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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道长。”崇祯走了两步,见了那三丹喇嘛,方才想起自己还没结束觐见,便道:“大师请回去准备法事吧。”
三丹喇嘛这才躬身告退,走时还若有深意地看了钱逸群一眼。
钱逸群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似敌非友的目光,暂别孙承宗,跟着周后的车驾返回坤宁宫。张皇后住在端本宫,同行了没多远便散开了。
周后确定了身边都是自己用久了的可靠女官,这才传令厚道长,让他来凤辇之侧听命。
“道长可是苏州人氏?”周后低声用吴语问道。
钱逸群正想打个哈哈岔开这查户口似的问题,只听周后又道:“钱家哥哥,你不记得我了么?我还记得小小呢。”
钱逸群顿时脑袋一懵!
天下之大,自己从未被人认出来过,怎么跑到深宫大院了,竟然被当朝国母皇后娘娘给认出来了!
这是巧合么?
这是老天爷玩我呢吧!
钱逸群良久方才笑了笑:“娘娘怕是认错人了。”
周后盯着钱逸群良久,道:“不会错的,你额角上这道疤,岂不是幼年时与东街那些浪子打架时留下的么?”
钱逸群下意识弹了弹手,差点真的摸上去,脑中却怎么都搜不出有这么一位幼年玩伴。
“我是丁姨娘的女儿。”周后用更小的声音说道。
钱逸群心中咯噔一下:哎呀。这我有印象啊!
是对丁姨娘做的糖果子有印象!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吧……唔,对我来说还得加个五六年。
钱逸群想起自己七八岁的时候。街坊四邻的孩子常聚在一起玩。其中有个挺白净的小萝莉,大家都叫她小丁香。她娘便是丁姨娘。
当时玩伴之中多是男孩子,只有小丁香与小小两个女孩,所以常混在一起。丁姨娘做了糖果子,也会分一些给小小。小小自然会拿回家跟哥哥一起吃……
回想起幼年时候的种种趣事,钱逸群颇有些恍惚,连忙摇头道:“娘娘千金之体,怎么会认得我这样的野道士呢?小道结缘天家,正是从今rì始。”
周后心中一沉,脸上顿时显露失望之sè。暗道:是了,小时候我又不是长成这个模样。就连爹爹都说我一rì不见就像是变了个人,他那时候不过七八岁,能记住什么?而且我家又搬到了京师,有十年不曾通过音讯了吧。
钱逸群余光扫到周后表情失落,心中暗道:小时候就觉得这姑娘有些木,如今看来还是一般。唉,听说宫斗很刺激火辣,一句话可以飞上天。一句话可以打入地,以这姑娘的资质,能行么?
仔细翻找了前世的记忆,钱逸群总算想起周后是京师沦陷时在坤宁宫自尽的。而田妃在崇祯十五年就病死了。
起码她没输。
这一翻之下,却让钱逸群翻出了不少明宫中帝后轶事。其中便有周后、崇祯、田妃三角关系的故事。
不同于周后的娘家穷得几乎揭不开锅,田贵妃的父亲是锦衣卫千总。取了好些扬州名jì当侍妾,并让这些名jì将一身本领传授给女儿田秀英。可以说。田贵妃从小就是为了宫斗而接受训练。
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捕捉男人的心思。玩弄手段,这位贵妃都要高出周后数个段位。
而钱逸群记得的那个故事,便是田妃的一个小计谋。
田妃以宫女抬辇,引起了崇祯的好奇。崇祯问她:为什么不用太监抬呢?太监力气大,抬得稳些。田妃回答说:我在皇后那边见到太监与宫女乱搞,嫌他们脏,所以将他们都赶走了。
