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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有何吩咐?”
“等一下教人把这个后门给我封死——省得什么阿狗阿猫进进出出!”
放下心中的大石,叶青松带着得胜的表情离开了。
当时池长静觉得他莫名其妙,心底却只为朱伯担心。
因为如果后门封死了,就没有什么后门可以看守了,那么朱伯又该何去何从?
那个男人的命令被雷厉风行的执行着。
丁令威一边指挥着一边不苟言笑的监督着。
“威……威哥……”
池长静低低唤了丁令威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也许是仆人垒土搬石的声音过响了又或者是威哥太过于专注。
“威哥——”池长静耐着性子大声叫唤了一声。
甚至连远处砌墙的几个仆人都听到了,齐齐看过来。
因为过于遥远,所以池长静没有看清他们的表情。
但是威哥转头看着他,泠漠的表情让池长静一阵退缩。
“我想问问,如果这门被填上,那朱大爷他……他还住在这里么?”
威哥不可置否。
池长静等了半晌,似乎也明白了丁令威不想搭理自己,不由尴尬自嘲一笑,转身离开了。
翌日拂晓寒星微未之时,池长静便又去了后门处,那后门已经被封的严严实实的。
边上的破旧土屋也空无一人。
他有些跌撞的闯了进去,那些被褥帐子锅碗板凳全都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全都不见了……
唯有边上的一片青菜儿在清晨的温柔的醺风里愉快的生长着。
池长静静静的站在菜畦边上,脸上的表情是迷茫是害怕是惊骇,难以言喻的孤独让他浑身颤栗。
终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
时光飞逝,匆匆一年之后……
五月五,端午节。
锣鼓宣天,呐喊振地,人声沸腾,鞭炮声声。
女人们聚到了一处,包着各式各样的粽子,煮起了鸡蛋。
小孩子拿起了五色的璎珞相互攀比着,一时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叶府里,身强力壮的男丁早已被挑选出来,坐到了清河里面精美的龙舟里头,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叶式宗族的龙舟不久之后将会与其他县里、村里或另外大族派出的龙舟比赛。据说得胜的船队还可以得到一大笔的赏银。
纵然孤寂如池长静之流,也不勉内心微微的激动,按纳不住兴奋的心情,尾随着府里的大群男丁后面,也想到河边挤一挤,瞧个热闹。
显然今日全府的男人们都可以搁下手里的活,过个痛快的节日。
池长静来到叶府之后,三年多的时间,几乎都没有出过门。这时也不免拿出浆洗的干干净净的衣裳,打扮整齐。
“你……站住!”
池长静迟疑的停下脚步,心里感到隐隐的不安。
“老爷吩咐了,池长静你不能出去。”守门的小路有些恨恨的瞪了池长静,正因为这个人,他才不得不留下来,牢牢的守着大门,就是为了不让这个人出门。
什么?
池长静几乎以为自己疯了,竟然听到这样的疯话。
不能出去?所有的人都可以进出,凭什么他不能?
阳光下,他觉得身外的尘世再没有一点的声音了。
第4章
叶青松突然对河面激烈的斗船感到无趣,正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
“青松啊,你过来一下——”
叶青松见族长正神神密密的向他招了招手,心里奇怪,这老头又想要干什么?
随着族长来到酒楼后的雅室,室内仅剩二人。
“青松啊,你今年大概也就二十四五年数罢?”
“小侄今年二十有六了。”
“说起来,老头子年纪也大了,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看看咱们叶式宗族也是大族,这族长的重担说不定以后就落在你们年轻人的身上了。”族长端起茶细细的吹了吹,赞叹般再品了一口。
叶青松心中一动。
据说,这老头在京城有一大笔的产业,事实上,族长虽有众多妻妾却无所出,这真是可惜了。不管如何,只要坐上族长的位置,光是祠堂和祖坟边上那望不到边际的良田,每年所收到的田租就非常可观,而且全部供族长支配,明目上说是用在宗族的事上,但是背地里的帐谁又知道呢。
这老头百年之后,放眼整个叶式宗族,论实力势力魄力除了他的叔父叶仕尧之外又有谁能和他一较高下。
当然,叔父对于族长的位置,想必也是虎视眈眈。
况且,叔父是长辈,说起来,做晚辈的倒怎么好意思跟长辈争夺什么,如果,由族长亲自指定继承者,那倒是名正言顺了。
叶青松忙道:“族长大人真是太抬举小侄了,更何况您老人家身体还如此康健,活到一百几十岁恐怕也不是问题。”
“活到一百几十岁,岂不成了老妖怪。哈哈……其实今天找你来,是想给你做个媒——”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叶青松哈哈大笑:“大人,小侄家里已有一妻四妾,孩子也有三个了。这恐怕……”
族长打断他,笑道:“老头子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家的事,我难道还不清楚么。可叹老头子也算得上是家财万贯,要是有上一男半女,现在早在家里享福了。说起来也有缘,最近老夫认了一个干女儿,今年十六岁,长得虽说不是什么沉鱼落燕,倒还入得了眼。性子脾气好得不得了。老头子给她匹配了几个年青人,瞧来瞧去,还是贤侄最入得老夫的眼。你若娶了我的女儿,等老头子百年之后,少不得留下得就归女儿女婿了。”
叶青松心道:我说你怎么会提起族长的位置,原来是有条件的.这所谓的干女儿,也不知道是哪里蹦出来的,说不定就是养生堂里抱来的野婴罢。
“既然是族长大人的女儿,也算是千金小姐了,岂能做个小妾呢.咱们叶式宗族里面还有许多未婚配的年青人,才貌出众年纪相仿的也大有人在,应该有更合适,要不小侄替族长大人留意一下。”
有这样的家财做后盾,相信应该有人不介意这女子的出身。
族长笑道:“青松啊~你且先别忙着推辞,你回家再考虑看看。当然了,婚姻之事,是不能强求的,一切全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叶青松平生最忌讳别人在他身上耍心机,此时此刻,内心纵然怒火涛天,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一丝的憎恶和愤怒,只能含笑以对。
所以当叶青松回到府的时候,脸色铁青,几乎气出了内伤。
原本一家人聚在一起过节也因为叶青松的脸色不豫而显得格外拘谨。
很快的一顿饭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原本叶府里面没有内院外院之分,不知何等缘故,叶青松在府里砌起了一道云墙,只有在用膳的时候,角门才会被打开,方便下人来往厨房端菜。
云墙绵延横卧于一片青翠之中,透过镂空的漏窗,只见内院里面,花影舞动,清池澹荡,林木葱茏间,隐约看到华楼丽阁。
池长静站在角门边上,徘徊良久。
那些下人捧了饭食向内院而去,山珍海味不一而足。
这便是荣华富贵么?
