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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僵尸血里,居然也不过是仅仅将这场浩劫暂时阻止住而已。
大荒诸国的政要得到这个消息,先是恐慌不已,但接着却都是各自击掌相庆。从来没有一刻,楚国如此唾手可得,至于僵尸,有禅林寺那帮自以为天下无敌而且喜欢老将苍生挂在嘴边的人顶着,还怕他作甚?于是各国几乎都在一夜之间竖起了“帮助新楚平复僵尸,挽救邻邦于水火”的大旗,准备出兵“救援”——天晓得,隔了一个天河远在万里之外的平罗什么时候也和楚国成了一衣带水的邻邦!
但就在所有的人磨刀霍霍并跃跃欲试的时候,却几乎都发现自己的后院也起火了。
瘟疫从萧国和西琦的交界处爆发的最初,人们并未在意,只是觉得那些面带细细蓝砂的死者一定是在边境的深山里吃了某种不知名的野果而丧生,两国和楚国接壤处都有山川险阻,三国每年都有不少人死于这样的原因,大家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次的却完全不一样,凡是接触过那些死者的人在三天之后也迅疾地死掉,死状和先前的人一模一样。巨大的恐慌开始蔓延,人们这才想起用火去烧灭那些尸体,但却已经迟了。这种蓝色的瘟疫甚至比蒲公英还厉害,能在空气中一个时辰不死,随着空气的流动,迅速从两国的边境开始蔓延,呼地一声,在人们还没来得及提防之时,竟然蔓延了两国十州。
得到消息的萧如故和贺兰凝霜都是面沉如水,几乎都在同一时间下令以烈火封闭这五州向其余各州的通道,切断各州之间联系的水源,终于将瘟疫蔓延的速度控制到了接近于零,但原来各州里的百姓则无一幸免地被抛弃,两国的死亡人数都是以百万计。
天鹰、平罗和陈国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却也几乎在同时打消了进攻楚国的念头,天晓得这场瘟疫会不会蔓延到楚国来,到时候几十万人精锐客死异乡那就划不来了。
只不过,三国却还不知道这场史前的浩劫到来的时候,没有人能真的袖手旁观。最先出事的是平罗,几乎就在三国决定罢兵的当天晚上,平罗的天文博士颤颤巍巍地跑进了皇宫,泪流满面的大叫了一声:“陛下,大事不好了!” 不等平恭帝李镜问话,便当场昏厥了过去。直到三日之后的凌晨,朝廷才得到两份飞鸽传说。李镜接过面如死灰的文相孙仙的奏报一看,只惊得当时昏倒,从此卧病不朝,不九日一命呜呼,太子李庐继位,是为兆帝,而那份奏报却也让素来以爱民如子著称的新帝痛不欲生:西南地震,包括九龙山在内的十座大山倒塌,十六小山下陷,波及面积两千里;东海遇千年不遇之海啸,龙卷风入境五百里,大水淹没良田无数(无法统计),百姓死伤保守估计五万……
而就在听到李庐继位消息的同一时间,得遇没有外敌干扰的千载难逢良机的陈国三皇子陈羽,也借着陈过手中兵权在握之际,终于向两位皇兄和皇帝本人发起了政变准备夺位。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玄宗门的势力实在是超出他预料太多,而太虚子老奸巨猾,更是对他早有算计,政变最后失败,他不得不和陈过一起离开了大都,退到北边自己的封地,开始了持续数年之久的陈国内战,史称“羽王的南北战争”。
