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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花朵朵》 梦魇:爱情万岁
梦魇:爱情万岁
被富婆轰出家门的当天夜晚,男子重新想起了女子。她平胸、驼背、麻子脸,无论外貌和财产都与富婆截然相反。她在男子雨夜自杀的前一刻出现在聚福楼的拐角处。她大声呐喊,让男子慢慢停下来。她对他说,机遇不好并不重要,作为男人,关键你长得好看。男子半信半疑,但还是跟着她走路。中途,她笑了笑,稍微牵住了男子的手,男子冷不丁缩回衣袖里。没事。她重新笑了笑。
女子在中途岔路口停下,那只被污水浸得发烂的脚趾已腐臭不堪。气味是凶猛的野兽在雨水中逃窜,男人的胃猛地一阵反刍。他没理她。前面是条直路。男子头也不回,顺着光,行走,终于在光线汇集的地方看到了个院子。那是富婆的家隐藏不住的金子在闪闪发亮。
正如女子所说的一样。富婆很快就收养了他。男子很快乐,和富婆生活的日子他不需要面对毛手毛脚的狗屁上司,不用面对堆积如山的文案。更重要的是他可以随心所欲,舒服而慵懒。他沉溺在美食中,很快,像发育的胚胎似的,他成了头粉红的猪。当富婆发现猪头时,抓来扫帚,一巴掌把他刮了出去。
男子忘记了回家的路。踌躇间,雨噼里啪啦下起来,男人落魂而逃。最后钻进了一辆双层巴士。巴士在市井里穿行,木瓜扭曲而畸形的烂奶味和榴莲的芬芳交错着,他才留意到巴士已经很破,铁窗哐啷作响,他看到司机,方才想起城市里的巴士都无人售票。他游荡着摸出一枚硬币投进铁匣子。当啷。声音清脆明亮。
他在寻找座位。随便摸索着坐下。铁窗上的玻璃映出他的脸,油光粉红,跷得老高的鼻孔能塞进十根香肠,当然还有那两片厚嘴唇和双下巴。他很郁闷,看到手,那些萝卜一样的指头,他更焦急。他留意到车外不是有人经过,打伞的,不打伞的。他很恐慌,生怕外面的人看到他所以跑上了二层。车厢的高度,也许可以阻挡一些眼光。可不用一秒,他又后悔了,二层基本人都满了,全都是接吻的情侣,他们卿卿我我,如胶如漆。他跟前的那两个人,仿佛有八只手,手一进一出,配合着车颠簸的节奏,他们在偷情!男子很害怕,连跑带滚溜下去。砰!他如同一只笨拙的泥球。司机边开车边回头笑了笑。男子感到口渴,随便抓住围栏靠了下来。
操!老子还没谈过恋爱呢!他心里嚷着,这才留意到车厢多了个披斗篷的女人。她跌跌撞撞,脸侧着,表情阴沉,仿佛很特别,但却找不到特征,所有感觉归纳一点就只剩两瓣嘴唇。或美或丑都只是两瓣嘴唇。巴士外的雨好像大了点。女人在他跟前像无头苍蝇,碰碰撞撞。她手中拿着张百元钞票。噢!原来她要找零钱。男子实在不忍心看下去,站起,手捏一块硬币,投到铁匣子里。当啷。声音清脆明亮。
女人没说话。直接坐他后面。她的呼吸慢慢平稳。巴士里像面湖,骚动过后仅存一丝荡漾。女人的气息透过雨雾成为温柔的手触动了男子的脊背。雨打湿了男人的背,这样的爱抚让他有点痒,蠢蠢欲动。也许她应该要感谢我的!毕竟是我给她付了钱……虽然……是一块……仅仅是一块……但她也要感谢我的!男子为自己的想法庆幸,虽然一直安逸,但他还没忘记一块钱的重要性。也许我是一个理财高手!都怪那白痴上司只顾摸女人的屁股而不听我的劝慰!男子越想越亢奋,感觉自己都快要飘起来。当然……如果她没有零钱的话……可以拿东西跟我交换——最好是斗篷!我就要她身上的斗篷!我要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捆上麻绳,再使劲用手揉成一团。哈哈,最好像粽子一样。这样就没有人看到我是猪了,那只粉红色的白痴猪,你见鬼去吧。男子开始激动,他差点就要叫起来。
巴士在行驶。感觉快要到聚福楼了。他开始害怕。万一自己先下车那可就糟了。我怎么开口呢?男子念叨着,频频回头,话到唇边,眼珠子一澄,骨碌一下又吞进肚里。他有点担心自己吓坏了女人。毕竟现在自己已经丑得成猪了。他情绪低迷,天呀,我只需要一张斗篷!我只想把自己包起来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他有点恨自己,痛到深处,他还是犹豫着侧过身,但依然没有勇气。他装成若无其事,继续看窗外风景。天呀。聚福楼的招牌已经能远远看到了,绿底红字,那么亮,那么耀眼,银瞪瞪的一根针刺痛了男子的眼。他疯狂的咬着嘴唇,脚跟踮起,大腿上下摆动着。就在他手心冒汗时,女人突然动了。她从容不迫地下了车。男人一看。没起来。看着。直到巴士即将开动他才在车门关闭瞬间闪出了出去。他要抓住她!
