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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仰首对我,带上小小的鬼脸。
我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忽然闻见什么,不由色变:“鸡——蛋?”
竹若嫣然一笑:“是啊,今天你的早餐我负责,我特地向真如求教,学了一味家常荷包蛋的绝妙做法,呆会儿不准不吃哦……”我抚额痛叫:“天啊!真如你没告诉她我和鸡蛋誓不两立吗?”真如急忙摇头,说道:“说了啊,可是竹若说就是因为誓不两立,说明你们之间仇深似海,所以才要做鸡蛋,好让你吃了它消气……”
我夸张地呻吟一声,做个“救命啊”的造型。
楼下传来竹若被我誉为“母鸡下蛋”而被她自称为“银铃似”的咯咯笑声。
心内泛起幸福和快乐的感觉。
这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早晨。
却正是我所期望和享受的生活。
无论到多久的将来,亦是如此。
<第四卷完>
外载线程之纯情 上(1)
下车后。
竹若笔直地站在我右侧,问:“我看到你头顶有一个旋,这说明什么?”
我头昏脑胀,随口答道:“说明我这样的人独……一无二。”
她严肃地说:“错了!说明我现在高你两线!”说完忍不住又用我称之为“母鸡下蛋”式的笑声笑了起来——她自己则辩称这是标准的“银铃”式的笑声。
这是天生不晕车者对天生晕车者的侮辱!
我两眼斜上一翻,作为极度不满的表示——这已经是我剩余力气能做出的最强动作了。
她理所当然地没有看见。
A
欧阳竹若这个人,从年龄可以称之为“女人”,从心理上则只能称之为“女孩”;或是和她的生活环境有关。她针对我的座右铭是:“我比你高一线!”通常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说的:
我把刚花了五分钟做完的一道高阶微分议程求解题题目推过去,下命:“做掉它!”十分钟后她抬起头来把小嘴一扁,像小鸭子一样扁着嘴长吐出一口气:“不做了!”我无声地一笑,她侧眼看我:“笑嘛?!”我提笔做下一道题,说:“自习进行中。”;
或者在图书馆上机,她忽然凑过来说:“死机了。”我看看面前的显示器:“没死。”她坚持:“死了。”我动了几下鼠标,拉动窗体:“哪儿死了?没死。”她认真地说:“我的机子死了。”我强忍怒气过去一看,声音开始颤抖:“1、2、3……13!13个浏览器窗口!还在用‘金山’放电影!还有……‘画图’!你开这个干嘛?”她理直气壮地说:“保存复制下来的图片啊,你上次教我的。”我抱头呻吟:“你这个机盲……你以为这台机器的资源是无穷集合啊?!”接着是一串长度超过一百字的责骂;
又或我将她自己创作让我鉴赏的作品——或曰作文——修改得体无完肤,再交还给她;
再或在某一次二人对战乒乓球、羽毛球之后,或者篮球两分球入球率比赛二人组胜负决出后,我以绝对或半绝对的优势获得压倒性胜利;
……
诸如此类情形之后,她第一个动作是愤然张嘴:“哼!我比你高一线!”言下之意是瑜不能掩瑕,尽管我植某人强她多多,仍改变不了她个子比我高的事实。
通常测量,她161cm,而我是160cm;但我的头发只有1cm厚,不能和她浓密如林的长发相比,且她时不时地还穿双厚底或半高跟鞋,就致使她可以平视我眉毛上端。
竹若说:“爱情是平等的。上天要你在智力上高过我一线,所以要我在身高上高你一线,不然我会自卑的;我自卑了,就不能做你女朋友了。”
我说:“谁说你是我女朋友?”
她说:“我要做你的女朋友,老天爷都阻止不了。”
我说:“我只找杭州的,不要乌鲁木齐的。”
她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的普通话不标准,因为自杭州出美女,因为金庸在那边……理由太多,恕不能说完。”
* * *
大二暑假从前天开始,我等同学基本上走光了,才出发回家。行李极少,人却多带了一个——欧阳竹若。
一共有五个多少时的车程——我晕车。
这车光在成都市区里堵车就花了一个多小时,转悠了一个多少时,污浊的空气,加上炎热的天气早将我的忍耐耗到临界。等到车子进了邛崃客运中心,我几乎连站直的力气都没了——这也是她能够“眼高于顶”的原因。
我拉着她到路边行道树下荫凉处稍作休息,她坐在她那只大行李箱上以专家的口吻二流的眼光点评说:“这城市没我们乌市大。”
我正处于精神萎磨的状态,唯静坐养神,一声不吭。
那简直就是废话,邛崃只不是成才辖下一个县级市,乌鲁木齐堂堂省会,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
竹若东张西望片刻,忽然立起来:“我去买饮料。”
我一把拉住她手:“我去,你没来过这儿,不懂这儿规矩,别把人家车撞坏了。”
她好奇地问:“什么规矩?哦对了,你这个‘人’字发音又没准,舌头没卷好!”
她是我的普通话“特邀”训练员,我只有俯首受教的份儿,解释道:“所谓规矩就是没有没有规矩,穿公路不用走人行道,驾驶员也不会像在成都市区那样守交通规则——简单的就这些。”
竹若“哦”了一声,说:“那不是和在阳光城一样吗?不过不要紧,我就在这边买,不穿公路。”
三分钟后她擒获两瓶矿泉水回返,一瓶还是冻至半冰的。她把没冰的给我,我皱眉:“我讨厌喝这个。”
她白了我一眼:“可乐喝多了不好——坐好,别动!”我还没反应过来,一片冰凉从额头浸至心底,头晕哎吐感一下减却大半。竹若蹲在我面前,双手将那瓶半冰的矿泉水贴在我额上问:“舒服一点没有?”
