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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着那块表,贼心顿起,便顺手拿去。这王万先也不敢说,只因基母见他很多日不戴表,便问他,虽也搪塞了几天,但其母老是追问,便只得说在床架上放着失了。他母亲一听大哭大骂一场,便去报了派出所。派出所将此事报到治安股,便派人来杳问,有谁来过了,王万先如实反映,钟钦华来过等情况。因为报案是一百二十元的表子,事情就不小了,那时对盗窃很重视,破案也很认真成功。
这钟钦华也偷过一些小物件,曾经偷过业余戏班的铜锣,当旧铜卖了。这回又有这一事,便认真去查访,调钟钦华来查询问讯,钟钦华又没有将这表子即拿出,只说没有、死顶。因而便担了贵表子的名义,造成较大事了。
又说这钟钦华母亲有些封建脑子,见自已儿子近日眼神不同,看样子要出事,就去叫神公问卜,结果说他此月有难,要藏魂才可免事。她也信以为真,便送些钱银给他,写了时先八字给他。他画了符章,作了法儿,将小人儿放进砰子里,叫他埋在钟钦华的床下,要在本朋十五日后才可离开床位,就可息事。
事也有凑巧,这年又是公社化,而只限他在本月十二日要出屋,搬到给集体新安排的住所住宿。她不愿意,就来了工作队强行搬屋。因为外面的人又有要到这屋来住,你不出去,别人又进不来。人人不能在自已家里住,才可消灭私有观念,不要什么都说自已的。她虽是并不惜什么财产,只因心中有数,要求过了十五日后才离去,可完心愿。但这时是军事行动,说一便一,说二便二,工作人员是先锋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东西强行丢出屋外,使她哭哭啼啼,人们只以为她思想不通,便道:“人人如此。有什么可痛心的,也要看破些。”
她只有自已知道,也不敢说出来,边哭边把东西拿着,要赖又无力,拖拖拉拉搬到新住地。
也就在这时,公安局治安人员拿了放大镜到现场查对手指模作案证据,断定了是钟钦华作案。在十四日便将钟钦华进行逮捕了。交出了原物,送回失主,以为这样可以从轻。只因原报案为一百多元,不知怎的,也就给他判了三年徒刑,这是后话。以后王万先也前往公安局作证,说明是一块废表子,要求不要判他的刑,但无济以事,公安人员说:“表子不在贵贱,因他已是惯盗,二次以上了,不能不判,为了维护治安,一定要从严处理的。”
这里钟钦华的母亲大哭道:“狼心的贱子,把烂表子当好表子告人,害了我儿子,这也是命中难逃此厄,又遇到公社化,搬屋,恰是千载难逢,好像使无法挽救。”王万先也只得上前安慰,生怕出了人命事,但也无济以事,一个人判徒刑三年,一生人的前途也已葬送了。
钟钦华的母亲因为和现任付县长当保姆,向他求情,亦是无济以事。因那时领导不便求情,怕被说包庇,因为这时确无用权贿人之事,兼且人人都怕和坏人说话,一评上了坏人,就会被疏远了。这时人们对政策的观念不清,对法律的尺度更无从认识。这位付县长虽然也认为判之大重,量刑不准。但自已不是公安局的人,过问也不便罢了。怕落得包庇坏人之名,阶级立场事大,法律的事小。
有一天,凌子山在街上已行着,忽然遇到王云美。但因凌子山不敢相问,只怕问错了人,有了几年不见,人儿又长大了,性格也各别不便招呼。二个人只互相白了一眼,没有说话便过去了。凌子山想:“这个是王云美吗?怎的她不认识我,她为什么又回到南方?打扮又是不同了,穿着连衣裙,脸色黑了些,只有一愣,也就过去了。也不知问什么好。”他正想着又遇到陈早起,二个人很高兴,他先道:“不想又见到了,我以为不认识罗。现在真是一个非常时期,一点玩乐的风气也没有了,生活也非常简单化,直统统的。
