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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记者探监,试图记录下这位是非争议很大的人物人生最后的历程。但高绍南拒绝跟记者沟通与交流。
但外界认为的平静,不代表真相。
至少,在面对这样一种毫无预期死亡面前,在高绍南狱中最后的日子里,没有人知道他想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是否会有人们所期望的忏悔,是否会后悔自己犯下那些罪孽,不得而知。
行刑前三天,景然去监狱见了高绍南。
两个宿敌,成败已分,但败者并没有垂头丧气,胜者也不是特意前来宣告自己的胜利。
印象中,他们很少有过交谈。甚至溯源而上,都不知道这样不分生死不到结局的对立到底是人为还是天意。但事已至此,再追究前已无意义。
“听说甘尚川还被关着?”高绍南先开口,或许是很多天没有说话的原因,声音像是生锈了的水龙头,少了些平时嚣张的戾气,但嘴角讽刺的冷笑倒是跟以前一样,丝毫未变。
景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当然,对心知肚明的人来说这也不是一个问题。
“你那么快就放弃,我很吃惊。”
“你知道甘尚川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景然没说话。
“枪决。你摸过枪吗?应该没有,像你这样靠笔杆子闯天下的人最瞧不起的就是拳头和子弹。在甘林峰那件案子之前,我爸从来不跟姓陆的打交道。他跟我说过,猫有猫路,鼠有鼠路,除非万不得已。扳倒甘林峰,就是我爸的万不得已。否则,死的那个人就是我爸。景然,扳倒我,也是你的万不得已吗?”
“你可以这么说。”
“白昭拿我爸的事威胁我,我就是一命换一命的买卖。他们做事的原则跟我们不一样,俗话说的好,穿鞋的怕光脚的。你景然再狠再辣,都狠不过那帮不要命的。这个事情我认了,但我不认为我是栽到了你的手上。懂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从不认为你的生死跟我有关系。”
“你的仁义道德就不需要在我面前装了吧?既然你走上了那条路,就应该清楚后果是什么,我在下面等着看成你的报应。”
“如果你还看得到的话。”
“人家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以前从不相信这些屁话。现在我信了,虽然是对牛弹琴。你知不知道,我唯一认的那条罪是什么罪?判决书上的那些罪名我一个都不认,成王败寇,输了就输了,脏水谁不会泼呢?但是,景然你应该清楚啊,我最恨我的是什么?既然泼了那么多脏水,为什么不再控诉一条强奸罪呢?如果是这条,我就认。”
“闭嘴!”
“你能让我再见见她吗?”
“你休想。”
“姓景的,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满嘴仁义道德,不过就是换了件衣服的婊子。你搞死我,是因为我技不如人,我认了。但你真的以为你跟白昭联手就能搞垮陆东皓?甘尚川不是你的心肝宝贝么?怎么?为了你的前途事业,原来女人也是可以拿来利用的么?利用一个张曼宁,现在还要用甘尚川来对付陆东皓?你丫又能比我干净到哪里去?”
这注定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高绍南向法院申请想见甘尚川一面被驳回。
在外人眼里,高绍南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就像是若干贪官污吏的缩影,因为权力的腐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恶臭。
在政客眼里,高绍南只是一枚被政治斗争牺牲掉的棋子。在这场漫长的博弈中,一个人的死亡不仅仅只是单纯的犯法当诛。它预示着一个新的政治势力的崛起和胜利,至此,S城真正进入了景然时代。而站得更高的人们还看得更远,很深。以史为鉴,天底下本没有什么新鲜事。现在发生的早已发生过,在任何一个时代,某林峰如此,高绍南如此。没有人能够预测到自己的结局,站在这样的舞台,除了一路向前,别无他路。
而在像曼宁这样的高绍南为数不多的朋友眼里,或许,他们会为他的死亡感到真正的悲伤,无论这种悲是唇亡齿寒或者是兔死狐悲,现实的残酷又一次用血淋淋的死亡做注脚。
很多人都会忘记,高绍南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的身上有无数的标签,少年得志的纨绔,不择手段的政客,大肆敛财、肆意妄为的太子党。对有些人来说,他是摇钱树,保护伞,是一掷千金的恩客,而对另一些人来说,他是蛀虫,是吸血鬼,是魔王。
甘尚川知道高绍南的死讯时,她正坐在审讯室里,她的对面正是好久不见的景然。
自从白昭来过之后,她就被调到了另外一间看守所。真正的小单间,几平米见方,一张床,一床薄薄的被子,床垫甚至不是棕垫,睡觉的时候,床垫下面的草梗就会吱吱作响。如今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叫被关押,在此之前他们还是优待了她。
除了申请上厕所会被女警带出去两步之外,她基本上不会有任何运动,但好在至少还允许她在房间里看书,S城的冬天有一种阴冷的寒气,而拘留所里更甚,被子渐渐散发出霉味,手摸上去有川湿腻感。再是粉雕玉琢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于是景然看见甘尚川时,心里被猛地刺了一下。他直觉地想上前扶她,却被推开。
“离我远点,我很多天没有洗澡了。”
憔悴的黑眼圈,有些凌乱的头发,甚至那件披在身上的棉布大衣都看得出来明显的皱褶,只有眼神里透露出的平静让她有种隔世之感。
“高绍南死了。”这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我想到了。”
“我以为你听了之后情绪至少会有点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喜极而泣?”甘尚川讽刺地牵动一下嘴角。
“他的遗物里有一封给你的信。”景然看着甘尚川的眼睛,试图从她平静的神情里挖掘出更真实的情绪。
“帮我烧了吧。”
“你不好奇他写些什么?”
