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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花了不成?
床上有一个,现在亭子里又有一个……
还是这药王圃里当真鬼影幢幢,不然她怎么到处都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不对,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他说不定是爹派来的那一堆猛男之一,故意来这儿捣乱的。
一想到这儿,香圆本来有点胆怯的心情登时气愤了起来,忍不住捧着菜粥大步走进亭子里,重重往石桌上一摆。
“喂!”她横眉竖目,毫不客气。“你!”
他缓缓睁开双眼,黑眸掠过一抹怀疑。“你是谁啊?”
“我是谁?我才想问你是谁吧?”她想起刚刚的事,小脸没来由一红,恼羞成怒道:“干嘛乱睡我的床?快快承认你就是色鬼、淫魔!然后自己乖乖去官府投案,这样我还能看在你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份上原谅你一回!”
还想装蒜,说不定还是爹要他来生米煮成熟饭的,变态!
“你说我是色鬼、淫魔?”他倏然扬眉,凌厉的视线一扫而来,香圆不禁心一惊。
这人瞪起人来的威严和杀气还真恐怖。
她的脖子有点凉凉的,好像突然被一柄奇异冰凉的无形剑架住了,就连空气也凝固成一团寒冷。
“呃……我是说……做人那样不太好……”她破天荒结结巴巴起来,勉强挤出一朵笑。“就是说……毕竟男女授受不亲……那个……对我们俩的清白也不太好……当、当然,我是说出来给你参、参考一下……”
“你想太多了。”他老实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我不吃清粥小菜的。”
“对啊,呵呵呵,我也是这样想……”她讪讪地摸头干笑。
清粥小菜?说的是她吗?香圆心头有一点点不是滋味,可是却天杀的不敢抗议。
直觉这个人可不是好惹的,万一又讲错什么话,好像会有被杀掉的可能,她还是小心点。
“你可以下去了。”他冷冷地道,优雅地拿起搁在托盘上的汤匙。“我要用餐了。”
“喔,是。”他凛然的威仪以及生物逃生的本能让香圆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无比乖觉地赶紧退下。
直到像个小奴婢地退离到亭子外不远处,她这才发觉不对劲——
他凭什么把她呼来喝去的啊?还以为他真的是大少爷吗?
她罗香圆天不怕地不怕,又怎么可以被一个小小猛男唬住?!
她不爽地转身大步走回去,挽高袖子怒气滔天地对着正在喝粥的他大吼:“喂!搞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奴隶,还有,这碗粥是我的,不准你吃!”
“你真的很吵。”他皱眉。“不过手艺还行,这碗粥虽然太素了,但还算鲜美可口。”
香圆一呆,不知怎的心花怒放起来。“真的吗?嗯,我也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等等,谁在跟你讨论这些啊?”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讨论这种芝麻小事。”他耸耸肩。
“少给我耍嘴皮子,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药王圃?”她手抆腰气愤地质问。
他微微一怔,像是头一次终于对面前这个状况和处境感到迷惑。
“说得也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药王圃?”他摩挲着坚毅的下巴,神情陷入深思。
“不要在那里跟我说这些五四三的,是不是我爹派你来的?”她眯起双眼瞪着他。
“你爹是谁?”
“我爹就是……”她差点上当。“你还想骗我?难道你不是我爹罗神医派来色诱我的美男子?”
他脸色一沉。“色诱?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她瑟缩了下,火气不知怎的又被吓散了不少。“如果不是你就照实说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你不要跟我说你是药王显灵哦,光天化日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药王……”他吁了一口气,眼神里有一丝缥缈迷茫。“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人这么唤过我了。”
“什、什么?!”香圆背脊窜过一阵凉意,有些腿软起来。“你、你不要故意跟我开玩笑喔,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什么药王显灵那些,都是宗叔们胡诌的,世上绝不可能有这种事情的!”
妈呀,绝对是瞎掰乱讲的吧?!
可是……可是仔细一看,他英俊冷傲的五宫轮廓还有点像主屋里的那尊铜像……
她脚底寒气上窜心头直达脑门,寒毛一乍。
大白天见鬼是有可能的吗?
“你又是谁?”他突然问。
“我?”她不知不觉已经溜下了亭子外的阶梯,闻声僵住。“我是路人甲,不小心经过这儿的,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不打扰你显灵……呃,我是说,不打扰你清修了。”
她转身就要落荒而逃,却咻地被人一把拎回亭子里,丢在对面的椅子上。
鬼!肯定是鬼!要不然她怎么连眼睛都还来不及眨就被捉回来了?
阿弥陀佛、玉皇大帝、观音菩萨,清水祖师爷啊!小女子罗香圆平时绝对没有丝毫对神佛下敬之意,就算昨天晚上取笑药王显灵的事也只是一时无心,求众神明千万不要同香圆一般计较了呀……
她战战兢兢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得好生厉害,心底拼命默祷希望对面皱眉瞪着她的男人还有这一切只是众神明跟她开的一个小小玩笑。
“把话说清楚。”他挑眉眯眼的模样煞是威严。“你究竟是谁?”
“我叫罗香圆。”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干什么的?”他抱臂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我……呃,其实也没干什么啦,就是……”她勉强忍住打颤的两排贝齿,猛吞口水。“你真的是药王吗?”
他蓦然微微一笑,露出森森白齿。“你说呢?”
她心脏险些吓停。“你。你该不会真的是药王本人吧?可你不是都死了五百年了吗?怎、怎么可能光天化日出现在我面前,不对,我碰过你,你是热热的,而且还很硬,你不可能会是药王显灵!”
“你过去有遇过谁在你面前显灵吗?”他哼了哼,反问。
“没有。”有还得了?
