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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天来,确也有些干头,虽不很如意,亦可捞些吃的,不过常常有派出所的,工纠队的人员查巡,撞着了要拉去收容所,遣送回家。这也很麻烦,如果真要回了,便可直撞去被抓,劳动此车费,就可有人送你回去了。
黄应湘已有些熟了,可自去经营。陈早起因为思家心切,便告别坐船来到惠州市,上船后,即到惠州市商业局属下,西湖边中药材店找到张庆欢,张庆欢见到陈早起,立即出来招呼,带到后园,坐下问道:“你别后无恙吧﹗混够了,又要回去了吗?看你也是一无所得的。倒还清白。”
“远走不如近爬,走出去混,只混过日辰,那有什么可捞。真巧,我在广州看到你的未婚妻的一家人,你可有福气,得此佳配。”陈早起笑着说。
“这么巧吗?我也自有惭愧。我原虽有些志气。看现在做这服务员工作,中药剂,和自已志愿大距离了,这虽是权宜之计,暂时成古时,做熟了,就过去了一生啊﹗”张庆欢笑笑的说。
“不要这样说,有志者,事竟成,怎可以此了却一生?看风使帆,目前先求谋生,这是对的,何必馁气。只要努力学习,自有成志之日。”陈早起很是老练地说,“不知会不会妨碍工作,我走出一下再来。”说着便要告辞,倒很通情的。
“也好,下班后来玩。我在西湖边等你,五点正就和你一同去餐馆共进晚饭吧﹗”张庆欢笑着说。
“好吧,老朋友,也不要生疏了,自便就是。”陈早起说
五点正、张庆欢来到明月亭,看见陈早起正在那里等着,便加快步子上前拍着他的肩头笑着说:“这么依时,还是我来迟了,表示抱歉。”
“我反正无事,并不见得早了,你才真是依时。”
“我们也很久没有见面了。人生如梦,前时之事犹在眼前,少年想头,现在已成泡影。看来生活实在加有一番滋味啊。”张庆欢边行边说。
“解放以后,人们以为生活一天一天好了,不想今日到处出现紧张。农田荒芜,出勤不出力。我原来推销糕饼,现在一个月要吃一个饼子也难了。据说一个月每人配一丙饼类,发饼证,不过贪吃些糖类,每人每月才配一丙黄糖。”陈早起说,“物以稀为贵,越没有,越想吃它。”
“也是这样的,据说有病的可以配一些玉糠每人半斤,还可配几两咸鱼,主要是给年老水肿病人吃,还要医生证明啊﹗”张庆欢说。
“我听说县里有一个医生因为每天看病忙过不停,人们叫出诊,他说:”什么病,多给营养就是了。“以后说他破坏,经过斗争,还判了刑。看来这也不可多说,虽说他不是说你单说这二句话。一有事,八面来水,又说他是反动教会的头子,你想老西医生,多数也是入了教会的。”陈早起说,“等到以后有翻身,自已也已蚀底了。”
“大家学倩些了,何必去议论呢﹗不到你说的时间,说了不但没有用,反会画蛇添足。比如上面不说处理‘共产风’,你敢说吗﹗‘共产’是好的,怎可处理,这是最终目的,人云亦云就是了。上面说也有程度的,知止常止,终生不耻。再多说,会说你乘落实政策之机,大肆翻案,到头来你也可上当的。”张庆欢说。
“那不是吗﹗顺风使帆,看看上面意旨就是了。当然中央要我们讲真话,但我们怎可直按向上面说话。有的还说寄中央的信也不容易收到,如果设立一个机构,和地方政府不在一处的,专能反映人民意见的机关就好了。”陈早起说。
“我们是处在一个新社会,经验不多,一时怎么这样健全呢﹗人民是相信党和上级领导的。但你看到公社一级就难看了,为什么有政策也不照呢?打人骂人都明文规定不行的,还要做啊﹗”张庆欢说。
“你以前想写小说,现在你觉悟了。”陈早起说。
“觉悟了,写小说只照上面的思想写,反映不出人民意志。真正反映出来,又说是群众尾巴,我说反映要全面,尾巴也不能不反映啊﹗尾巴也是他们的思想,怎可切去尾巴来反映呢?”张庆欢说着大笑,“群众也是人,怎会长出尾巴呢?”
