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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床包裹在一层力场墙之下,用力仔细去看,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一个瘦削的活人,这个人上半身包裹在透明的魔法保护膜里,可以通过表面渗出的淡红血迹,看到胸前那道狰狞巨大的伤口。
当潘尼·西恩在妖娆妇人的指引下,通过一扇隐秘的传送门,到达一所阴暗的房间时,眼前就是这样一幅令他颇感惊悚的景象。
他眼皮跳了两下,注意到说话声传出的地方并不是卢森迪尔的嘴,而是仿佛某种魔法模拟的效果,他心中更是哀叹。
如此重伤之下,参加竞选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很笃定地想道。
一时有点丧气,不过从床上传来的声音却很乐观:“唔~不要用那副严肃的表情,其实事情还没有到绝境。”
没到绝境?
潘尼挑了挑眉毛,这时那个妖娆的女人端着一盘水果走了上来,他拿起一个苹果,翻来覆去地不咬下去——他永远不会咬下去,卢森迪尔这句话让他心中生出了些许希望。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绝境,那么一大早,他也不会被这个女人神神秘秘地带到这里来。
他沉吟了一下,抬起头来:“大人,您有什么办法吗?”
“我需要一个发言人。”
“发言人?”潘尼皱了皱眉:“你是说你要派别人去发表你的学术成果,参与竞争?”
“不错。”
“是指你的学生?”潘尼见到高等环之导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微皱起了眉。
“不不不,我不敢派他们去。”卢森迪尔摇了摇头:“西恩小伙子,你不知道,就在刚才我收到一条消息,我在达伦摩尔的实验室出了事故,那辆大车被毁掉了。”
潘尼嘴巴微微张开。
他很惊讶。
如此一来,虽然不能说是心血尽废——毕竟想要重新制造出一台装甲车只需要几个法术的功夫。
但也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卢森迪尔下一句话让他知道这麻烦不是一般的大:“我的几个学生留在那里看守,以那座实验室的安全程度,还能发生这种事故,我怀疑我的这些学生急于寻找新的利益根系,所以背叛了我,事实上也差不多,已经有两个小家伙逃跑了。”
潘尼虽然吃惊,但也并不感到意外。
绝大多数红袍法师会成员之间的联系,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一个失势的上层,显然满足不了部下的上进心,叛逃他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种事情在红袍法师会里面虽然不受到提倡,但也很少有人因之受到谴责,更多的是抱着一种利用的态度。
“唔,我还有三个正式入职的学徒,但是现在我一个都不敢信任,他们都不是可靠的小伙子,西恩阁下,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卢森迪尔虽然因为身上的重伤而不能动弹,但是潘尼分明感觉到,这个法师在盯着自己看。
他也有点明白了卢森迪尔的想法,他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很抱歉,莫斯特大人……或许,你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为什么不是?”法术形成的音效好像在笑:“我们有共同的利益目标,不是么?”
“无论如何,请您务必认真考虑。”潘尼皱了皱眉,这件事情,已经干系到了卢森迪尔的前途,而他却把这件事情交托给自己这个关系不深的人……
“唔……你不必怀疑,我现在手头上确实没有可以完成这件事情的人,所以必须求取帮助。”
这句话潘尼倒是很相信,因为一个刚刚升等的高阶环之导师,手下有成就的学徒肯定不会太多。
而且卢森迪尔刚刚背离家族,能够帮他的人显然就更少。
虽然按照情况来分析,卢森迪尔现在确实没有太多好办法,但是这件事情太重大了,潘尼不敢立刻答应下来。
莽撞地答应,绝不是理智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很抱歉,莫斯特大人,我需要咨询一下我的长辈,或许他们会帮助你。”他忽然想起来弗拉斯已经介入此事,于是朝卢森迪尔礼貌地欠身一礼。
“哦,没关系,反正还有时间,后天早晨,我会让嘉瑞娜带着我的助手去通知你。”卢森迪尔看来有些失望,这令潘尼感到有些奇怪。
如果有弗拉斯的高阶法师肯为他做发言人,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他好像反而不太期待了?
“卢西,为什么你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当嘉瑞娜送走了潘尼,回身询问床上的伤者:“何况你居然把这种重要的事情交托给他?这是个可信的人吗?”
“唔……亲爱的嘉瑞娜,你要清楚。”病床上的法师闭上了眼睛:“我做过几年的骗子,也和一些资深的老贼学过骗术,虽然技巧并没有到达顶峰,但是有一门基本功还是能够拿出来炫耀一下子的。”
“噢?”嘉瑞娜脸上出现好奇的神色。
“那就是在最多进行三次交流之后,看清楚一个人的性格,哪怕他做过的伪装。”
这个法师用肯定的语气说:
“我还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妖艳的女人扬了扬眉毛。
……
经过了一天的折腾,法师潘尼·西恩回到了家中,二楼的小厅里面,翻着典籍,透过房间门缝,可以看到那间阴暗的卧室里面,那个男人抬起上半身在虔诚地祈祷着,透过那个人的手势,他知道这是复仇之神霍尔的祈祷。
很少有费伦人在初次产生信仰时就选择信奉这位神祗——除非他在仇恨中长大,比如血亲在他成长时被杀死,那么这个孩子在产生信仰的时段里,就可能向这位神祗祈祷,祈求能够成功复仇——也仅有这位神祗的神职能够回应这种祈祷,并在信念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产生神恩。
当然,这不过是少数,更多的霍尔信徒,则是因为心中某种重大的仇恨,才从原来的神祗转投这位神祗的麾下。
看来这位强大的武士就是如此,潘尼思考着,不知道这个可怕的家伙到底与卢森迪尔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为了少惹麻烦,他决定压抑这种好奇心,而这个时候,那个人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潘尼一脸愁苦,歪了歪脖子:“看来你处在困难之中。”
潘尼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苦涩,情势已经到了一个很糟糕的地步,下午他在詹华士的带领下前去觐见前来的幻术系三席,安德雷亚·弗拉斯,看姓氏就知道,这是弗拉斯家族的代表,他显然已经决定转移目标……把希望放在另一个来自福卡尔的高等环之导师上面。
所以,现在又轮到潘尼无所事事了。
他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很别扭,虽然在希伦镇能够大展拳脚,但是到了这个地方,用处处碰壁来形容他的遭遇也不过分。
他叹了口气。
同时他有所发觉,自己的野心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因为他迟迟不能释怀这些事情。
“你为什么不想法子放松一下?”
