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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宏宇连忙端起酒杯:“好嘞,杜伯,我敬你。”
杜慧卿也跟着举杯:“伯母,您这话就见外了。您不常说,我们两家不和一家人一样吗?再说那些可就生疏了。来来来,我们大家一块儿喝一杯,为宏宇这么有出息,干!”
家宴的气氛越来越浓烈,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方母也异常高兴,不断殷勤地招呼着杜家父女,还一个劲儿地往儿子碗里挟菜。
突然,方母想起了什么,不满地对儿子说:“宏宇啊,你怎么没让我的孙子一起回来?唉,要不说这人不能老,这人一老,念想就多,有时候,还真有些想他们。”
方宏宇看了一眼杜慧卿,故作轻松地告诉母亲:“他们娘俩去美国了,昨晚上不就跟您说了嘛,他们在美国挺好的。”
方母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儿子:“唉,好什么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哪。再说了,现在中国搞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得这么快,全世界的人都跑到中国来寻找机会。你说,他们娘俩跑到美国凑什么热闹?”
方宏宇哭笑不得,只好继续应付母亲:“方涛只不过是出去上学,学完了本事还得回来工作。妈,你就放一百个心,到时候他一回来,怕是你赶也赶不走,你别嫌他烦就是了。”
方母这才笑了,过了一会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地对儿子说:“宏宇,特派员这个名字好像有点怪怪的。一说起特派员,就会让人想起电影里国民党时期那些个头上戴着礼帽、架着墨镜,手里还拄个文明棍儿的人,你们审计咋也……”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大家都笑起来了。
正在这时,方宏宇的手机响了。他赶紧起身接电话:“喂,你好,是我。哎,是你呀,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什么,待会儿你来接我?”
1。7 方宏宇钻进了于然那辆很富有特色的甲壳虫汽车,一抬腿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于然笑吟吟地看着方宏宇:“去哪儿?大特派员,是送你去特派办报到,还是先去其他地方蹓达蹓达?”
方宏宇笑嘻嘻地打趣起于然来:“你一个大老总,放着自己的大买卖不去做,偏要来给我当司机,你就不怕公司职工有意见?”
于然故意用一种神秘兮兮的口吻回答:“我现在谈的,正是一桩大买卖,也许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买卖。这笔买卖要是谈好了,说不定会给我和我的公司带来不可估量的效益。”
方宏宇似乎一下子从于然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但仍然装老成:“看看,看看,疯劲又上来了吧,有闲工夫在这儿磨牙,还不如拉我去环城高速上蹓一圈。”
于然心里一惊,奇怪地看了方宏宇一眼,然后淡淡一笑:“明白了。”
一听这话,方宏宇倒有些不明白了,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于然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并不直接回答方宏宇的话,只是反问起方宏宇来:“你刚回到信州不久,就迫不及待地要去环城高速上蹓达,你说我明白了什么?”
方宏宇看着于然嘿嘿一笑:“几年不见,小丫头真是长成大人了,连说话都会绕着弯子了。”
于然这下不乐意了,气鼓鼓地说:“方特派员,我得严肃地告诉你,千万别把年近三十还待字闺中的老姑娘叫小丫头,这是第一。第二,几年不见是因为你躲着我不见而不是我不想见你。”
方宏宇被逗乐了,哈哈一笑说:“我躲你?我为什么要躲你?”
于然马上换上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不知道,反正我每次进京,你不是出差就是开会,不是去东部就是到西南,天南海北的事儿没有你不忙乎的。”
方宏宇学着她的口气认真起来:“所以说,我从来就没有躲过你呀,我确实是在东跑西颠地忙工作。”
于然悻悻地说:“好了,你现在终于忙出了头,忙到我们信州当特派员了。”
方宏宇张口想说什么,想了一想又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了。
于然微微一笑,转换了话题:“我舅舅说我老嫁不出去没有人要,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太矫情,说话太咄咄逼人,好了,我不逼你了。”
于然这一说,倒提醒起方宏宇来,:“昨天晚上,你舅舅为我接风,他整个晚上都谈笑风生,精神状态很不错。”
于然一副“我不了解谁了解”的口气:“那当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如果不出意外,他副省长前面的那个副字用不了多久就能摘掉了。政绩显赫、仕途通达,你说范翔忠同去的心情能不好吗?哎,大特派员,你不会给他找不愉快吧!”
方宏宇也听出了于然的弦外之音:“于然,我听你这口气不大对劲呀?”
于然反问了一句:“是么?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说完,一踩油门,汽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童北海正仰靠在自己的座椅上,紧闭着双眼,皱紧着眉头。特派办审计处的年青博士董乐群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慌慌张张地叫着他:“童特派,童特派。”
童北海缓缓地睁开了眼,问道:“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这么火急火燎地。给你讲过多少次了,年轻人,无论遇上任何事,都要沉稳一些。”
对上司的训斥,董乐群有些不服气,急忙分辩:“童特,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下午方特派员的欢迎会怎么开?大家心里可是一点儿底儿都没有……”
童北海还没等董乐群说完,没好气地打断了:“欢迎会怎么开与你有什么关系?这事儿有办公室赵主任负全责,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少在这儿瞎掺和!”
