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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整个寒假期间,没人敢来坏老大好事。
拖完教务处的地板,叶心黎提起水桶要换水,才刚站直腰,手头一轻,见裴宇耕顺手捞去,像拎豆腐一样,一手提一桶到外头去倒掉污水。
收拾好打扫用具,裴宇耕率先走在前头。“喂,忘了问你一件事了。”
“什么事?”手长脚长的他已经下楼梯,她加快脚步跟上。
发现她追得吃力,他收小步伐,嫌弃地低哝:“啧,腿真短。”
“什么?”她又怎么了?
“没事。”他故作若无其事,随口问:“你那个作弊的对象是林雅君吧?”
她步伐一顿,没说话,但已经足够让他确定,他没搞错。
“白痴啊!你们不是抢那个第一名抢得头破血流吗?你干么还帮她?”在她身上花了太多的心思,连带的也会留意到她身边的人、事、物,根据他的观察,林雅君对她可计较得很咧,微妙的较劲气息,谁都察觉得到。
叶心黎垂下头,怯怯地道:“她……很可怜啊,家境不好,又要打工,她说,她需要那笔奖学金……我不忍心嘛!”
“奖学金是奖励有实力的人,不是让人投机取巧用的!她可怜,你就帮她作弊,那她没钱,你要不要去帮她抢银行啊!”这个善良过头的笨蛋!人家在装可怜博取同情,她看不出来吗?这种烂招也会上当!
她用力摇头。“不会、不会,我绝对不会去抢银行,也没胆去的。”
“你还敢讲!”他暴吼。那他不就谢天谢地她天生一颗老鼠胆?不然人家哭一哭,她搞不好还真去帮人抢银行咧!
一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她回错话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心软了,你不要那么凶嘛!”
“哪天你少笨一点,我就不会凶你!”还有脸摆出一副受虐小狗的可怜相!
裴宇耕一阵气闷,胸口充斥著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不就是因为她那么笨,他才会看上她吗?
“奸啦,你心软啦、你可怜人家啦,出了事谁来可怜你?”
“你啊!”她自然地回应。
“你也知道我是可怜你?笨得像猪一样,哪天被人宰了吃都不晓得!”他没好气地回嘴。
“不会拉!”“哼哼!”不予置评。
步行来到校门外,他牵出机车,丢了顶安全帽过去。“上来。”她看了看手中的安全帽,再看看他。“你有驾照吗?”
“好啦、好啦,改天去考,你先上来啦,”真啰嗦。
“不行。无照驾驶是违规的,会被罚钱。”“又不是罚你。”他老头有的是钱,还烦恼不晓得怎么花咧,他帮忙分忧解劳不行吗?
“可是我明知道你无照驾驶还让你载,不就变成共犯?不要。”她将安全帽推回去。
裴宇耕差点一头撞上仪表板。
她道德观会不会强烈过头了?作弊时道德观怎么就放在冷冻库里,忘了拿出来解冻一下?
“妈的,你再给我靠么一句试看看,再不上来我揍你哦,”久违的粗话飘出口,遇上她,圣人也会抓狂。
“还是不要。”她很坚持。
“再说一次!”他眯眼,亮起拳头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不、要。”字正腔圆。
裴宇耕吸了口气。“矮冬瓜,你愈来愈不怕我了哦!”
她只是笑,浅浅地。
没什么好怕的啊,他每次都说要揍她,讲了不下百遍了,也没一次真正付诸实行过。
她也是后来才发现,他这个人,只是嘴巴上耍狠而已,并不会真的对她如何,以前是她呆,才会傻傻的被他唬住,一个会那样保护她的人,她为什么要怕?
“好,你有种。”发现自己在她面前,已经成了纸老虎,他泄气地将机车停回去。“发什么呆,还不走?”
“你!要陪我回去?”
“废话!”难道要甩掉她,自己走人?
“那你的车怎么办?”
“你管我那么多,到底要不要走?”大不了陪她回去后,再自己回来牵车。
唉,他脑袋明明很正常,为什么要做脱裤子放屁的蠢事?
一个人,还能做多少蠢事?
别问他,直接看他的行为就知道了。
直到他踩著脚踏车出现在校门时,他都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就因为她坚持不坐无照驾驶的车,他居然真的脑袋烧掉的拎来一台脚踏车,就为了载她回家!
那种感觉,真的很像大人骑著那种小小的、有辅助轮的娃娃车一样。
可、恶!
他自脱离喝奶的年纪后,就没再做过如此丢人现眼的事了,这要让凯子他们那群畜牲看到,绝对会笑到脱肠到医院挂急诊!
可恨的是,他实岁要到下个月才满十八,也就是说,他这个暑假,都得骑著这台娃娃车逛大街。
他现在真的相信,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带著做蠢事的潜力了,而他发现!!他潜力无穷。
真的觉得生不如死啊!
当叶心黎看见那台脚踏车时,张大嘴错愕的表情,直可吞下一颗榴挞!
“这样行了吧?还不上来!”他脸色臭得像踩到大便。
她要是再敢有意见,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宰了她!
他的表情充分显示这样的讯息,于是她不敢再多话,拎起裙子,秀秀气气地侧坐上去,轻轻拉著他腰间的衣服。
啧,淑女就是淑女。
裴宇耕撇撇唇,埋头用力的踩踩踩!
但是,这女人有多吵你知道吗?一路上就听她在碎碎念!
“不可以闯红灯啦!”
“黄灯了,你放慢速度。”
“啊,这里是人行道!”
“你怎么连骑脚踏车都像在飙机车啊!”
忍、无、可、忍!
“妈的!妇道人家可不可以闭嘴?”
“呀!”又是一声惊呼。“你小心看前面!”
