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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子寒仿佛没看见一般,转身自顾自的走。我忍不住,喊了一声,羽子寒,你不要命了,我还要霓虹剑啊!
我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做贼也有道德规范。买主规定买霓虹剑,我不能卖给他霸王枪;买主规定是从活着的羽子寒这里取,我就不能从活着的张三李四那里偷。所以,如果羽子寒被这菱花镖打死,意味着我的十万两黄金也成了泡影。所以,我当时急得狠狠攥住羽灵素的手,要是不怕身份外泄,我几乎都想同这五枚菱花镖同归于尽。没想到我话音刚起,羽子寒已悠闲的反手一晃,霓虹剑挥如虹霓,墙壁一般,五枚菱花镖齐刷刷被钉回柳五爷脚边!这一幕吓得我出口的话到末尾已含糊不清。
柳五爷勉强一笑,我真该给老太太报喜了,寒少爷剑术精进不少啊!说完转身离去,回脚却飞起一枚菱花镖直取我的命门。
我当时躲也不是,因为我不能让羽子寒知道我会武功;不躲也不是,你想,我干嘛傻乎乎的看着自己死啊。
所以,说时迟那时快,我拉着羽灵素的手往前走,错开柳五爷的菱花镖,假意指着落了一地的波斯米米亚西斯鸽尸体恸哭,极煽情的说,你看,多幼嫩的小生灵啊!怎么都死了呢?
就在菱花镖直直打来时,羽子寒断然挥手,挽起剑花,剑风激起黑发如怒,披风如云,霓虹剑挡回了那枚菱花镖,狠狠钉在柳五爷左肩胛!
柳五爷一声惨呼,让我们想起了刚才凄厉的女声。本来已远去的惊怵,又顺着毛孔侵入,逆着血液而上!
羽子寒本要对柳五爷说什么,大抵也因为想起这声惊呼,便在护院的带领下来到下院女佣住处。月色中,灌木翘楚淋漓,如同欲诉心事的女子一般,潜伏在暗夜中,泪痕浅浅,娇弱无依。
护院的首领武丁楚跑上前来,看了我一眼,对着羽子寒耳语了几句。羽子寒对羽灵素说,姐姐,场面惨不忍睹的,姐姐和小仙回避吧!
羽灵素用纤弱的目光探询着我的意思。我的眼睛却深深盯着武丁楚。
这个男子,就是我初到江南时,偷窃羽子寒玉骢马时,被我用短靴击中的为首的家丁。据我几天前到他的卧房侦查之时,还见过那只短靴被他供奉在正北祭奠着,可谓仇深似海,冤家路窄。好在武丁楚每次见我的时候都低眉顺眼的,似乎没有认出我来。想来也是,那天我一身男人打扮,而如今,在这棋苑之中,身着罗霓,面涂脂粉,饶是一斛珠见了我,都愣上半天。
羽灵素见我不语,便扯了扯我的衣角,小仙,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转身看了看那些因好奇心胜进入现场,却又出来的丫鬟们,无一不神志昏聩了一般掩面而泣。
越是这般,我的好奇心也变得硕大无朋起来,唉,我的文化太浅,词语总是生动有余而恰当不足啊。
羽灵素见我的眼神变得沉静,便对羽子寒示意,她想进去看看。
我不知道羽灵素怎么会与我同一战线。可能在她心中,发生的事情与兰花订单失踪和段青衣未来的命运有关,所以,素来对外界无兴趣的她执意要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让她揭开心中的谜。
武丁楚掀开门帘一瞬间,浓重的血腥拂面,令人脑晕目眩。羽灵素刚迈进门槛一只脚,就如软丝一样倒在我身上。骇人景象,令素来怯弱的她昏死过去。
十四 杀尽薄幸“游红丝”
羽子寒慌忙将羽灵素交给从远处赶来的刘婶,要她将姐姐送回聚香小筑,并殷切吩咐诸多,转而挡在我身前,说,小仙,你不要进去!
