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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这些舒宜心里就痛,她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如此不可理喻,承瑾的宽厚包容她视而不见,只是尖叫着去抢那只包:“赵承瑾,你把包还给我,我不用你管,你听见没有,我不用你管,你走,你马上给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舒宜流着泪把一连串恶毒的语言说完,然后拼尽力去去抢包,她正在病中,身上原就虚弱哪里有可能捍动承瑾分毫,反倒是承瑾拿她这个样子,毫无办法。他担忧的伸手搂过她的腰,防止她会摔倒,然后继续用那种温和的语气说:“舒宜,你知不知道你正在生病,你根本出不了院,现在你可能走不到楼下就会晕倒,我只是想送你回去。”
然而舒宜根本没有听进去,她仍旧在拼尽全力抢那只包,承瑾悲哀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舒宜会这么讨厌他。或许是真的不忍心看着她这个样子,她为了抢他手中的包仿佛疯了一样,他终于松开了手。可是却不料,他甫一放手,舒宜因用力过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两个人都懵了。
舒宜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一心一意要夺回来包却害自己摔倒,而可笑的是方才若不是承瑾一直半搂着她或许她早就摔下去了,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那么厌恶他抓着她的手,可是他一放手,她却摔得这么厉害。
承瑾是一脸的惊怒交加,然而慢慢的,平静下来,再慢慢的,那双乌黑的泛着黑雾一样的眸子终于浮上一层悲哀,一层绝望,他看着她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但却没有去扶她,或许只是害怕他一走进她身上的刺会竖得更高,伤害的却是她自己。
他痛苦的转过眼,咽下心头的酸楚,凄凉的说:“舒宜,你起来,你不愿让我提,我不提就是,我只是送你回家,你在生病,你如果真这么讨厌我的话那我以后再不在你面前出现好吗,今天就让我送你回家好吗?”承瑾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目光撇向了哪里,只是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浓浓的悲凉,一种空洞,仿佛这句话过后,一些东西永远不能回来了。
可舒宜却安静下来,她呆呆的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承瑾也没有说什么,走过去提起包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他重复了一句:“舒宜,你放心,送你回去后我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承瑾提起包就往电梯走,舒宜终于知道站起来,她懵懵的机械的跟着承瑾的步伐。
一旁有护士早就注意到走廊里的动静,每个人都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谁能了解,谁能了解这个女人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就算做了再多的错事,一个男人到这地步也够了。听说这个女人是晕倒在街上被柯医生救回来的,这个男人连夜从北京买了机票飞了过来,下午的时候听说她不见了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找遍了全院,连碰倒一架平车膝盖受了伤都顾不得了,有多少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一步?护士看了赵承瑾脸上的表情都心里都替他难过。
舒宜仍是默默的跟在承瑾身后,一起下电梯,一起走出医院的大门,他们中间仿佛都弥漫着一种什么气氛,悲伤滞重,但是他们都知道,却没有人有力气再去管,那就继续走吧。
舒宜记起来一些事,小的时候承瑾乖巧懂事,人见人爱,碧岚喜欢跟他玩,大人也都喜欢他,他拥有那么一张灿烂如阳光的脸,谁不喜欢他,他几乎是看了谁都笑眯眯的,但是他唯独不敢对她笑。
他送了她书,却被她冤枉的推进了海里,磕破了头进了医院但是却骗大人说那是不小心摔下去的,舒宜了解他,从小他就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撒谎这应该是第一次,为了她撒谎。
第二次他又送她书,可是不敢当着她的面,悄悄的放在桌子上就出去了,害得她惹来碧岚的一顿毒打,他应该是找了很久才从海边找到她,当时她不准他拉她,他也是这样的表情,站在那里心疼着却手足无措,后来他下了狠心说你不走我也不走,你要淋雨我陪着你。
然后就是在路边,那条又黑又长的小巷子,那条凶狠高大的黄狗,是他在找她,明明他自己也怕得浑身发抖,大冷的夜身上都被汗浸湿了,他知道自己敌不过那条狗也知道逃不掉,可是当那条狗扑过来的时候他紧紧的抱着她,他那是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然后,她终于跟他回来了。
可是现在却说“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舒宜只感觉喉咙里有什么堵着,茸茸的让她透不过气来,眼睛和鼻子都酸涩得要命。
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他终于放手了吗,他终于放手了吗?
正文 第36章
正文 第36章 这些年来她常常看见他,有时候是商业论坛,有时候是在电视新闻,她不是没有注意过他的,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还会记得她,又或者她害怕真正的面对,害怕那个人根本不记得她。她知道那个人,小时候的那个人现在英俊优秀,但是他还记得海滨渔村里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吗,他还记得他曾经为她过撒谎吗,他还记得他曾半夜时分一个人走那么长的小路去找她吗?又或者舒宜只是害怕,害怕那个人不记得了,不在意了,他对他妈妈说的那一句知道了像一把锤子一样锤在她的心头,也锤碎了她的心。所以她不敢见他,从不敢让自己过分的关注他的信息,从不敢让自己离得他太近,可是他终于还是找过来了,但他现在却说“再也不在她面前出现”!
再也不在她面前出现,再也,那是多久?
他说“……我以为永远找不到你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忽然觉得天都仿佛塌下来。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告诉我自己,我以后一定不能让别人欺负你,打你,可是等我长大了,你却再也不见了……”
他说:“从我第一见到你,我就不停的为你心疼,我接近碧岚,因为我不敢跟你说话,我希望她能告诉我你的事;我想送你上学,于是每天一大早就来等你,可你从来不屑一顾……”
他说:“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他难道不要那块天了吗?
