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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剑,便牵了马匹兴冲冲的赶往据说天理教宗师即将出现的地点——苏郡城外十里亭。
十里亭,早就是人山人海,四乡八村、邻近郡县得到消息的信徒、教徒仍然在聚集之中,恐怕有数万人。官府为了保险起见,加派兵士、衙役四下里维持秩序。这些兵士衙役有些在一旁睡回笼觉,有些是信徒的干脆加入这个朝觐的浪潮。
轩辕岚拉住伊莎远远躲在人团里许外的小坡之上,借着稀疏的树林掩住身躯,冷眼打量着那些几乎迷失自我的教徒们,以免被卷入那场称为“狂信”的游戏。
“宗师来了!”“宗师来了!”没有让翘首以待的教徒多等待,辰时刚过,一队青衣道袍打扮的少年簇拥着一人来到。
这人年约五十开外,同样身着青色道袍,头上却是白布裹住发髻,由一只木簪插住,手打拂尘,脚踏云鞋,一缕须髯垂到胸际,面色红润,身形稳健,脚下如风,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只这扮相,轩辕岚心中就给了极高的评价:“不止仙风道骨,更显朴素近人,着实一副好卖像。”
所有人见到道者,晓得是宗师到来,不管是来看病的、来参拜的,还是来维持秩序的,通通俯首作揖,虔诚的问候一句,“宗师。”
看着数万人齐齐拜倒这壮观场面,轩辕岚心中震惊,表面上却不为所动。总算他们三人距离人群有段距离,就是没有行礼,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向一颗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后闪过半步,小心的隐住身子继续观察人群。
这位宗师显然没有发现这边的异状,慈眉善目的双手合十,打个道号,“青莲老祖保佑,天理永存,天道不远。各位教友不必多礼,吕巢这里还礼了。”说罢,径直来到十里亭内,稳坐在当中石凳上,几个年纪在三十左右的道士则在亭外设立座椅,开始同时诊病,那队青衣道童于亭外组织人群。
人们排着队,有病的去看病,无病乞福的向宗师作揖磕头,捐上五十个铜钱便可以得到一个护符,遇到重病患由吕巢亲自诊治。多数患者得到的都是用一个纸口袋装着的粉末。
轩辕岚拦下几个得到粉末的人,好说歹说才拆开口袋仔细闻了闻粉末,端详一番包着粉末的符纸,又为几个人号号脉,每人送了一枚银币算是谢礼。
伊沙注意到轩辕岚脸色阴沉,轻声问道,“怎么?这些粉末有什么古怪么?”
轩辕岚摇摇头,“不,很正常,粉末很对症,与他们的病情相符。他们的服用方法确实是用热水冲开粉末,再将符纸烧化后的灰烬放入药水一起服用?”
点头确认,但是金发少年马上抓住轩辕岚语句中的问题,“什么?很对症?粉末很对症?难道公子的意思是说……是说……他们的粉末是药粉?那符咒的功用呢?”他刚刚听到许多求天理教看病的患者相互交流说天理教的那个什么符咒“极为灵验”,虽是对异教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看到这么多人齐声赞扬,心中难免半信半疑。现在听轩辕岚说只不过是药石对症而已,感到甚是惊奇。
“是清心咒,是东方仙术的一个最简单的符法,仅仅是在病重时用来稳定心神的,而且由于不是修真者亲自施法,效果大大降低。好在他们在药粉里加了一种奇怪的药物,可以使药效迅速起效。可能这就是那些信徒所说天理教符咒灵验的原因。”轩辕岚低声回答,“总算还好,他们的药不是骗人,虽然计量不足以根治,急就章总是够用的了。”
“公子真是有心人。”二人的低语被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
轩辕岚语音不高,但也没有刻意压低,略略接近的人都可以听见。可是,这些话毕竟是他们几人之间的私话,身后之人偷听去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出言插嘴,自是让白虎少年有些不大满意,不自觉的噘起了嘴,好在他的全身上下都被厚实的斗篷所遮掩,不高兴的神情自是没人可以看到。
轩辕岚其实早就知晓这个人的到来,只是周遭人员太杂,来来往往擦身而过者多如牛毛,他也不好左顾右盼,更不可能作出遮遮掩掩那样令人生疑的动作,故而仅仅了解这个人身法轻盈,轻功不错,想是天理教的护法人员。仔细一思考,便也释然:天理教出动如此高层人物在这里主持人数众多的大型法会,怎么不会出动中坚弟子护法,以策安全?
