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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是不智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再说……他没有要娶我的意思,至少目前是这样。”
“什么?!”小丰呆住了。“你还没有讲好就被他吃干抹净了?!”
“是我自愿的。”就是这样,她才越发觉得不能原谅自己。
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是很美很动人的男女情欲,但一想到他们可能没有未来……她心头就阵阵攒痛不已。
“我想他应该也不会霸王硬上弓,可是……”小丰在那头焦躁地挠著奇#書*網收集整理头。“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娶你的意思?你不是跟他很好很好了吗?”
“很好也不一定会结婚,结婚也不表示一定幸福,就算幸福也不见得会长久。”她幽幽地道。
“你是怎么了?在绕口令似的,怎么有顶尖心理医生在你身边,你还是钻牛角尖钻到完全卡住了?”小丰著急道。
“我不知道。”她蜷缩进沙发里,像要躲进保护壳里,仿佛这样就能够逃离恼人纠缠的伤痛。
“你还是跟他好好谈一谈吧。”
“我不能。”曼楼忍不住战栗著,哽咽道:“他如果知道我是蓄意接近他的,那么我们就完了。”
“不会的,我想他一定会觉得很感动,你居然在还未见到他本人前就爱上他了,而且还深深地信任著他,简直可以把命交到他手上。”小丰激励她,“他知道了绝对会大受感动,也会爱死你的。”
“会有这么简单吗?”她轻轻摇头,低声喃道:“不,你不了解飞谚。他虽然性情很冷静、很温和,但是他痛恨被欺骗、被利用……当他发现自己受骗了时,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她知道,因为她就曾亲身经历过,至今余悸犹存永远也忘不了。
“哎呀,就算他会生气,等气完以后就没事了。”小丰简直乐观到惊人。
“杨飞谚不是关烈。”她一手支著额头,涩声道:“关烈完全对你死心塌地的宠爱,就算生气吼一吼,他还是爱你爱到骨子里……但飞谚并不知道他爱不爱我。”
“哪有人会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一个人的?”小丰不敢置信,“亏他还是个心理医生。”
“医生也是人。心理医生虽比平常人更懂得分析心理,但是只要是人,就会有盲点。我就是他的盲点。”
“不能狠狠敲醒他吗?”小丰充满期待的问道。
“我想这只会让他脑震荡。”纵然愁肠难解,她还是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不,‘当头棒喝’在这件事上完全派不上用场。”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事先计画的就好啦。真不知道你们书读太多的人脑袋瓜子为什么也比别人复杂好几倍?”小丰无奈地道:“像我们这种头脑简单的多好,就是抓过来爱下去就对了。”
“如果关烈知道你说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会非常非常不高兴的。”
“他要气什么?认真要比,他的脑袋有比孙大亨的曲里拐弯吗?孙大亨的航运事业遍布全球,他呢?他就是应观众要求开了三家道馆后满意了,现在天天专心练他的跆拳……”说到这里,小丰忽然莞尔一笑,“不过这样也好啦,我才不用天天为他等门,或是陪他去世界各地巡查。嘿嘿,这时候我就很同情炊雪。”
“你和炊雪都好幸福啊。”曼楼忍不住深深的嫉妒又羡慕,但是更为两个好友高兴。
她们是最好、最可爱也最值得爱的女子,能够得到佳婿良人的宠爱是天经地义的。
“你一定也可以的,要对自己和杨飞谚有信心呀。”
“除非我摆脱了我的罪恶感。”她长长叹息一声,“或著真的听见他说爱我。”
“没问题的啦!我跟你说,你就是要……”小丰呱啦呱啦地对她灌输一连串的信心喊话。
“好,我知道。”她轻轻地道。
倏地,她被纳入一具强壮熟悉的温暖怀抱里,心下一颤,猛然转头。
“飞谚!”她心虚地关掉手机,小手扶著他环住她纤腰的铁臂问:“你怎么醒了?”
他赤裸温热的胸膛紧抵著她的背,睡眼惺忪却坚持地道:“身边没有你,我觉得好冷……”
“骗人,你全身都好暖。”她心坎阵阵暖流激荡,轻闭双眸叹了口气,往后靠偎著他。“反而是我,可能会太习惯有你当大暖炉了。”
“那么我天天当你的暖炉。”他低下头摩蹭著她的粉颈,笑声低沉悦耳地回荡在胸膛里。
“真的吗?”她一颤,惊喜地仰望著他。
飞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微微一荡,又莫名地紧绷起来。“至少在我们假期结束前都是。”
曼楼的笑容消失了,小脸黯淡如暮星。
说承诺……真的太难吗?
会不会他真的需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够确定爱不爱她?
以前他的冷静慎谋多思令她崇拜,此刻却深深教她心痛。
这天一早,曼楼站在瓦斯炉前熬煮著稀饭。
天天都吃飞谚手艺非凡的西式菜肴,是好吃到极点,但是她今天不知怎地分外想念清爽平凡的白稀饭。
今天是第二十八天。
流光都到哪里去了?那么美好的日子也会过去,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挽住时光不许动?
她低头对沸腾冒出白泡泡的稀饭叹气。
这阵子她越来越爱叹气了,尤其想到后天他们就要结束这个假期,从此分道扬镳……可是截至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任何表示,她痛苦烦躁到真想跳进冰冷山溪里冷静冷静。
不,把自己冻死了还比较干脆些。
她揉著眉心,最后还是决定把炉火关掉,否则她可能会失控到做出把头埋进沸滚的稀饭里……或诸如此类的傻事。
“早安。”飞谚安静如猫地出现在她身后,习惯性地自后头抱住她。“你在煮什么?麦片粥吗?”
