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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没有这么笨的奸细。”老者这才释然。
李无忧塞给那老者一锭重银,道:“老丈,山中无甲子,我很想知道最近发生在前线的大事,不知老丈能否一一告知?”
老者将银子推回,淡淡道:“大家既同是楚人,老汉自当一一相告,这银子却不必了。”
见他衣衫破旧,形貌猥琐,不想竟有如此风骨,李无忧不禁吃了一惊,慌忙躬身谢罪。
老者也答礼谢过,才道:“要说最近发生的大事,莫过于凭栏关破军神战死和青州的马大刀之乱了!”
“什么?军神他老人家竟战死了?”李无忧大惊,细细询问,这才知道本月十七所发生的凭栏事变。路上行人正是当凭栏关与潼关城中的百姓,担心潼关城破,正前往内地。至于青州的马大刀之乱,更是有燎原之势,不过短短半月,却已连下十余城,占据了青、扬二州,大军号称三十万,声势之盛,一时无两。
李无忧想不到不过短短十余日天下竟发生了如此巨变,新楚已是内忧外患,而自己与幼时的偶像传奇王天竟然缘吝一面,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老者察言观色,安慰道:“公子不必担心,军神虽中诡计而死,但我们还有雷神!听说雷神大人已亲率百万大军到达库巢,他老人家神通广大,只需要动动手指,那帮贼子就都要被天雷劈死。我要是也像公子这么年轻,早去大人帐下效力,救国救民,兴许还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大英雄呢!”
“百万大军?”百感交集间,李无忧听他说得自己打败萧如故七十万大军比吃豆腐还容易,不禁失笑,故意道:“连军神都不行,他一个毛头小伙能行吗?”
老者瞪眼道:“不懂就别乱说话!军神他老人家之所以被称作神,是因为他用兵如神,但他还是人,所以敌人用卑鄙手段还是能害死他。但雷神却是上天派来辅助天子的真神下凡!他老人家只要动一动指头,就能降下成千上万的闪电,他打个喷嚏,就会有一万个炸雷落下来,有他在,萧如故那个妖魔小丑早晚会被他劈死!”
慕容幽兰此时已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闻言咯咯笑道:“他有那么厉害吗?我看你多半是吹牛吧?”
“姑娘,王爷爷这可不是胡说!”老者尚未说话,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插嘴道,“不瞒四位,上次雷神单人大破一万萧骑的时候,王爷爷他可是亲眼目睹的!雷神他老人家不过当时只是动了动指头,你猜怎么着?嘿,整整方圆三里地都被照白了,那些萧狗全像得了癫痫一样,口吐白沫,栽下马来!要不是他老人家仁义胸怀,当时连萧如故那狗贼都被雷劈成灰了,哪里还轮到今天来耍威风?王爷爷,你说是不是?”
“梦书,你平时最好浮夸,这次倒还是合乎事实。”老者拍了拍那少年的头,拈须微笑道。
若蝶和阿俊早听慕容幽兰说过当日的大事,闻言亦是同时大笑,唯有李无忧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心道:“原来自己有这样厉害啊,老子怎么不知道呢?”
那少年只道四人不信,干脆将背上一个小包袱放到地上,坐下神侃起来,一时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只将李无忧吹得真如天神降世,对于李无忧种种事迹都夸大了百倍不止,但一切却又都是他亲眼见到,甚至连李无忧本人都没他知道的真切。
看他那咬牙切齿信誓旦旦的架势,便是李无忧,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二女更是早笑得花枝乱颤,唯有阿俊童心未泯,这半年跟李无忧学了不少纵横辩驳之术,立时插科打诨地和他辩论起来,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末了,李无忧笑道:“既然那个雷神这么厉害,那你们还逃什么难?”
