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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断介启话头的是一群走近席边穿红戴绿的姑娘。见得人人擦脂抹粉,都有个三分姿色。一个个依序坐到众人身边,连焉嫣、红娘身旁都坐得有人。后头酒菜陆续上桌。
倚在杰克身边的玉人一点也看不出年纪,柳似的娥眉、桃花般的双颊,怎么看都只看得出好处。她半靠在杰克身上,轻抚着那一头金发,柔柔地低语:“好漂亮的金发呀,大爷您外地来的吧。不知刚刚在谈些什么呀,容不容奴家听上一点。”
“刚刚呀,”将埋在那头蓬松云髻的鼻子稍微移开,杰克恍惚地说着:“是在说你们的可怜出身呢。”
敛身而坐,女子低垂着头,细细呓语,如哭如述。“小女子自幼生活悲苦。三岁父母俱失,五岁被卖入窑子,七岁前成天捱捱打打,九岁时被老翁糟蹋,十一岁接客过百,当真是苦不堪言呀。大爷若有散不尽的贯伯家财,却好赎了小女子的出身。”说罢便凄凄的掩面啜泣。看得让介家兄弟与焉嫣、红娘不由得心碎神伤。
突然女子半遮着脸,移贴近了杰克,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一圈。“是不是装可怜一点比较吃香呀?”
替自己斟杯酒喝着的杰克放下了酒杯,眼角带着说不尽的笑意。“对桌上见遍世道的老江湖应该是没什么用啦。不过对那两个青头小子应该很有效果。”
“哇~”女子听得眉开眼笑,将一对美目投向介家兄弟。“要不要姊姊包一个大封包给你们呀?好久没遇到这种客人了。”
两兄弟身旁的女子也都捱到身上摸摸捏捏。介凉、介启两人很难想象,居然能够从眼前女子身上察觉到比自家长辈所散发出的杀气还要可怕的气息。那就像是蛇紧盯着青蛙,正在打量着该如何处置眼前这顿美食的感觉。看着那美人舌头轻掠过那鲜红欲滴的红唇,一瞬间两兄弟错认为那是蛇信,不由得浑身打个冷颤。
只见那美人笑盈盈地贴在杰克的胸口,继续说着:“哪真有那么多贫苦女子可抓可卖呀。那整间小楼不就哭哭啼啼的,像在出丧一样。姊妹们赚钱之外还赚舒坦呢。”一双柔荑探向杰克的胸口,摸摸蹭蹭。“刚刚妈妈只是满口夸你的好,说你嘴花花,甜的跟蜜一样。不知道其它功夫是不是一样了得呢。”
席上众女子纷纷殷勤劝酒,先不提两兄弟的窘态,连焉嫣、红娘都是尴尬不已。缩在座位上的乔道人也是一副紧张神态,双手捧着一杯酒只顾自己发着抖。口里还喃喃念着:“美色是毒、酒食是鸠。美色是毒、酒食是鸠……”
突然猥琐的道人像是神经错乱,脸上神色忽青忽红,一杯烈浆是仰头下肚。“既然美是毒、酒是鸠,贫道便饮鸠食毒以明求道之志。”话说没一半,乔道人就把头靠向身边姐儿那丰满的双乳之间。任由对方像喂个贪食的小孩子般,喂自己吃酒。
杰克、鲁仲也是一边搂着美人,一边朝着发神经的道人敬酒。席上一时间淫靡不已。
“好标致的姐儿呀。初来乍到的,怎能不来陪陪大爷我呢。”
穿着绸缎锦绣,全身珠光宝气的大户带着一众随从立在席边,嘴里不忘调戏着冷面无言的焉嫣。一见到旁边的大美人,脸上馋样把持不住,一双怪手就往红娘脸上摸去。
“啪!”介启拍桌起身,吓了整厅的人一跳。坐在他身旁的姐儿只敢按着自己的胸口,压下一身惊。
按住介启的手,介凉拱手欠身。“介家小子自幼简居山林之间,粗茶淡饭惯了。这些日子不时好鱼好肉,实在有些不习惯。今日这一桌酒却是吃不得了,还望见谅,小子便回停船的码头略休一宿。若还有缘……”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一切等明儿再说了。”说罢便带着自己的老弟离了席。