我抬眼看看他略微变红的双目,现场的残酷刺痛了他的神经,但好奇心还是令我急于看到。所以,我掰开他有力的胳膊掀开布帘,眼前一切,令我窒息。
墙壁上,血色弥漫如火,一个妙龄女子的身体浅影被丹青勾勒在墙壁上,令人想入非非。
而她真实的肢体却被大卸八块,用飞镖钉在墙上!
飞镖钉住的手腕部分,两条被卸下来的胳膊,惨兮兮的倒垂在墙壁上,仿佛招魂一般。而腿的部分因为钉住的是她小巧的脚踝,所以,两条修长均匀的腿颓然倒在地上。
四肢只有丹青勾勒出来的影像存在。诡异迷离。头颅被一支红尾飞镖钉在墙上,打眼望去,仿佛一个戴着红花的女鬼,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我同段青衣奔走江湖这么多年,但是干的都是精巧的技术活,如此嗜血的事情,在我的记忆中,不曾出现过。
羽子寒面色凝重,几乎忘记了我的存在。武丁楚对羽子寒说,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的凶杀工具啊,少爷。就是鸟飞过,也要留毛的。这凶手也太可怕了!
羽子寒低语,是可怕啊。从这些伤口和血迹迸溅的方向看来,暖容这丫头是一瞬间被分尸的;而且,在这一瞬间,凶手同时打出了飞镖!
武丁楚疑惑的看着羽子寒,问,少爷,你为什么不认为凶手先杀了暖容,再一刀一刀剁开分尸呢?
武丁楚的疑问正是我的疑问,但我不敢问这么残忍的问题,面对着暖容的尸体,我已满心悲哀,隐约的内疚已将我的好奇心生生压制住了。
羽子寒面无表情挥挥剑鞘,力度稍大的打了武丁楚一下,武丁楚立时——啊了一声;羽子寒仿佛一个玩兴很浓的孩子,忘记了现场的残酷,又给了武丁楚一剑鞘,武丁楚又——啊了一声。
羽子寒淡笑,武丁楚,你今夜,听到了几声惨叫?
武丁楚思虑了好久,说,两声!暖容的一声,然后是佛心堂管事柳五爷一声。
羽子寒笑,暖容,你只听了一声对吧?我不过只是用剑鞘打你,打你一下,你给我“啊”一声;如果,我剁了你!一下一下的剁,你还能只惨叫一声?
武丁楚讪笑一下,挠挠头,寒少爷说的是,只是,说不定凶手先杀了暖容,才一刀一刀的将她给分尸的。
羽子寒转身,你以为凶手像你这么笨,让她惨叫,惊动了大家,再一斧头一斧头砍啊?那凶手爱吃猪脑啊?
武丁楚说,也是。我们在惨叫声不久就闯进暖容屋子。凶手不可能有时间的!可怜这姑娘,平时里多么伶俐的丫头,端着心思想做少爷的姨太太的,没想到……
武丁楚这话,令我觉得不安。似乎现在大家眼前,要登上“姨太太”宝座的应该是我,那么在他们心中,我应该是最有可能杀害暖容的人。
情杀呗!还需要更多的理由么?
再说,羽子寒万一再问我波斯米米亚西斯鸽“群奔”事件,哎呀,脑袋都大了。所以,三十六计,晕死为上计——我掩面作痛苦状,如姣花逐水一般亭亭玉立的凋零在地上。
羽子寒慌忙抱起我,扔下武丁楚一干人等,直奔上院,他的住所凌寒居。
春寒微起,粘满我们年轻的皮肤,薄薄几层单衣,羽子寒的心跳在我感觉来,清晰无比。
走之前,他对武丁楚说,加强棋苑戒备,这件事太有些蹊跷,我担心是传说中的游红丝重出江湖!