王老者叹道:“唉!这还不是因为雷神去了库巢,没人守潼关啊,潼关早晚会破。嘿,今天中午的时候,潼关的王定将军才吃了败仗,潼关岌岌可危!老汉等人都是无用之身,在那边也是消耗军粮,想先到内地去保一条命,等到雷神收复此地,我再回来重建家园。”
李无忧四顾一遍,果然发现逃难的多是些老幼病残,这才释然,正要说话,忽然神情一凛,高呼道:“东边有土匪来了,大家不要乱,都站到我身后来。”他这一声大呼由内力送出,方圆二十丈内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云朗风轻,四周并未见什么土匪踪迹,但这少年的声音中自有一种说不出的信服力,周围的难民在微微迟疑之后,全聚到了他四人的身后。
下一刻,若蝶的脸色由狐疑变成佩服,对李无忧轻声道:“他们来了,有三百二十六人,六百匹马。”
李无忧点点头,道:“这马贼首领懂得虚张声势,且以一人当先,余众呈利于冲击的锥形分散两侧,倒也不可小觑。”心头却是暗忖:若蝶的灵觉虽不如已开了天眼的自己,但其功力却胜出自己太多,若无倚天剑在手,多半会死得很难看,千年的妖精,果然是有些道行的。
慕容幽兰撇嘴道:“我说他是狂妄才对,若有人将他一刀砍下,夺其锋锐,岂非是整个队形都散了?”
“大哥,让我上去打败那头领!”阿俊立时兴奋道。
“不了!好久没动手,我也有些手痒了!”李无忧淡淡道。
不多时,东南天际马蹄声如雷,杀声震天,烟尘滚滚,一队手持长刀的马贼飞扑过来。李无忧天眼看去,前面的是二百骑,中间三百匹空马,后面有一百骑,竟然也紧紧有序,远远看去很是浩浩荡荡,仿佛有千军万马一般。
“是波哥达的袍哥!”忽然有人失声叫道,人群立时骚动起来,乱成一团,就要四散奔逃。
李无忧大喝道:“各位莫要慌乱,无论他来了多少强盗,有我在此片刻,管叫他有来无回!”
这一喝,只若天雷怒吼,人群立时安静下来。梦书和王老者远远看去,忽然觉得这少年刹那间似换了个人,单薄的蓝衫背影刹那间竟变得伟岸不群,仿佛即便是天塌下来,只要有他在,那就一切无忧。
马贼队行进如风,眨眼间离众人已不足十丈,当先一人手持长刀,虬髯蓬发,极是凶悍,见众人竟然没有四散奔逃,眼中惊异之色一闪而逝,近到三丈,狂笑一声,一提马缰,连人带马凌空跃起,手中长刀化作一道白虹李无忧砍来。
“啊!”李无忧身后人群发出一声呼喊。
李无忧淡淡一笑,不避反进,右手以肉眼难见的高速,狠狠一拳正击打在奔马头上,左手作拈花之态,朝那道刀光迎去。
众百姓只觉眼前一蓝影一闪,接着便听一声巨响,再看时,李无忧左手拈着刀锋,那虬髯马贼双手握刀,正个人却仿佛被定在空中一般一动不动,那匹疾如奔奔雷的骏马忽然倒飞后退,落在五丈之后,压死跟进的数名马贼后其势不止,砸在马贼队伍之中,泥尘激溅。
下一刻,“乓”地一声脆响,那马贼首领手中百炼长刀竟已折为两段,面前指影乱颤,刹那间全身十八大穴全被拂中同时,人已被甩到众百姓身后,纹丝动弹不得。
一个人能将势如奔雷刚猛至极的禅林韦陀神拳和至柔至弱的拈花指同时施出,若有禅林寺的高手在此,少不得要叹为观止,惊为神人。但很是可惜,落在一干愚人眼里,只是一连串虚影而已。
马贼群见首领眨眼被擒,虽惊不乱,绕过前方那数名倒地的马贼,铺天盖地一般杀将过来。
李无忧微微一笑,陡然腾空而起,下一刻,他十指怒张虚抱成月,随即向前方一抖,一蓬蓝色劲气暴射而出。
残阳如血,火红的天空仿佛突然下了一场带着疾风的绚烂蓝雨。
一时间,风雨如晦,人喊马嘶,充塞了整个天地。
雨过天晴,首当其冲的一百马贼全都翻到在地,命丧当场。群马齐喑,剩余的马贼却停止了呼喊,人人呆若木鸡。
“国难当头,内忧外患!尔等皆是我大楚男儿,当以报国为先,怎可在此屠杀同胞,作那猪狗不如的畜生?”李无忧睥睨当场,迎风喝道。
众马贼受方才一击,本已是心胆欲裂,为他一喝,纷纷坠下马来,随即拜服于地。群马也为其威势所慑,全都安静立于当场,却无一匹乱奔。
众百姓这才懂得欢呼,掌声如雷。
李无忧大声道:“你们既已知错,那从今之后就不要再作山贼了。现在就回去将山寨给我烧了,到潼关投军报国吧!”