“红娘姊姊,我们也走。这儿可不是女孩子家待的地方。”焉嫣也连忙勾着红娘的臂膀,一齐走了出去。而被拉走的大美人当然是一脸不悦也不舍的模样,不过她在不悦什么、不舍什么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看着两男两女杀气叠着煞气走出门,厅内众人都在窃窃私语。碰了一鼻子灰的大户也在虔婆的劝说支会下,才知那两女非楼内人。悻悻然离了杰克一席,跟在虔婆身后去了。
“他们怎么了?”倚在杰克身旁的女子轻声问着。满脸笑意不改,像是在看场好戏的男人不答话。只是把视线放在介启留在这檀木香桌,那清晰可见掌纹的手印上。那当真可用入木三分来形容。
与鲁仲相视一笑,互敬一盅。杰克便香了身旁女子一口。“夜里,有的是时间胡说呢。”
与红娘同宿在自家的小舟上,焉嫣起了个大早。稍事整理一下,便探出简陋的棚架。正想寻着介家兄弟的身影,恰好见到两人肩头并行,漫步回来。
“一大早的闲晃到哪去啦。”焉嫣以她一贯的笑容欢迎回来的两兄弟。后头红娘正揉着发红的双眼,打着大哈欠伸懒腰。
轻步踏上船头,两兄弟一人一边坐定船舷。将手上还冒着蒸气的纸包递向前。“来套烧饼油条,还是来个好吃的大馒头呀?有顺道买了你们两个的份。”
接过还烫手的烧饼夹油条,焉嫣着红娘在身旁坐定,也递过了一份早点。四人便在船上吃了起来。
“一早我兄弟俩走了洛平镇一圈。有些事情当真是不下山亲眼瞧瞧,光听人讲是听不明、讲不清的。真不愧是东南之首的河洛三镇,楼房之美不说,便是早市也热闹非常。你们也该上岸看看。”
“不,”红娘坚决的摇摇头。“我要等他回来。”
此话一出只是令其它三人频频摇头。囫囵吞下手中的馒头,介启还来不及抹嘴便又念起了红娘。“昨儿跟你说了多少,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咦~这么说也不太对头,大哥……”才转头,嘴里就被他的大哥塞了颗馒头。
“吃你的早点吧。这些东西哪是由得你胡说的。”介凉瞥了自己的老弟一眼。
旁边的焉嫣也继续追问着昨晚没得到答案的问题。“到底你是看上杰克哪里呀,红娘姊姊。”而她所得到的也是和昨晚相同的响应,烧红着脸的大美人别过头,一句话也不肯说。无奈的焉嫣只有向另外两人求救。“你们两个也开开口,说些什么才好。”
“我说!”介启拿开嘴里的馒头。“我说你傻也傻得象话一点……”话还没说完,嘴里又被塞了一颗馒头。他老哥又瞥了他一眼。“吃你的早点。”就连焉嫣也是露出怨怼的神色。“叫你劝人可不是叫你伤人呀。”
低头木讷的红娘只是盯着捏在手中的馒头。不觉间馒头圆滚滚的形状已经变了形,自己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己对那个男人的感情……不!或许该说是羁绊,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的。或许那酸甜的滋味也只有自己才体会得,说出来的感觉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唉~”焉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是求也求不来的,面对杰克就是一件。只可惜了姊姊你白费的光阴。”
“是呀,是呀,”介启又拿开了嘴上的馒头。刚想说话,瞥眼见到他老哥的动作,连忙一手一个馒头遮拦在面前。“别再来了,我手里已经两个馒头了。”连连点头,“好,好,我吃东西就是了。不说成了吧。”说着又将馒头塞上了自己的嘴。
船上霎时陷入一种寂静,让人十分难受的冷寂。赌气别过头看着岸上的介启,带着略感有趣的眼神看一艘大船靠上码头。只见一群江湖豪客配剑挂刀,风风火火的走过他们面前。嘴里夹杂不清着“找到他了”一类的话语。这样子的人接连来了两三拨,只怕还有其它人从别处上岸。
“一票人带着刀剑挠钩的赶集呀。是有什么热闹吗?”介启好奇地自言自语着。不意间回头看到其它三人的惊讶表情。
“啊!”