转过身去想要看个究竟,谁知轩辕岚的眼中却是一亮,插话者竟是一个英俊秀美的少年道士,只听这个道士继续说道,“难得公子对这些物事解释的如此透彻,公子就不想继续了解一下天理圣教么?”
轩辕岚仔细端详一番面前这个少年,并未马上答话。不过,他两道如箭的目光令少年道士身上有些发虚,不自然的上下打量他的周身,看看有无什么不妥之处。
“道友何出此言?”看见少年变得不自在,轩辕岚知道自己略微失礼,用句问话遮掩过自己的观察行动。
“我天理圣教,循天道行事,尊天理为世间至理,上体天心,下遂民意,非世间其他伪教所能比拟。况青莲老祖降世之日,荡涤世间一切污秽,惩罚所有罪孽。人生世间,无人不有罪孽,无人不具污秽一身,只有入我圣教,才能洗清污秽之身,净化罪孽之心,老祖降世才能免遭无边法力之难。”说着,道士双手合十,两眼微敛全身肃立,以极虔诚的样子道,“公子难道不愿以今日之苦来修明日之果么?”少年道士开口竟是对轩辕岚宣扬起天理教的教义来。
然而,很显然少年道士的一番苦心打了水漂——轩辕岚面带微笑,手中把玩着披风的衣襟,完全没有以往信徒听到这些“至理”以后那诚惶诚恐的表情。伊莎则是一脸的茫然,以他的炎黄语水平,根本是有听没有懂,完全莫名其妙。
少年似是见惯这些情形,毫不在意,鼓动如簧之舌继续宣传下去,“看公子风度翩翩,卓尔不群,一表人材,想是贵胄子弟世家门裔,不知是文采出众还是武学惊世?”说话看看轩辕岚的反应——毫无反应。
这时的轩辕岚好似完全不将道士的话放在心上,背起手面向法会,观察着情形。如此动作反显出一种卓尔不群和不近烟火的神情。
道士有些讶于轩辕岚的举止,想想释然,开始抛出手中法宝,“我圣教一个县设一个分坛,首领是香主,统领一县教徒相互救助;一郡设一坛,首领为坛主,统领一郡教徒;一个军节度使辖地设立一个堂,以祭酒统领;天下分八个部,分别用大祭酒统领。在大祭酒之上还有四大宗师,而那边正在主持法会的,便是圣教宗师吕巢吕宗师了。如果公子从文,圣教之中尚有文衣祭酒之缺,必不出公子掌握,假使公子习武,圣教的护莲祭酒定是公子囊中一物。”
轩辕岚仍然一脸淡淡的微笑,如果是熟悉他举止的方闻达见到,一定会怀疑的伸手去掐掐轩辕岚的脸,以确认这时的他是否已经走神或者睡着。伴随着方闻达的动作,一定还会伴随宁蓝云的另一个动作——拉住方闻达的耳朵,用以制止这种打断别人思考的不良举动。
当然少年道士不是方闻达,更不是宁蓝云,这时的他有些色变,只是已经将话说开,不能半途而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如果我不是世家子弟呢?”轩辕岚的话语异常轻微,好像是向少年道士发问,更多的倒似自言自语。
“啊?”这句话语的声音很轻,却已经达到震撼少年道士的目的了。道士愣了半晌,不知是不是该继续下去。
轩辕岚轻弹了一下伊莎的小脑瓜,打醒这个愣住的书童,感觉自己的话达到目的,吓倒了这个一开始就不明原因的极力拉拢他的道士,笑盈盈的望向这个一味装作老成、现在不知所措却的少年道士。
少年道士发觉自己的目标人物带着怪异的笑容看着他,终于回过神,作一个合十,口中宣一声“老祖保佑”,脸上红晕闪过,双眼斜向下不敢直视轩辕岚的目光,“公子说笑,哦,是贫道忽略了,原来公子不喜这些世外闲职。也好,我教在朝廷之中薄有微望,不知公子想要个几品官职?如果公子要求的品级太高,我教还可以负责居中联络,倘使公子囊中羞涩,我教也可以暂借公子部分金币,等公子上任后再还就是。”
