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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路况不好,下暴雨路滑,但是行人和车辆也很少,那辆车远远开过来就有些不对劲,车速不但没有降下来,而且还有点横冲直撞的感觉,我想如果司机不是醉酒,那应该是新手吧,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那车子坠海之后,接着发生什么事?”
“我记得当时有辆银灰色的车尾随而来,到了出事的地方,一个男人匆匆跑下来,我看到他几乎没做停留就跳下海救人。”
“那个男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沈嘉措起先摇头,忽然想起一个可以称作“特别”之处,“那个男人下车前就已经受了伤,我没看清具体伤在哪里,只记得他当时白色领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池加优思绪一片混乱,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几个问题,以沈嘉措的说法,有两点是相互矛盾的,五年前她是留短发,妹妹才是蓄长发,假定沈嘉措目击驾驶员是短发年轻女子,那么开车的人就是她了,可是随后沈嘉措说的醉酒和新手这两种情况,在她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她最大的困惑是关少航怎么受的伤?
在池加优饱受困扰的时候,她收到来自总编室的一封电邮,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将取消关注流浪动物的栏目,她暂时无工作安排,谈粤转去跑政治线。
把电邮逐字逐句看了两遍,方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看错,池加优满脑子晃动的自启动栏目以来凝聚她无数心血的一个个策划、一篇篇稿子,以及这些日子来取得的成绩……联系上一位爱狗人士,获得一段真心实意的感言,救助一只流浪狗……这些在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成绩却实实在在鼓舞了她,让她对这个原本毫无感情可言的行业,第一次萌生了热爱。
她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只要信念在便不会轻易被打倒,电邮里轻飘飘的几句话没有让她沮丧,全盘否定的字眼也没有让她无措恐慌,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令她火冒三丈。
将电邮打印出来,她拿着那张纸走向总编办公室,却被秘书拦在门口,大概是被她眼中的煞气震慑住,秘书张小姐很客气地说:“是这样的,总编这周去北京出差,周五才会回来,如果有急事,请打他手机。”
“知道了,谢谢。”池加优回到座位,抓起桌上的手机开始拨号,就在即将拨出去的那一刻,谈粤从外面进来,敲了敲她的桌面,“跟我来,我知道原因。”
池加优二话不说跟他走,出了大厅门口,谈粤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你要听精简版还是长话版?”
“精简。”
“你妈跟关少航的妈联手,在台长家里守了两天,软硬兼施要求取缔你现在所有工作,我要不是有我叔撑腰,恐怕跟你一样。”
池加优听完,僵硬的脸缓缓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虽然很可笑,不过确实是她们做得出,也做得到的。”
“你们的爸妈人脉都很强大,尤其台长女儿现在还被关少的妈管着,再加上我们那个栏目不能给台里带来收益,相反花了不少钱,好几个领导都有意见,台里要停也不理亏,不管怎么说,我们这次炮灰是当定了。”
谈粤说完最后一句便闭嘴,等着池加优开口,可是看着她的脸色一点点白起来,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她竟不打算做回应。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冷冻你对她们有什么好处?”谈粤只得发问。
池加优面无表情地说:“要我安分守己,要我给关少航生一个孩子,要我记住自己是池加好,光鲜体面的主持人才是我的归宿。”
“这……”谈粤瞠目,“太强权了,你还要继续逆来顺受吗?”
池加优深吸了一口气,给黄修颖打电话,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妈,我工作出了差错,总编可能会踢我走,我想做回主持那块,领导那边不知道肯不肯成全?”
“你终于想通了!我就说嘛,跑新闻有什么好?又累又不讨好,无冕之王那么容易当吗?你还是乖乖去做主持好,放心,你们台长那边,妈去说情,看看有没有好节目,找个机会把你安插进去。”
池加优掀唇,无声冷笑,“妈,这下你称心遂意了吧?”
大概是太高兴,黄修颖没察觉出这话的冷意,“你早听话就好了,哪来这么多事?这两天老吴又跟我唠叨起抱孙子的事,想想也是,你跟少航都结婚多少年了?趁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年内要了吧。”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谈粤心里有点发毛,池加优的反应太不正常,他低下头,发现她放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攥着,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她身体此刻在微微颤抖着。
池加优按下结束键,抬眼看谈粤,“回去吧,跑政治线有前途的,朱导的安排不会错。”
谈粤皱眉,“什么前途?我不感兴趣。”
池加优不再多说,回办公室拿了车钥匙便走,谈粤一路跟她到停车场,紧张地拉住她的手臂,“你去哪里?冷静点!”