“啊!”
“啊!”
介启也跟着啊了一声,才回过神问:“啊什么?”
“我们想着的是同一件事吗?”介凉戒慎地看向焉嫣,只见对方同样谨慎地点点头。
这时介启突然大大啊了一声。“莫不是杰克他……”才要回头望,红娘的巨大身形已经闪过眼前。焉嫣立刻追上去,自己的老哥则慢上一步。无奈下起了身。“看来即使不甘不愿,也得走上一遭了。”将两颗馒头全塞进嘴里后,双手在衣摆抹了抹,才慢条斯理地上了岸。
刚走到自己站在外围的大哥身旁,只见一群人将青楼前围得水泄不通,几名大嗓门的正在跟杵着大关刀挡在门前的肥婆娘叫阵吆喝。后头还站了一群娘子军,当真是刀弓齐全,摆起架势来一点也不输给雄赳赳的大男子。
“你们这群含鸟猢狲挡在门口是做啥!便是现今东南当主涂爷爷来,进门要人也得跟我们好声好气的说上个一句。这般喊打喊杀的,你把我们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平举手中尖刀,大汉吼着发话。“臭婆娘,不要给你脸,你不要脸。要命的就给老子让开。要不然火起来,连你一块剁成肉泥。”
肥手一晃,硬是用关刀荡开尖刀。后头一名扎发娘子挺起薙刀向前,娇声硬吼。“任由你们这般来来去去,说拿人就拿人,我们以后怎么做生意!这儿可是按时向青龙旗纳奉的,在河洛三镇乱来也太不识相了吧!”
两方人马互相叫阵,街上顿时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探头问着前面的三人。“杰克呢?”四人眼一对,立刻寻起了这男人的身影。却见到他同鲁仲、乔道人与三五美人儿坐在二楼的露天窗台,看着街上的仗阵,饮酒作乐。
赤裸着上身,将衣服全扎在腰际;流泄着一头金发,倚在窗台上;身旁靠着一个半裸美人捧着香茗,真是说不出的惬意呀。发觉到四人的身形,杰克露出了极具魅力的笑容挥挥手、打招呼。这一头的红娘也高举着手挥了挥。当发觉到其它人怪异的目光后,才羞涩的将手收回。
见到事主那悠闲的雅兴,前来寻仇的一群更是大声哄闹。人群中隐隐可见石二庄主,他却是低首不语,身旁散发着浓烈的杀气,形势即将不可收拾。空中倏忽传来阵浑厚的雄声,堪堪压过众人的喧闹。“小老儿碰巧经过此地,若要讨个公道,可否容小老儿说几句话。”
这手功夫压得众人都噤了声,探头探脑只为看看是谁来到。
人群渐渐分开,走出一老一少。只见抠搂老翁杵着龙首乌体钢杖,钢杖顶、龙口里含着一颗墨绿翡翠。腰际系着是人人称羡的黄金武者令,上头篆刻个六字。身旁走着的是一身素白绢衣,滚着亮银青边的男子。男子龙行虎步,显得落落大方,即使是身在素有盛名的昂宿六星之末,地劫老人身旁。
不管见着的是哪来的天皇老子,守在青楼前的娘儿们都巍然无惧。独是见到走在地劫老人身旁的男子,让她们退了几退。“司马三爷……”每个人脸上的凶气各自敛了不少。只因活在河洛三镇,谁不卖司马家的面子。如今司马家主事的年轻一辈里,正以这排行第三,单讳个恩字的大房子弟为头。
清楚了两人的来头,围住的众人纷纷挪动着位子,为的是一睹两人风采,好象忘了自己来到此的本意。只是不管怎么动,都不敢挡住两人前进的方向,独有一人例外。名剑山庄的石二庄主披麻带孝,跪到了两人面前,咚咚咚的就是三个响头。
“求两位为石二做主,求两位为石二做主……”
“拙!”一声咤喝,地劫老人袍袖一拂,透出的劲力直将石二庄主扫起身,连退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