有一股冲动涌上脑袋,我却只闭上双目,淡淡道:“嗯,谢谢。”
竹若说:“刚才卖水的那人说:‘小妹妹,你的普通话真标准,是北京人吧?’你猜我怎么回答他的?”
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山顶洞人。”
竹若惊道:“咦?你又猜到了!我跟他说:‘大哥,我是山顶洞人。’怎么你总猜得到?”
我说:“你听得懂他的邛崃话吗?我怀疑。”
竹若又开始“母鸡下蛋”式地笑:“听过你的说话,就算一只猩猩对我开口,我也听得懂它说什么!”
我又好气又好笑,作个气绝状,立起身来:“我去打个电话,你呆在这儿别动。”
她已经扯出行李箱的拉杆:“我和你一起去。”
二十分钟后,我们坐在往夹关的公交车上。
竹若凑近低声问:“刚才你对你爸说带了三件行李,可是明明只有两件,还有一件在哪儿?”指着我的旅行包和她的行李箱。
我艰难地与头晕对抗,痛苦地说:“第三件叫欧……欧阳竹若……”
她“噗”地笑出声来,轻轻捶了我一下,抗议:“我不是行李!”前面坐的一个少妇大概听到我们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别过头来奋勇当先好地看了我们一眼。竹若的面颊刷地一下红到耳根,她偷偷地拧了我胳臂一把。我精神为之一振,奋余威“怒瞪”她,恶狠狠地道:“想死你直接说地干活儿,太君一定满足你的愿望,不用间接表达地干活儿!”她笑得扑倒在我肩膀上。
被她的脸压着,真舒服。
B
农村是什么样的?这是欧阳竹若在我告诉她我来自农村后问我的第一句话。
我说不清。
我说有很多东西靠嘴是弄不清楚的,当然除了接吻和吃东西外。必须亲身体验才能有所领悟。
所谓意会而不能言传。
她捶了我一下,说去过农家乐,看见过活的鸡鸭。
我嗤之以鼻,说去农家乐体验农村就像到火星上去体验冥王星的生活状态,用“南辕北辙”来形容都还不够,用“莫名其妙”则勉强够得上那意境。
她满脸困惑地问我农村生活是不是很艰苦。
我说:“对城市里长大的人来说,是;正如对在农村长大的人来说城市是个苦地方一样,空气、噪音,都像在垃圾堆里滤过一遍。”
这是我的亲身感受——在市区站立超过半个小时,我都觉得头晕目眩。但我必须适应。
然后她突然说要到农村看看。
当时我心中怦然一动,因为不能确定她是真的只为体验一下农村生活呢,还是表示想去看看我父母或让我父母看看她。而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称不上是恋人,虽然经常单独在一起,口头上的对白在“喜欢”这意境前止步,身体上的接触限于手手相交或她的手与我的胸背间的捶击,我连轻轻拥她一下都没试过。机会不是没有,不过我总没把握罢了。在她面前,我的理性仍能压住感性。
这并非易事。在我见过的新疆女生中,全是圆圆的脸蛋,就她有一张瓜子型的,灵秀之气止不住地从她眼眉淌出,仿佛新疆偌大一区,把灵气全注入了她的体内。别看她好像活着不靠大脑,那也就是在最亲密的朋友面前,略生疏一点儿的都可以清楚感觉到她的脑袋容量远比她的头颅骨大。就像我初见她时,就有惊艳加惊秀的感觉。
我不是自卑的人,绝不会因为外表差了一截就有思想阻碍,她要做我女朋友,我完全没意见,但现实是爱情的手术刀,我希望她考虑清楚。
于是我只说了一个字:“嗯。”
* * *
车外路旁渐渐由林木菜地稻田取代了工厂店铺楼房。路上看见一群鸡在寻食,竹若咋呼半天:“鸡耶!”后来看见两头牛拴在路边,她又叫:“牛!我见过!”最后过了平乐镇,看见一群扁嘴禽,她叫道:“鸭子!”我转头一看,大窘:“笨蛋!你见过脖子这么长的鸭子吗?!那是鹅!”她羞得扑在我肩上笑个不停。
过了倒石桥,我们下了车。
竹若游目四望,问:“你家在哪儿?”
我指给她看:“那边,从玉米地上面看过去……哪个是玉米?……就是那高出水稻一大截,杆粗粗的那个……哪个是水稻?!……就是比玉米矮了一大截的那个!看过去!白瓦灰墙,有个小水塔的就是。”
竹若说:“最后一个‘是’字你又没卷好舌头!就从这上面走过去呀?”指着路旁泥石小道。
我笑了:“这还是天气好,如果下雨……”我望望从过新津就一直罩在天上的乌云,有一句话没说。
这是城市人在农村遇到的第一个困难——衣食住行中的“行”。
像我们这儿属于成都市的偏远地区,就算要实现城乡一体化也肯定是垫尾,行路难是浮在最表面的问题。
我仍在想的时候,忽然一只柔软的手握住我左手。我一怔:“干嘛?”竹若轻轻说道:“我忽然有点怕。”
怕什么没说出来,但不难猜到。我没说话,重重地反握了一下,冲她微微一笑,她也报以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破入我耳朵:“剑娃儿!”
甚至不用思考,我立刻条件反射地回应了一声:“妈!”用的是本地话。本地人叫年轻人常习惯只叫其名中一个字,并在后面加个连读的“娃儿”的音,两字念出来就如一个字一样。
这儿叫我“剑娃儿”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我妈。
我扔下包向声源处跑去。公路那边是白沫江,在路与江之间是一溜儿菜地,其中有我家的一块。
妈果然在菜地里,手里还拿着刚摘下的茄子。我从路上跳下——公路比菜地高了半米多——说:“妈,你来讨菜啊?”妈眉开眼笑:“你老头儿说你今天回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