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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才对着什么人都能挺直腰板,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他一边理直气壮训着王大宝,一边支持着又站起来,双手扶着窗子往外望,正看见并着肩,靠着船舷,指点远方海天一色,壮阔世界地卢东篱和风劲节。海风越来越大,就算把头探出窗外,都听不见二人的对话。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管他说什么呢,反正这段日子出海,大人跟上上下下的人都交了朋友,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问,估计他现在把整条船怎么制造怎么保养怎么驾驭,全给死死牢记了吧。”王大宝懒洋洋说:“以前就没发现,大人对造船,出海这种事这么有兴趣。”
“兴趣是兴趣,不过我看,大人他这也是偷窃吴国造船驭船术之心不死啊。”小刀眉开眼笑地说:“他这明显是借着亲切交谈,探查人家的机密,然后利用他的好记性死死记住,回国去,一准要把偷学到的东西,传给水师的。”
王大宝晕船晕得全身无力,居然还能呵呵笑出声来。“大人他本来就对谁都亲近,没什么架子,碰上不懂的事就请教,也是他本来地性情。”
“这倒也是,大人未必真是存心要套人家的本事,只是他这人,看到各种自己不懂不明白的学问,都想去学。”小刀笑道:“哪里象个当了多少年官的老成人物,倒还和少年人一样。有时候我都觉的,没准是那功夫越练越玄,不但身子年轻了,连人心都能年轻的。王大宝嗯了一声:“大人还和年轻人一样,肯拿心出来结交朋友,敢于去相信人呢,象咱们这样,混到如今,都没了这份热血了。也亏得大人受了那么多苦难,对人对事,居然还能象当年当县官时一样坦荡。”
常常保持好心情,肯相信身边的人,肯以心相待,以魂相照地交朋友,大多都是年少轻狂之人才会有地热心热血了,大部份人在红尘间几番反复磨折,待人待事地心境。便多是淡去了,更何况,曾经历过定远关旧事。
为国家舍出性命,倾尽一切,却遭受国家如此背叛出卖。不要说卢东篱和风劲节两个当事人。就算是王大宝和小刀自己,那几年日子过下来,也是满心忧郁,愤世嫉俗,处处以冷漠生硬的态度待人,看世上的一切,都觉不顺眼的。
后来二人回到卢东篱身边,初时卢东篱性子还是略显沉寂忧郁,除了在他们和风劲节面前。会有些谈笑之情,平时总是沉默而严肃的。待人接物,也多是只淡淡止于公事便罢,红尘万千,看在眼中,亦不过索然荒漠。
这几年岁月悄然而过,那黯淡的眼眸里一点点亮出光华,那寂然地面容上。一丝丝浮出生气,最终能变成现下甲板上那个,依旧如此热爱着世间一切美好事物,依旧如此热诚温和以平常心地对待所有人地男子,这般变化,终是让人不能不怅然的。
纵然本有赤子之心,当年定远关下。也早就碎作烟尘了,要怎样才能把那一块块地碎片拾起,于这人间洪炉之中,重凝烈火,再铸出一颗赤诚如同黄金的真心。
要对这人世有怎样的热爱,对这世人,有怎样的信心。才敢于让一颗受尽苦楚。碎裂纷乱,好不容易才勉强愈合的心。再经这一番历炼,一回熔铸。
