顺势关上了门。
“辛妈妈,没挺清楚我说什么吗?”苏槿若道。
辛妈妈看了看钱途,哆嗦着走向雕花大床,和两个婢子一道将翠红放了下来。
钱途想冲上去拦住,银针从苏槿若的袖口飞出,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芸儿,通知钱大人来这里领人。”苏槿若不看他一眼,拂袖离开了屋子。
“都散了。”芸儿道,顺道锁上了门。
经过一番梳理,翠红终于有了个人样,蹒跚着走到苏槿若跟前,行大礼谢恩。
“起来吧。”苏槿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