“你认为我该好奇吗?”
“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是陆东皓的女人。”景然骤然发问,语气虽然平静,但这样的问句也是暴露了他愤怒甚至带着点酸涩的内心。
甘尚川的嘴角扯出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吗?我有整整十年的时间都在做着同样的噩梦。当年我爸出事的时候,我从美国回来,那一年我才十八岁。十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以为真的可以求那些叔叔阿姨把我爸救出来,以为散心家财我爸就没事。但凡跟我爸有点关系的,在那个时候除了撇清干系还能做才能?我去求你爸妈,我跪在你家客厅,但是我爸爸不见我。那一刻我就很清楚地知道,我跟你永远都不可能了。”
“川子,你当时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给你打电话?你知道你妈妈是怎么哭着跟我说的吗?她一边哭一边说可怜的孩子,叔叔阿姨帮不了你。我也在哭,哭到最后你妈说,大人的事情就让大人们去操心,景然还在美国读书,如果他知道你的事情肯定二话不说就会跑回来,但你们两个小孩子回来又起什么作用呢?”
“我妈跟你说的?”
“其实现在想来,我一点也不怪你父母。连我妈妈都知道装疯卖傻躲过这一劫,更遑论旁人。”
“什么?”
甘尚川摆了摆手,意思是不想继续解释关于她母亲的事情。
“后来我碰到高绍南,当时家里的房子被查封了,我每天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六神无主,是他托关系带我去看守所见了我爸,也是他跟我说可以去找陆东皓,只有陆东皓能够救我爸。我就傻乎乎地去醉生梦死。那时候该多傻,我是谁呀,人家凭什么要帮我?”
“是陆东皓让我成了一个妓女,或许比妓女还不如,也是陆东皓跟高绍南的父亲联手扳倒我的父亲。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你问我为什么会是他的女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是他害了我便宜,但是也是他救了我母亲,想出了装疯卖傻的法子躲过法律。是他让我觉得绝望,也是他把我救了回来。我自杀过一次,后来就不想死了。”
“就那么半生不死地活着,像行尸走肉,你说他到底看上了我哪点?漂亮吗?听话吗?还是因为像个没有灵魂的芭比娃娃?那些年,我逃跑过,打过他的耳光,砸碎掉他的古董,偷他的商业机密转手给了他的况争对手,出卖过他的行踪,挑拨过他跟下属的关系,甚至在床上我都会叫着你的名字……我做了很多很多事情。每一件都足够让他把我打入地狱。但是多奇怪,他还是那样,背着我帮我父亲入敛下葬,帮我母亲转到疗养院,甚至帮我打发掉高绍南那帮人,他走到哪都带着我,做任何事都不避嫌,即使明知道我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甚至受了枪伤还让我帮他包扎伤口,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在他的伤口上再补上一枪。
“那真是一个狂妄至极的男人,我所有的手段和心机都是传承于他,他似乎很乐于在身边饲养一只可以随时撕咬他的野兽,而不是一只温顺的猫。”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凭借着这样一股恨意活下去。我想看见他到底是什么下场,会惨过我吗?会惨过我父亲吗?当恨这样的情感深刻到侵入骨髓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也已经渐渐想不起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以前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好像我应该就是这样。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恨意太浓重,甚至连灵魂上都被刻着‘际东皓’三个字。这样的生活,甚至不需要片段,不需要细节,仅仅只是味道,我都能轻易地辨识出来。他从来不说爱,也从来不说喜欢。但好像彼此已经习惯,当他一身血腥味回来,我会为他提前放好洗澡水,当他一个眼神递过来,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你知道吗、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隐疾,习惯可以磨砺掉身上所有的刺,可以让你产生岁月安好的幻觉。你渐渐发现那股激越的恨的力量逐渐地流失,消退,你开始学会微笑,渐渐地心里也在笑,他只会问我,你快乐吗?是呀,快乐吗?我居然不能给出否定的答案。”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苏格拉底说人不能原地两次踏入同一河流。可是我,偏偏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前不久,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处心积虑想要报复的人,竟然又一次找错了对象,跟十年前的场景何其相似。”
“那一天我跟他吵了一架,他摔门而出,走之前撂下一句狠话,让我有多远滚多远。然后,进来了很多人,具体多少个男人,我不记得了。他们给我注射了神经类的药剂,是那种可以把感官功能放大若干倍的药物。所以,那种痛,直到现在,我都刻骨铭心。一开始是一个人,后来一个又一个,再后来……”
“川子,不要说了!”景然抓住甘尚川的手,胳膊上青筋凸显,甚至连声音都得有些走调,“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求求你不要说了。”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也被轮轩过吗?”甘尚川挣脱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等你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酒店的房间里,他们说这里陆东皓的意思,床边放着一本护照还有二十万美金。”
“当时我想过很多种方法,拿这二十万去黑市买把枪,我先杀了他然后再自杀。我也想过花钱找个杀手,但想了很多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