这些年来,卢东篱经历过地事,王大宝和小刀,都是看在眼中的。的确有旧日同袍,军中旧部们不计得失,不论利害地倾力相帮,的确,在这污浊官场中,也有清明正直之士,响应呼唤而来,倾身家性命以助,的确,一点点一滴滴,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都可以看得见成效,也会得到一些百姓的认同和感激。
可是,行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面对的更多是敌意,是冷漠,是谋算,是陷害。手里凝聚地力量再大,面对那旧有的体制,几乎整个文武官僚集团的利益,还是太弱太弱。到处是阻力,到处是敌意,多少人脸上笑春风,暗中下刀子,多少人嘴里兴誓旦旦,手里专布陷阱。看尽那么多人心险恶,人世莫测,却还能让一颗本来冰冷的心渐渐火热起来,本来沉寂的眸,渐渐生动起来,这其中的勇气和信念,每每让王大宝和小刀想起来,都生起无限感慨。
王大宝慢慢地挣起身来,也凑到窗边向外看去。
那么强劲的海风,吹得最强壮的水手都躲到舱里去了,甲板上只有那两个人迎风而立,袍袖在巨大地海风呼啸下,鼓风而起,猎猎作响,仿似要乘云驭气,追风逐电,随时都能带着那二人腾空而去,直入云霄一般。
王大宝莫名地微微一笑,卢大人本来就是万中无一的人物,那样的心怀胸襟,是他永远衷心敬佩的。但如果没有风公子的话,就算是卢大人,也不可能几沉几浮于洪炉人世,犹自赤诚不改吧。
身旁小刀轻轻地说:“有的时候,我都想,怪不得会有神仙要救公子呢……”
王大宝因着头晕,看出去的一切,便有些模糊不清,望着金色阳光下那身影有些朦胧得不似凡人地两个朋友,只是微笑。
是得神仙眷顾也罢,还是他们真是神仙中人也罢,这一生,能有幸,追随着他们,陪伴着他们,得到他们的信任,出力为他们办事,真好!
可是其实呢,这一刻,甲板上风劲节和卢东篱的谈话,并不似王大宝和小刀想得那么温馨美好,因为,基本上就是风劲节在训卢东篱了。“还胡思乱想什么呢,过不了几天就能到吴国一天团聚了,用不着惦念到愁眉苦脸吧?”
卢东篱摇摇头,轻轻道:“我此生负婉贞良多,明明可以夫妻团聚,却弃她于异国他乡,甚至还要百般利用于她。她生性良善温柔,我却用她的名义来谋算这杀伐争斗之事,她……”
“胡说什么呢,麻烦你分清楚主次。”风劲节瞪他:“你是对我嫂子思念欲狂,难以忘怀,最终榆木脑袋开了窍,明白人也不能一辈子先天下之忧而忧,偶尔因私忘公一回不算罪过,大大方方扔下手头一堆事,回去一家团聚,顺带着挖两个坑,等着一帮没脑袋的笨蛋往下跳,明白了吗?”
卢东篱失笑:“你这人……”
“我这人又怎么了,最见不得你胡思乱想,长吁短叹,自寻烦恼,自讨苦吃了,不就是顺势想造个局,取个两全其美吗,怎么能算是谋算妻儿呢。”
风劲节毫不客气地抢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船上上上下下,包括大宝和小刀,你见谁都谈笑风生,看起来心情愉快地不得了,好象一船人就是出来游玩取乐似的。独对着我的时候,整天作正义凛然,忧思重重,苦大仇深状,当清官当忠臣,当成这样,谁还乐意亲近你。”
“所以,我也只敢对着你这般啊,想必你是吓不跑地。”卢东篱轻笑。
在这个倾注他无数心血地人世间,他有极好的朋友,极好地同僚,极好的伙伴,他有永远永远放在心头的妻儿,他总是尽可能地在他们面前,表现自己的快乐轻松,尽量把那些生命里美好的一切,与之分享,但所有的烦恼,担忧,焦虑,迷惑,却只有在风劲节面前,才会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
“劲节,你觉得,我们这一次的安排,有几成成功的机会?”