懒得理她!
裴宇耕没好气地翻翻白眼,速度倒也不自觉地放慢。
就这样一次、两次、三次,载成了习惯,他每次都会送她回去,看著她进家门才离开。
她还是会每次都念东念西,提醒他遵守交通规则,但是不晓得从几时起,她的手不再是拉著他的衣服,而是轻轻地、轻轻地圈在他腰上,透过薄薄的衣料,感觉到她软嫩掌心传来的温度。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日剧里那种清纯的高校生之恋,免不了会有一段男孩骑著脚踏车,载著含羞答答的女孩了,那画面真是美得咧!
请想像女孩将手搭在男孩腰上,长发翻飞、裙摆飘飘的场景,实在有够纯情得拷北!
可惜她头发剪掉了,唉,败笔。
一直到寒假结束,开学后的一个礼拜,他满十八岁了,也考了驾照,但是,他仍然骑著那台脚踏车送她回家,她每次进门前,都会不厌其烦地叮咛他:“回去时不可以闯红灯,要遵守交通规则,小心安全哦!”
他也每次都会回她:“啰嗦!”可是在遇到红灯时,脑海浮现她的叮咛,下意识就给它煞车了。
而原本的机车,从那天之后就放在车库里养灰尘,直到他离开台湾的最后一天,都没再骑过。
第六章
浪子真的回头了!
这感人肺腑的事实,是继台湾经济奇迹之后另一项世纪奇谈。
如果在一年前,有人说裴宇耕会修身养性,不打架、不闹事,不说粗话,准时上学,认真听课,当个安分守己的好学生,你信不信?
大概谁都会笑到驾鹤西归吧!
是的,这不可思议的奇景。在一年之后发生了,为此,凯子他们还一脸晴天霹雳,大受打击地摇著叶心黎的肩。“呜呜!我就知道女人是祸害,嫂仔,你怎么把他变成这副鬼样子?把我那个英明神武的大哥还来啊!”
“游丞凯先生,你那双贱手不想要的话,就再给我摇一下试试,看我会不会剁烂它喂猪!”从篮球场打完球回来的裴宇耕,冷冷警告。
少了打群架来锻炼身体兼陶冶性情,只好改成在球场上发泄多余精力。
他真的变了很多。叶心黎浅浅地笑,递出面纸让他擦拭汗水。
他还是很维护她,虽然对她说话不改粗声恶气的习惯,但是她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有放在心上。
后来,圣人他们要是有什么事不敢告诉他,都会来拜托她,因为他只听得进她的话,也只有她制得住他。
他们都以为,会这样笑笑闹闹,平凡、却也温馨地度过高中生涯,一起毕业,一起考大学,一起走过死老百姓的无知年岁。
直到那一天,裴宇耕回到家,被告知措手下及的消息!
“出国读书?”他由沙发上跳起来嘶吼。“为什么?”
“国内的教育体制毕竟没有国外健全,以季耘的资质,申请一流的学府不是问题,他身体不好,你也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有个照应?!他在心底重复,差点咬碎了牙。
也就是说,为了顾全他那个宝贝儿子,他又活该要被牺牲掉选择权?那是裴季耘的人生,不是他的,为什么他得为了他,无条件迁就配合?
他冷冷地,眼神没有温度。“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同意?”
“我已经帮你们办好所有相关手续,五月初成行。”
这不改专制的死老头!他恨到内伤。“我、不、去!老头,你听清楚,除非你把我五花大绑丢上飞机,否则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裴宇耕,你一定要跟我唱反调吗?”他都已经开始拿起书本了,既然有心要读书,几经考量过后,替他挑选更佳的环境有什么不对?
那是因为老头从来学不会尊重他的意见,他有权表达不爽!
“那裴季耘呢,他怎么说?”
“你弟弟不像你,他懂事得很,不会动不动就忤逆我。”
也就是说,裴季耘同意了?
想也知道,这乖儿子哪舍得伤老父的心,令他失望?反正到哪读书都没差。
可是他不一样,他不想走!
“笑死人了,外国的月亮就比较圆吗?我就不信留在台湾读不了书!”丢下这句话,他忿忿离去,甩门声重得足够震垮屋瓦。
“哥!”始终静静站在门外,将他们的争执听个分明的裴季耘,急忙随后追出家门。
“滚开!”他怒火狂炽,完全失去理智。“体弱多病是你家的事,要死就早点超生,不要来连累我!”
裴季耘的心痛并不下于他。“不要这样,哥,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并没有想到爸是这样打算的,否则我就下会同意出国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牺牲你来造就我!!”
“有没有又怎样?在老头的心里,你比他的命更重要,我算什么?比一根野草更不如,为了你,我不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想法,这是什么世界!”他一直以为他早就麻痹,也早就心冷看破了,没想到多年之后,感觉还会那么痛。
两颗泪珠掉出眼眶,裴季耘难受得发下出声音。“对不起,哥——”“不要跟我说对不起,那没有用!”裴宇耕用力挥开他。“死远一点去,不要跟著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他力道过猛,裴季耘一时招架不住,踉跄地跌出人行道!
接下来的画面,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真的!
他从来都没想过,那一句恶毒的诅咒、那一把失控的怒火,会让自己的亲弟弟遭受一场无妄之灾,煞车不及的车辆,闪避不及的裴季耘,软倒下去的身子,整个画面,快得甚至来下及让人产生任何的感觉!
就在他的面前。
幸好驾驶反应够迅速,及时煞车,减缓了冲撞力。经过紧急处理,医生宣布并无大碍,几处伤口与大腿骨折,需要点时间疗养。
父亲的斥责,他完全没有听进去,麻麻木木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母亲看起来比他还内疚,更加悉心的在床边照料。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