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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刚好都是我家人苦苦追问你的部分?”
“是啊,好巧。”
福乐庆幸自己现在两手空空,否则她不管抓了什么都会狠狠往他头上砸去。
照顾他的这几天,她早磨出了应付他的一套手段:不理不看不怒不管,只要打料他的伤势就行了。可他总有办法惹得她愤恨牙痒,直想掐死这个她一手救助的混帐。
“你到底还要我这样打著赤膊躺多久?”
明明就是个要人照料的伤患,对照料他的人居然还这么狂妄而傲慢。他以为她是府里的丫鬟吗?
可是医者得有医德,她怎可把私人情绪发泄在伤患身上?
福乐忍辱负重地回到床边,重新为他的结实后背敷上新药,最后为他围上固定伤药的大块布片。月尔善很不合作地任她一个人忙,完全不移动一下臂膀或身子方便她包扎。很奇怪地,她竟然没一句抱怨,也没乘机对他痛下毒手,拿他的伤口施以报复。
小小的玉手在他身上灵活地忙碌著,一下子就打理好换药的杂务,还替他换上衣物。
他还没观察完毕,她就已转身捧起桌上托盘,准备离去。
“中午吃什么?”他仍面向榻内侧卧著,随口道。
“牧区杂草。”
他翻过身子皱眉以对。“什么?”
“牧草。我们这儿的牧草很鲜美,要吃多少有多少,到了夏季,味道更好。”
他撑肘起身。“你打算拿那种东西给我吃?”
“你想吃马吃的粮食?”她故作不解地回视。
“我问的是我今天中午吃什么,不是问牲畜的。”他森然低吟。
“那你可问错人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厨子。”
“少跟我卖弄你的臭架子!”他毫不掩饰怒斥中对她满含的不屑。“既然使尽手段把我弄到这里来,强迫我接受你那什么廉价的救命大恩,甚至不惜趁我不省人事时爬上我的床,逼我得娶你做为报答,那就拿出点为人妻该有的样子!我今天中午究竟吃什么?!”
“我看你挺瞧不起我家人的,还以为那是因为你多少也有点脑筋,懂得思考,没想到你会笨到对他们的说辞照单全收。显然我太高估你的智力。”她哼然睥睨。
若不是他负伤在身,他真会当场动手,教她马上哭著下跪求饶,发誓自己再也不敢如此放肆。
“托你的福,这下我可学到了何谓穷乡僻壤出刁民。”他歹毒地一勾嘴角,俊魅得令她隐隐一悸。
“你若想见识咱们刁民的真本领,我很乐意成全你。”
“你尽管展现你们卑劣的一面。反正我人是动不了了,目前只能任你们宰割,又没什么娱乐,就干脆来一次西域落难的痛快奇遇,让我回京后有名堂可供吹捧吧!”
他怀恨的狰狞笑容并未吓倒福乐,反而引起她莫名的同情,再次地期望给他安慰。
“我知道,你现在动弹不得的处境很难挨,不光是身体上难挨,内心也会很烦躁。但是你不用担心,我一直都有派人出去探听你同行伙伴的消息。”虽然他们常拿了钱却敷衍了事。“我阿玛也已经传书给你在京中的家人,告知他们你平安无事。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接你回京,你就不必再委屈地待在这个惹你厌烦的荒凉之地--”
“我就是不要京中的人得知此处的消息!”他重喝,严厉的面容不复优闲。““你们根本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却又自作聪明地胡搞乱搞。我受伤的事已经够窝囊,没有闲情再去处理你们为我捅出的搂子!”
“那可真是抱歉了。”这人实在讨厌,一点也礼遇不得,她又何必继续糟蹋自己的好意?“不过搂子已经捅出来了,你就早早认命吧。”
“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喔,我又冒犯你贝勒爷的威严啦?”她哼然旋身而去。“没办法,穷乡僻壤,我们这些小民不刁也不行。就请你多包涵了。”
她轻柔的语气与愤然带上房门的爆响截然不合,更加触怒他的挫败感。
他怎会摔落溪谷,怎会与同伴失散,怎会昏迷十多天,怎会悲惨到动弹不得的地步,怎会沦落到如此任人摆布、被个边关野丫头捉弄的地步?