凌子山又笑了笑说:“还是男朋友,女朋友一别几年,就生疏了,连说话也不敢了。”
“女人有什么可相交,男女交谈是非多不直一谈。喂、你现在感到怎样?生活惯吗?”陈早起说。
“不惯也得惯,有什么办法,他们百家合住一起,并非真正一家人,硬挤在一起,无法而已。”凌子山说。
“过去说一夜不睡眠也难受,初解放时看大戏,一夜通霄也觉三天才可睡足目,现在连干三天三夜也是常事,看来无法这样下去。”
“你现在干什么工作。”凌子山惊讶的说。
“我父亲被斗,病死了,限三天假期限,昨天才草草地埋了。现在死一个人像死一只草蜢一样,不值一谈,没有亲属送葬,只有抬工,大家都有任务,不能因要理丧而妨碍工作。”陈早起说不下去,便大哭起来。
凌子山也难过地流着眼泪说:“也不知怎的,阿森伯死得这样惨,想来穷人要翻身了,现在正要过好日子,又不幸离开人世。解放才几年。”
“也是为了我的事,我父亲说,自已亲人也不济事了,不认亲人,要搞集体,也不难完全放弃个人的事吗﹗个人有要求,也成了罪责。”陈早起含糊说。
“我是知道了,一切只能服从分配,说干就干,不要讲价钱。有一个不相信一亩田可割万斤粮食,也有罪,叫保守。他们从桌面上打粮食,单株密植,以每条计算谷穗,二万粒稻谷为一斤粮食,算足一万斤,还要说保守,只要摇头表示怀疑也不行。还要拿去当众批判,你看敢讲话吗?”凌子山说,左右看看无行人,心中才安然的笑了几声。
“我想走了,父亲死去,只有母亲,再给这光景挨下去,就无路可走了,在那里我看不惯,每天要打人,减饭吃。有一个资本家兼右派。被打到昏倒,被抬去抢救,还说他装死躺下。病没好又送回水库,要他做重体力劳动,虽是地主啊,也该讲政策啊,”陈早起说。这时遇到前面来了二个拿着绳子指着陈早起道:“你这家伙,借葬父为名,在此消遥,过了三天还不回水库工作,破坏水利建设,在街上做二流子,逃避劳动。今冬要使水库工程基本完成,像你这种人,不是拖了社会主义的后腿吗﹗”
“我明天才上去不行吗?”陈早起失惊说:“还有些尾数没有办好﹗三天是不够的啊﹗父亲病了,我请假不到来服侍几天,到死才见到,不叫人急忙痛心吗﹗”
“人人都这样紧张,带病都要工作做到最后一息,也不要紧,建设社会主义也总会有牺牲的。”
他们说着不由分说,将陈早起绑了就去。
凌子山也看呆了,幸得当学生不会上此刑罚。学生有讲教育,启发,同样年纪,而在社会上就已成为人民公社的社员,一切也是从严的了。
陈早起被绑着,心中非常气愤,又想到自已伤心事,大哭着:“我父亲在生没有受服侍半朝,死僵了才叫我回来理葬事。现在也没办好,又欠了别人的钱,就要抓我上去做工,这是讲良心的吗﹗”
“什么良心,旧社会地主才用讲良心骗人,今天你食着公社的饭,不该做公社的活吗﹗我们也是任官差使,叫我来抓你上去,上面说,人人和你这样超假,还用干工作吗?”一个人说。
“给我回去问母亲告别好吗﹗绑着干什么﹗我不会逃跑的,二个人跟上还不安心吗﹗陈早起说。
“去见你母亲也要绑着去,因为你现在已犯了法,不按照制度依时回工地。“另一个差人说。
他们送着陈早起回家,拿些衣服。李氏看到自已儿子被绑着,想到自已丈夫死去,儿子这样下场,大哭大闹。但这二个差人抓着陈早起扬长而去。
若要知陈早起如何下落,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第二十三回
