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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维定洗漱后,张建安陪他进房间,然后给小家伙盖上被子,道了声晚安,叫他好好睡觉有事叫他,然后关灯,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张建安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想起另一个房间的孩子,轻轻笑了。
他是一个挺喜欢孩子的人。
上辈子偶尔也幻想过,如果有了一个孩子,要如何去对孩子好,要如何去教育孩子。
因为自己的童年并不幸福,他总想着,如果自己有一个孩子,自己要给他最好的。
可惜,他本来应该有一个孩子,本来应该有一个家的。
那一年他二十七岁,相恋六年的女友二十五岁,她有了他的孩子,他跟她结婚。可她考虑了三天,却决定把孩子打掉,然后跟他分手。
只因为她认为他太沉闷,给不了她需要的浪漫,没有属于年轻人的激情,更给不了她想要的物质需求。
唉,他反省,可能自己真的太没用,心态也真的太老吧!
那时候他也不过二十七岁,却已经像个中年人似的,觉得生活就应该平淡,而两个人的感情平稳就行了。
他努力给女友平平淡淡的生活,努力给她安稳的感情,可是她却认为缺少了激情,再怎么努力,她依然觉得他给的太少。
可能社会真那么现实,每个人的需求都不容易满足吧!
唉
想着往事,他在黑夜里长叹。
这不是追悔,也并非后悔,甚至不算怀念,这应该是一种淡淡的惆怅吧!
第一卷 大男人和小孩子 第十四章 生命的责任
第二天,张建安把向维定带到街上食店吃的早餐,家里实在没材料,吃的、用的什么都缺,什么都得今天出来现买。
两人昨天晚上睡得早,起得也早。坐在一家早餐店吃早饭的时候,来来往往不少背着书包的学生。
张建安这才想起,这时间正是学生去上学的时候,而身边这个才十一岁的小家伙也本该像他们一样,背着书包去学校才对。他一边吃饭,一边特别注意了一下向维定的表情。
向维定低着头似乎很专心的吃饭,甚至旁边有三个小孩子吃完,拉拉扯扯赶时间不小心撞到他的手,他也没半点儿反应。
表面上看向维定似乎很平静,但这却正是反常的地方。就算孩子不渴盼上学,也不用把别的学生漠视得如此厉害。
唉,这么小个孩子,不可能不去上学。
张建安有点愁了,就算他再怎么喜欢这个孩子,但也不能耽误孩子上学啊!然后他想起了把人丢给他就玩失踪的警察刘涛。
这顿早餐在张建安时不时的长吁短叹中吃完,惹得向维定频频用奇怪的表情看他。
吃完饭,张建安拉着向维定向原主人记忆里卖服装那条街走去。向维定的衣服长的长,短的短,而且都太旧了,早该买合身的新衣服。
当张建安拉着向维定走进童装店,叫他挑衣服的时候,向维定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张建安冲孩子笑了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道:“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过会儿找地方把你卖了。”
向维定知道张建安又是逗他,因为他明白这个男人肯定不会这样对他。
上辈子还是徐文时他不太喜欢逛街,每次女朋友叫上街,他都很勉强。今天给向维定挑衣服他倒是兴致勃勃的。
整条街逛完,给向维定买了三套衣服,二双鞋,张建安自己买了件外套。
然后找了家理发店,把向维定的头发剪短一些,又让理发师给孩子选了一个更合适的发型。
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向维定自己都有些不习惯了。不过,张建安挺满意的,现在的向维定虽然还是一个瘦弱的孩子,但形象大变的他看上去已经有点儿像未来的小帅哥了。
中午,张建安带着向维定找了家环境不错的中餐厅吃饭,在医院时,张建安没事就观察向维定,所以现在按着向维定的口味叫了一大桌菜。
可惜华城这个小地方没有游乐园,所以午饭后,张建安只能带着向维定到公园去玩。这年代的公园里有打汽球、套泥像、掷玩具等小游戏,张建安一大男人自然不玩这些,今天出来也是想让向维定玩个痛快。
不过向维定这孩子从来不要求什么,现在也一样,只是眼睛始终好奇地在这些东西上转悠。
张建安心想,这孩子就是太乖巧了,乖得让人心疼,从不主动要求,哪像其他孩子,想什么就开口要,不给就闹。
最后,在张建安的主动提意下,小家伙把这些游戏玩了个遍。在下午两点半决定离开的时候,小家伙还一步一回头。
拦了辆出租车,张建安吩咐司机开到城南公安局,他打算去找刘涛问问情况,喜欢向维定,关心孩子,自然是想孩子一切都好,希望孩子找到家人或亲人,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可以像别的孩子那样去上学,不能耽误了。
“去哪做什么?”向维定脸上那玩得尽性的红潮还没退下去,好奇地道。
“去找人。”张建安把上午买的东西放在旁边位置上,拍了拍向维定的小脸,道:“你还记得陪你到医院的那个警察吗?叔叔去找他。”
一股寒冷从心底升起,向维定问:“找他干什么?”
