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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杰瑞没说话，听着护士姑娘继续说：“这年头就这样，你浪费患者再多钱都没人管，你开提成药也不用担心，但你要是因为少做检查捅了篓子，那你就吃不了兜着走。领导骂患者闹，同事都耻笑你傻。医生这行你也知道，再多的锦旗和鲜花，也不如一次医疗纠纷带来的影响大。刚毕业的小孩倒是很有正义感，可磨练几年全没了火气，吃了苦头变得老老实实，谁都不能免俗。”
她称刚毕业的为小孩，要知道市医院是三甲的级别，能进来的至少是研究生，参加工作时少说二十四五岁了吧！那她得多大年纪了？有些好奇，又不好问，任由护士给自己包扎伤口，然后又举起一个针筒。
“干什么？”
张杰瑞朝后一躲，护士撇嘴笑了笑，“破伤风，外伤的必须要打。”
“那……那谢谢了！”
“客气什么，你这腿到底怎么回事？不会是被媳妇罚跪拖板了吧？够敬业的！就不会偷点懒？”
“笑话我是不？咱不惧内，那什么，我长得像是跪拖板的人吗？”
“不像，你都跪键盘，听说还能用膝盖敲字，据说打出了一本小说，叫……叫什么来着？”
“《痞子白领》，一个垃圾写的垃圾书，编辑不疼读者不爱的，活该仆街！……呃，你连这事都知道？”
那书是哥们石头写的，这厮整天神神叨叨，没事就做怀才不遇状，其实内容特垃圾，就他那体重和鸟样，要是不仆都没天理了。张杰瑞哥几个聊天时提起这事，经常拿来开玩笑，嘲笑的石头无地自容，不知怎么就传到这位护士耳朵里去了，自己有这么出名吗？
正盘算着呢，透过敞开的房门，张杰瑞看到急诊室门口来了个大胖子，腮帮子肿的老高，两个眼球却凹了进去，一看就知道是个高度近视眼，可偏偏不带眼睛，摸索着进了大厅，茫然的到处乱瞅，脚下还有些绊蒜，而他的嘴角，隐约有渗出的血迹。
靠，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是石头吗？
张杰瑞连喊几声，这小子愣是没找到目标，抓耳挠腮的上演个人秀，最后都有些恼了，死杰瑞，你他妈在哪里？
刚想痛骂，想起他平日那副玻璃底厚的镜片，可怜的孩子，张杰瑞过去把他拉过来，“咋了？耗子打的？”
石头点点头，那就是一个神经病，现在逮谁咬谁，我镜片被他打飞了，鼻子出了好多血，门牙都有些松动，肚子上还挨了两脚，正翻江倒海的痛呢，估计受内伤了。
“谢了，一会出去吃宵夜，我请客！”
要不是石头拦住，倒霉的就是张杰瑞了，耗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就为了一个女人，连自个兄弟都朝死里打？恋爱中的人，全他妈的神经病。
张杰瑞痛骂一句，声音有点大，惹得治疗室里不少人朝他看，好多是正浸淫在爱情中的红男绿女，眼神中充满了敌视。
神经病，一点没错！
耗子，张杰瑞，还有石头，他们是当年清洲市美专毕业的绝对风云人物，上学时在学校名声极大，连看门的大爷、扫地的大妈，提起来都是竖起……中指，仨混蛋。
耗子好勇斗狠，几乎是无人敢招惹，在学校方圆几公里之内，走路都是横着。张杰瑞混得八面玲珑，从漂亮女生到白发飘飘的老师，无不搞得服服帖帖，又是竞选学生干部，又是参加社会活动，脑袋始终插在最前面。石头则性格内向，标准的天蝎座特征，说好听了是内秀，难听点就是闷骚，仗着有几分才气，整天琢磨一些歪诗，还恬着脸去学校电台发表，有一首写爱情的，张杰瑞至今记忆犹新。
爱情啊
有时候像天空闪烁的星星
看得见却摸不着
爱情啊
有时候像妈妈包好的饺子
吃了上顿还想下顿
爱情啊
还有时候像狗屎
踩了一脚浑身难受
爱情哦
你就当我是个屁
放了吧
她深沉的说
不行
那样会污染空气