那个中年人继续说道。
放松一下?
潘尼眉毛挑了挑,站了起来,缓缓走进那个房间里面。
第112章 深渊之力
因为希柯尔前去财富教会疏通关节选购货物,这一两天之内就近借住在了詹华士家里,潘尼又陷入了孤家寡人的状态,从詹华士那里回来,半天在愁苦中发着呆,他听到了中年人的问话,忽然起了谈话的心思。
至少可以藉以解闷,除此之外,他对这个神秘的剑客,也怀着十分的好奇。
“放松。”
见到进门的法师姿态僵硬,这个中年人微微摇首,用柔缓的语气说道。
看着他的眼睛,潘尼情不自禁有种想要昏睡的感觉,不过他立刻紧张了起来。
他警觉地看了一眼这个满面笑容的中年人,悬着的心放下了。
他是神经过敏了一些,这个中年人没有控制他心智的意思,因为他的心灵防护没有弹出来。
只是这个中年人的精神太可怕了一些,竟然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影响到潘尼的意志。
“你看起来太紧张了。”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碍于伤势,他无法做出过多的动作,潘尼听着他的话,感到有点讽刺的意味:“看来成了红袍法师之后,你变得敏感了许多。”
潘尼勉强地笑了一下。
“唔……我真的对你们没有恶意,算来我们过去相处的还算愉快。”中年人笑了笑:“即使做不成真心相交的朋友,也不至于成为敌人吧。”
听到这样的话,潘尼眉心跳了跳:
“真心相交?”
一个和红袍法师有仇的家伙,居然谈论和一个红袍法师真心相交?
“不需介怀,自从以前我被骗过一次之后,渐渐学会了一门本事。”这个名叫伦迪·克罗斯的胡茬笑了笑,那横七竖八的散乱胡茬让他这一笑看起来很亲切,好像旅店里面叼着烟斗烤面包的大叔:“那就是在三次交流之内,看清楚一个人的性格,无论他做了多少伪装。”
潘尼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
这种能力实在是比附魔系的心灵魔法更蹊跷。
即使是用思维探测,如果受术者精神坚韧,失败的可能性也很巨大。
不过不排除一些人精真的有这种本事:“你不用奇怪,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一些细节,可以看出一个人的行事守则。”伦迪·克罗斯吐了口气:“一个谨慎,怀揣着恐惧与敬畏,并且试图让自己和周围的人变得更好的家伙,无论如何和邪恶这个词扯不上关系。”
他笑了笑,看着发怔的法师:“现在看到穿着这身红袍的你,发现你的恐惧似乎减少了一些……不过其他的性质却没有什么变化,这让我感到很欣慰……不过我感觉,最近你心中的恐惧又在渐渐增加,这可不好。”
他笑了两声,有点豪放的感觉:“难道我们不应该无所畏惧地面对一切?”
潘尼听到这句话,虽然明知道气氛诡异,但心里还是稍稍宽了一下:“先生,如果你知道我正在和你的仇敌合作,并且还在某种程度上为他的事情担心,恐怕你就不会对我这么和善了。”
潘尼说出这句话时,已经做出了戒备,不过中年人一怔之后的大笑让他摸不着头脑。
“你说他是我的仇人?”他摇了摇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呃……”潘尼额角沁出了冷汗。
“不过我那位同生共死的战友,肝胆相照的伙伴,早在桑比亚的林荫道里就应该死去了。”伦迪·克罗斯谓然地叹息着,目光中尽是追忆:“我只是试图让事情符合我心目中的现实,那个诡诈而欺骗一切的红袍法师,不应该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潘尼不理解这种感情,只能表示默然。
伦迪·克罗斯用吟游诗人一般的抒情语气说着这样的话语。让潘尼心中无比的好奇,这得是什么程度的深仇大恨,值得用这种方式纪念?
“总而言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不必因此介怀什么,我不想也不会利用你。”中年战士叹了口气:“我和他不一样。”
他肯定式的低声重复一句:“我和他不一样……”
“先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潘尼沉默了一阵,虽然不敢十分肯定地相信中年人的话,但是他心里对这个人已经没有多少恐惧了。
至少,他已经有胆量开口,询问这个人的目的。
“没什么,我的伤势过一阵子就会恢复。”复仇者笑了笑:“之后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潘尼默然地点了点头。
“刚才我注意到,你的精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