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宣怀风眼也不眨,扣下扳机。
宣怀抿骤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尖叫,直往展露昭身上扑。
但那勃朗宁却只发出咔地一声轻响,期待中的轰然砰声和硝烟毫无踪影,宣怀风暗道不好,心往下沉。
该死的,居然在这要命的时候没子弹了。
宣怀风握着没子弹的手枪,簌簌后退两步。
此时宣怀抿已经扑到展露昭身边,展露昭一把推开他,用更快的动作扑向了宣怀风,一抓住宣怀风握枪的手腕,就是狠狠一翻。
宣怀风吃不住这巨力,随着它几乎腾了半个转,整个人被掀翻,重重撞到地上,肚子恰好撞在凸起的一块碎石上,疼得五脏六腑移位。
还未缓过气来,又被抓着肩膀一掀,不得不转过身去,后仰着头,对上展露昭凌厉的眼神。
展露昭磨着牙说:「好呀!你真要杀我,你的心够狠!」
扬起手,便抽了宣怀风一记耳光。
宣怀风被打得头猛然歪向一边,一时不觉得脸有多疼,只是右耳一阵嗡嗡乱响。
宣怀抿过来,抬脚踹在他腹上。
宣怀风痛哼一声,身子蜷缩起来。
宣怀抿还要再踹,展露昭伸手拦了。
宣怀抿瞪着眼说:「他要杀你。」
展露昭也朝他瞪眼,低吼道:「闭上你的屌嘴!要打也轮不到你!」
两人正乾瞪眼,身边忽然簌地一下,溅起一朵水花。
展露昭大叫一声,「偷袭!」
和宣怀抿同时卧倒。
又几颗子弹从林子的方向簌簌射过来。
宣怀抿说:「快撤。」
一边说,一边抱着头匍匐着往后,退到大石后。
展露昭却上前去拧宣怀风的衣领,宣怀风也不顾子弹,又在及膝的水里和展露昭抵抗起来。宣怀抿又气又嫉,往林子里打了几枪,猛地从藏身处冲出来,一把死拽着展露昭,吼着说:「你还要不要命?快走!」
硬把展露昭扯得退到石头后。
展露昭仍不死心,在石后一探头,看见宣怀风已经朝着反方向跑了十来步,两人隔着这距离,再冲过去就只能当靶子。
他眼看到手的猎物溜了,气得眼都红了。掏出枪,对着林子狠狠还击了几枪,打掉了两个人,回头对宣怀抿恶狠狠道:「你他娘的!怎么反而被别人埋伏上了?」
宣怀抿一边开枪,一边不甘示弱地回嘴,说:「早告诉你海关的人来了,林子里在打枪,你他娘的没听见啊?」
展露昭眼往上一吊,「敢顶嘴!」
正要拿左手抽宣怀抿几耳光,簌簌几发子弹打在两人藏身的石头上,溅起的碎石打得脸颊生疼。
宣怀抿说:「要抽我,先等你逃出命来吧。」
展露昭说:「往东南方。」
两人嘴上吵架,手上合作却很默契,同时对着林子方向砰砰砰砰乱放了一阵枪,一口气冲向东南方。
第九章
宣怀风听着身后的枪林弹雨,撒腿往林子跑。
到了林边,一个人影猛地闪出来,张开双臂,把他当撞进怀里的小鸟一样抱紧了。
宣怀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一发觉被人抱住,顿时提起膝盖狠狠撞往对方两腿之间。
对方反应奇快,动作一晃,用大腿挡住了那记膝撞,虽没有撞到命根子,也疼得纠了纠眉,苦笑着说:「就知道要挨你的打。」
这声音一传进耳里,宣怀风浑身一松,沙哑地叫了一声,「白雪岚。」
便软倒下来。
白雪岚那要挨打的玩笑话,也是心急之下故作幽默之言,一见宣怀风软倒,那幽默的面具就顿时维持不住了,登时把他放在地上,抱着上半身,一脸紧张地问:「怎么了?哪里受了伤?」
刚才宣怀风撞进怀里时不曾细看,这一看,却看到宣怀风右边脸颊高高肿起,五道指痕清晰可见,衬衣被人扯得破破烂烂,白雪岚心头大怒,声音却越发温柔,低声问:「展露昭打的你?」
另一边显然还在较量,枪声络绎不绝。
一个护兵跑过来报告,「总长,找到宋头儿了。人还活着,就是吃了两颗枪子儿。」
白雪岚说:「活着就好,派一辆车把他送医院。其他人继续给我围着林子搜。是姓展的干的,我猜得没错?」
后面那句,是问宣怀风的。
宣怀风说:「他们都穿着便装,脸上蒙着黑布。不过,我确实见到姓展的。」
白雪岚问:「有没有别的认识的人?」
宣怀风想起他那不争气的三弟,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白雪岚哼了一声,说:「不用瞒我,我知道,至少宣怀抿是会掺和的。」
宣怀风被他揭破,也不说话,靠在白雪岚怀里那分安心舒适,和片刻前那惊魂恐惧是天差地别,他一点也不想和白雪岚斗嘴,只想挨得离白雪岚更近一些。
缓缓地挪了挪身子,却牵动身上痛楚,轻轻哼了一声。
白雪岚忙问:「你还是受伤了吗?哪里疼?」
宣怀风扬扬下巴示意。
白雪岚赶紧把他衬衣掀起来,一看腹部,很深的瘀痕,一大片紫青。
白雪岚又气又心疼,骂道:「怎么不早说?」
把他打横抱起来往回走,说:「这就带你去医院。」
出了林子,果然瞧见边上停了海关总署的几辆车,其中一辆是白雪岚常用的座驾。几个护兵正押了几个一身血迹,垂头丧气的男人过来,向白雪岚请示,「总长,这几个受了伤的,在林子边上想逃,被我们抓了。要怎么处置?」
宣怀风心忖,这几个人应该是被自己逃跑时开枪打伤的。
白雪岚眼睛扫也不扫那几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这种流匪,政府一向是直接击毙的。」