雨把城市的喧嚣打湿了。在丰润的背景中男人如一只野兽,用他肥厚的手扯下了女人的斗篷,他动作麻利,行为粗暴,俨然一头悍匪。他拿过斗篷后赶紧把自己的脸捂起来。这下。他心情好多了。女人在他跟前慢慢地走。没有说话,没有回头。她把手伸口袋里,慢慢地,寻找半天,指甲间捏出一枚硬币。金属的光泽穿透了雨水弥漫的夜。
“其实……我有零钱。”她说,“其实,我一直在后门看着你,日日夜夜。其实,岔路口另一条路也能通过去,而且是捷径……男子没等她说完,歇斯底里,大喊起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下。接着只剩下喘气,呼吸,雨是这般稠密,把一切闲杂的声音湮灭。雨如只猛兽,把声音吞噬了,把意象也吞噬了。男子眼前的意象如同水彩颜料般一点点褪却,城市的形状归纳起来,平胸,驼背,麻子脸。城市是透明的,透明得只剩下两瓣嘴唇,像一颗心形的果冻。接着,气味油然而生,木瓜的烂奶味,榴莲的腐臭,污水浸泡后细菌萌发的脚趾。一切一切,把男子的鼻孔填得满满的,那些东西,要比十根,二十根香肠的插进更有力量。
男子呆住了。气味是如此熟悉。他的嘴巴动了动。终于没说出一个字。他像只红屁股的猴子,冲上了聚福楼。他在高空站起,双手伸展。那一夜,他以为自己会飞。
《葵花朵朵》 第五部分
《葵花朵朵》 苏木吉祥
苏木吉祥
某个时候,我管你叫苏小吴。
苏小吴在看原版的《芭巴拉少校》,Barbara的名字,让他想到小野丽莎。地中海风情,蓝色夏威夷,或者其他。爵士应该是种什么音乐?舒服的节奏,或者,慵懒的想象。《芭巴拉少校》里说到她父亲,是个优雅的男人。但是,这样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呢?举止稳重,轻手轻脚,或者语言谨慎。偶尔开点小玩笑?隐藏的幽默感?又或者是突然任性地微笑。不合适宜。
苏小吴冬天的房间里。有一个小煤炉。黑色的煤球燃烧着,通过银白的管道,暖气会一涌而上。苏小吴最习惯做的应该是把自己打扮干净。抹点香水,套上围巾。围巾不宜过长,稍微垂到口袋就好。苏小吴修了发脚,看起来更明朗点。他在看书。红色封面的《芭巴拉少校》。苏小吴冲了麦片,不加糖,不放奶。水是滚烫的,隔着杯温度在扩散。苏小吴冰冷的手慢慢熔化,不知最后会不会成为一朵花。
苏小吴今天下午去过小店。店是个叫赵子湘的女子开的。认识她的人一般叫她苏老师。苏小吴不知道她是教什么的。只知道她是教师。这样的职业总会让人欢喜。为人师表,教书育人。苏老师的丈夫是个才华横溢的男人。也是教师。不过他会画画,画得很细心,把草稿绘纸上,然后整理成册。苏小吴今天路过小店时看到苏老师做的小袋子,先找一块布,绣上双鱼,再缝牛仔布上,最后配好长绳,成为安全感十足的布袋,可以放唱片。苏老师有空就会做针黹。线是她找来的,针是她揉捏的,底稿却是她的男人设计的。苏小吴喜欢工作这种模式。冥冥中有种和谐。