他所向往的荣华富贵?
耳边突然想起某一个晚上行房之后,叶青松用手来回的抚着他的小腹,笑道:“如果你是女人,说不定都可以生好几个孩子了罢。如果你能给我生下一男半女,我便建座大楼给你住,要什么有什么,今生今世有享不尽的富贵,啧啧,——真是可惜啊!”
生孩子?恐怕今生今世都不可能。
叶青松的话另一种意思就是,他既然不能生孩子,今生今世也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今生今世么?
他只要再熬个二年半,就能回家。再努力挣钱娶媳妇生孩子,不需要大富大贵,事实上那也是一种幸福,也是过上好日子。
所以,他池长静不必去眼红这些东西,事实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不稀罕!
“静哥儿,你站在这里做什么?”管家吕叔出来正准备到厨房吩咐事情,见到池长静站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原本俊俏聪明的一个少年,就这样——唉,心里虽为他腕惜,但是有些事,他也不好插手。
池长静发现自己竟然站在角门处发呆了半晌,不禁窘迫道:“我……”
“你不去用饭,等一会儿,错过了,就没了。有什么事么?”
池长静想起自己曾经为了很多事去找管家大叔,可是有什么用。就象上次,他甚至愿意去磨房干苦力,他想凭自己的力气吃饭,可是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他想的,必定不能达成。
但是,不管怎么样,有人关心的询问还是会让他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是这样,今天我想出门看赛龙舟,可是——他们拦着不让我去,我想问问——”
吕叔愣了一下,皱眉道:“是老爷吩咐不让你去么?”
池长静低下头,咬着下唇,嗯了一声。
吕叔暗忖:糟糕,难道老爷对这小子……看来他得好好想个法子了,或者他可以试探一下虚实。希望不是他所想的才好。
“你快去吃饭罢,你的事,我会跟老爷提的。”
“那有劳大叔了。”
第5章
傍晚时分,竟然下起雨来。
原本的稀稀落落竟至瓢泼狂倾。
每一滴雨水仿佛都落在池长静心灵中积满灰尘的心叶上,冲洗着一切。
愉悦着,欢快着,舒展着……
也只有这样的雨天让池长静的心情平复许多。
因为这样的夜晚,应该不会有人想要召见他,他也落得轻松自在。
雨落空阶,晓灯陋室。
池长静正一笔一划的用指头在沙盘上描绘着书上的字迹。
没有纸和笔,他就用沙子来代替。
书本上的每个字他都能书写的工工整整,但是每一个字他都不认识。充其量也只识得几个数字。
又没有办法去询问别人,如果让老爷知道他私下藏了书,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但是在他捡到这本书之后,他的心灵就沉浸在某种喜悦当中。
总会有法子的……总会有机会的……
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池长静顿时浑身僵硬,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慌忙将书和沙盘藏到了床板底下。
吓得声音也有些沙哑了:“谁……谁啊?”
颤抖的打开门,映入眼睑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一手里提了一个蓝子,一手拿着一把合拢的还在滴水的雨伞。
“你不是……”池长静觉得这妇人有点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静哥儿,我厨房的孙大娘啊……原来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啊!”孙大娘也不客气径自走了进来,用眼睛瞄了整个房间一眼,将手上提的篮子往木桌上一搁。
池长静绝想不到这样的雨夜竟然会有这样一位访客。
说起来惭愧,他竟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只是让他烦恼的是,他竟然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招待她。
“孙大娘,你坐……我……”如果只端出冷开水会不会太过寒酸。
正在池长静踟躇之际,只听孙大娘道:“静哥儿,你别客气了,说起来还真是不好意思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事实上真不好说,中午上菜时分,孙大娘寻了个空档。
“哎呀,吕管家,吕爷——上次我托您的事,老爷究竟怎么说来着?”她能不着急么,看看同样是佃户的林家的二儿子林勉,上辈子真是造化了,什么好事都让他给摊上了。
不光娶了那么漂亮的媳妇,听说老爷还让那个林勉出府去干事了,在城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楼房了。
再看看自己的几个儿子,还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田。
她的儿子哪一点比那个林勉差了。
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