另一方面,天鹰国内,魔盛神衰的大好时机让大魔王古长天终于积聚了足够的力量,开始将活动从地下转移到地上,凭借他昔年的声誉和根基,他所创立的血衣魔教的势力迅速蔓延了大半个天鹰国,并开始侵犯到唐门的利益,唐门忍无可忍,终于与天巫和朝廷联手对其进行打压,古长天当夜便一人独闯唐门总坛,连屠高手三百余人,但在接近唐门家主唐轻愁的最后一道关口时,却被一名平素武功极端低微饱受同门相欺的少年唐故远以失传达三百年的唐门最高密学佛手所惊退。之后古长天又两次率众夜袭,却每次都在唐故远面前碰壁,此后他血衣魔教的势力虽然公开展露并不断增强,却再也不敢轻入唐家。看来古长天要全面夺得天鹰的控制权,却依旧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当以上这些情报被秦凤雏放在李无忧面前的时候,已经是3865年的大年三十除夕之夜了,而谁也想不到的是他人却依旧还在僵尸横行的楚国京师航州,并大摇大摆地坐在他的无忧王府里,喝着最好的蒙顶龙诞,哼着小曲,而他面前正摆着一副残棋,怎么看怎么都悠闲得有些过分。
这让秦凤雏很有些郁闷,因为他觉得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李无忧正应该赶回潼关,率领无忧军横扫新楚其余六州,将耿云天、王维和那个傀儡皇帝一举灭掉一统新楚才是,但元帅大人,哦,不,是正统皇朝的无忧陛下却每日枯坐在这个已经废弃的京城里,和四位夫人喝酒玩乐,要不是见他还要翻开每日自己递上的情报,秦凤雏真的要怀疑这人已经被消磨了壮志。
“想什么呢?”李无忧忽然问了一句。
“哦!臣在想陛下在航州过年是否有什么深意。”秦凤雏答话的时候将“陛下”两字咬得很重。虽然李无忧并未正式登基,但楚问却是已经下旨将皇位传给他的,在秦凤雏和滞留在王府的无忧军士兵眼里,李无忧早已经是大楚的皇帝了,这话不过是提醒他应当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
“过年?不用你提醒,老子待会会叫人封红包给你的!”李无忧开玩笑似地笑了起来,他顿了顿,见秦凤雏微微有些局促,才又笑道:“你以为老子想在这里过年啊?是不得不如此啊!你要知道,这天下没有谁他妈的是傻子。下这盘棋不容易啊!”
秦凤雏怔了怔,迟疑道:“陛下的意思是……这天下局势,原来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都是你策划的?”这个可怕的念头把他吓了一跳,但还好紧接着他就听见李无忧笑骂道:“你以为老子真是神啊?掌握所有的局势?搞笑!”
秦凤雏自己也笑了起来。李无忧虽然是掌握倚天剑的绝世强者,甚至连圣兽青龙都敢屠,只不过他终究还不是神。
圆月如璧,清光洒满了整个航州城,而街上隐约几声僵尸沉闷的吼声传进来。虽然知道这个府邸四周都被李无忧布下了结界,但秦凤雏还是觉得有些不自然,他闷闷地想不知道这样与僵尸同行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呢!
李无忧从兰木空雕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望着窗外的月色,他悠悠道:“凤雏,你可知道为何大年三十的晚上外面居然还有如此圆的月亮?”
“臣不知!”秦凤雏老老实实答道。
李无忧笑了笑,道:“我也不知。其实天地万物都有他自然的规律,亦即道家所说的天道无常,佛家说的众生悉有佛性。而如果有的人若想破坏这种规律,就一定会遭到惩罚。”
“元帅的意思是说,其实并非是月光激发了僵尸的兽性而是僵尸的出现本身引起了月亮的反常?”秦凤雏恍然大悟。
李无忧不置可否,却转换话题道:“你觉得军师这个人怎么样?”