他们的故事流传甚广，以至于毕业多年之后，好多在读的学弟还会崇拜的竖起大拇指，当年那仨人太牛逼了，做得那些龌龊事太传奇了，不愧于“美专三剑客”的美名。
江湖传言，美专三剑客个个武艺高强身手不凡，一剑出鞘则无往不利势如破竹，双剑合璧则电闪雷鸣风起云涌，如果三剑齐出，那就日月无光无人匹敌。
张杰瑞最觉冤枉，他一个大好青年，支部里的入党积极分子，怎么能和那两个饭桶相提并论。三剑客的名头听起来不错，可也没干什么行侠仗义的事。最讨厌的是，一个不小心就念成了三贱客，生生被说成了贱人。
张杰瑞的那打检查单没浪费，交了钱带着石头做了一圈，他才真正需要全方面检测。张杰瑞问，还有别的地方需要查不，石头做迷茫状，没啊。张杰瑞朝下看了看，耗子那厮没踢你裆？那可是他的成名绝技，哪次打架不用？
石头猛一推他，“再说我压死你，我又不是打不过耗子，也就是看他失恋让着他，否则弄不死他才怪！”
“吹吧你，你们俩除了比柔道和相扑，别的你都没戏！”
“少废话，扶我走，老子才不打针，我得食疗，找个地方给我补补去。奶奶的，我现在是遍体鳞伤，容易吗？”
开什么玩笑？我扶着你？张杰瑞瞄了眼他粗壮的腰身，你减肥五十斤先。
第五章、真真假假
兄弟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情谊。尤其是在困难的时候，互相搀扶才能走出泥潭。
本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张杰瑞最终还是无法做到。石头问他为什么，他说，我他妈的贱！
石头回答，我和你一样贱！
于是乎，忙还是得帮。
张杰瑞算是当事人，是被陈雯指定的插足者。所以，照顾耗子的大任自然交给了石头。去，用你宽广的胸怀，温暖他受伤的心灵。
怎么听着像背背，石头咕哝着去了，咯吱窝里夹了块板砖，做好谈不拢再打的准备。
从震怒中清醒过来，张杰瑞发觉有一些疑点，到处跟人睡觉的女人有，但如此勇于承认错误的不多见。更严重的是，她干嘛要抱着自己胳膊做亲密状？咱跟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里盘旋，张杰瑞索性放下手里的活，开车直奔驻扎在深山里的剧组。
到了之后发现只有几个留守人员，其他人去一个选好的外景拍戏，那地方偏僻，车是不能开了，张杰瑞忍住膝盖的疼痛，瘸着一条腿在荒山上行走，足足费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这才发现那群忙碌的鸟人。
搞灯光的小胡先看到了张杰瑞，几步跑了过来，“杰瑞兄，您不在城里好好呆着，跑这荒郊野外的干什么，不会又来请我们吃饭吧？”
“吃，当然得吃，不过……那什么，陈雯在吗？”
“诺，在那，和男三号演对手戏呢。”
张杰瑞伸脑袋看了几眼，一场哭戏，陈雯正在控诉什么，指手画脚的，看起来真是那么回事。
“什么时候结束？”
小胡笑了笑，语气里有些玩味，“怎么？你是来找陈雯的？”
张杰瑞一瞪眼，“是，怎么了，不行吗？”
“行，当然行。”
“你他妈的说句实话，那天跟我说的是真的吗，还是道听途说？撒谎我就劈了你！”
“我说什么了？”
小胡在装傻，没事人一般，张杰瑞恨不得一个大耳光抽过去，看来陈雯昨天的事情他可能知道一些，现在害怕承担责任索性装不知道，反正当时喝多了，酒桌上说过的话可以不作数。
得，我还用不着问你，待会自己找陈雯去。
导演黄忠剑很够意思，听说张杰瑞来了，连忙改了原来的拍摄计划，把陈雯参演的戏推后，让他们聊会去。与此同时，那张脸上还挂着淫荡的笑，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地道，朋友妻不客气了吧，还死不承认。我说你啊，男人无耻点不要紧，关键是得坦白，别虚伪！
