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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尔忽然笑了。
“你知道吗…”他盯着赫克利斯的眼睛慢条斯理的说着，眼睛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中国有句话叫做，万物相生相克。就是说，如果你的能力是控制别人的梦境，在梦里杀人…就有一个吸血鬼，他能在梦里杀你。”
第121章 垂死前的警告 （下）
“扣扣！”
威尔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拽着的赫克利斯，冷笑了一下，淡淡说道：“进来。”
门被缓缓推开，赫克利斯对上了一双深蓝近似黑色的眼睛——那一刻，他突然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亚力慢慢的走进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那个传闻中邪恶的魔党首领。华丽的银发略微凌乱的散落在宽阔的肩膀上，苍白的皮肤在灯光下闪过冷金属的光泽，那双颜色本该温柔的蓝色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嘴角仍然带着讥讽的笑容。仿佛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低下头。
邪恶…？不，此刻的这个吸血鬼简直该死的像是对抗邪恶的英雄。亚力皱起眉，下意识的移开视线。
“…呵，不过是一个小鬼。”低醇柔和的声音传来，却冰冷的隐含嘲弄。
威尔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瞥了一眼身后的青年。身材挺拔修长的青年僵住了，抬手抚过浅金色的柔软发丝，露出因为起伏的情绪而彻底变成深黑色的眼睛，线条优美的嘴唇抿得很紧，显得冷硬非常。啊，生气了…他满意的看向挑衅的赫克利斯，后者的眼中已经无法隐藏的闪过一丝惊慌。
害怕了吗？赫克利斯？
即使是无所畏惧的你，在天生的克星面前，也知道畏惧了吗？
“还是交出东西吧，”他用拇指轻轻的滑过赫克利斯僵硬的嘴角，冰蓝色到的眼睛就像是结冰的湖面，凛冽又危险，“我会考虑给你一个不是那么难看的，死法。”
赫克利斯动了动无力的手脚，在心里轻嗤一声。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成王败寇？他抿着嘴尽量平静的让视线移过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金发青年，对上威尔美丽的眼睛。
变得真多…赫克利斯想。还记得那个异变的夜晚，他站在狭窄的墙头，看着阿德莱德怀抱着昏迷的少年，灰蓝色的眼睛带着悲哀和坚定。他甚至还记得当时自己那种嘲讽的心情…那样的感情，本来就是可笑的。在他踏着愉悦的脚步取走阿德莱德的心头血后，那种嘲讽就变得更加鲜明…看看，就是这种莫名的感情，让他一直以来的对手变得不堪一击。
后来似乎也见过几次…说实在的，他实在太无聊，看着少年变得猩红的眼睛就感到更加的无聊，那种软弱的畏缩的神态被久居高位的决断和强硬代替，但是只要他一戳中少年的弱点，伪装的外壳就立刻粉碎风化…
为什么？
“让他说出来，亚力。”威尔看着赫克利斯没有变过的表情，失去了耐性，控制住自己暴躁的语气命令。他收回手，感受着一丝快意，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邪恶的家伙软软的倒在地上，就像一块抹布——但是这种快意是那么的微弱，完全无法掩埋他内心的伤痛。
“杀了我…你会后悔…”赫克利斯突然轻轻的说。
威尔愤怒的喘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就在脚步离开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了赫克利斯的轻笑声，怒气顿时汹涌燎原，直直的冲上大脑，熏红了眼角。他朝赫克利斯望去，望进了一双温柔无比的蓝色眼睛里————恍惚如同雾气一般，迅速的占满了整个思维，耳边似乎传来亚力的吼声，然而这种舒适的感觉立刻把杂声挥离。
……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祢的名为圣。
愿祢的国降临，
愿祢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
全是祢的，直到永远。”
虔诚的牧师握着银质的十字架，低下头轻声念着，面前的木质支架上摊开着一本硬壳的圣经。“阿门。”
“阿门。”所有人跟着牧师齐声低念道。
他睁开漂亮的眼睛，蓝色的瞳孔随着光线缓缓的调节着大小，颜色显得有些冰冷，又有些恍惚。仿佛一睁开眼，自己就出现在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摇了摇头，黑色柔软的发丝在额前轻晃着，露出雪白的皮肤。交握的双手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他低头看去，发现是一个雕刻的很精细的十字架…心中莫名的厌恶。
“威尔？”声音带着回声一般，遥远的传来，过了很久才变得清晰。“威尔？！”
威尔猛地抬起头望过去，发现是一个长得很甜美的少女。一头金棕色的长卷发上扎着蝴蝶结，浅褐色的大眼睛带着柔和的笑意，嗔怒的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像是，一场梦境？
“礼拜结束了，我们回去吧。”少女向他伸出手，纤细的手掌有着不明显的掌纹，细白的手腕上戴着一个草藤编织的手环，上面还长着种浅蓝色的小花，非常的可爱。
