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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神官在活动,那上百名红袍神官也只是汪洋中的一叶小舟,根本不知道飘荡在天魔狱原中的何处,根本难以把握他们的行踪。
然而这次炼狱山的抢运和对于一些地方的抢救实在太过急切,涌入天魔狱原中的炼狱山神官和农奴数量是之前的十余倍,一些队伍中成员死去前凄厉的惨叫声和一些处在危险之地,无法完全销毁的尸体便成了一些可以追踪的线索。
……
一双眼睛盯上了其中的一队炼狱山红袍神官。
这双眼睛属于暮山紫。
他的衣服早就因为尘土而板结,再加上现在天空中落下的黑雨,使得他的整个身体就像是天魔狱原中的一块普通火山岩。
追踪着这队死伤惨重的炼狱山神官,他最终见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
他看到了许多炼狱山神官和被驱赶的奴隶在冒着这场灾难完成一个宏伟的工程。
数层坚固的石坝在建立着,其中还在拼命的挖出深深的沟壑,所有这一切努力,只是为了阻止有水流涌入这些石坝环绕着的山谷里。
他看到,到处都是岩浆河流的山谷里,有一张巨大的人脸。
有许多红袍神官就站在那张巨大的人脸上,在拼命的打捞着什么,然后由抢运的队伍运送出去。
暮山紫不知道这就是张平获得昔日魔王传承的地方,但怀着震骇的心情,暗中窥探了很久之后,他终于确定这些红袍神官只是担心那张巨大人脸下方深处的某种资源因为这场大雨而断绝,在尽可能多的打捞,然后他想到了林夕,想到了某个可能。
……
在天魔狱原里的青鸾学院年轻人其实并不止暮山紫一人。
文轩宇还活着。
他之所以还能活着,并不是因为他的运气足够好,在天魔狱原里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而是因为他已经在天魔狱原的一座死火山口中停留了很久。
在天魔狱原这种地方,只要停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动,有食物和可以饮用的水,当然也不太可能会死去。
他所在的这个死火山口里长满比他要高大的刺木,这些刺木上面长着许多红色的刺果。这些微酸的,可以食用的刺果让他在这里支持了许多天。
他的对面,隔着一个流淌着岩浆的峡谷的地方,是一座比他所在的这座火山口更为低矮的火山口。
那座火山口里,也生长着许多奇特的植物,且不像他所在的这个火山口那么单一。
只是光是不动的植物,自然不可能让他长时间停留在这里。
让他停留在这里的原因,是对面那座火山口里,始终停留着一个庞大的身影。
火魁!
这种战力惊人的巨大人形妖兽,无论是寿命的长久还是以何种方式听命于张平,都是谜题。
如果能够知晓其中的一些秘密,或者就能用以反制张平,所以在先前的一个黑夜中,先发现那个火山口中异样的磷火,然后再发现那头火魁的存在之后,他便一直潜伏在这里,观察着这头火魁的习性。
这场骤然落下的连绵大雨,也让文轩宇十分的惊讶。
他不明白天魔狱原的气候为什么突然会产生这样剧烈的变化,然而令他更加震惊的是,他看到那头火魁似乎不堪忍受雨水,离开了那个火山口,朝着远处浓烟滚滚的活火山区域行进。
在雨水的不断冲刷下,那个火山口的泥土被不断的冲刷掉。
然后他看到那个火山口和自己的火山口不同,泥土竟然只是薄薄的一层。
就在被冲走的泥土和植被的下方,赫然露出了白色和枯木般的颜色。
然后他看清,那都是各种各样的枯骨!
他的呼吸停顿了。
然后他明白了为什么在黑夜里,那个火山口上方会有无数的磷火。
接着他看到那些枯骨很多都是十分的庞大,而且在无数的枯骨里,还有数个黑红色岩石堆砌而成的平台。
第八百四十八章 第七十四章可笑抑或美好的世间
这一场暴雨席卷了整个世间。
中州城也在暴雨里。
在中州城的一条偏僻小巷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争吵。
一名身穿丝绸制的华贵黑色神袍的白胖男子,单手微掩在鼻前,有些厌恶街巷阴沟里泛出的污水味。
和他争吵的,是一名身材瘦削,身穿红布袍的男子。
在这场大雨里,有一个信奉魔王的教会,开始在世间散播着灭世的消息,说这场大雨便是因为世人对于魔王的不敬而降下的惩罚,说每个人生活在世间,便有各种罪孽,唯有信奉魔王,才能得到魔王的庇护,在浩劫之中生存下来。
此刻身穿丝绸华贵黑色神袍的白胖男子,便是这个教会的传教者之一,而和他激烈的争吵着的红袍男子,却是来自于另外一个教会。
这个教会认为唯有自我救赎,除去心中的恶,便能自然不畏魔王,最终将魔王从世间驱逐出去。
这两个教义截然不同的传教者正好都在这条街巷中传教,都有了些自己的信徒,而且都想发展新的信徒,相遇之后,一场激烈的辩论和争吵便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这两名传教者赫然都是先前认识的中州城本地人,激烈的争吵和辩论持续了一阵之后,赤裸裸的人身攻击自然也成了争吵的手段。
身穿红布袍的瘦削男子伸出手指点着白胖男子,冷笑道:“欧胖子,你只不过是城北一个在赌场里替人跑跑腿的泼皮,像你这样的人,披上件黑袍,装模作样,就号称魔王的使者了?那随便抱个老母鸡,披个黑袍,也能算是魔王的神兽了?”
