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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逸群坐在师父对面,用手轻轻按了按这“桌子”,心中五味杂陈,暗道:谁知道还有多少挑战我常识的事?一起来啊!老子撑得住!
“师兄,先咬一个小口,吹凉了再含进嘴里。”钱逸群吃了两个汤圆,见阿牛被烫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知道他从未吃过,心中颇为可怜他。
阿牛学着钱逸群的做法,小心咬了一口薄嫩如羊脂的糯米皮,露出里面的黑洋酥,呼呼吹凉,放进嘴里,吸了口气:“好香好甜。”
“这是宁波人的黑油酥汤圆,跟咱们苏州人的不同,别有一番滋味。”钱逸群说完又暗想:估计这位师兄连苏州的汤圆也没吃过吧。
“我第一次吃这种东西。”阿牛乐呵呵道,“果然好吃,就是差点被它暗算了。”
“我还带的多,师兄尽管吃。”钱逸群大方道。
“耗。”阿牛丝毫不客气,风卷残云一般就将自己眼前的汤圆的吃完了,便要钱卫再煮。
钱卫这次过来背了五天的早点食材,还有少量的肉食,全是钱母怕儿子在山上没得吃,硬要带的。钱逸群昨天还觉得这么做有点多余,现在看看阿牛的吃相,庆幸母亲英明睿智。
阿牛一碗接一碗,好像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六碗过后……
“行了,不能再吃了。”钱逸群终于忍不住了,“这汤圆是用糯米包的,吃的时候不觉得,等会就会积食了。”
“哦。”阿牛颇为失望,放下碗转向师父道,“师父,我去给祖师爷磕头,然后就去打水。”
师父笑道:“好好好。”
“祖师爷?”钱逸群扫了一眼这家徒四壁又堆满了杂物的屋子,“在哪里?”
“这不是祖师爷的神像么?”阿牛指着昨晚打坐面对的墙壁,上面隐隐约约有个白sè的印子。所谓三分形象七分想象,在阿牛几经提示之后,钱逸群终于认出来了:“这是太上老君?”
“是元始天尊,你看,这是他的混元珠。”阿牛指着墙上一块老大的圆形霉斑。
钱逸群深深的点了点头,此刻才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他与阿牛师兄的世界实在距离太远了。
阿牛毕恭毕敬地对着这墙上的霉斑水印磕了头,从门后取了扁担,挑起水桶打水去了。钱逸群见师父也要出门,连忙凑了上去,笑道:“师父,您是去藏经阁么?”
“对对对。”
“能带我去么?”
“好好好。”
钱逸群登时高兴起来,对钱卫道:“你要不今天就回去吧,这里看来也不方便住。咦,你脸上怎地这般惨白?”
“昨晚一直发梦,又梦到我那可怜的闺女了。”钱卫叹了口气,“少爷,我们还是在山下租间农舍吧,每rì上山也不过个把时辰,不耽误什么。”
“你租一间住吧,每rì送些饮食吃的上来便是了。”钱逸群见师父已经出门了,连忙追了上去,又对钱卫道,“我住些rì子再看。”
钱卫只得道:“那好,老奴今rì便下山寻间好些的农舍租下来。”
钱逸群点头同意,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来,折返回屋里取了自己的西河剑,想了想,将百媚图也带在了身上,以备随时咨询。
师徒俩人又走进了竹林幽径,此时天已经大亮。秋月的阳光从竹叶中洒落下来,在地上形成了铜钱大小的光斑,俩人就在这一柱柱光“棍”中行走。
上真观的道士们起得也早,已经做完了早课。云板声中,众道人排好队,由几个老成的经师去迎了监院大师进斋堂。木老道这边三人并不算上真观道士,本就不能过堂吃饭,故而人家见了他也不招呼。
木老道冲所有人都微微躬身,也不管别人理不理他,只是一味谦卑,让钱逸群心中不爽。不过作为弟子怎么能够指摘师父呢?他只好将这不爽化作对学习的饥渴,早些学完就早些回去吧!rì后有钱了就自己盖座庙,让师父和阿牛去管,好歹有师徒之名,不能看他们被人欺负。
一路过了山门灵官殿,过了茅君殿,又过了玉皇宝殿和三清阁,总算在三清阁后面有道矮墙,隔出了一亩来方的地界。矮墙里只有一栋破破烂烂的屋子,好歹顶上铺瓦,却是残破不全,比茅蓬坞里的茅屋好得有限。
钱逸群随着师父进了门,抬头就看到这破屋上挂着一块匾额:藏经阁!