轩辕岚心中一凛,这些条件看似诱人,仔细分析下来,如果自己是天理教帮助联系下获取官职,必然欠他们一个人情。就即使是由天理教联络朝中大老得到一个比较大的官职,在上任后也不得不卖天理教一个面子。如果是由天理教出钱当上官,一旦上任必然要为了还钱大肆搜刮,如此更留下把柄在人家手里。如果不还钱,那更好了,一个天大的把柄落到别人手中,总之会受制于人。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天理教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卖官,说明在朝中必然有极大的势力与之勾结,联系天理教四出活动却不受限制更没有引起重视的情形,也可以窥测到天理教不单单在民间发展势力,在朝廷尤其是中枢系统中获得了重要势力的支持。
道士已然说的口干舌燥,看着轩辕岚好像还是不为所动,不得已,道士看看一身大户女子出门时装扮、将全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的伊沙后,将轩辕岚拉到一旁。抱着观察的心理,轩辕岚面无表情的继续听由少年道士摆布,看看还有什么说辞。
道士将轩辕岚拉到距离伊沙三丈左右处,低声道,“从公子伉俪看来,公子应是好那如花似玉的芊芊美女?”说话间又偷偷打量一下那边的伊沙,继续放低声音,“公子放心,我圣教内无数少女,个个好似天仙一般,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轩辕岚心中更疑,这少年道士开始有如传教士般虔诚,接下去像个市侩商人嘴脸,现下看来,倒像极了青楼楚馆门口拉客的龟奴般。“骗子!”一个名词闪过心头,心中为刚才自己如此用心的听他宣讲,甚至以为可以观察到天理教内部情形的想法而觉得可笑。呵呵,好大胆的家伙,竟然骗到天理教的法会道场来了。“道友法号?”轩辕岚慢慢试探这个口若悬簧的少年道士。
“这个……”道士明显一滞,想了一下,才出声回答,“贫道法号环君。”
“哦,环君,好,好,环君,好名字。就是不知道环君道长在天理教中所司何职?”轩辕岚心中有了定数,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个……”环君道士又是一阵犹豫,“……贫道乃是圣教法侍祭酒。”
轩辕岚晃晃头,感到不是一般的头痛,谁能证明这个少年所说的是否属实?毕竟此处没有一个人知道天理教内部具体职司分派,还真的一时拆穿不得这个人的骗术,头痛呀。
突然,环君道士对轩辕岚发问,“公子今日所见,圣教声势如何?”
轩辕岚含糊的回答一句,“还好还好。”随即怀疑,这个问题的背后是什么意思?
“那么公子认为朝廷会容忍圣教么?”环君的话一出,马上觉察有些冒失,看着轩辕岚,还是那副让人生气的漫不经心的表情,将话拉拉,“我是说,朝廷会不会对圣教普渡世人的宗旨产生歧义,因而对圣教弟子横加屠戮?”
“嗯……”轩辕岚对自己的语言仔细考虑一下,心中生疑,这个小道士难道是朝廷的密探?刚刚只是在试探自己?心中惊疑不定,他嘴上倒是滔滔不绝的说道,“这个么……从道友所说上看来,天理教人数虽众,势力却是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