明宫中太监与宫女结成对食、菜户,玩些望梅止渴的游戏,这是很有历史渊源的。最近便有魏忠贤与客氏这么一对对食。而客氏在魏忠贤之前还有王安、魏朝两位“丈夫”。崇祯打击阉党,清洗内宫,只能排除异己,却无法消灭这种人xìng根子上的产物。
然而皇帝肯定是有jīng神洁癖的。他派人查了周后的寝宫,竟然真的找到了太监与宫女游戏用的狎具。崇祯三个月没有去坤宁宫,周后也被气得吐血。
“为什么田妃的辇驾是宫女抬着的?”钱逸群突然问道。
周后犹自感伤岁月如刀,刀刀了断人情,被厚道人这么一问,登时愣住了。
“道人听说明宫犹似百姓家,”钱逸群换了吴语低声沉吟道,“然而百姓家里还少不了妻妾争宠呢。娘娘独自在深宫,又没兄弟外戚能为助力,尤当谨慎呀。”
周后微微后靠,听着乡音,总算明白了“与天家结缘乃从今rì始”的意思。她心中暗道:看来真是钱家哥哥无疑,不知他家出了什么变故,竟然沦为道士。真是缘分,竟然我在宫中碰到了他,这若是不帮一把,菩萨也是不会答应的。
钱逸群见她还没反应过来,心中无奈,暗道:哥一个道人,难道还得陪你玩宫斗的把戏?也罢,权当还你娘糖果子的情罢。
皇后凤驾回了坤宁宫,摆下茶宴招待钱逸群。她原本的本意是跟钱逸群叙旧,但是见厚道人颇为回避,又得了道长“不可相认”的jǐng示,便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钱逸群取出寻鬼司南,过女官之手呈递给周后,道:“若是有yīn灵作祟,此物必有应验。”
周后看着里面的水墨宫图,惊讶道:“这不正是坤宁宫么?真是画得惟妙惟肖!”
钱逸群笑而不语,讨回了寻鬼司南,道:“小道要在宫中走一圈,请娘娘紧闭宫门,只派心腹女官跟着小道。一应太监,全都等在院中。”
“如道长吩咐。”周后点头应道。
钱逸群领了人,手托司南,根本看也不看,问清楚了太监宫女的宿处,直接带着女官进去。什么都不用说,直接节隐剑破开箱柜,拿了棒子便往外挑。那些女官不知道这道人要干什么,一边嚷嚷阻止一边回报皇后娘娘。
钱逸群哪里是她们能够阻止得了的?但凡有人敢拦在前面,一个鬼步已经穿身而过,足以吓得她们吱哇乱叫。
等周后来的时候,地上已经多了好几件狎具。
“就是这些污秽之物惊扰了娘娘。”钱逸群随手一指,“放火焚化即可。娘娘是天女临凡,清静贵体,对这些东西最为敏感,哪怕只有一件都会害病,何况这么许多!”
这话却是说给那些宫女太监们听的。对食这种事已经近乎潜规则了,但攀上皇后娘娘的身体健康,那些女官们就再也不会容忍。须知,一旦皇后有恙,她们的地位和待遇可就彻底保不住了。
周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嘴唇紧咬。
钱逸群见了不忍,劝道:“这事防不了,人xìng所在,怎么防?你也不必为之伤神,皇帝问起来,只说有忌讳之物就行了。不过我猜田妃不rì就要发难了,你身为皇后,该大方些。只要两家都查,你怕谁呢?”
周后闻言,眼眶已经红了,道:“钱、道长……我没兄弟,自幼将你视作哥哥一般,你当助我。”
其实一共也没见过几次吧?
钱逸群笑了笑,也不多话。
女孩子十岁以前还可以一起玩玩,十岁之后就要帮着家里做事。到了十二三岁,有了xìng别意识,等闲连门都不出。周后又搬走得早,故而钱逸群真心没见过她几面。
周后见左右女官都在数步之外,抓紧机会道:“张皇后说,田妃这次举荐番僧祈雨,已经是后妃干政了,要我以礼法惩治她……可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一来怕那番僧祈雨得愿,田妃愈加受宠。二来,若是不下雨,苦的又是百姓……所以,还求道长来祈这雨吧!”