说这话时,残阳的余晖正落在他的身上、脸上,这翩翩少年一时有如天神,他每一句话中似乎都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普天之下,仿佛无人可与之争锋。众马贼噤若寒蝉,只觉得自己唯一该作的就是服从这少年的指令,纷纷站起,再不敢看那马贼首领一眼,上马回转。
唯有一文士模样的中年马贼留下道:“大侠神功盖世,我等钦服。只是以我等身份,怕官军未必肯收留!”
李无忧道:“这个好办。你就对石枯荣说是我叫你去的。”
文士先是一怔,随即露出震惊神色,但随即一闪而逝,道:“多谢大侠!寒士伦定会尽快前来潼关报道。”顿了顿,瞥了盗贼首领一眼,又道,“唐头领向来劫富济贫,也算是一条好汉,还请大侠也一并放过他!”
李无忧暗将五成的玄心大法运于双眼,冷冷道:“劫富济贫?此人竟然连无辜的逃难百姓也不放过,你还敢说他劫富济贫,你是当自己是弱智,还是当李某是三岁小孩?”
“大侠误会了。我们这次是收到消息说有奸商归京从此路过……平时我们见到平民都是救济而不是劫掠的。”寒士伦直视李无忧的眼睛,不卑不亢道。
“好胆识!”李无忧深知自己玄心大法虽然只用了一半的功力,但已足以让烈女变荡妇、壮士变懦夫,这文士竟敢直视自己而不意志纹丝不见动摇,不禁了暗赞一声,笑道:“好吧,今日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姑且饶他一命。”说时张手朝众百姓身后虚虚一抓,一甩,隔了五丈之遥,竟那首领抓起扔到了寒士伦身边。
那首领落地之后,立时觉得穴道一松,全身真气又自开始流动,明白李无忧这隔空虚虚一抓,竟同时将劲力透入自己体内,直待自己落地后才让穴道解开,这份功力实在是惊世骇俗,当即拜倒在地道:“大侠,请允许我唐袍哥永远跟随你身边!”
“呵呵!你先去回去将山上去将山寨收拾一下,之后再和寒士伦到潼关来找我吧!”李无忧对于这些性子憨直的大汉还是非常喜欢的。
唐袍哥大喜,拜了一拜,和寒士伦上马飞去。
李无忧转过头来,见众百姓为自己神威所慑,人人拜倒于地,暗自满意玄心大法的效果,笑道:“诸位不必如此。这就起来吧!”说这话时他暗将玄心大法的天心地心提自极限,众人情不自禁站立起来,各自倒退数步,让出一条道来。
众人回过神来时,四人已去的远了。
良久,忽有一人大声道:“啊!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雷神李无忧!上次我在京城的时候远远看到过他!”
众人哗然,再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在此地遇到传说中的大荒雷神,纷纷朝李无忧远去的方向又自跪下磕头。
那叫梦书的少年怔怔望着四人远去的背影,想起方才李无忧“迎风一喝,百人坠地”的风采,心驰神往,喃喃道:“男儿须如此!”忽然对场中唯一一位与自己同样伫立的王老者连磕了三个头,道:“王爷爷,梦书终于找到此生所求,请原谅我不能跟您去圣台。”语毕转身朝李无忧四人远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