第八章神霄五雷玉书
木道人上前掏出钥匙,颤颤巍巍找到锁孔开锁。钱逸群在一旁看了,心道:这还有必要锁么?旁边那个窗户洞开,随便就翻进去了。
等木道人开了门,钱逸群往里走了一步,心里登时空落落的。这臧经阁,既不是阁,也没有经,直接挂个“脏”字才算贴切。姑且不说这屋里霉气熏人,飞尘乱舞,就连张完好的桌椅都没有。书架更是布满了蛛网,一本典册都看不到。
“师父,一本书都没有?”钱逸群捂着鼻子。
木道人微微一笑,变戏法似的从门后拖出一个藤箱。
钱逸群心中一紧:难道秘籍都在箱子里?
木道人抱了一张四脚不平的桌子到外面空地,又搬了把没有靠背的靠背椅,从箱子里取出一本《黄庭经》并纸墨笔砚,往外面抄经去了。
钱逸群见师父不管他,便在箱子里翻了起来,心中大为失望:这比他母亲收藏的道教经典都少啊!左右不过《道德经》、《清静经》、《太上感应篇》之类满大街都是的经书。
他实在不甘心就此罢手,在这堆烂桌子破椅子之中又翻了片刻,总算在个虚掩柜门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些异样。原来那里还藏了个藤箱,钱逸群就如同玩游戏发现了隐藏宝箱一般,先吸了口满是灰尘的空气,郑重其事地将它拉了出来。
藤箱没有锁,轻易便打开了盖子。
里面整整齐齐垒放着一箱子经书,蓝sè的封皮白sè的书名贴,上面是漂亮的王体楷书书名。
钱逸群取出《黄庭经》,见下面还是一本《黄庭经》……一本本取出来之后,钱逸群总算死心了,这些书都是师父每rì抄下来的抄本。
就在钱逸群心灰意冷将抄本放回藤箱,盖上箱盖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发现这藤箱竟有夹层。
一张深蓝sè的封皮纸露出小小一角,好似美女裸露在外的玉足,挑逗得钱逸群心跳砰砰,双手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藤箱的内壁,果然发现藤条内有一册不厚的书册。钱逸群探头朝外看了一眼,师父正背对大门奋笔抄书,不由放下心来,用指甲刺入藤条缝隙之中。
这藤箱年纪恐怖不小,被钱逸群这么一刺,顿时松开了许多。钱逸群轻轻拔出西河剑,从扩大的缝隙里插了进去,双唇内含,不知不觉中用力咬紧。
终于,啪的一声轻响,老藤条被割断了。
钱逸群这才松了口气,趁胜追击,将这本藏身内壁的书册救了出来。他放下剑,双手捧着这本没有贴名的薄薄书册,吹了口气,腾起老大一股灰尘,也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
再次确定师父没有往里看他,钱逸群颤颤巍巍地掀开书册一角,生怕里面写的是《笑林广记》之类的东西。
这一回,老天爷似乎没有耍他玩。
在书册的扉页上,一板一眼地写着:《神霄五雷玉书》!