坦白？坦白你个屁，你们做导演的要是能做到坦白，估计中国女演员的名节都得毁了。
陈雯刚刚哭过一场，连眼睛都微微有些肿了，走着路来还一瘸一拐的。张杰瑞没话找话，演戏就演吧，何苦搞得自己这么狼狈，你也太敬业了，还想今年拿金鸡、百花的影后不成？做人啊，不能太贪心。
“好了，别走了，拍戏时我脚扭了，你那腿脚看起来也不算利索，就这吧！”
张杰瑞回头看看，离那些剧组的人有百十米远，玩笑道：“挺知道疼人的，昨天说过的话，还算吗？”
“我说什么了？”
“你不是说不喜欢耗子，变成我女朋友了吗？”
陈雯噗哧笑了，脸上还有残留的泪，就这么又哭又笑的，好一会才说：“算，我还说过谁都可以上我，你也可以，这些话都算数。”
婊子，张杰瑞脱口而出，我兄弟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中了你！
“我是婊子，怎么着吧？”
还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现在的小姑娘真恐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张杰瑞一肚子话被她噎在嗓子眼里，不吐不快，吐了更不快，他妈的，你也太无赖了吧？
想了想，张杰瑞还是别讨论睡觉这回事了，陈雯一切都承认，你还能说什么。进行道义上的谴责？咱又不是搞精神文明的。来一番说教？反正她和咱兄弟完了，教育好了也便宜了其他王八蛋。要不打一顿？估计这地方不合适，再说男人打女人，到哪里都受鄙视。
“那你为什么拿我做挡箭牌，我什么时候成你男朋友了？”
陈雯微笑不语，微肿的眼皮下是美丽的大眼睛，牵动着长长的睫毛，眨巴几下看着张杰瑞，“如果你想，从现在就可以上岗了。”
本来是质问，到陈雯回答时味道全变了，别看这女娃年纪轻轻，切换话题的功夫够强劲，确实不容小觑。张杰瑞有些恼火，怒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就是想当我女朋友，老子还不稀罕呢！”
“为什么？”
话里居然带着笑声，不见一丝气愤与慌乱。张杰瑞打心底里佩服她的心理素质，耗子离开她是好事，即便现在不分手，迟早也得吃她的亏。
“为什么？……呵呵，我可不想戴绿帽子，我可不想我媳妇见了床就当家，我他妈的无福消受，行了吧，理由够充分不？”
张杰瑞是卯足劲头羞辱她，话题又回到跟人睡觉的事情上。陈雯脸上微微变色，声音不大却极为庄重，“你信吗？”
“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说我信吗？”
“你真信？”
语气还是那么淡定，张杰瑞愣了一愣，跟她置气没用，转动一下脑袋，还是心平气和一些，“如果我真的相信了，那就没必要来找你。”
“嗯，听起来有几分道理。”
“那你能给我个解释吗？”
“不能！”
“为什么？”
“为什么要解释？我需要解释吗？”
天呢，张杰瑞认识的女孩不少，却从没有活得这么自我的，连这样的事情都可以淡然处之。是啊，我是她什么人，干嘛要管这些屁事，反正她都和耗子分手了，爱跟谁睡就跟谁睡去。
张杰瑞抽出一支软中华，颤颤巍巍又拿出打火机，在山风的不停关照下，无论如何也点不着火。
陈雯款然走近，把张杰瑞口中的香烟取下，放入了自己的小嘴里，拉直了两扇衣领，转身背对着风口，低头将香烟点着。
“这也会？”
陈雯只是轻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避开山风凑近了张杰瑞，将香烟放在他半张的嘴里。
美女，居然连唾液都是甜的，张杰瑞吐出个烟圈。烟圈顺着风拂动，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