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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逸群的字好已经在观里挂了号的,便被抽了这个差事,拿着都管给的名册,照着往年的格式写点套话。好在他笔头快,约略半天光yīn就干掉了大半。不过他也不上缴任务,免得再落下更多的事来。
张阁主这些rì子与他倒是熟悉了,两人虽然话不算多,但是彼此之间却有了些默契。去借书时也不用多说什么,阁主自然知道该给哪一卷。
如此到了腊月二十二,钱逸群便再不能偷懒了。
因为二十二rì是重阳王祖圣诞,他号称全真弟子,当然得跟观里的其他全真修士一起做法会。次rì二十三便是祭灶,过小年。二十四要大扫除,二十五rì子时便要接驾——这是玉帝巡天的rì子。
官家过年放假是从腊月二十四开始,一直到正月二十。故而观里接完玉帝圣驾,便要接这些官员们的驾。
陈监院人情练达,往来安排妥当,虽然人是一波*的来,却都能让他们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为观里的收入增添不少贡献。
这其中自然有扬州府尊和郑元勋。
他们来了,钱逸群当然不能躲在玉皇阁里抄书了。
“……他便尾随那女子,直入了树林,却蓦然不见!等回到家中,便觉得jīng神困顿,神情萎靡,转rì便病倒了!”
钱逸群进了无双亭,正好听见郑元勋在说民间怪谈。五泉公自然也在上座,抚须听了,神情十分认真。
“小道来迟了,诸位尊客还请恕罪则个。”钱逸群上前见礼,寻了个下首的位子坐了。
“道长目不窥园,可知道扬城出了大事?”郑元勋亟不可待道。他不等钱逸群说话,又道:“好些人家的少年,都遇了妖怪采补,元气大伤。城里药铺的人参都缺货了。”
“绍远兄还好吧?”钱逸群随口笑道。
众人闻言大笑,只把郑元勋气得笑了起来:“我家有道长驻过锡,寻常妖怪不敢来。”他又正sè对陈监院与钱逸群道:“两位道长,难道出家人不管管这事么?”
陈监院笑道,“扬城的这些士子达贵,哪一年过年不是成rì饮宴,酒sè连天。”
“今年不同啊!”郑元勋还要说,突然听到远处一声雷响。
众人抬头看天,只见天高云淡,哪里有什么雷云?
“看!晴天霹雳!果然是有妖孽,老天都要收它!”郑元勋颇受鼓舞。
在场众人也正sè静观,心中暗道:莫非真有妖怪!
“是玉皇阁。”钱逸群离座而去,脚下步速极快。
他本身就是靠个掌心雷吃饭的,此刻听这雷声,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不像是自然之雷。细细分辨,这雷声竟然是玉皇阁传出来的,当下健步如飞,往阁子里去了。
此刻正是早上香客最多的时候,玉皇阁附近多有游人,听到轰隆雷响,纷纷去看,顿时将玉皇阁围得水泄不通。
钱逸群赶到的时候,见阁门紧闭,里里外外围了三层,自己是断断挤不进去的!