果然是宫斗啊……
钱逸群很想给她解释法术的应用范围和原理,让她明白:祈雨这种高端的法术,不是逮着个道士就能做的。而且一旦开了法坛,高功法师便不能受到外界影响,这护法之人就十分讲究了。
这些内容十分复杂,尤其是对毫无基础的凡人解释,必须打好腹稿。钱逸群正在打腹稿的时候,突然天上传来一声鹰唳。
“咦?宫里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鸟。”周后抬头看天,惊疑地发现那鸟正在往下俯冲。
扑棱棱!
山鹰打着翅膀,落在了院里的树上,朝钱逸群鸣啼两声。
“啊!”周皇后吓了一跳,连忙跳开。
钱逸群安抚道:“没事,是我朋友。”他走上前去,这才发现山鹰背上多了个小布袋,穿过翅根虚虚缠着。
“这鸟真是道长养的?”周后惊魂未定,轻抚胸口。
钱逸群口中应着,打开布袋,里面却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蓝sè的封皮上没有写书名,翻开一页,里面却是师父清秀的字迹。
钱逸群看了脑袋又像是被人敲了一棒子,因为这赫赫然是本教人祈雨的册子!
除了总纲,再往后翻还有法坛的建制、法器的配备、护法的要求、时辰的择选……最后还说:行法如仪,其效必验!
六二章见天子演说智慧,祈甘霖大内斗法(八)
京师西门之外的真觉寺,是明初时候兴建的喇嘛庙。
三丹喇嘛坐在床上,双目微闭,突然之间猛地睁开。
门外随之响起一阵脚步声,很快便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进来。”三丹喇嘛沉声道。
“上师。”从门外走进一个中年喇嘛,手中端着一个木制托盘,上面放了两碗马nǎi。
“伊勒德,是你来了。”三丹喇嘛端坐在铺满红sè绸缎的床上,目光中带着一丝幽怨。
“上师,”中年喇嘛将马nǎi放在床前,在床下的蒲团上坐定,“宫中传出消息,汉人皇帝同意在内宫御花园中设立法坛了。”
三丹喇嘛重又闭起了眼睛:“伊勒德,你们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么?”
“上师,难道你还没有下定决心么?”伊勒德脸上显露出焦急的神情道,“佛祖已经再明显不过地降下了圣训,金人肯定会建立一个不逊于蒙古帝国的大帝国啊。”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也知道多尔衮给出的条件有多优渥。”三丹喇嘛叹了口气,“然而,我担心这回我们会失败。”
“上师,这是为什么?”伊勒德边问边起身端起一碗马nǎi,敬给三丹。
三丹推了推,示意伊勒德喝掉。他直见伊勒德将碗中马nǎi喝得一干二净,方才道:“昨rì我见了皇帝回来,一直无法忘记那个厚道人。”
伊勒德轻笑道:“上师多虑了。我们不是已经收罗了那个厚道人的所有消息么?从现在所知道的消息中,他不过是个体术与法术并修的普通修士。与他交手的那些人,无非是因为不会体术。或是不会法术,所以才败的。”
厚道人几次三番的大杀戮早就在江湖之中传开了。又有《墨憨斋志异》作证,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早就对“厚道人”三个字不再陌生。他们甚至从充满了文学xìng的笔墨中。挖掘出了钱逸群偏爱的战斗方式。
剑法刺杀为主,雷法为辅,步法诡异,身法飘忽……
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厚道人原本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游侠,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一些法术。
“所以此番前来的铁棒喇嘛,各个都是年轻习武,年长修法,绝不会让他轻易逃脱。”伊勒德道。
“你可想过,若是我们事成。也未必能活着逃出去。”三丹喇嘛道。
“愿以我肉身化灰,弘扬佛法。”伊勒德诚挚说道。
“那你为何还要对我下毒手呢?”三丹喇嘛随手泼掉了床前的马nǎi,眼看着rǔ白sè的**渗入地砖缝隙之中。
“你!”
伊勒德团身后跳,已经站在了门口,狞笑道:“你现在才发现,已经太晚了!”
“伊勒德,我视你为我的衣钵弟子,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三丹喇嘛紧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