“不是,是稀饭。”她这才想到他是在美国长大,受美国文化,可能连吃都没吃过稀饭。“就是用米加上水熬……”
“我知道什么是稀饭,我外婆和奶奶都是台湾人,我们家餐桌上偶尔也会出现清粥小菜。”
曼楼微微一怔,“真的?你外婆和奶奶都是台湾人?”
天,由此可知他俩对彼此的家庭有多陌生了。她所熟知的他都是从书上看来的,但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他的所知少得可怜。
她只知道他有多么优秀,却不知道他平常爱不爱看球赛?支持哪一队?最喜欢华盛顿的哪家餐馆?他和家人之间是否亲密?
还有……他在美国有没有要好的女朋友?
她的心陡地往下沉。
光是知道他未婚是不够的,她越来越害怕自己真的只是他一晌贪欢的对象。
花曼楼,你能骗谁?他当然不是把你当作天长地久的妻子人选,否则他不会到即将分离的时刻,还没有主动要你的手机号码,甚至不想知道你家住在哪里。
这活脱脱明摆著的就是段短暂罗马假期式的爱情,她却紧紧地纠结著一颗心,深深盼望著得到他的承诺……
“我没有跟你说过吗?”飞谚同感讶然。“我以为我们这些日子来已经是无话不谈了。”
“显然还不够‘无话不谈’。”她想到自己还不是隐瞒了他很多事,不禁瑟缩了下。“你从来没有提过你的家人,甚至这段时间内也没有人打电话给你。”
“我的家人……很可爱,很热情,但是也太过热情了。”他笑了,眼神明亮。“我敢打赌,你一定会在见到他们的第一分钟内被吓跑。”
“这就是你绝对不可能会让我和他们见面的原因?”她忍不住稍微扬高了声音。
他一怔,“如果我说错了请纠正我,但是我似乎感觉到了你的怒气。”
不知怎地,曼楼拚命压抑了多天的紧张、惶急、失落统统在这一瞬间再也压不住,刹那间爆发了开来。
“对,你说得对,我有怒气,而且不只是一点点。”她美丽晶莹的大眼睛因怒火燃烧而更加明亮,“后天我们就要各分东西了,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
“听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飞谚震住了,眸里闪过一丝怜惜与犹豫的复杂光芒,语气却温和安抚道:“但是我说过,我们顺其自然……”
“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吗?”她强忍著泪意,仰头瞪视著他。
“不知道,但是……”
“你知道我家住哪里吗?”她再追问。
他有一丝狼狈与心慌,“不,但是……”
“看样子你既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了。”她冷冷地点头,心如刀割。“是不是?”
“我……”他无奈而心痛矛盾地道:“我希望我们不要在愤怒或激情下作任何决定,那都是非常不理智的……”
够了!
曼楼从来不知道,这个顶尖心理医生的专业说辞居然也会有让她厌恶而抓狂的一天。
愤怒?激情?他就是这么看待她的?
她不知打哪儿生出的一股力气,猛然挣脱开他的怀抱。
“曼楼!”他苦恼地叫道。
“我现在心里很乱,要出去走走。”她气呼呼地大步走出厨房,在看到他紧紧跟随的身影时,不禁火大地回头大喊:“我一个人走!”
“我不放心你。”他深蹙浓眉,二话不说地将她扛上肩。
“啊……”她惊喘一声,随即愤怒地挣扎起来。“放我下来,你以为你在扛一袋米吗?放开我!”
“你现在太不冷静了,我不想你弄伤自己。”他稳若泰山地将她扛上二楼卧室,然后将她轻放在床上才退后了两步,和她保持著恰到好处的距离。
“你……”她真是快气哭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必须要谈一谈。”飞谚温和地开口,他十分了解该如何安抚一个愤怒失控的女子。
“很抱歉,现在换我不想谈了。”曼楼努力振作起精神,拚命抑住愤怒恢复平静。
不能够像个疯婆子一样,这样他就更有理由相信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出自“漫无目标、毫无理性的愤怒”了。
去他的心理学!
“我可以体会你愤怒的心情……”他试着安抚她。
去他的同理心!
“我要跟你离婚……不对,我要跟你分手……不对,”Shit!她气到在心里骂出生平第一句脏话。“我要回家!”
飞谚震惊得脸色都变了,好像没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么严重。
“曼楼,你先冷静下来——”
“不要再叫我冷静了,这句话令我一点也冷静不下来。”她咬牙切齿的吐出话,“我要回家,而且是现在,立刻,马上!所以你可以回你的谨园了。”
“就为了我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与地址?”他脸色微白。
“对。”她索性开始整理行李箱,“很无理吗?那你去告我呀。”
飞谚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担忧。“我明白你对我们之间的未来有很大的疑虑和期待——”
“不要再试图说服我,这一切只是我自己庸人自扰。”她猛然将衣服和书塞进行李箱,跳了起来。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他好脾气地想解释。
相形之下,她真像个不折不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她所有的怒气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十岁。
罢了,算了,什么都别再说了。
他不会懂的。
他已经自由自在太久,又如何能想像那种强烈地爱著一个人,想要守著一个人的心情?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一相情愿。
她爱上了他,而他要她,可是兜了一大图后,这才恍然发现彼此根本不适合。或许他们本来就在不同的时空中,强求也只能获得短暂的交会,注定还是要各自向左走、向右走。
曼楼脑海突然闪过《红楼梦》中的一阙词——
三春去后诸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