“我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摔开他的手,池加优坐进驾驶座,一分钟也不逗留将车开走。
谈粤目视她的车子消失在视线尽头,脸上露出几分挣扎的痛苦,最终,他心中的天平倾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关少航的电话。
此时此刻,关少航正在公司召开内部会议,商讨即将展开的工作事宜。他会前习惯将手机调成震动,这次也不例外,谈粤的来电在被他按掉两次,第三次锲而不舍响起时,他意识到有事要发生。
说了声抱歉,暂时中止会议,他走到外面走廊来接听。当谈粤心急火燎地讲述完毕,他只是平静地说:“知道了,我来处理。”。
谈粤不能理解他的轻描淡写,抓狂,“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她被逼成这样,完全是因为你,你妈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关少航冷冷地回应他,“这是我跟小池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当法官。”
挂了线,把秘书叫进办公室,简单交接了一下早上的工作,然后驱车前往教师宿舍楼,抵达目的地,一眼就看到池加优的车,那抹明丽的黄在烈日下越发光耀夺目。
这个颜色是他帮她选的,跳脱飞扬。
关掉冷气,他下车走进阴凉的楼道,拾级而上,脚步竟有些沉重。
抬手敲门,等了良久不见有人来,他觉得不对劲,急忙掏出钥匙自己开门,一进屋,书房传来的激烈争吵声直灌入耳。
他不由站住。
书房的两人沉浸在控诉与反控诉的情绪里,并未留意到外面的动静,关少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直面了他自觉回避多年的隐秘。
“……你不妨继续摆布池加好的人生,可我不会再做这个傀儡,就算我顶着别人的名字,我一样可以做自己,我可以选择自己要过的人生,我可以辞职,可以离开关少航,可以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事到如今我最大的束缚早不是你,不是爸,你们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杀伤力了!不要再企图打任何亲情牌要我就范!”
“你……你混账!”黄修颖气得声音直哆嗦,“你给我滚,马上滚,我就当没生过你!”
话音未落,虚掩着的房门豁然大开,黄修颥气息不定地站在门内侧,她抓着大门扶手,冲沙发旁的人大叫。
“她不在了,你何时当我是你女儿?”
与母亲的歇斯底里相比,池加优显得平静得多,她边说边走出书房,当目光与客厅的男人相接,她顿时僵住,心脏猛跳的同时,脸上掠过各种情愫。
讶异、难堪、惊慌,以及哀伤绝望。
关少航看在眼里,一颗心骤然锐痛起来。
黄修颖回头望见他,脸色由青转白,也亏得她久经沙场,几秒钟时间硬生生从这张惨淡的脸挤出一点笑容,“是少航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出声?”
“刚到。”关少航垂下眼眸,“妈,我找小池谈点事。”
“啊,你们谈你们谈。”抱着一丝侥幸,黄修颖横了池加优一眼,无声传递着严历的警告,只是她仍然不放心,作势摆弄茶具,踯躅着不走。
殊不知,她的这一眼,成为压倒池加优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心底仿佛凿开一口泉,报复的快感如泉涌动,池加优冷笑着绕过池母,一步步走向关少航,以破釜沉舟的决心,吐字清晰决绝,“我向你坦白,我不是池加好,她死了多年,与你结婚的是我,池加优。”
随着她话音的还有一个清脆的响声,黄修颖手里的茶壶摔在地上,裂成了几瓣,她全身颤抖,面无血色地看着关少航。
屋里气氛压抑得叫人透不过气。
关少航抿唇站在原地,他看着笑容扭曲却不自知的池加优。一时说不出什么,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累。半响,他走到已经摇摇欲坠的黄修颖面前,将她扶进房,拿手机打给池父,通知他尽快回家。
做完这些,他转身欲走,黄修颖激动地拉住他的手,神态凄凄,潸然泪下,“少航,你不要怪她,这一切……是我的主意,我的错,她只是听我的话!你们结婚这么久了,总归是有感情的是不是?你们……”
“不用说了,妈,”关少航阻止她说下去,“我们的事,让我们自己处理。”
追出去,偌大客厅已不见池加优踪影,下楼看到车里的她脸朝下趴。在方向盘上,单薄的肩头微微耸动。
他没有上前,慢慢退到树荫下,点燃一根烟。
四周景致映入眼帘,耳畔依稀响起儿时的欢呼嬉闹声。
十多年前,他、池家两姐妹,以及几个现在已经搬走的伙伴,天天聚在这片空地上追逐玩耍。
他从小被父母精心雕琢,课业繁重,好在脑子不错,学起来并不怎么费力,只是越来越多的时间被占用,池加好跟他有相同的命运,一样严苛的父母,一样学海无涯,唯独妈妈嘴里那个“扶不起的阿斗”池加优快活自在,她好像从来不介意拿低分,明明会做的题故意放空不做,回头打着找他补课的幌子,一路开开心心跟他到学校,然后扭头飞奔向等候多时的谈粤,也不知要去哪里玩,他一开口过问,她就打太极,当他是父母安排来的眼线避之不及。
“我跟你不是一类人,”她曾这样给两人下定论,“不过,你是个好人。”
认识这么多年,她压根没想过要靠他近点,试着再了解多一点,这张好人卡他收得无奈也无力,可是不死心。
当爱变成一种习惯,他觉得她承不承认回不回应都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关少航的脸上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她将自己乔装成另一个身份不要紧,无论她换成什么名字,她都是他要的那个人。可是相隔五年,他听到同样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那种失望透顶的心情无可言喻。
“只要关少航没有识穿我,我不会主动离开他……”
她从不知道这话有多伤他。一方面,他希望池加优言而有信,另一方面他又强烈地想验证一下,是不是他真的揭穿她五年来的谎言,她就会解脱一般快活地离开她,奔向新生?可是到底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他大概是输不起的,至少赢面没有池加优大。
他能做的,便是把主动权交出去,而这一天终于到了。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他下意识拿出来看,是条短信……“对不起。”
最亘古不变的致歉词。
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