突然之间,玉皇阁阁门大开,从里面倒飞出一个人来。
第十七章玉钩
第十七章玉钩
那人寻常百姓装束,戴着瓜皮小帽,身穿麻布衣裳。
钱逸群不知他是被谁打飞出来,只见他倒地之后挺了挺腰,像是要站起来,却最终一口生气涣散,彻底躺倒,双眼望天,瞳子失去了光彩。
围观的众人纷纷退散,高呼:“打杀人了!”场面颇为混乱。
想府尊就在观里,他的那些侍卫哪里是吃素的?当即就有兵马差役过来,取代那些看热闹的人围住了玉皇观。又有个文吏模样的人上前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便宣告死亡,让人拖了下去。
钱逸群暗道:里面那人真是霸道,不知用的什么法子,恐怕不止蛮力那么简单。
“小道是此间的道士,愿意进去看看。”钱逸群大步上前。
那些官兵正在争论谁进去探看,见有自告奋勇者,当然没有不许的道理,让开一条路让钱逸群进去。
钱逸群摸了摸腰后的鱼篓,大步上前,朝里面探看一眼,只见三五个道士趺坐在阁子zhōngyāng,正面对门,双目紧闭,生死不知。那些道士全都认识,并没有生人面孔。
“呵呵,大家在打坐么?”钱逸群迈进门槛,只见身后正门顿时变成一团浓郁的黑影。
“唔,现在御虚照影阵已经烂大街了么?”钱逸群低声吐槽一句,回过头见在场的道士脸上神sè各异,没一人理会他。他心知有异,左手拿了清心钟,右手挚出古剑,抬步上了二楼。
二楼楼梯口的桌子已经被人踢翻在地,四脚朝天,整个楼层空荡荡的,一眼可见没有藏人。钱逸群缓缓迈过桌子,在二楼转了一圈,看着满眼的典籍古册,见窗户大开,四周的墙壁也没有凹凸,可见没有密室。
钱逸群索xìng上了三楼。
这里是琼花观的真正宝库,里面存放着御赐《道藏》。钱逸群一踏上三楼的地板,就知道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
古旧的木地板吱吱作响,从缝隙中喷吐出积年尘灰,印出钱逸群的足迹。举头看时,梁栋上尽是被蜘蛛废弃的网络,黏满了灰土,一丛丛悬着。所有的典册都存在樟木书柜里,外面上着大大的铜锁。这里与其说是图书馆,不如说是的储藏室。
实际上,大户人家的储藏室貌似要更干净一些。
钱逸群转身下楼,刚走出两步,登时心头一紧,暗骂自己“傻蛋”!他冲下楼,径直跑到大门口,用剑刺向那团乌黑的雾影。
古剑穿透而出,继而是钱逸群的手臂。
钱逸群整个人都穿了过去,外面是目瞪口呆满面疑惑的官兵差役。
——这根本就是障眼法!
钱逸群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怒气渐生。
见钱逸群没事,差役们也壮着胆子冲了进去,不一时便将里面的道人一个个架了出来。
陈监院已经带着众道人来到了玉皇阁,见钱逸群出来,上前问道:“张老爷呢?”
“不在里面。”钱逸群扫视了一圈被救出来的道人,“只有他们。”
“那凶手呢?”陈监院在外面已经听人说“死了人”,当下问道。
——凶手若是在里面,我能这么轻松出来么?
钱逸群耐心道:“凶手倒飞出来,装死骗过了仵作……”靠!钱逸群暗骂一声,谁知道是“骗”过的还是买通好的自己人!他继续道:“现在大约已经跑了。”
府尊老爷最烦凶杀血腥的场面,故而没有出现,只来了个通判。那通判命人去找尸首,果然不见踪影。
“这人混进玉皇阁,暗算了里面的道士,直接上了二楼,没有打斗的迹象。”钱逸群道。
“他所为何来?”陈监院问道。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钱逸群一头冷汗: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宝贝能吸引贼人,监院不是应该最为清楚么?
——唔,等等,既然没有打斗的痕迹,他为什么要踢翻桌子呢?
钱逸群心中不爽到了极限,好像自己成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白痴,转身便重往二楼去了。
陈监院等人不知道钱逸群想到了什么,自然也快步跟了上去,只以为人多有个照应,却没想到钱逸群视他们为累赘。
钱逸群上了二楼,叫了个跟来的道士,一起将这四脚朝天的桌子翻了过来,只见铺桌用的黄布已经被撕破,露出桌面上的两行字:
“观音指,无且手,
一朵琼花下洞天。”
这字转折圆润,一来显示刻者书法上佳,二来也证明这是人用手指刻在桌上的。
钱逸群敲了敲桌面。桌面是水曲柳实木板,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用手指在这上面书写。
“这字是什么意思?”钱逸群以为陈监院见识广,一定知道。
谁料陈监院也浑然不知,只是摇头。
钱逸群道:“凶嫌不愿让我们看到,故意将这桌子翻了过去,可见这两句话大有深意。”
“这是张老爷写下的。”陈监院道,“你看这‘洞’字里的‘口’,如同画圆,这是张老爷的习惯。”
“张老爷……”钱逸群扶了扶额头,心中暗道:图书馆管理员果然是个水很深的岗位啊!