“军师啊……”秦凤雏微微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说了下去,“军师的大局观很好,同时和陛下你一样喜欢出奇计,我是拍马难及。陛下能遇到他,而他能遇到陛下,于你们两人而言,都是缘分。”柳随风于他有知遇之恩,是以他言辞之间就不吝赞美,但却句句中肯,并非一味的吹捧。
“那你觉得,当天下人都视我为魔的今天,他会不会对我忠心?”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臣不敢乱猜。不过,臣知道军师一向有识人之明,断不致行差踏错吧?”秦凤雏额头微微有了些冷汗。他这才明白李无忧之所以没有立刻赶往潼关,居然是忌惮柳随风,那支千人的无忧箭队实是天下任何高手的克星,便连拥有倚天剑的李无忧竟也不敢小视。
“随风啊……”感慨了半句,李无忧的话却忽然无可为继。
秦凤雏站在李无忧的后面,望着那少年挺拔但又单薄的身子,想着他那诡谲却又多情的心,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知道李无忧一向是对柳随风超乎寻常的信任,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李无忧竟破天荒地怀疑起自己最信任的人来了,但有些事情李无忧不说他就不好问,是以他只是道:“其实陛下,那个,其实天下人并非都视你为魔,也有几乎一半以上的人认为你是救世主。特别是当这次几乎席卷了整个大荒的灾难到来的时候,大家都认为是龙女识人不明,以至让您误杀神龙,终于引来天谴。不光我国,其余诸国的很多人其实都希望能找到您,让您出来拯救苍生。”
“是吗?”李无忧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亮,喃喃道,“公道自在人心,公道自在人心啊!”
“陛下?”
“我没事!”李无忧冷静下来,“听说耿云天的伪朝廷最近发了一张诏书给随风,要他和寒先生带领军中精锐去柳州勤王是吧?你也帮我拟张诏书给他,让他去,并顺便将王维、耿云天那帮人给我铲平了!顺便再替我褒扬他一句,蓝毒的事,你做得很好!”
秦凤雏连连点头,面上露出了喜色,陛下终于要行动了,但当听到最后一句却猛地一惊,失声道:“原来萧国和西琦发生的瘟疫真是蓝毒,而且还是军师……”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如果这件事让天下人知道,无忧军必然成为众矢之的,人人得而诛之。毕竟那可是几百万人的死亡,并且都是无辜的贫民。
“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就行了。”李无忧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要想点事。”
秦凤雏行礼告退。望着他的背影,李无忧却又叹了口气,这个秦凤雏,是越来越厉害了。当日独孤千秋攻潼关未果,故意留下蓝毒想让楚军自己带进城去,然后流传开来,楚军必然全军覆没。却不想那东西被淫贼公会的人拣到,被花蝴蝶拿到李无忧面前炫耀,最后阴谋破裂。李无忧当下以石化大法暗自里替众人解了毒,而将蓝毒搜藏起来,离开潼关返回京师之前,他曾将经过他改良的蓝毒交给了柳随风,说如果楚问将自己羁留京师,那就有计划有控制地放出蓝毒,逼迫楚问放自己回去。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化成今天这样,柳随风为了不让西琦和萧国乘势入侵楚国,竟然未经向李无忧请示,就擅自发动了当初被李无忧和淫贼公会凤舞军同时派往两国的秘密间谍,引爆了这场瘟疫。此事怎么也该只有柳随风和李无忧自己知道,不想秦凤雏居然能从点点滴滴的蛛丝马迹中迅速推论而出,果然非同凡响了。
是不是该防他一手了呢?李无忧微微皱了皱眉。他正想着,忽然觉得体内气血一阵翻腾。“该死!”他恨恨地骂了一声,身影一闪,迅即消失不见。
下一刻,李无忧已经出现在四女所在的听雨轩里,四女见他脸色惨白,也不说话,忙走了上来,而他也盘膝坐好,四女各出一掌,分别抵在他头顶、胸口、背心和丹田。
一时室内光华闪烁,云蒸霞蔚。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无忧长长地吐了口气,都是香汗淋漓的四女也才舒了口气,各自收掌调息。
过了一阵,寒山碧问道:“无忧,今天怎么提前了?不是该到子时才发作的吗?”
李无忧苦笑道:“天晓得!这条衰龙,早晓得老子该用倚天剑把它劈成三百大块,煮来吃了就没事了!现在倒好,几乎是每天都要从丹田里出来逛一圈,搞得老子生不如死!”
这个时候慕容幽兰也调息完毕,不无幸灾乐祸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