梁远峰再会王云美
陈早起夜逃金响关。
世势变幻是无穷,为何来个三化六集中?到处人民东西跑,天天劳动不完工。男女老少有工作,天黑做到日头红。冲天干劲不休歇,劳逸不分何作风?为何兴到打人法,这与宪法也是不相容,若要是非分曲直,还须中央刹此风。
上回说到陈早起被抓到工地,差人把他交到水库指挥部,少不得训了一顿。幸好不再斗争。这也是因他新丧父的道理,不敢太做呢﹗陈早起又派回工地开土方去了。
凌子山在大炼钢铁中,可以说是力不从心,他担矿石,每次只担十来斤。因此大家见他文质彬彬,只得建议他去称矿石。这天他很疲倦了。因为称矿石也要一担一担过称登记,不过不用跑路,又须等到最后才回住宿地。他回到住地,吃着饭时,温如云同学走过来问道:“你要不要汤,我去泡一碗清汤给你好吗?”说完便去用开水泡成一碗汤水,送到凌子山跟前,凌子山说声感谢,她不跑开。坐在那里陪他吃饭,又问道:“你的衣服洗了没有﹗”
“我还没有洗澡,刚回来,吃饭也吃了上个钟头,真是被人笑死,这回都要落后了。”凌子山说。
“那不要紧,等下你把衣服交给我洗吧,同学间,也是无所谓的。这劳动工作还要慢慢习惯。因为你每天只顾看书,连体育运动也不愿参加,因此太弱了些儿,但也不要恢心。”温如云道。
“谢谢你啊﹗跟不上形势,就要落伍,现在劳动越强,才会觉越少负担,看来我会落后了的。”凌子山说。
凌子山望着温如云的园脸儿,见她留着二条长辩子,坐着要垂到地,便道:“大跃进了,你不听说路上有人要剪辩子,谁人要上街,先要剪了这辩子,连老人的发髻也要剪了,这才叫革命化。不要早早起来先要半小时理头发。”
“是啊﹗乡下人要上街得先剪头发,可不管学生,不相干吧﹗听说现在搞扫盲运动,每人要识五佰字,不识者不能上街,那里有人拦路要考人,真少见,有些看图识字,看物认识了,勉强说出来,其实不识字,为了显示包教保学的威力,老师也发给他毕业证,实际还是不识字。”温如云理着自已头发,歪歪头拉着辩子说。
“这也是一阵风的运动,应景儿,有什么实际,他日不知我有没有这样机会,写一部实实际际的书,使人民认识到不能搞浮夸。识字和做工作一样,那能几天外就学会呢﹗,就是学字母拼音,虽然会拼音,知字也不知义。要通过各种途径,才可慢慢得更多知识,单单识它是什么字,也没有用。比如题诗,同样一个简单的字,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是诗人对字的深刻应用。”凌子山说,吃完饭以后,松了一口气笑道:“总算完成任务,别人劳动吃多饭,我却吃不下多饭。”
“有志气的人,会成功的,我希望能做你的助手。不过,像去年反右派一样,就难写了,任意分析,无法辩解就难办。比如说人性论,是有争议的,你的见解如何﹗”温如云道。
“人性怎么会没有呢﹗任何事物也有一种性,人性是指人的处世的应有之性。大家不按一定的性相处,就会失性,社会也会乱。因为大多数人也按照这种性地发生关系,所以社会定形,也有另一种不合人所有的本性,好像先天之性。所谓称兽性,这是捣乱世界的东西,怎么会没有性。现在说没有个性,只有阶级性,其实阶级性还是人性中的一种相合,并非全性也就是人性更广泛。把人与人的斗争称阶级斗争,把人在一定社会生活的通性,叫阶级性,有些加上抽象赞扬,其实是一时一事,或掩去真性,加上塑造或所想象到的好品德,叫成阶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