“现在就是不知道那凶嫌到底想要什么,是不是挟持了张老爷,逼他写下这话。”陈监院环视二楼的藏书格,随手翻了几个木函,又道:“这里的经典没有被翻过的痕迹。”
“那人来这里,就为了看这两句话,然后就走了?”都管也是观里的高层,疑惑道,“他若是不想让我们看到这话,为何不毁去呢?”
钱逸群用手指在字印里比了比,道:“他没带刀,自己功夫又不足以抹去这字。这人看上去更像是个贼!”钱逸群说完,心中暗道:我的确是笨了。那人暗算了那么多道士,没有取人xìng命,可见并不是个暴徒。他将桌子踢翻,我竟然没有起疑心!
当下之际,线索就是四条:观音指、无且手、琼花、洞天。
观音指、无且手,虽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从这构词上看,多半是一门秘法或是武学,而且跟手法有关。为什么能联系到琼花么?琼花跟洞天又有什么关系?
钱逸群的手指在这张阁主的字上反复走了两遍,直走得指肚发烫,突然抬头问道:“监院老爷,洞天是什么?”
身为一个道士,问出“洞天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多半是要被师父请吃一顿“竹笋拷肉”的!好在钱逸群这一个月里不与别的道士闲话,遇人谦卑,整rì抄经,在众道眼中是个年轻的道德高士,非凡人等,所以他这么问,倒让人以为是别有深意。
“洞天者,地上仙山也。厚道长缘何有此一问?”陈监院满脸迷茫问道。
“是啊,地上仙山。大凡跟洞天有关的诗句,无不是用‘入’、‘上’字,张老爷为何要说‘下’洞天呢?”钱逸群手指死死按在那个“下”字上,“琼花观,或者说扬州,可有朝下延伸的古洞名胜?”
“非也非也,”都管道人闻言一笑,“厚道长这断句有误啊。”
“哦?愿请教。”钱逸群倒是虚心。
“一朵琼花下洞天,”都管道人读了一遍,道,“这句说的是,琼花自洞天而下人间,便如‘疑是银河落九天’之‘落’字。”
钱逸群微微皱眉道:“此解倒是正理,怕是我想差了。”
“哪里,厚道长专注经典,于诗词小道却无从分心罢了。”都管倒是替钱逸群全了面子。
钱逸群心道:我于诗词一道还算是下过几天功夫的。虽然你解的通,不过我却还是觉得这“下洞天”别有所指。
“厚道长这么一说,却让我想起一桩幼年往事来。”陈监院缓步走了过来,道,“那时我刚入琼花观,是监院胡大师的侍者。有一次胡师与人闲谈,就说观里典故,除了琼花台、无双亭、后土祠……还说起一处。”
在场只有一两个老道人见过那位胡大师,却不曾听说过这则典故,侧耳倾听。
“玉钩井。”陈监院顿了顿,补充道,“便是院里那口古井。”
众道这才哦了一声,表示知道那口古井。
钱逸群略一回忆,也想起的确有那么一口不起眼的井,原来还有“玉钩”这么个名字。
“相传宣德年间,有个道人赤着双脚从天而降,先在街上卖药,后来手拿一轴画卷去见扬州府,还说:‘此画是贵地一处佳景图,今rì献给老爷’。说完转身就走了。
“府尊打开画卷一看,只见画上画着楼台亭阁,题名‘玉钩洞天’不知是哪里的景物,觉得此事蹊跷,便派人尾随道人,想看个究竟。谁知那道人进了琼花观,跳入井中不见了。”
——怎么听着很像后世导游的信口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