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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益觉奇怪:“什么事?”
单恒远尴尬地一笑:“不是我想做个多嘴八婆,不过如果不跟老植讲清楚,怕他以后失手,恐怕强哥你会抱憾。”
伟人没好气地道:“说你妈的罢!别那么多废话。”
单恒远含笑向我道:“植哥你知不知道今天找你们麻烦的火狐是什么人?”
我苦笑道:“你别叫得这么肉麻好吗?不如还是叫我老植,‘哥’这么拽的字不怎么适合小弟。”
单恒远并不跟我在这问题上纠缠,却吐出一句惊人之语:“火狐是强哥的梦中情人。”
夕阳的霞光映照下的伟人欲语又休。
“梦中情人?”我大讶出口,想起火狐高度超过伟人、健壮度更远超过他的躯体和浅浅的寸头,“这是怎么回事?”
单恒远又埋头去清理伟人伤口:“我能说的就是植哥以后见到火狐时请手下留点情,具体的细节内容只有强哥才有资格和权力细说。”
我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并不追问,却想到单恒远言语间不但透出对伟人的关心,还有强烈的尊敬,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记得前者曾说过是由伟人引介入义字门,或者内容就在其中。
伟人又有欲语还休的表情,终是忍住未说。
待单恒远替我换药毕,我穿衣道:“今晚我必须要回校,明天早上再来。”
他欲待发言,却被伟人伸手止住:“我跟老植回去,死人你留在这儿,自己小心点儿。”
移时两人已在路上。
天色仍未全黑,四下显出昏黄的底色,有股消沉的美丽。
“知道为什么那天灰狐轻易地就被你砍掉了手指吗?”伟人突然发问。
这正是我一直未弄明白的问题,因为那晚灰狐表现得太弱了一点。
“因为之前他反偷袭三哥他们时被三哥弄伤了肩膀。”
我想起那晚灰狐掷出的飞刀竟偏到只扎中我右肩,原来是已经受伤在先;换个角度来说,已经受伤在先都有扎中我肩膀,如果他完好无损……冷汗刹时出了一层。
当时还不觉得,此时方感到那刻死亡离自己如此近。
不过一时仍未明白伟人此刻为何说这件事。
伟人缓缓道:“江湖中就是这样,‘死亡’两字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和吃饭没有二致——正因为如此,我才份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无话可说,因为这种事绝对没他有权威下评论。
“所以当被人救了一次时,我对她存了十二分的感激。”伟人忽然住口,看看天空,叹了口气,露出怀念之色。
我小幅度地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或者问他为什么会说这些,但终是未说出来。他的神色不像是在对我说,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伟人突然笑笑:“火狐曾经救过我四次,第一次救我之时,她并不知道我是谁。”
杂乱的自行车铃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我们忙向路旁闪避。“呼呼”的几声,四五个男孩女孩骑着车风一般刮过,迅速远去,大呼小叫地玩闹。
看着那帮少年,我随口问道:“她多少岁了?”见伟人投来奇怪的目光,淡淡释道:“我只是觉得火狐这人看神态言语似乎年龄很小,跟她的身形和样貌不怎么符合,有点儿好奇。”
“二十七岁零四个月……算到昨天就还要再零个七天。”伟人摸摸额头处被头发掩着的伤疤,“两年之前她第一次救我,是从她哥哥手下救出的。”
末一句可谓石破天惊,我大觉惊异,因为首先两人立场迥异,其次火狐并不识伟人,第三则是最重要的一点:火狐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从乃兄手下救人。
不过另一方面亦开始有点明白伟人为何这前说那些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他是想跟我说说他跟火狐的事了。
“当时我伤重,后来她照料了我一段不短的时间,细节一时很难说明白,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从那次以后我就喜欢上了她。”
伟人这么直白却令我一时有些不适应:“喜欢?你们……”本想说两人是敌对的立场,但脑内一转念,并未继续说下去。
伟人无所谓地一笑:“一时感觉罢了,我早知道大家是没有可能的。不过……她一直都不喜欢我,你别误会,不是因为彼此的立场。”
“嗯?”
伟人苦笑道:“原因是因为我身体太孱弱了。”
我夸张地大张着嘴:“啊?”
“她说除非我长到一百五十斤重,否则绝不会喜欢我。”伟人不无感慨地唏嘘,“老植你可以想象一下,我现在一米七五,仍只有一百多一点重,要再加上五十斤的重量,岂不是要我老命?”
我忍笑道:“竟有这样开条件的。难度系数也并非很高啊,你至少可以试试增肥,或者可以搏取她的芳心。”
伟人淡淡一笑:“就算体重到了她的要求,她也不会喜欢我这种无法保护她,给她安全感的人。虽然彼此交往不久,但这层意思我还是感觉得到,既然如此,又何必强迫自己呢?”
不知为何我失去笑的欲望,轻叹摇头:“换作是我,绝不会像你这么消极。”
伟人并不反驳,只道:“人各有志,老植你的性格就是天生的乐观,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我知他仍在想要我加入义字门之事,转换话题道:“这个暂且不提,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两天没上课,会不会被辅导员知道。我不是怕她,只是不想她通知我家里,让家里担心。”
“那个女人……”伟人不屑地一笑,“她不会有这胆子的。”
我听出他话中的狠意,止步道:“伟人。”他讶然停步看来时,我轻轻按住他肩头,“不要为我做任何傻事,你要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解决自己遇到的任何麻烦。”
伟人怔了片刻,用力点头。
回到学校时天已全黑了下来,我让伟人回寝室休养身体,随即到楼下公话超市拨了个电话。
“喂?”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回来了,方妍在吗?”我开门见山地道。
林芳的声音明显地一顿才道:“在,你……”
“告诉她,我在她楼下等她,限十分钟内会师,否则逾期不至后果自负。”我微带着笑意打断她,“还有,不准脸上带着一点点哭过的痕迹!”