舒宜不敢让自己哭,不敢让自己难过,她死死的咬着唇,憋得满脸通红,因为胸口上的气一直顺不上来,又觉得整个头在发胀,脸慢慢的由涨红变得青紫。
走到楼下,承瑾去停车场开车过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舒宜难得顺从乖巧的上了车,在后座,沉默。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却经过一个红灯,据说前面发生了小型车祸,停了一段时间,车内尴尬的沉默。或许承瑾也在为那句话后悔,他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天呢,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可是她却对他深恶痛绝,真的以后再也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吗?承瑾的心里滑过一阵悲哀,像有一只蜗牛一样,慢慢的爬上来,爬上来,速度很慢,也不激烈,只是爬过之后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道湿湿的痕迹,不可消撤,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舒宜的样子逼得他说了那样一句话,可是仔细想一想,也不是舒宜的错,那么到底是谁的错呢?他的喉咙里也堵的难受。
他看着前面堵住的车队,忽然期待红灯就永远这么停下去,永远这么停下去。
不知道是谁的车子里开了音响,声音开得不大不小,偏偏车子同承瑾的车并排停着,恰好传到承瑾的车厢来。
“一句话能撕裂多少的牵连,变得比陌生人还遥远……”仿佛一句咒语,舒宜呆呆的听下去“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带着淡淡忧伤的歌就这样传遍了车厢,舒宜咬着唇拼命的忍着,她擅长忍,越伤心越难过她越能忍,嘴唇都要咬破了,听着她的呼吸承瑾仿佛感觉到她的艰难。但他却连后视镜都不敢看,不一会后面的车按响了喇叭,原来车队已经缓缓开动,前面的交通事故也应该已经清理完了吧,其实也不久,才一首歌的时间,可这一瞬间他却为什么会觉得过了这么久,仿佛沧海桑田再也回不去了呢?
车子的余音还在环绕,“假如真可以让时光倒流你会做什么,一样选择我或不抱我,假如温柔放手你是否懂得……”音乐到此结束,那个车子已经走远。
承瑾笑笑,发动车子。
追上去,歌声又传来了,原来尾音的是这样一句,那低沉虚无的声音的在风里飘散“像假如,是无力的寂寞……”
到了舒宜的楼下,承瑾只是把车停在那儿没有说话,甚至连车门都没有帮舒宜开,他脑海里回荡着那一句:“一句话能撕裂多深的牵连,变的比陌生人还遥远……”不禁怔了怔。
舒宜也没再也说话,沉默的提着自己的东西开门而去,承瑾靠在座位上看着她离开,看着她走向单元门,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
他忽然很想叫住她,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小她就是这个样子,沉默着,一个转身就进入了隐忍沉默的世界。
或许她是真的不愿意看到他,或许她是真的很讨厌他,他只知道说“你不走,我也不走,我陪着你淋雨好了!”但是他也许真的错了,那个时候是他打扰到她,如果不是他她或许早就自己回去了,那么她根本就不会淋到雨。
其实他调查过,这几年她过得也很好,她身边的那个夏桐对她很好,想一想她和夏桐也能幸福,这样总算有一个人守着她,不会让她一个人,不会淋雨,不会孤单,这样,也很好。可是再仔细想一想,一瞬间的时间,仿佛有一根长长的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过他的胸,刺进他的心里,然后有人不停的在针的那头敲来敲去,那是他忽然想起夏桐和舒宜一起言笑晏晏的样子。
舒宜提着行李上了楼,她头晕脑胀,但头也不回,一步一步走得艰难无比,可她却不敢让自己有稍微的停留。她的脑海里只回荡着那一句:“再也不出现!”
一个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彻底的消失在另外一个人的面前呢?
那就是离开。
赵承瑾的车子终于绝尘而去,开得太快,一下子车子的声音就消失殆尽,舒宜也瘫在楼梯上。
离开,还有一个人,静云是第二天上午买的机票离开N市的。舒宜强撑着去送她,到了机场才知道原来机票是静云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公司里一些事情也是早有预备,所以才能交接得这么迅速,她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这个城市里那栋标志性的建筑物,然后平静的说:“舒宜,以后我再也不会来这个城市。”
城市令人受伤太重,所以记住了伤口的人再也不会原谅它。
舒宜也回头看着那栋大厦,点点头,又摇摇头,静云担心的问:“舒宜,你没事吧。”
舒宜摇摇头,微笑:“没有关系,你不用管我,回去吧,结婚的时候请记得我的喜帖就行。”
对于静云的决定舒宜没有任何的劝阻,看着舒宜静云的眼眶忽然湿了,什么是朋友,这就是朋友,不管静云做出什么决定她只在她的背后鼓励她说,去吧。有时候静云觉得很多决定都是任性的,可舒宜一声不响的陪着她承担下来,没有半句怪罪和怨言,静云忽然扑过来抱住舒宜哽咽说:“舒宜,你一定要幸福。”
舒宜也抱住她说:“你也是。”
她没有告诉这亲爱的朋友心底的伤,因为有时候,有些人,明明知道那里伤口溃烂,明明知道那里痛不可抑,但她就是不想去治,痛,至少还有感觉。
舒宜一直等到舒宜的飞机起飞才走开,她看着天空中银白色的机翼心里在偷偷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