哄笑声四起,白胖男子却并不羞恼,反而只是哼道:“你说得不错,像我这样的泼皮只要信奉魔王,都能得到眷顾,过得这么好,为什么你们不信奉魔王?反倒是你这个读了许多书,没考取功名的酸才,还敢质疑魔王,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人,才会引起这样的暴雨,拖累大家。”
双方加入争吵的人都很多。
在中州城里,这样的争吵到最后往往便会变成斗殴。然而在双方都有人脸红脖子粗的忍不住要动手时,却都被劝租住。
白胖男子喝止自己身旁忍不住要动手的信徒,鄙夷道:“根本不用我们动手,魔王自然会惩罚他们。”
红袍瘦削男子在拉住身旁信徒的衣衫的同时,反唇相讥道:“如果我们也像他们一样暴戾,那岂不是我们也沦为了魔王的信徒?”
……
在这样的争吵里,没有人注意到巷子的一头停留着一辆马车。
身穿普通衣衫的张平和长公主,便在这辆马车里。
听着这样的争吵,沉默了很久的长公主终于忍不住看着张平,出声讽刺道:“你带我出来,就是要让我看你这些散播谣言,蛊惑人心的手段?”
张平的面容极其的冷漠,他的眼眸似乎和雨檐上滴落的水滴一样,不含任何的感情色彩,只是纯粹的倒映着周遭的世界。
面对长公主的嘲讽,他的神色没有任何的改变,他清冷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想向你炫耀我通过这样的手段能够笼络更多的信徒,而是想让你看看,这个世间绝大多数人的可笑和可悲。这些人争吵得这么剧烈,但他们却没有想到,无论他们哪一方的背后都是我,不管他们基于何种信仰,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像是被蒙住了眼睛的蚂蚁,已经在接受着我的操控。不仅是他们,这世间绝大多数人也都是一样,无论一开始抱着什么样的信仰,做着自己认为很有意义的事情,但实际上只是天王魔王的玩物,所做的一切都十分的可笑和可悲。”
微微一顿之后,他看着长公主继续说道:“而且你看到没有,这些人慢慢的会连拔拳相向都忘记。张院长可以改变云秦,我自然也可以。魔王有无数化身,现在不止是这样一条街巷……现在云秦很多的街巷里,都有这样的黑袍和红袍信徒在行走。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在我这里又是统一的,所以你对我的抗争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长公主的脸色微变,不看张平,却是透过车门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雨丝,缓缓的说道:“但你也明白,即便你自认为是高高在上,俯瞰世间的魔王,但这一场大雨,并不是受你的意志控制的。你都根本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场大雨降临。在我看来,这场大雨代表着一个征兆。”
张平也看着马车外的雨丝,冷漠的笑了笑,却不说什么。
马车缓缓而动,进入了下一条街巷。
这条街巷距离那条激烈争吵着的街巷不远,争吵声还隐隐约约的传来,平时想必这条街巷中的人们也已经跑去那条街巷中看热闹,然而因为此时的大雨,所以这条街巷绝大多数人都停留在自己的家中。
马车停在了这条街巷巷口第一户人家的门前。
长公主不明张平的用意,她看到这户人家十分普通,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在编织着竹篓。当听到马车车轮声,看到停在自己家门口的马车时,这对年轻的夫妇都有些惊讶的站起声来,不知道来了什么客人。
长公主看到男主人的左腿有些跛,然后她又看到里屋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草蚱蜢跑了出来。
“阿爹,是三舅么?”
长公主听到了这个小女孩满怀期待的问话声。
她更加不明白这户人家和张平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张平冷漠的弹了弹手指。
数股魂力从他的指尖沁出,瞬间变成暴戾的杀意。
数滴雨珠变成了死亡的水剑,落在了那名小女孩和年轻夫妇的身上。
长公主的面容骤然变得苍白无比。
小女孩的胸口盛开了触目的血花,和那对年轻夫妇一起往后飞出,倒下。
马车再次移动,走向那一户人家的门口。
在马车再次移动起来的时候,长公主的身体才发抖起来,她用喷火般的眼神,愤怒至极的看着张平,厉声道:“这户人家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不管怎么样,那小女孩又有什么罪过,你竟然连那样的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都忍心杀死!”
“你说的不错,这场大雨我也认为是某个征兆,所以我必须要抓紧做些什么。”张平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冷漠而平淡的看着愤怒和不可置信到浑身发抖的长公主,微讽的说道:“你想的错了……这户人家和青鸾学院以及其它反对我的势力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们原本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但这正是我今日真正想让你看的事情。”
长公主的身体骤然僵住。
“你要明白一点,林夕在乎这些人的生死,你在乎这些人的生死,但是我并不在乎。炼狱山里每年死在矿洞里的农奴不知道有多少,有许多戴罪农奴的年龄,甚至不比刚刚的那个小女孩大。”张平微讽的看着她,平静的说道:“如果你不顺从我,我会让你一直这样看下去。我会杀死这条街巷里所有的人,然后下一条街巷,甚至杀死整个中州城里的百万人。你应该明白,我有这样的能力。”
马车微动,几股力量催动雨水,如箭般刺入院墙内,第二户人家内里传出了数声血肉坠地的声音。
在谈话间便杀死了第二户人家所有人的张平面容依旧冷漠,没有丝毫的改变。
长公主愤怒到难以愤怒,她看着冷漠的张平,寒声道:“即便你能屠尽中州城里所有人,但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唯有这些在你看来是蝼蚁的人映衬,才能显得你的高高在上。”
张平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你错了,那只是你的想法。我的想法和你不同,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百万人顺从我的意志,都没有像你这样的人顺从我令我觉得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