当晚入睡时脑海中仍残留着方妍的笑颜。这女孩下楼时我已瞧见她虽多加粉饰、但仍未掩下去的红肿眼眶,亦看见了她惊喜交接的眼神。不知是否经历过生死一线之境的原因,份外觉得她的可怜可爱,一时兴起陪她逛了趟夜市。
她并未追问我这两日的去来,但我主动说了出来——自然跟对林芳说的绝无二致——才知道原来林芳没有告诉她见过我的事,正如我没打算过把林芳偷哭之事说出来一般。
次日上午只两节课。上课时班长王则知会了我,说辅导员昨天查人查出了我,要我第二节课下课后去见她,我一脸轻松地答应,心中却想到她会否来个记过之类的重罚?
作好挨训准备的我步入辅导员办公室时,她正监督两个男生摆弄一台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老电脑。那两人我都曾见过,均是大三的学生,是辅导员助理。但两个人显然虽在政界扬眉却在专业上低了头,满头大汗地弄了半晌,那台突然黑屏的老人家仍不从命乖乖启动。
“植——渝轩,是吧?”辅导员拿着一张通表念出我的名字,等待我的肯定回答。
“是。”我迅速给出答案,心中寻思口水战这就开始了罢?
孰料她却吐出一句:“听说你懂电脑是吗?会不会修理?”
我心内至少呆了两秒,诧异于她竟然知道这事,而我只跟班上刚认识的几个新朋友说过。表面上却恭敬地回应:“以前学过一点,不是很多,大概可以处理一下一般的电脑故障。”这并不是吹牛,因为九五年连我所在县都没几台电脑时爸就给我买了第一台计算机,从那时起陆续更新,前后也有七八年的玩机史——这也是我至今仍佩服父亲的地方之一,他看世界的眼光,预料未来潮流的眼光,几乎从未失误过。如果当初不是他提前培养了我这方面的能力,今天的我很可能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土包子。
“你看看那台电脑,看能不能修好。”她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又转头去对那两人下令,声音已带上不悦之意,“你们让开,让他看看,让他看一下。”
我礼貌性地对两人一笑,心内已有了底。只看她的言语态度就知道若我也不能解决,大概来两个重罚是必要的。顿时稍起同仇敌忾之心,向辅导员道:“老师不用了,我懂的东西未必能解决问题,不如请两位同学一起研究……”
“他们不行,”她毫不客气地打断我,“我叫他们弄了快半个小时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两人尴尬不已,却没有半点不快之色表现出来。
我微笑着解释道:“不是这样说,我是这样想的:有些东西我懂的可能他们没怎么接触过,可是另外一些东西他们懂而我却不懂。就像一块块的拼图,散开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大家结合在一起拼好,就是一幅完整的图画。我知道的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他们知道的也不一定能解决,但大家懂的东西互补之后,成功的机率就高了。”
退出办公室时我已知赢得了辅导员的好感,不只因为修好了那台老牛机,更因为对人对事的态度。
她惯了指挥学生,并不将学生真正当作平等的对象来看待,这一点无庸置疑;另一方面也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替自己挣脸,至少在同事面前有面子得多。从这两方面来考虑,以不卑不亢而谦虚的态度来对待她是最佳的选择。
结果比来之前的预料好得多,她只官面化地说了我几句就放了行,连责备的话都没有,更不用说罚。
离开办公楼没走几步,一人叫着我的名字赶了上来,却是之前两人之一,记得叫什么张乐恒。
他对我笑道:“刚才多亏你说话,谢谢啊。”
我忙回应以笑容:“不用不用,大家其实都同是苦命人,嘿,要是没你刚才提醒我主板电源,我还想不起来怎么让那破电脑起死回生呢。”随口又问:“那位同学呢?没一起走吗?”
张乐恒笑道:“周辅留他有事——对了,看你挺熟练的,以前是不是玩电脑很久了?”
“也有七八年吧,”我向来是不需要隐瞒的事都坦诚以答,“不过老家离成都比较远,接触的东西其实没多少,只是平时好奇心比较重,喜欢拆拆家里那台机子。”
“哇,”他咋舌再笑,“我家就在成都,可是接触电脑也不过才四五年,你历史也够久的了,怪不得怪不得……”
一路边走边聊到公寓楼,已然亲近得似多年老友般。分手时才知张乐恒还是本楼的楼长。彼此客气了两句,正要走时他忽又叫住我:“哎,植渝轩,你今晚上有没有事?”
我闻弦歌而知雅意,应道:“应该没什么事,怎么了?”
“今晚请你,去不去?”他直接道。
我讶道:“请我?”
张乐恒笑道:“其实是有点儿小事想找你帮个忙,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我问明时间,度量着换了药后再回来时间足够,微笑道:“力所能及,在所不迟。”
回到寝室伟人迎头调侃:“老植你艳福又来了,知不知道谁给你打电话?”
“还有谁?方妍吧,”我连想都不用想,她一天至少要打三次电话来,“最多还有个君二奶。”
“君二奶?呵,亏你想得出来这么呼她,小心改天她发威锯了你大头——你猜不到的,两个都不是。”不知是否刚令滇帮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