左下角还有“谨道人恭敬誊抄”一行小字。
“神~霄~五~雷~玉~书!”钱逸群忍不住轻声读了出来,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他对自己说道:我不是老天爷的私生子,他肯定不会这么厚待我,要么里面的内容是全本《金瓶梅》,要么就是跟狐狸说的那本书同名而已……
钱逸群翻开正页,赫然是粗笔楷书写着:“金门野客作五雷玉书序”。
钱逸群一看后面还有不少文字,总算不再担心这是上天的玩笑了,当下坐在地上一列列自右向左细细读了起来。
“宣和二年,予游天下名山二百余所,一到金陵清真洞,……”
钱逸群读了第一列,心中道:宣和二年……那正是北宋时期,莫非真是神霄派的祖师爷王文卿写的?他心中存疑,继续往下读去。
“……,乃唐叶天师修真之地。抵暮,四野无人烟可依,远望山中忽有灯光,以此投奔。唯一草舍间,寂然无人,予心大惊。又于灯下桌上,有一文字,启而视之,名曰:《嘘呵风雨之文》。予意其必雷宅也,取笔墨以木叶录之。录将毕,忽闻鸡呜之声,须臾一老姥出来。予问其姓氏,老姥曰:予无姓氏,此乃雷霆所居之地,不可久留。……”
钱逸群觉得眼睛发涩,实在是这里光线不好,便挪到窗口继续往下读。他心中却免不了又腹诽一句:看来这就是狐狸说的运气爆棚王文卿王先生了!他还真是运气极好,野外迷路都能闯进“雷宅”……不过这也太神话了些,又是雷宅又是神秘老太太的,当是童话故事么?
对了光线,钱逸群继续读道:
“……予未得雷文之前,已遇汪君於杨子江,授予飞神谒帝之道,後游清真洞天得此文。经三载之久,又遇汪君於军山店中。予以文简呈诸汪君,汪君曰:‘化子真宿仙也,昔老姥乃电母也。子既得其文,予当语汝於此方蒙指授。’授毕,乃召使者当空分付。此余遇汪君点化。……”
钱逸群读到这里,翻过一页,心中暗道:王文卿果然运气好,得了秘籍还有人指点,就是不知道这汪君是什么神仙。
“……予既得汪君直说雷霆奥妙,故作文以传之,书曰《火师汪真君雷霆奥旨》。恐有不尽,故又做《玄珠歌》、《先天雷晶隐书》以为增补。自得天符,神霄立派,予著《上清五府五雷**玉枢灵文》、《高上神霄玉枢斩勘五雷**》、《上清雷霆火车五雷**》、《中皇总制飞星活曜天罡**》传于子弟,尽其缘法,各得所宜。……”
钱逸群一口气读了这么多书名,已然心中佩服,对于神霄派却又多了一层疑惑:这听起来很拽的宗门,现在怎么从未见过?外面走动的道士,无非三山符箓,这神霄派去了哪里?
“……然则予资质孤陋粗鄙,不足以尽解雷文天书,故于金门之下,著述之余,以《嘘呵风雨之文》分录两书,其一曰《啸命风雷书》,皆言神通天地,招风唤雨之术;其一曰:《神霄五雷玉书》,皆言斩妖除魔,捍卫生生正道之法。此二者皆为玄术,得之者不可妄习,当锤炼jīng神,琢磨心xìng,jīng心而修,端意而行,持秉老君妙道,自然无施不可,所谓法海之骊珠也。”
钱逸群一口气读完了序言,见下面那章写着:《五雷正法总规备要》,总算是步入正题。
“雷霆者,天之号令,行天地之中气,依《洛书》五行之数:东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数之祖而zhōngyāng五焉。故曰五雷。”
——原来五雷是这个意思,倒不是有五个雷。
钱逸群将这话又读了两遍,翻过页去。
这一翻之下,钱逸群难免大惊失sè。
原因无他,只因触目一片空白!
微微泛黄的纸上,一个墨点都没有。
喔,不……在翻页过来右手边,还是有一行小字,比前面的略小了一号,字数也不多,是以钱逸群乍眼之下没有看到。他平复呼吸,按捺住心头的不祥预感,缓缓读出:“文繁从略。”
——文繁从略?
——尼玛什么叫文繁从略啊!你这是几个意思啊!这种懒得写直接太监的公告到底是什么节奏啊!
钱逸群握着书,心头涌起一股苦涩,到底还是让老天爷玩弄了。
第九章自古仙真勤勉出,谁见骄狂得道人
钱逸群坐在窗口,彻彻底底地检查了一下这本书册。果然,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