那被抓的几人吃了一惊,抬头叫起来,「我们不是流匪,我们是正经军人。我们要求政府公正审判。」
白雪岚冷笑着说:「你要公正,好,老子给你公正。」
宣怀风知道他胆子奇大,什么都敢作,怕他放肆乱来,开口说:「总长,我看这件事……」
话未说完,白雪岚已经一弯腰,把他平平稳稳地送到汽车后座上,直起身,掏出枪,砰砰砰砰砰砰,朝着俘虏胸膛,一人一枪。
宣怀风听见震耳欲聋的枪声,蓦然一颤。
挣扎着从后座上探出身来,已经晚了。
他茫然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六具尸体,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鲜红的血,潺潺地从尸体里流出来,染红了一片泥地。
好一会,宣怀风才抬头看向白雪岚。
白雪岚仍是那波澜不惊的脸,把枪缓缓收起来,对他一笑,说:「我这枪法,如今是比不过你呐。来,我们去医院。」
低下头,挤进汽车后座里。
宣怀风被他拥着,只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发冷,低声说:「你这是动用私刑,草菅人命。你会被追究的,民国法律有规定,杀人者偿命。」
白雪岚往他脖子里呵了一口热气,沉声说:「我白雪岚的法律,动宣怀风者,偿命。」
到了医院,自然又是一番鸡飞狗走。
自从上次宣怀风住院,护士们已经识得这位海关总长的威风了,这次见又是那位宣副官受伤,无须提醒,也比平日谨慎积极了些,来回奔走安置。
仍是外国大夫亲自过来看视。
宣怀风已经换过一件干净衬衣,因为大夫要看伤处,只能掀开衣服。
大夫看了看,说:「是外伤。和人打架了吗?」
宣怀风想说不是打架,但又不好解释经过,只好点点头。
白雪岚说:「医生,你可要瞧仔细了,可别留内伤。」
大夫挪过手来,按压了一下肝脏位置,问了一番疼不疼之类的问题,然后说:「这个,不要紧。」
又问:「还有哪里吗?」
宣怀风说:「脚踝也疼。」
待要脱长靴,却费好大一番力气,那脚踝已经肿起来了。
白雪岚性急,又心疼宣怀风痛苦,直接拿匕首割开靴子,把袜子也一并割了,见到扭伤肿胀的脚踝,又埋怨地瞅着宣怀风,「你怎么不早说?」
宣怀风只是苦笑。
所幸都是皮外伤,大夫帮他上了药,也不用包扎,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白雪岚还要求住院,宣怀风再三地说:「这点小伤,我不愿住院。回公馆去住,环境比这里更好十倍。」
后来又说:「医院里很多病人,细菌也多,你是愿意我待在这个细菌多的地方吗?」
白雪岚这才点头,说:「好,照你说的,不住院也罢。」
两人到了这时,才算有机会单独面对面的说话,争论一告停止,便似乎都意识到这个时刻的特殊意义了。
反而两相安静。
一时间默默无语。
人既是容易忘记的动物,又是最容易记起的动物。
刚才枪林弹雨中,他们把先前的争吵斗气忘得一丝痕迹也不留,此刻默默相对,那过往的不愉快却像经了发酵,不但回来了,而且很是鲜明。
为了林奇骏而打响的冷战。
让人心冷意冷的绝情话。
欲和好而被拒绝。
小花厅里的喝酒调笑。
还有,昨夜那不伦不类,近乎无赖的大醉。
安静就如无形的蜘蛛丝,缠绕着白雪岚,尽管他的心如钢铁,能眼也不眨地连杀六人,但这一刻安静,却足以让他钢铁般的心沉重,而且不安。
一瞬间他甚至有点脸红,羞愧于惊觉自己做了许多不好的事。
费尽了心血去求一个人的爱情。
既然蒙天所赐,得到了,他应该小心翼翼的,应该如对待眼珠子一样爱惜的。
那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废物般的林奇骏,去恼宣怀风?去让宣怀风受委屈呢?
区区一个大兴洋行,在他白雪岚眼里,算什么玩意儿。
拿一万个修理大兴洋行的机会,也比不过宣怀风一刻的高兴。
白雪岚忽然明白自己是不会数学的,这多么简单的一道题,竟不会做了。
可是,他爱的人心思何等敏感,他说的那些污人耳朵的话,恐怕宣怀风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了。
白雪岚正想得惶恐,却感觉一只手伸过来。
他抬起头,看见宣怀风也正抬眼瞧着他。
宣怀风却没说出兴师问罪的话来,握了他的手,微笑着问:「你还要生我的气吗?」
黑润的眼珠,彷佛好强而美好的小鹿一样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
白雪岚的心一颤,陡然融化在这片清澈的眼神中了。
有什么在他血液里分离出来,那彷佛就是人灵魂中最轻最柔软的部分,那部分带着他飘开,远离了乱世所有的冷硬和腥味。
不仅仅是快乐。
那是远远超出于快乐的东西。
他这些年要找的,就在那么一句微笑着说出的话中找到了。
白雪岚五指微微发颤,把脸靠过去。
宣怀风误会了他的意思,红着脸,把唇轻轻送上去。
这是极妙的误会,白雪岚也没有解释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