只不过一不小心连人带马摔落谷底,睁眼时,整个人生竟风云变色。
他不仅无法完成身负的任务,连自己要吃什么都无法作主。
一想到这里,他恼火地扯掉福乐才刚缠好的布条,恨然撕毁背后所有伤药,摔到老远去。就在他打算抬起伤腿下床时,左脚上的剧痛立刻窜上他脑门,折磨得他咬牙切齿。
混帐!废物!
无可言喻的懊恼几乎胀爆他整个人,他抓了床边的花凳,便霍地砸毁老远的粗陋摆设,发出巨响。但,无人立即前来探询。
这里的一切,全和京城不同。就连他,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失控。
“郡主,你醒醒。”
半夜三更,福乐被婢女轻声摇著,迷迷糊糊地揉眼起身,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天亮了吗?怎么还一屋子黑黑的?
“郡主,月贝勒出事了。”
一听这话,福乐就懊恼地哀叫,真想一头栽回被里窝著,管他去死的。
“他这回又干嘛了?”他为什么老爱在别人休息的时候刻意找麻烦?这几个晚上,不光是她快为他三番两次传人说书给他听的闲情烦死,连她家厨子也快被他随时钦点的古怪菜色给累死。
她的耐性已经到达极限。
“好,我去伺候他。”
她豁出去了,披件夹袍便忿忿杀往老远的厢房。这回非得把话跟他挑明,不能为了宠他这位京城大少,累垮她一家子人。
“郡主!”
“你可来了,奴才们等好久。”
月尔善院落外低声低调的慌张家仆们使她大起警戒。“出了什么事T”
“奴才……奴才们晚上来替他送饭时,发现他没动午餐,下午送去的点心他也没吃,滴水未进。直到刚才照例送消夜来时,才……才发觉他的不对劲……”
福乐懒得多听语焉不详的支支吾吾,果决地直接速速进屋。一见床上人影,她当场变了脸色。
“怎么会烧成这样?”她一面探著他的额头,一面掀被检查。“他的衣裳呢?背后的药又是谁扯下来的?”
“不是奴才……”仆人们急忙摇头。
她瞥见圆桌上搁著的好几碗凉掉的汤药,不禁冷声轻斥,我交代过你们,汤药一定要餐餐亲眼见他服完才可退下,你们话听到哪去了?”
“可是……奴才们已经尽力了,是月贝勒他不合作。”
“奴才有资格批评主子吗?”
“没。”
“明知道没有,就该反省你们没尽到的责任,不是在这种节骨眼跟我抱怨他的不是!下去重煎汤药来,顺便把我的药箱整个搬过来!”
这下子没人敢罗嗦一个字,紧张地各做各事,乖乖听命。要是王府贵客有了什么闪失,就算福乐郡主会像往常一样替他们顶著,仍少不了一顿重罚。
福乐又是指挥下人大生炭火,又是加开一堆食补药片。她和仆人合力把月尔善翻过身来俯卧著,果然,恶化的带脓背伤立刻呈现在眼前,散发隐隐恶臭。
“拿木炭来,快点!””她慌得无暇再顾忌声量,连披在背后的夹袍都丢到一旁去。“我得尽快为他刮掉烂肉,你们去找两个壮一点的侍卫来替我压住他!”
折腾了一晚上,又是清除伤口,又是退烧,又是敷药换药,还得喂昏迷的月尔善吞下汤药。等曙光展现时,一屋子人全累垮了,仅剩福乐严阵以待,紧守在他床畔,不放过他的任何变化。
没办法,她一刻也放松不得,人的生命虽说坚强,脆弱时也极度地不堪一击。早上还和她唇枪舌剑的人,晚上就陷入垂死边缘。她早在几次照料他人的过程中明白,有时情况的恶化并非她的错,大夫也一再肯定她的负责与认真,但……她埋首至自己蜷紧的双手中。
她应该可以做得更好,她应该事前再做些补救……
恍恍惚惚中,她突然惊醒。怎么睡著了?!月尔善的情况呢?