威尔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手让十字架落回原来的位置，胸口因为小小的撞击传来起伏。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的在大脑中响起，却让这一切更加的，不真实。
“好的…安吉。”他习惯性的低声说，握住了那只纤细温暖的手。
安吉。他眼神闪了闪。
安吉拉带着他走出教堂，沿着一条小路和熙攘的人群分开。
此时正是初春，路边开着很多说不出名字的野花，空气湿润而芬芳，非常的宜人。
“威尔，今晚有新鲜的野菜汤可以喝，是我和瑞格一起去采的，送了一些给你们家。”安吉拉蹦蹦跳跳，布裙的裙角活泼的飞扬着，露出一点红皮鞋的鞋跟，她兴奋的晕红着脸，拉起长长的裙角把皮鞋完整的露出来，“看！这是我姐姐从城里寄回来的！我早就想要这样一双红色的皮鞋了！”
威尔微笑着回应着女孩的话，但是这些对话却完全进不了耳朵。款式老旧的衣服，木头和泥土的房子，落后的村庄…既然是从小生长的环境，为什么一点熟悉感都没有呢？
“威尔？”安吉拉半天得不到少年的响应，凑到他的面前嘟起嘴说：“你今天很不正常耶…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威尔微笑着，仍然带着一点恍惚。他看着面前少女幼嫩的脸颊，浅褐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瞅着他，笑意似乎扭曲了一下…又似乎，只是错觉。
他们走到了小路的尽头，那里三三两两的坐落着几幢木质房子。
威尔停住了脚步，淡淡的皱起眉。
安吉拉因为到家的兴奋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异常一般，朝着最左边的房子跑了过去。而位于中间的那幢小小的木头房子里，突然走出了一个男人。
一个非常俊美年轻的男人。金色的发丝，蔚蓝的眼睛，看着威尔的目光带着温柔。
“威尔？”他轻声说：“要吃晚饭了…快进来。”
威尔盯着他，一直表情淡淡的脸上变得激动，冰冷的眼睛汪起了水，嘴唇开始有些颤抖。
“威廉！！”他猛地跑起来，扑进了男人的怀里，温暖宽广的怀抱有着好闻的气息，带着皂荚和太阳的味道…没有腐朽的年老的气味，没有烧焦的气味。这是真的…这一定是真的——这只能是真的！他被男人搂紧抱进怀里，歪着头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另一个男人，白色的长发扎起来，灰色的眼睛笑着看着他们。
多么美好的画面。
直到那一刻。
好像才过了几天，刚刚吃过晚饭他就被住在右边的一个陌生的男孩拽了出去。
“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要去！”陌生的男孩一头乱乱的金发，抬头看他的时候露出和威尔头发一样颜色的黑眸。
“你是谁？”威尔想挣开手，男孩的力气却意外的大，就像铁钳一样牢牢的抓着他的手不放。
“我没办法告诉你，威尔，”男孩一脸严肃的对他说：“但是你不能这样下去…看到他，你会知道的。”
看到他…？谁？威尔不安的抿起嘴，迟疑的看向自己身后的木屋。从这个角度还可以看到屋里的情形，威廉给霍普盛了一碗肉汤，白发的男人倾身过去轻吻了一下威廉…他不想离开，难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东西会比他的家人更加重要？
“别走，威尔！”被男孩抓住的手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冰冷的让他一哆嗦。他转过头去，看见安吉拉扭曲的小脸，暗夜里似乎发光的眼睛。
“别走！”她毒蛇一样尖锐的目光盯着威尔，嘴里却吐出恳求的话语。
“他会想见你的。”男孩冷冷的在一边说。这句话仿佛重锤一样，狠狠的敲击了威尔的心脏。
他会想见你的——威尔轻喘了一下，更加犹豫的看了看窗户投下的微弱烛光。可是…会有比威廉更加需要他的人吗？内心悄悄的说着，如果不去…一定会后悔。
“我跟你去！”威尔摇摇头大声对男孩说。他被拽着踉跄的向村庄中心的方向跑，匆忙的回头看向安吉拉。
女孩静静的站在原地，身形快要被黑暗湮没。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睛微微垂着，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这种陌生的样子让威尔把告别的声音咽了回去。这副模样，让他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村庄的中心还有一段距离，就升起了冲天的火光，远远看见就好像能感受到赫人的灼热。
“烧死他——烧死怪物！！”他们走到聚集的人群中，就听到有人举起手臂高呼，渐渐很多人开始响应，汇合起来的巨大的响声在冲天的火光下变得非常狰狞，仿佛燃尽了所有的空气，让威尔感到越来越窒息。
“为甚——”他想要问男孩，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熙攘的人群挤到了中心。
“拿着，孩子！”一个女人拽过威尔的手，塞给他一样东西。他茫然的低头，发现是一个沾着黑色染料的火把。“拿着！去点上一把火！烧死吸血鬼————！！”女人鼓励的对他说，话语的最后声音尖利仿佛撕裂一般消散在空中，让威尔的耳朵一阵阵鸣响。红色的火光照在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的脸上，扭曲的晃动着狰狞而恐怖。威尔被后面的人推着上前，手被压下，火把一下子染着，热气扑面而来，浑身颤抖。
“快来孩子！！每个人都要添上一把火！”男人强迫的把他拽过去，拽到一个堆满柴火的台子边上，那里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快点！烧死万恶的怪物！”
烧死他！
烧死吸血鬼！
烧死怪物！！
声音轰鸣着在威尔的大脑里回响，他脚步不稳的跌倒在地上，神色惊慌的向台子上看去，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