二家人大笑着,慢慢来到雁塔山顶,登上雁塔,望见西湖全景,心怡神旷,憾慨万千,张庆欢对景题诗一首,以助同游之乐。
临夜西湖日月争,黄昏夕阳谁先行。
红霞浩水同相染,古景新楼共一影。
惜今还重文明史,幢后何轻良策迎。
‘为二’实须机结合,登上此楼向上领。
ⅹⅹ年1月24日
他写完后交给陈早起看,自说:“此还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意思,一步不能登天,有一个基础,承认客观,不能急进,共产党的心是希望人民早日过着天堂生活,这是一种好心。”
“这种苦心,我们是领会的。我看每次变革政策都是忽然来了文件,没有事先讲几年的时间,行行看行否,反复讨论。通过人民代表起作用,人民代表从无到下面取得广泛意见,也无讲出上京反映的事宜。去也秘密,回来又是不知,只看文件,造成消息不通。人民的大事,实际也不必秘密,除了不能知的,也可有能知的吗。为何一概没有讨论,只一个县的事,就推行全国。”陈早起说,“人民是热爱党的,路遥知马力,这么困难了,人民也不会再想旧社会。旧社会的黑暗已被新社会冲洗干净了,光明还是主要的。你看解放后的建设,是多么大呢,才解放几年,就有了很多建设。从戏院,银行,大百贷店… …。风俗也已变了,实在是可喜的。若不是这二年的政策,我看那一个社会可同今天相比,实在大振奋人心了,这是多么可惜的。”
“是啊﹗你以为我想当作家,写些实际不足的地方,就有意见吗?其实并非如此,只有相信党的政策英明,才敢更实际,大胆的说。比如亲生的爹娘可以骂一骂,对别人便要客气了。骂父母不对,是痛在自已的心,也实在不得已。而且怀着尊敬受护的心里,有何毒心哉。”张庆欢边下楼的说,“这叫做一言难尽啊﹗”
“贫下中农不靠共产党靠谁?千年见证也是如此,动不动叫做忘本,难道要唯命是从的才叫好吗﹗其实谁忘本呢﹗我看有些干部才忘本了。”陈早起说,“这里上面最好是订些标准下来,下面按章,有据可查,就不会受某些人的意见折磨人了。从来那些无事生非,借运动搞人的人没有从严惩处,只叫被运动搞下水的人正确对待运动,怎么不扩大打击面呢。落实政策也只定个界限,到了时间就收场,所以每次都难搞清,本来法院有权澄清。但上面又无实令,亦难营到组织上去,你说是吗?又怕牵动面广。”
“我们就在这间茶室开饭吧﹗现在也可简单些了,赶早去吃,晚了卖完,也不可吃到的。”张庆欢说,他们二个入了茶室,寻了座位坐下。这里不比广州旺,物品也有相当的样数。他们叫了二个菜色,每人半斤米饭。边吃着边说,很是知心,虽是文化高低不同,有心相近,二人相倾,也很投机,还是心领神会的。
“现在话要入正题,你已是到了药店工作,也可从中学些祖国医学。目前中医落后,人们有很多怀疑。认为中医不科学,重西轻中,你可掌握些这方面技术,也是一个贡献吗?”陈早起说。
“这虽也说得是,但中药和中医不是一样的,我是讲中药学的。医没有掌握,行不通。中药是讲药性,中医是讲中医对病认识的道理,用药方法之类,这可不容易,并非我的志愿啊﹗”张庆欢笑着说:“我现在不得已而做的,怎会自动去钻研呢﹗”
“我有这个希望,看是否行得通。反正一个人也要有一条出路,改变人们的认识,做出实验,对人民也是有益的。”陈早起说。
“看一些时候吧,我的志愿还是讲思想的灵魂,人体的医治,我倒无心。”张庆欢笑着说。
二个人吃了饭、漱了口、他们顺着月色回到张庆欢住地,因为张庆欢自已一个房子,便好在一起住,不受干扰,也可自由谈心的。
“你莫以为我是已有工作,看来城市还要精简人口,说不定我还是要失业的。”张庆欢说。
“这怎可能,你兄长是干部,不可照顾吗?”