“各项安排,你不是差不多都和我一起定的吗?”风劲节有些得意又有些戏谑:“就凭我的才智本事,就凭我的细心安排,还不够让你有十成的信心吗?”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四百零七章 … 引蛇出洞
这一次,卢东篱和风劲节离京出赵,走得是轰轰烈烈,天下皆知的。
首先是有吴国萧氏遣治下官员入京,向赵国朝廷通报了一件数年前发生在赵国海域的劫案。
一艘海盗船伪装成普通商船,靠近了一艘吴国商船,然后突施袭击,却没有料到这条商船上有萧家的护卫队伍,反手间,倒把一众海盗给灭了。
萧家庇护下的诸国商队,总是带着巨额的财富,跨海扬波,极其惹眼,靠的就是武力雄浑,手段狠辣,报复起来永远是斩草除根,寸草不留,才让敢于觊觎谋算他们的贼寇每每三思而后行。
按照惯例,这一次,船上的所有海盗也是全部被搜索出来,无论死活,统统捆绑了,抛去海中喂鱼。可是搜索的时候,却竟然在一处上锁的房间里,发现一个额上带伤,昏迷不醒的女子和一个依偎榻前,哭泣不已的男孩。
这对母子明显是被海盗劫掠之人,弱女稚子,他们不能弃之不顾,便将他们送回吴国,派人安顿照料。
数年来,那夫人时昏时醒,因头上曾受重伤,神智一直不甚清醒,而那孩子受惊太过,除娘亲二字外,任人怎么问,也再不会说别的。当时船上已经没有了活口,他们母子二人的身份,却是一直就成了谜。
直到最近,那夫人终于清醒过来,孩子看到母亲大好了,精神上的创伤也才痊愈。可以和人交谈了。萧家人这才得知,他们竟是赵国卢东篱失踪已久的妻儿!
原来那些海盗并不是海盗,而是在内陆流窜抢掠地一伙乱匪。他们掳劫了卢夫人和卢公子,意欲勒索重金,卢夫人唯恐受辱,当即触柱自尽,只是伤重未死。因为做下这一件大案,官府索拿甚急,他们一路逃窜。无处安身,也没敢杀这母子二人,只是指望着危难时,可以拿他们当成人质换取安全。
最后这批流寇,想乘船出海避避风头。因为是陆贼,所以才会不知萧家的厉害,无意中遇上那孤零零一艘商船的时候,一时贼性又起,以卵击石跑来抢劫,反而让萧家因缘际会,救下卢氏母子。
当年卢东篱死而复生,卢夫人卢公子却被强人所掳的消息曾经震动过全国,各地官府也象模象样地四方索拿搜寻过。可是而今已过数载。世人对于卢夫人生还之事,早已渐渐不抱希望。
再说,女子毕竟不同于男子,被掳数载,就是侥幸生还,名节也已经有亏,将孩子托付了之后,也只能一条白绫上吊了事。才能保得住不给大忠臣,大清官的身上添什么污迹。
没想到,位尊财富的吴国萧家这一出面,把前因后果一说,即释了卢夫人贞洁名誉之疑,也解释了为何夫人未死,却数年不归之事。这却是再传奇没有,再完满不过的大喜讯了!
忠臣义士,贞洁烈女,失散团圆……民间百姓,很快带着欢悦的心情,接受了这样脍炙人口的快意传说,而朝廷上地君主和百官。无论心里想着什么。面对着正受重用,且声望极大的卢东篱。和实力无比强大的吴国萧氏一族,也只能欣欣然表示出欢喜信任的态度。
然后,便是因为萧家的使者说,卢夫人重病一直未好,不便乘船跨海,无法立时归国,所以思妻心切地卢东篱便请了长假,远行异国,去看望他的夫人了……
已经平静了一段时间的朝堂,突然间,也热闹了起来。
“其实此计破绽甚多,那些的人真就敢不管不顾地倾力一搏吗?”
风劲节自信满满,卢东篱却始终有些犹疑。
风劲节笑道:“我们本来也就不需要真的骗过他们。重点是,他们已经无法再等了。”
几年前,他们刚在赵王明面的支持下推行新政时,戳了多少人的痛处,动了多少人的利益。意欲将卢东篱除之而后快的人不知凡几,而二人并肩,不知应付了多少明刀暗箭,陷阱阴谋。
卢东篱明面上有军队地支持,有赵王的认可,有巨大的名望,再加上背后风劲节强大的人力财力在暗中搞的小动作,这几年任是谁和新政为敌,管你是盘根错节,还是同盟似铁,最后也还是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