童北海的语气是平日少见的严厉,董乐群立马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低着头向门口走去。但是他并不死心,迈了两步又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又回过头来:“童特,你刚才对唐处长也太那个了点儿,他不就是因为送孩子上学迟到了十分钟吗?”
童北海的火气并没有减弱:“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犟老头不通人情世故,没有人情味是不是?”
董乐群见势不妙,悄悄吐了吐舌头,连忙说:“我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你先好好地休息吧。”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童北海又慢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该说说童北海了。
凡是和童北海一起共过事并对他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用一个字来评价他:实。
童北海太实了,实得有时候让人觉得他有些犯傻。
先说说有关他的第一件傻事。
64年夏天,他从省财政中专学校会计班毕业,那年,他刚刚20岁。20岁的童北海敦厚朴实,虽然身上缺乏城里青年的灵秀和机警,但大山的沉默和厚重却在他身上留下了城里学生少有的淳朴和坚韧。他身材中等,身板儿结实,黝黑方正的脸膛上长着一双又黑又浓的倒八字眉。倒八字眉下是一对深邃的有着强烈穿透力的大眼睛。正是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童北海赢得了一位同班女同学的暗中青睐,财政中专学校校长的千金——一位天真活泼、纯洁得像天使一般的姑娘悄悄爱上了他。即将毕业分配的前夕。校长把童北海叫到了办公室对他说,只要他同意和自己的女儿确立恋爱关系,就可以将他留在省财政局工作。那时,一个刚从农村出来的中专生能脱离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把农村户口变成城市户口吃上商品粮,已经算得上是过上脱胎换骨的好日子了。现在,校长竟然能把童北海的户口直接迁进省城,让他留在省政府机关的大衙门里工作,还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千年都等不到一回的天大的好事呀!没想到童北海却坚决地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他5 岁那年,父母早已在农村替他订下了一门娃娃亲。我若负了她,她以后在家里怎么做人?童北海用那双深邃的有着强烈穿透力的大眼睛看着校长,坚定地表示。再说,我读书这三年,家里的老人都是她在照顾,猪是她养的,牛是她放的,苦活累活都是她在干,我现在进城吃上了商品粮是公家的人了,就不要人家了,乡亲们还不骂我良心让狗给吃了。我不能让人戳脊梁骨,让我的父母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
听完童北海的一番话,校长也有些动容。
最后,童北海还是留在了省财政局。
是校长向省财政局推荐的童北海。这是一个思想品质极佳的年轻人,做事肯定靠得信的实在人。校长向财政局的人事处长这样介绍童北海。
童北海第二次犯傻便就与审计工作有关联了。
1985年,审计署驻信州特派员办事处刚成立不久,时任信州办财政审计处处长的童北海带队对家乡所在的地区进行财政审计。审计期间,童北海的审计小组发现,地区财政局将一笔用于全区农村中心小学房屋修缮的费用挪用为行署机关干部修建集体宿舍了。结果,有好几所农村中心小学因缺乏资金修缮,夏季连降暴雨,引发校舍倒塌导致几名小学生死亡。
在得知童北海为此事要向中央写报告后,行署的专员连夜找到他,说,北海同志,你是我们的家乡人。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关注着家乡的建设,给家乡的发展予以了很大的支持。但家乡人民却从来没有为你做点儿什么,惭愧呀!听说你的爱人和女儿现在都还在农村老家,你结婚十几年了还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你夫人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农村既要干农活,又要侍候两位老人,这样下去怎么行哩!这都是我们关心不够,官僚主义嘛。现在有一个机会,有一个让我们改正错误的机会,这个机会北海同志你一定要给我们。最近,我们地区行署要在省城信州建一个联络处,正缺人手,地委和行署领导研究过了,决定把你的爱人作为正式工人招到联络处工作。这样,既可以帮我们解决人手不够的问题,又可使你们全家人团聚,你看行不行?若行,下个月就让你夫人去报到。噢,对了,夫人和孩子两个进城户口指标的事,一并由我们解决。
末了,专员对童北海说,童处长,你是从我们这儿走出去的,又长期在省财政局工作,家乡的财政情况你是清楚的。光靠地区那点儿财政收入,连发工资吃饭都不够,可行署机关大大小小上千号人,吃、喝、住、行,哪样不要钱。单说行署那一二百号年轻人,个个都等着房子结婚,有的都等了七、八年了,实在是没办法,我们才出此下策。挪用六百万元的中心小学校舍修缮费,给行署机关近几年分来的大学生和单身汉盖了三百套宿舍。钱,没一个子儿落入个人腰包,而且,最近,我们已经用专员基金将挪用的钱还回去了。你看,这事儿,是不是不用写入审计报告。
童北海闷着头抽烟,一句话也没说。专员看着他的样子,以为他答应了,哈哈一笑,童处长,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啦,说完就高兴地走了。
可是没过几天,中央的专案组就下来了,行署的大大小小的相关官员都没躲过这一劫。事后,有人说,是童北海原原本本把挪用学校修缮费用导致重大事故的事情写到审计报告里去啦,那中央还不派人下来查?这个童北海,可真是个死心眼,脑子太实了。
别人的说三道四童北海倒无所谓,可是一回家,他老婆就和他闹了一大出。本来呀,几天前就接到地区行署的通知,要到省城去上班,工作户口全都给解决得妥妥当当的。家里行李都收拾好啦,该卖的卖,该送人的送人,就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