苏小吴总会冷不丁笑出声来。例如现在。苏老师是手巧的女子。苏小吴想过,如果真要找个女孩过门的话,非苏老师那类不娶,不然他会心有不甘。男人间总有这般莫名其妙的醋思。纵使不是爱着同一女子。这样的吃醋却又是美好的,不相互攻击,更多的是祝愿。
苏小吴离开时看到苏老师的小店里多了张照片。一朵花的照片。叶子新鲜,花瓣绯红。很真实的红。仔细一看,偶尔会发现里面的浅紫粉。苏小吴不说话,满怀欣喜;离开小店。
优雅的少年曾经追赶过一朵花。那花不是芍药,不是牡丹,不是海棠,只是蔷薇,或者月季,或者玫瑰。苏小吴不知道。若干年前,他为这样的问题纠缠不止。其实这并没有太大区别。花还是花。那时的花在墙垣下,残缺古老的墙,已不晓得多少年没人问津。苏小吴就是在破墙下采下一朵红花。花身带刺,叶轮有齿。花是脆弱的。奄奄一息。苏小吴把花养塑料瓶里,透明的水,纹理浅浅。
苏小吴见到女子时把花送给了女子。不加思索,义无返顾。女子是喜欢那朵花的;因为她对着花笑了笑。苏小吴把花的枝条留下。花瓣随女子离开而去。苏小吴忘记告诉女子,花谢后,可以晒干,放杯中用温水泡开,味甘甜,日服之,可滋肺养声。女子没告诉苏小吴一切,可苏小吴知道,她是一个歌妓,在聚福楼上,夜夜笙歌。苏小吴心疼女子。但他忘了提醒女子。他把枝条插门前,然后开始抱怨自己。
一直以来,苏小吴从不去听女子的歌。他不喜欢说话,也一直觉得自己是聋子。最多看人家的嘴形去猜度。他很懒,不想费心,很多时候,他也没信心,到底能明晓多少对方的话,他不知。苏小吴也从不去看戏。他害怕自己看到女子的忧伤。虽只是假装哭相,不曾落泪,但他仍于心不忍。纵然他知道女子是当地最红的歌妓。
苏小吴并非聋子。这是他知道的。只是因为自己缺乏耐心。花的枝条让他浮躁,终于一天,枝条彻底枯萎。也在那天,他去了聚福楼,不为看戏,只想告知女子花为何物。他在台下,看着粉墨登场的女子。女子脸蛋粉红,不上胭脂,则显得净白,上了胭脂,却有感觉略为浓艳。苏小吴边笑,边专心听戏。听了半晌。苏小吴发现自己果真是聋子。估计太久没用耳了。于是努力去听。结果依旧如此。滴水不响。苏小吴只好根据女子的口型来想。那是一台喜气的戏。
那天人很多,子夜时分,女子才匆匆下台。她找到苏小吴,呆呆看着。不语。苏小吴也觉得奇怪。他嘘寒问暖,提及那朵送去的花。女子继续不语。苏小吴这才发现自己并非聋子。只因女子是哑巴。女子忧伤地看着苏小吴,眼泪徐徐而下。她的心思化成泪水,滔滔不绝。苏小吴不知何解。他爱怜跟前女子,却软弱无力。转眼间,女子化成一把弓子。苏小吴转身一看,身边观众纷纷不知去向。苏小吴突然觉得这是一场梦。深想一下,不对,手中弓子栩栩如生,真真切切。
事情过了多年。苏小吴依旧没忘旧事。弓子此刻就挂在墙上。粉白的墙。苏小吴把《芭巴拉少校》合上,从容淡定地穿上皮靴。门吱地一声开了,又被他合上。苏小吴慢悠悠走在路上。冬天的剧情,有更多适合接吻的情侣。苏小吴看着那些熟悉而陌生的镜头。这些年来,他只念着女子。那个哑巴女子,他记得自己忘了告诉她,那花风干后可入药。他走到苏老师的小店,门开着。蜡烛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