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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地上的那一口棺材。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重视的同伴的死亡宣告降临面前之时,无论是再怎么强大的人也依然会感到窒息。
“……这上面可能有陷阱……”摩提达尔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棺木,缓缓地说,但接着他的话立即被打断了。
“如果上面真有陷阱,我一定会让安置者付出足够的代价。”吸血鬼回答,语调比北地的冰天雪地更为寒冷。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掀起沉重的棺盖,黑骑士合眼安眠的平静表情与放置胸前的精王枪龙贯鬼斩一同映入了三人眼中。
风突然停止了,就连时间都似乎在那一瞬间冻结。法佩罗的同伴们就那样默默地肃立着,仿佛一群大理石雕成的塑像。不知过了多久,血族才终于动了动嘴唇。
“这个伤口是精王剑云耀留下的,雅加西的云耀~!”他颤抖的声音中混合着怀念、悲伤、遗憾以及愤怒,那深藏于心底的情感在一瞬间被回忆中长剑的锋芒照彻,就好像被闪电揭开的夜幕一角。
“对了,现在这柄武器应当属于‘弃雷者’阿尔萨斯,目前的死亡骑士统领。”仿佛突然大梦初醒一般,吸血鬼恢复了常态,然后这样告诉自己。
“我们要追吗?亡灵应该还没有走远。”精灵法师回望了一眼沉寂的幽暗森林,然后问。
这句敌意浓重的问话令杰克维尔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但最后,血族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他们给予了法佩罗应得的尊重,所以,我给予他们一瞬的和平。”他以冰冷的语调回答,“首先做好充分的准备,然后一击致命,这样才对得起黑骑士的牺牲。”
“可是法佩罗已经死了。‘国王’远在洛伦丹大陆,他必须维持那边全部战略的运做,不可能投入卡那多斯的战斗。我们人手不够,该怎么办?”杰克低声说,目光遥望向夕阳沉下的大地尽头,随着夜幕降临,冰凉而潮湿的雾气开始从丛杂的森林中流出来,悄无声息的占领了寂静的废墟,给它们挂上一层无法撕裂的灰色薄纱。
“摩提达尔,”日行者思索了一下,“你目前在里德尔的处境似乎相当不妙,如果是以前的话并没有关系。但这次回去后你务必铲除敌对势力并控制王室,血玫瑰骑士团崩溃后,里德尔帝国的兵力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这相当困难,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达成。”精灵法师直截了当地回答,“而且我实在不想对一位老朋友的后裔下手。”
“我只要求结果,采取什么样的方式由你决定。何况你并非一个人,”说到这里,那双宝石瞳中掠过一闪而逝的温柔,“我会让我的学生前去协助你。”
是指组织的最后一人吗?杰克与摩提达尔立即联想到了会议时肃立在首席发言者身后的无名影子。沉默而神秘的倾听者在那个位置上已经站了整整七个年头,但从未说过一句话,他所做的一切除了倾听以外还是倾听。
连策略之外的候补者也必须走出帷幕了吗?看来接下来会是赌上一切的战斗啊,不仅对于我们来说生死攸关,或许就连世界的命运也将一并决定吧?精灵法师与盗贼首领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下,彼此点了点头。
“但是在那之前,让我们先将同伴埋葬。”高傲的血族以严肃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道,接着合上棺盖,双手抬起棺木的前端。与此同时,杰克与摩提达尔则一起抬起了另一端。
沉重的木制品再加上法佩罗与精王枪的重量,这令精灵法师全身都紧绷起来,但是他却拒绝使用任何魔法——摩提达尔要用自己的手去感受牺牲同伴的重量。
“稳住,‘大法师’。”小丑将手伸向对方一侧,以承载更多的压力。
“走吧。”伴随着领导者的命令,精灵念颂起一句简短的咒语。和来时一样,移送方阵的蓝光顿时腾起,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所覆盖的除了生者以外,还有无法磨灭的死亡与悲伤。
雷娜斯联盟曾经是卡那多斯大陆最为强大的势力,然而路维丝之黎明的阳光却让它在短短几十年内便分崩离析,接着,群雄争霸的烽火迅速地蔓延到这块失去女神眷顾的大陆。从南端的索菲亚王国到北端的巴马丁,从骑士大厅到法师之塔,从刀剑林立的战场到污秽阴郁的暗巷,每一处都是勾心斗角的地方,每一处都滋生着阴谋与诡计。
最后,以原本雷娜斯联盟的残余力量为基础,索菲亚王国占据了南大陆,始称索菲亚帝国。从雷娜斯联盟中脱离出来的里德尔王国吸收在战乱中流离失所的精灵,并与白石厅矮人建立起牢固的联系,最后终于抵挡住了各方势力的进攻,成为大陆中部最具影响的国家。
几百年的沧海桑田过后,路维丝联盟也终于迎来了新女神的耀眼极光。
而在大洋彼岸,从支离破碎的残骸中生根发芽的索菲亚难逃缓慢腐朽的命运,但凭一己之力崛起的里德尔却终于敢于以帝国自称,并迈出了以控制全大陆为目标的步伐。历经无数次内外冲击,里德尔的统治者们深知体制改革的重要性,他们将此看作是仅次于领土扩张的重要成长方式——从王位继承到税收制度,从征兵法案到商会管理,甚至就连城防队的巡逻路线都在不断完善着。
其中,最近一项影响到底层人民的改革,则是由白凤将军在三年前提出并实施的孤儿收容制度。
“这雨下得可真不是时候。”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从屋檐下伸出手去感受秋雨的冰冷。他的身旁挤着十几个小孩,年纪从六、七岁到十三、四岁,看上去都很乖巧可爱。
与其他地区的收容院相比,王都孤儿院在规模、设施和伙食上都要好得多,因此收容的孤儿也是最多的。孤儿院前任院长是位清心寡欲的老贵族,原本幻想能在孩子们的欢笑中安享晚年,然而随着规模的扩大和机制的复杂化,三年下来力不从心的老人不得不提出退休的请求,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个曾得到银翼商会高度评价的男子——沙夫朗比兹。