她猛地自床边大椅弹身而起,就对上伏在被中的一双明眸,在灿灿阳光斜映中晶亮地盯著她。
“你什么时候醒的?感觉怎么样?”冰凉的小手轻柔按上他的额头,便传来一阵娇弱的放心长叹。“太好了,你没再继续烧下去。”
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掀被仔细检视他的背伤半晌,才又伤药、布块、衣衫、厚褥,一层层地为他妥善覆好。随即,便无力地瘫回搬来做她临时憩站的床边大椅内,空茫地凝望地砖。
她像丢了魂似地发呆,他则无有动静地一径瞅著她看。晌午的阳光宜人爽朗,西北边境的清新徐风悠悠来往,带著婉转的春啼。
“对不起,我昨天早上不该跟你拌嘴。”
他不对福乐虚软的诚恳致歉做任何反应,专注审析著她仍垂望地面的容颜。乌亮的大眼布满血丝,带著暗沉的眼眶,长发凌乱地披散著,形容极为疲惫。
“你的背伤,昨晚一度恶化,我再重新替你清理过了。可是它目前受不得一点摩擦,你这些天可能都得趴著…”
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详述著,冗长的说明和叮咛告一段落后,她又恢复沉默,发怔良久。
“我想,对你来说,最好的伤药,应该就是'回京安养'。我无权因为顾忌你的伤势,就不准你远行。你想离开就离开吧,不用勉强顺从我们的要求。不然,心病不处理好,什么伤我都救不了。”
她投降,也不敢再说一句她自以为对伤患来说比较妥当的建议。
她早该尊重他的意见,免得双方都折腾。
“我会叫阿玛派最好的车队一路护送你回京,我也已经传话到驻防区召回我们的大夫。有他沿途看顾,你的伤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他不信任她的话,总会信任大夫的吧。他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不爽看到她,依他的意思去做就好了,她又何尝愿意惹人厌?
“如果你没有其它意见,那就这么办了。”
福乐落寞起身,趿上昨夜匆匆套上的绣花拖鞋离开,始终没有和他对上眼。
“我饿了。”
她仍背著内房,毫无活力的身影比平日更渺小。
“你想吃什么?我不保证都弄得出来,但我会叫厨子尽力张罗。”
“你喂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话来得太奇怪,让她忍不住皱眉回望。
他干嘛笑得那么温柔?这种专门用来应付各房崇拜他的女眷之招牌笑容,他从不拿来浪费在她身上。
“快点,我好饿。”
“你这算跟我谈和了吗?”她谨慎地保持距离,一如荒凉边关与繁华京城的差距。
“谈和的条件是,你要亲自照顾我。”
“我没把握能照顾好你。”毕竟他曾那么地不合作。
“我不信任半途换来的大夫。”
“人家是有声望的高明大夫,我只是个很有看顾经验的外行人而已。”
“我相信你的能力。”
这淡淡一句,让颓丧的小人儿顿时精神大振,自信心似乎一下子全数涌回。他终于对她敞开心,愿意接纳她的话了?
“拜托你,快点拿些什么吃的来好吗?”他慵赖地趴在被窝里哎哎叫。“我若饿死在西域,传回京里也未免太难听了吧?”
堂堂男子汉,这么爱面子。“等著吧,东西一会就来。”
他必须背朝上地伏卧休养,进食的事当然就只能由福乐代劳。他意外发现,她连喂他吃东西都匙匙慎重、处处小心,好像他一不小心就会噎死。
“你能不能别这么紧张?”偶尔也看看他两眼好吗?
“照顾人的事,大意不得。”
呵,连口气都正经八百的。“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