“那么谁规定显灵只能用元罡而不能以实体露面?”他睨了她一眼。
“呃,我是没听过这种规定啦,可是……鬼不都是晚上才出现,而且还是只有影子吗?”她冷汗直流。
呜呜,好想哭喔,她怎么会真的坐在一个早就死了五百年的男鬼面前和他交谈?
她真是被宗长和宗叔们害死了啦!
“谁告诉过你药王就是鬼?”他冷笑问道。
“咦?不是吗?”她猛然抬头看他。“你不是鬼?可你不都死了五百年了吗?”
“死掉的就一定是鬼吗?”他明显耻笑她。
天哪,她都快精神错乱了,人死掉不是变鬼是什么?难道他荣登仙班吗?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种很有气质、很正派的神明啊,而且神明怎么会光着身子大剌剌地躺在人家姑娘的床上?
所以他不是鬼,也不是神,那就是……
“人妖?!”她倒抽了口冷气。
他眸光似冷电地狠狠白了她一眼。“你说谁是人妖?”
“不然你是什么?又不是人又不是妖也不是神不是鬼,我想不出来你还可能是什么了啦!”她都快飘泪了。
天!她罗香圆打从五岁起还没有这么胆怯害怕过,就连毕生最信奉的,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的至高无上圭臬,都快要被眼前诡异离奇又可怕的一切打败了。
遇到的对象是个死了五百年,不是神不是鬼不是人也不是妖的东西,谁有遇过这样离谱的事啊?
“我非人非妖也非鬼,我就是药王。”他淡淡地道。
“呜……”她惊吓的泪珠在圆眼睛里打滚。
他凝视着她,像是这才发觉她就快要哭出来了,忽然倾身向前靠得她很近,近到她差点被迫碰到他挺拔的鼻端。
“你……你要干嘛?”她浑身寒毛直竖,背脊没来由窜过一阵震颤。
他深邃幽幽的黑眸盯着她,香圆呼吸静止,连动都不敢动。
“不要哭。”他修长的食指轻轻拭过她颊边的泪水。“女人不要轻易流泪,只怕流泪一旦成了习惯,将来就算想停也停不住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是否憋气憋太久了还是怎的,竟觉得心跳急促头晕目眩起来。
还有他轻若蜻蜓点水的指触……她的小圆脸蓦然炸红了,睁大了双眼。
好轻、好暖,他连手指的热度都那么强烈……好像真的不是鬼耶。
可是在香圆简单过头的脑袋瓜子里,实在是怎么也弄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哎哟,想到头都胀了!她索性抱着沉甸甸又发痛的脑袋,愁眉苦脸起来。
“想不明白,就别再想了。”他微微一笑,缓缓起身。
她仰望着他昂藏挺拔的身躯,在明媚的春阳金光映照之下,心下大大震荡,忽然觉得在这一刻他真正宛若天神!
药王。
他就是药王,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手药王。
药王当真显灵了!
可是香圆并没有兴奋到不行,也没有立刻就攀着他的袖子硬要他下令让爹把“一品回春院”交给她。
因为她打从心底就没相信过会有药王显灵这回事,所以当传说成了事实,她反而傻眼茫然了起来。
连着三天,她都躲得他远远的,而且常常有夺门而出的冲动。
但是药王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坐在亭子里,手上削着一根碧青青的竹子,穿洞按律成笛。
香圆足足抖了三天,最后终于安心地发现他真的不会把她吃掉。
而此刻,春日的午后,微风熏人欲醉,翩翩淡粉黄蝴蝶舞动着双翅,流连在朵朵初绽的花朵间。
空气中有种隐隐约约的花香味,还有她怎么也错认不了的奇异药香味!那是从药王身上淡淡散发出来的气息。
“你坐在那儿盯了我一个时辰了。”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抚净笛子上的粉屑,头也不抬地道:“归类出什么样的心得?”
“没啊,”香圆眨巴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沮丧地开口,“除了觉得你不会吃我以外,其它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抬头盯着她粉嫩圆润的小脸,神情掠过一丝讽刺的笑意。
“你大可放心,你不合我的胃口。”他淡淡地道。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好像很瞧不起我的样子。”她有些不是滋味,“我好歹看起来肥肥嫩嫩的,连我嫂嫂都说我看起来像是掐得出水来呢。”
“你不是我那碟菜。”他只是简单回了一句。
明明听见他这么说,她应该要感到万分心安才对,可是怎么就是很难高兴得起来呢?
她的小嘴张了半天,最后这是想不出该说什么话。
“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走了。”他低下头,注意力又回到手中那根碧绿竹笛上头。
“喔。”她乖乖起身,突然又一屁股坐了回去。“不成,我还有话想跟你商量。”
他只是睨了她一眼。
“表情不要那么冷淡嘛,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徒孙,对徒孙好一点才能显示出你长辈的风范,你说对不对?”她想到了自己肩上背负的任务,忍不住硬着头皮道。
“随随便便一个路人宣称是我的徒孙,我就该认吗?”他轻轻抚摸光滑沁香的碧竹笛,不冷不热道。
“耶!话可不能这么说,难道你不高兴有我这么活泼可爱、善解人意的好徒孙吗?”她圆圆小脸咧开笑容,频频献谄媚。“瞧!我肩能挑手能提,还会帮你挝背捏腰抓龙,只要你一声令下,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免了。”他二话不说伸出一手推开她凑近来的圆脸。“我对太圆又贴得太近的东西过敏。”
“啐!这两天就不见你对我做的馒头过敏。”她暗暗嘀咕。
药王顿了顿,英俊的脸庞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