到现在为止,沙夫朗已经接管王都孤儿院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按照规定,国王将会派遣专员前来查看新任院长的业绩,然后再作出是否允许留任的决定。
但今天却偏偏下起了雨。虽然只是小雨,可是沙夫朗让孤儿们在草地上嬉戏的计划算是泡汤了,原本专门挑选出来做戏的小鬼们现在只能呆呆地看着院门,场面顿时冷清了许多。
“有必要这么担心吗?孤儿院又不是剧院,排场不够又怎样?”一旁年轻的女孩撇了撇嘴,“泽菲利斯才没有那么不近人情,我觉得她一定会一个人来。”
“哼,你懂什么?稍微动一动脑子好不好,前任院长可是名门贵族的长者,我呢?快要成为王族一员的女性会卖面子给商人才怪~!还有,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直呼白凤将军的名字~!”中年男子不屑地白了对方一眼,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助手对于残酷的现实一无所知,在王都呆了三年还停留在天真的梦想阶段。可怜自己却不得不绞尽脑汁,以对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做好准备。
如果白凤将军真的带领大批人马光临与地位完全不符的孤儿院,那自己就必须尽全部力量让这里的气氛看上去更象一个军营,再教唆身旁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机灵鬼以毫不做作的口气说出报效祖国、渴望成为勇敢的骑士一类的梦想。这样才有可能令对方心情舒畅。而如果来的是军方的视察员,那便没什么可操心的了,无非是一个钱字而已。
鬼才知道当初我怎么会心血来潮要当孤儿院院长~!虽然报酬很多,不过月月行贿的话,恐怕迟早会饿死。想到要以自己的积蓄来为孤儿院的未来铺垫,沙夫朗顿时心疼异常。但接着,另一个可能性却跃入他的脑海。或许……我可以挪用孤儿院的经费来行贿?
沙夫朗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自己之所以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让帝国拨出充足的资金、让孤儿们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吗?如果真的挪用经费去行贿,那未免太讽刺了。
正当这个精明的商人沉浸于忐忑不安的苦恼中时,一个孩子的喊声却把他拉回现实。
“是姐姐,姐姐来了~!”最大也最机灵的安迪喊着,跑出屋檐的遮蔽。然后,所有等待着的孩子们都争先恐后地冒雨跑向大院的门口。
“什么姐姐?”沙夫朗嘟囔一句,连忙抬头。而在看清来者的瞬间,阅历无数的商人发现自己已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了。
隔着朦胧的雨雾,首先进入院长瞳孔的是一把深红色的竹伞,张开的样子仿佛红色的山茶,接着,包裹住苗条身躯的素白衣服便跳进了视线。立领小袄托起细长的颈项,白皙皮肤映着齐耳的黑发,左边眼角的一点泪痣带着些许妩媚,清冷的眸子让人想起月亮的光辉。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那种和雨非常相衬的女性吧?突然之间,沙夫朗觉得今天这场雨简直就是为了眼前之人而下的。
“有没有乖乖听克里兰的话?”女孩微笑着问聚在身旁的小鬼。
“我们有听话。”、“我很乖。”孩子们纷纷抢着回答。
“真的?”
所有人动作一致的点点头。
“那好,等下让克里兰姐姐发糖给你们,是从沙加德那边带来的泡泡糖哦。”对方温柔地注视着一脸幸福的孤儿们,下意识地将手里的伞靠了过去,“现在先到屋子里去吧,季节交替的时候可不能感冒。”
“怎么,看得发呆了?”院长助手——叫做克里兰的女孩——的脸上浮起恶作剧式的笑容,“对了对了,男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了,哪怕慈悲为怀的孤儿院院长也不例外。”
“那位是?”沙夫朗总算回过神来,他无暇顾及助手的讽刺,连忙问。
“白凤将军泽菲利斯,孩子们都叫她泽菲姐姐。”克里兰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现在准备好见考官了吗,院长大人?”
“你就是沙夫朗比兹吧?幸会,我叫泽菲利斯。”白衣女孩先对克里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努力调整情绪的院长,“请带我去参观一下由你布置的孤儿院,可以吗?”
“是、是的,泽菲利斯大人~!”被唤出名字的中年男子慌忙低下了头。
直到赫赫有名的白凤将军开始视察孤儿院时,沙夫朗才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不安是完全多余的。并非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也不是为了贵族们的利益,泽菲利斯所关心的仅仅只是孤儿本身,她所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以及视察的每一个细节都和孩子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曾在商海中沉浮的沙夫朗自认为对于孤儿们的照料已经极为周到,可是在这位美丽的考核者面前,他才终于明白,真正的细心并不仅仅体现在物质上,更重要的是指引与教育。
“孤儿院收养的都是十六岁以下的儿童与少年,”当院长室中只剩下沙夫朗与泽菲利斯两人的时候,女将军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长大的孤儿必须凭借一己之力谋生,但为他们提供谋生的出路却是无法推卸的责任。这方面你打算如何去做?”
这个问题正中沙夫朗下怀,他立即和盘托出自己的打算:“泽菲利斯大人,这方面我已经完全规划好了。在满十六岁的时候,选拔出佼佼者送入骑士学院或是魔法学院,当然孤儿院会提供在此期间的一切费用。”
“等他们顺利毕业后相信能在军队或者法师协会中找到自己的栖身之地,而如果能在战争中脱颖而出,成为贵族也不是不可能吧?如此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