“这可不能的,以来的年限,还没转正的更在所列了,这是步子不匀,走了又要退啊﹗”张庆欢笑着说,并没有气馁的。“也是没有踏到实地。”
“现在工作是讲招牌的。比如你高中和师范,高中不在安排之列,师范生即是干部,名正言顺,一切中专也一样,故无可非议。一旦有利他们,你只得眼白白见着人上去,有何办法。”陈早起说。
“前二年人人想上进,读高中要望大学,以人他们读中专判死刑,没有再读书的可能,只有就业了。不想现在读高中反而无利,大学无望,社会就业紧张,就成了问题,怎可计较。”张庆欢说。
“有些民办教师,或代课老师,因为没有正式学位,干了好几年还只二十多元工资。又不可转正,无药费报销,按月拉工资。做一个月算一个月,一封通知书,你可回家了吧﹗那师范生来了一年转正,流鼻涕的也不怕,有正牌,就好办了,多可惜。唉﹗人生不知如何才对。”陈早起说。
“我若果回去,又倒不如你了,我没有钻社会的经验,还可能搞不到吃啊﹗”张庆欢说。
“即也笑话,你的背景好奇,怎会不如我,我又没有文化,做些什么无文化不行。”陈早起说。
“文化也只是一种表面的东西,真正的实学各有不同。你也有你的才学,这世事你已通明,处也有方,何愁不能捞吃的,倒也是碰运的。”张庆欢说。
“这次我回去,不知凶吉如何,且回去再说,不行还要出来窜窜,在家安不住,也无法的。谁人要出来荡呢,现在上江西也叫逃亡,我不会理解都是中国地方,怎叫逃亡?实在难说。”陈早起端了一杯茶喝着,很有感想地笑着说。
“名堂多了,你写信到中央,也会得罪地方,叫你目无当地领导,你可也无法了。”张庆欢把茶壶向他杯里斟了一半杯茶,笑着说。
“过去有句话,大人有大量,小官脚才不可得罪,气量又小,知识又菏,讲也无用。有运动来你倒霉,他点你下水,你可要受审查了。”陈早起说。
不觉鸡鸣报丑,二个人亦觉困倦,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这里已经寂寂无闻了。
广州的街头上却夜半不静,人行人往。清粪拉垃圾的清洁员特别忙。汽车不不时驰过,不大光亮的街灯却是经夜不息。三轮车的工人还载着寻亲迷途的顾客,两头奔驶。那车站码头更是不可得闲,一片人声吵杂。路上行人,船车站的客旅,心不在焉,各有所思,各有所想。有想早回家中会见亲友,有的想早去接头联系所办之事,不可一言而尽,可谓各有忙着的事。
这黄应湘和陈早起分别后。原也是找些零细活儿干的。但这日饱日饿的生计,并非好搞,心中也想遇个贵人,看能否干一次而福盈门的活儿。他正在呆着,遇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汕头男客人,手中提着一个行包,向他道:“小弟,你是广州人,自已一个人发呆有什么闷事。”
“不是,外来人。是要代拿行旅,还是要代找人呢?我可以帮你,我也可叫老广客了。”
“不是要你帮手,想借问一下,要去层云县可往吗?那里有没有人卖米票的人呢?”这个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