“他不是说在联系你的亲人嘛,我去问问他找到人了没有。”张建安看着车窗外,随意地回答。
到地方,付了车费,张建安习惯性地去牵孩子的手,却被向维定躲了过去。
“怎么了?”张建安皱眉,不明白一向听他话的孩子怎么突然闹起了别扭。
向维定在张建安身边退开一步,然后看着这个男人伸向自己的手,它比自己的手宽大,并且厚实,更有一种属于成年人的力度,它总能带给他一种温暖、安心、安全的感觉。
昨天,是这只手牵着他进屋,是这只手指着房间说那房间以后让他住,他昨天都已经以为,只要自己一直乖乖的,像这个男人所希望的那么懂事听话乖巧,自己会真的拥有那个房间,会真的可以被留下来。
今天,是这只手紧紧牵着他逛街,似乎怕把他弄丢了似的,是这只手为他挑选衣服,手的主人待他极好,是从未感受过的好。
向维定甚至想,就算男人不会一直对他这么好,但是只要张建安不过份虐待他,偶尔能像这段时间那样用手碰碰他的头或脸,向他表示亲近,带给他喜欢的温度,那他就会很满意很高兴的。
可他是谁……向维定都差点忘了。
这是一个差点被自己所谓父亲害死的人!
原来……其实他不是自己的谁,也不会要他。
终于不想容忍自己了吗?
终于想甩开了吗?
所以想找到他的亲人,把他送走吗?可惜,向维定不觉得自己还有亲人。
向维定抬起头,直直看进张建安的眼睛里,里面似乎有着对自己的担忧……相处这段时间男人的好,让他都觉得,男人对自己这么好,说不定也许不会送他走。
今天男人给自己买衣服,牵着他的手去公园玩,就像别的父母那样带着孩子那样,今天的一切都那样好,然后现在却要突然送他走了吗?那今天的好是为什么?
补偿吗?向维定不希罕这种虚伪得让自己恶心的好。
向维定那双属于孩子的眼睛里带着强烈的悲愤狠狠地盯着张建安,为了不让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丢脸地哭出来,他死死地咬着唇,然后把上午张建安给他买的东西一把扔在地上,一个人跑了进去。
“这孩子……”
张建安长叹一口气,不知道什么地方刺激到他了。然后认命地弯腰把扔了一地的东西捡起来,追在小家伙身后走了进去。
公安局里的人似乎都认识向维定,谁也没上来拦他。倒是张建安进去的时候,立刻有个办事人员走了上来。
“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张建安看了看跑进来后坐在一个角落椅子上的向维定,见他没乱跑,张建安也就决定晚些时候再问他。
“不知道刘涛这会儿在不在?我找他有点事。”
“哦,你找他啊……正好他这会儿还没出勤的,我帮你叫他。”这办事人员倒是挺热情的。
“谢谢了。”
没一会儿刘涛就出来了,看到找他的人是张建安的时候,还茫然了一下,在看见角落里的向维定时才反应过来,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迎了上来。
“你可能是这两天刚出院吧?真是不好意思,还害你亲自走一趟。”刘涛把张建安带到自己办公室,问道:“那孩子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这倒没有,向维定这孩子挺乖的。”张建安笑着道。
刘涛奇怪地看着张建安,那孩子也能用乖这个字形容?
“我们联系了Y省池西县公安局,得知的情况非常不理想。”刘涛一副头痛的模样,道:“据池西县传过来的信息看,这孩子还是只能被送进福利院了。”
“咦,难道他没有亲人吗?他的母亲呢?”张建安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惊讶地问道。
“呃……据说向维定的母亲是从事那种特殊行业——通俗来说就是性服务者,跟向东也没办结婚证什么的,在生下向维定之后,就从池西县消失了,然后就一直没有音信。”
“向东父母早逝,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但向东的哥哥早几年就得癌症死了,他姐姐也跟向东断绝了关系,前年全家搬出了池西县,已经联系不上了。”
“而从池西县公安局传过来的资料上看,向维定有过数次进福利院的经历。从向维定出生到向东这次出事死亡十一年间,向东经常离开池西县。最开始,在向维定五岁之前,还有亲人愿意暂时养他。”
“在向维定六岁的时候,向东因偷窃被判刑两年,这两年期间,向维定因没有亲人愿意抚养而第一次被送进池西县福利院,这其中的具体原因我们也不太清楚。从这以后,只要向东丢下儿子,向维定就被送进福利院。”
刘涛的话让张建安非常震惊,遇上这样一对父母,还有那些不愿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亲人,数次进福利院……真不知道向维定这十一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就算他的亲人不愿意抚养他,难道就没有社会好心人士领养他吗?”张建安问。
刘涛摇了摇头,翻着桌上的资料道:“因我国领养法的相关规定,领养之后,在被领养人未成年前,领养人不得解除领养关系,所以领养人跟被领养人之间一般有一段接触期,也就是收养期。向维定被收养过三次,每次不到半年就被送回福利院,据说他在养父母家不服管教,除了跟养父母家的孩子打架外,还被反应说他有偷东西的不良习惯,甚至有一次还把养父打伤了,从那以后在池西县,就再没有人愿意领养他了。”
打架?
张建安相信如果不是别人故意招惹向维定,这孩子是不可能主动攻击别人的。
偷东西?
外表看起冷酷高傲,其实是一个那么乖巧听话的孩子,怎么看也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把养父打伤了?
这就更不可能了,就向维定这营养不良看上去几岁的样子,别说前两年,就是现在他也不可能把一个成年人打伤吧!
“总之,无论是把他送回池西县,还是在本地,因为无人愿意抚养,也只能先暂时把他送进福利院。”刘涛为那孩子的命运做了一个总结,然后道:“如果你今天是送他回来的,那我们也只有照原计划先把他送到福利院去,希望在本地会有人愿意领养他。”
刘涛的话让张建安直接楞住了,早上带着向维定出门的时候,他原本只打算吃饭再加个大采购罢了,来找刘涛只是临时起意。因为知道向维定有向东那样的一个父亲,想也知道孩子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所以他是早已有了个心理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