“游红丝”三个字如同鬼魅一样,重重敲击在我敏感的耳蜗上。
“游红丝”这三个字连同她身后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上传说的美轮美奂,且版本众多。但是,每个版本中,都不外乎是一个性情孤傲的女子,一番痴情之后却遭遇了负心之人。所以,一番心死情灭之后,她将负心男子日后所搭讪过的每个女子,都在午夜时分,用天蚕丝在一瞬间将其勒断颈项与四肢,以那些女人的艳艳鲜血,宣泄掉自己内心的仇恨。
十五 暂得借险离棋苑
关于这个传说,我曾好奇兮兮的问过段青衣,大凡香艳刺激的故事,都能引发我的“阅知”欲望。
谁知道段青衣的眉毛立刻冷的如冰一样,精致的五官之中透出一丝寒气,责怪我的多事。他挥了挥手中的天蚕软剑,道,既然心死了,情灭了,哪有报复一说?江湖之上,总喜欢讲故事妖魔化,我劝你还是少知道为妙!
段青衣眼中,心死了,情灭了,往事便是过眼烟云。我不知道,他同羽灵素有过一段怎样的过往?是不是这段过往,让他有了如此的感慨。
想到这里,我的鼻翼有些皱,心里酸酸的,不仅将脸更贴近羽子寒的怀抱,不想让自己的表情的变化落入羽子寒的眼中,让这个当我昏死过去的少爷有所看出我是做戏。
十五 暂得借险离棋苑
罗帕浸水频沾额,紫檀绕梁熏眉香。
这句话,是我在羽子寒的蜗居中所享受待遇的描写。
整整一天,羽子寒的檀木床上,我四平八稳的沉睡着,小脸儿一直红彤彤的。
羽子寒以为我高烧不退,频频让下人端来冰水,用锦帕蘸水,拧干,亲自搁在我的额头上。
其实,我哪里是在发烧啊?要是有人跟羽子寒一样,一天不眨眼的这么盯着你看,估计你的脸也不会是绿颜色的!
羽子寒请来的老医生,为我悬丝诊脉。
估计,他这一生,都是在给闺阁千金把脉,那些杨柳一样纸糊的身子,没有一个像我强壮的跟小骡子似的。所以,当他听到我强有力的心跳时,胡子眉毛哆嗦成一团,惊恐万分。
然后,他摸了摸胡须,思量半天,对羽子寒语气切切道:老夫估摸着小姐患上了心肌肿大!
羽子寒一听脸立刻肿了,他冷着两对星眸,问大夫,该怎么办?
老医生再次沉思许久,说,小姐这病,八成是因惊吓过度而致,心魔过重而引起。老夫这里有几段陈年檀香,是从老夫的祖师爷那里传下来的,传说来自苗疆。有驱除邪物、镇定心脾的功效;希望小姐能早日无恙。
老医生留下的这几段香,羽子寒奉若至宝。
老医生前脚刚离开,他便忙不迭亲自点起,小心放在紫金香炉中,转瞬之间,诡秘而神奇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透过窗户缝隙,漫过整个凌寒居,飘荡在棋苑上空。
不久后,羽子寒将香炉小心捧在手中,长久坐在我的身边,呆呆的看着我,眼角眉尖是道不尽的温柔。
我透过密密的眼睫毛,都会见到他柔和的眼神,仿佛月光一样倾泻在我身上。我的眉毛轻轻一皱,心想,装好人也不用这么投入吧?我又不会给你发工资?
我此时装病不仅是逃避羽子寒问我“波斯米米亚西斯鸽群奔事件”的最好方法,甚至是我暂时离开棋苑的最好方法。
现在,我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开——
兰花订单到底是如何被调换成明黄纸张,这件事情背后隐匿着什么?
羽子寒与棋苑老夫人关系为何如此淡漠,甚至有几分仇人的味道。其间有什么渊源?
暖容怎么会突然横死在下院,而且是在我教会她放“波斯米米亚西斯鸽”当晚?
那个蒙面而来的终不是幻觉,那么,他或者她,到底是谁?他所谓的“帮我”,是指杀害了暖容一事么?
“游红丝”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传说,怎么会消匿多年后又出现在棋苑?
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一斛珠,到底去了哪里?难道她真的武功过高,能视棋苑的机关如无物?我可不想这个“红花教主”与上面的任何事情有所关联。
这棋苑之中,下人不像下人,主子不似主子,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