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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几个男人同时发出绝望的叫声,像那根弩矢一下子击中自己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泪水一下子就崩溃出来。泥胡子突然呆住,停止在原地,双眼血红。
所有人也都停住了,空气仿佛已经凝止,这世界的苦难,像冰,把夏天的风,冻住,又一块块碎裂。
又是几支弩矢shè在他们身边的树上墙上,由斯知道这个时候,只要一停下来,就十死无生。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根本没有悲痛的时间了,拉起泥胡子的手,狂叫一声:“兄弟们,走,走!”就向前冲去。
只穿着一条内裤的小伙子,也拉起泥胡子的另一边手,大家都不再去管后面的弩矢了,shè中,就死吧,桑尔和婴儿的惨状,已经把大家的心里一切希望shè穿。大家拼了几条命要救的孩子,最终还是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把这些男人们的骄傲打碎。
死的不只是两条人命,死的是所有人对这个世界的希望。
世界在这一瞬间,死了。
第6章 逃向何方
天sè已晚。
虽然城门就在前面,但是大家其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战斗了这么久,加上刚才那不知道是什么命令的军号,城门肯定已经关闭了。
只不过几个人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放弃,但如果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大不了就在这城门下,和后面的军队拼死一搏。
谁知,一到城门时,城门洞开,甚至连守卫的士兵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心里都很疑惑,但没有时间多想,直直冲出城门。
一出城门,看见小肥在一边黑暗处,大喘着气,喊着“上山!上山!”,显然是一直在那等着要通知他们逃亡的路线。
几个人明白意思,互相扶持着,向城外旁边的山上跑去。
他们一跑上山路,就看见前面好像有两个人影也在向山上跑。跑一阵又蹲下来,向山下看。
小肥在内裤小伙子的扶撑下,边艰难向山上爬,边有一声没一声地跟他们说“上面,上面那两个人,刚才,救了由斯,他们,他们让我们一直向山上爬。”
这个时候,也没办法细想,只好一直向山上爬去。
这时,步兵追到了山下,也跟着爬上来,突然,“嘭嘭”两声,山上一根箭,一根弩矢,shè了下来,两个步兵都是头顶中箭,直接就滚下山去。
在夜晚的山上,根本看不清的情况下,就借着那么点月光,居然能准确地shè中他们!步兵们一时不敢乱动,把盾举过头顶,没有盾的,就躲在战友的盾下。
两个骑兵对视一眼,下了马,命令大家继续追上去。于是大家又慢慢向上追去,但这次不敢太专注于追杀,更专注于对方的防止暗箭伤人。
这时,有一个步兵没有注意,把头露在盾外,立即有一根锥头箭shè中头部翻倒在一旁。
旁边的士兵面面相望,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恐惧。
这时,这边的弩手也赶到,在山下不知道是应该跟上去,还是原地待机。因为作为弩手,并不应该和敌人靠太近,但是,这是在山林里,自己不爬上去,就在下面,根本不可能有机会shè杀敌人。
队长看到,向下面大叫“弩手,找出对方shè手位置”。
弩手对shè一直是弩手面临的最大课题。对一个弩手来说,最可怕的敌人,就是对方的弩手。而最能帮助己方干掉对方弩手了,又恰恰是己方的弩手。
所以五个弩手责无旁贷,硬着头皮,在没有盾的情况下,曲折地向山上爬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山上yīn暗的地方。
由斯发现,顶上两个神秘的shè手,似乎非常有山林战斗的经验,每次都能找到最好的位置,掩护他们向上逃跑。而当快靠近了他们了时,他们又会马上轮流着向更上面的山上跑去,互相打着掩护。
这时大肥虚弱地说道“你们走吧,我,我我,我走不动了,再继续爬,我的肚子肯定是要破开了。”
这时,听见上面有一个好听的女声叫到“愣着干嘛,快,还有几步就到了。”
一听只是还有几步,几个人打起jīng神,互相搀扶着,咬牙又向上爬去。
这时,一声破空的声音传来,由斯要闪已经来不及,一根弩矢已经扎在他的腿上。由斯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见鬼!”上面年轻的女孩子骂了一声,“咻”,一箭把下面那个爬在最前面,shè中由斯的弩手shè下山去。
“爬呀”那女孩子没办法再冷静了,连着向下shè了好几箭,却一箭也没有shè中敌人。
由斯知道,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自己如果没有爬起来,等同于宣布战友们陪他一起死在这里了。因为现在几乎全是伤员,泥胡子又半痴半呆地,只有内裤年轻人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但他一个人,又怎么能顾得了这么多个。
由斯一咬牙,靠着两只手真地爬了起来。
“向两边,向两边走”女孩子又叫了起来。
虽然他们没明白,但知道女孩子一定有她的打算。于是都用尽最后的力量,曲折地从两边向上爬去。
突然之间,像晴天响起了霹雳,突然从上面,滚下来四五个大石,四五个大石后,又紧跟着马上又滚下来好几个小石球。
下面的弩手由于没有盾的遮挡,看得真真切切,急忙向旁边跳开,步兵们这时也看清了上面滚下来的东西,急忙闪避。有两三个步兵一个不留神,被石球撞上,惨不忍睹。
马上又有好多小石球似乎连绵不断一样滚了下来,虽然每次都能险险地躲避过去,但是,大家已经失去了继续向上追杀的信心。都在等着队长下令撤退。
队长也知道,对方看来是有很严密的准备。自己带来的又大多是些新兵,人数虽多,但加上这地势,根本占不到便宜。咬咬牙,终于下了撤退的命令。于是步兵们小心地盯着上面,慢慢地向下撤退回去。
“他们撤了,他们撤了”,经历了体力的极限、内心的绝望,几个人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躺在地上。
“裁缝,他们撤兵了,救人”女孩子向着上面喊道。
上面有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穿着一身破烂短皮装的中年男人,冲了下来,手上拿着一把猎弩。一跑到几个人身边,裁缝就把弩往旁边一扔,从背后取下一个小布包放在地上,打开布包,里面有一些简单的药物,还有几把缝衣服的针。
“他们叫我裁缝,我医术很烂,只会像裁缝一样,帮你把……把伤口缝起来,是死是活,我也说不上。”他很老实的说道,一边说,一边用小刀把大肥的衣服割开。
“哥,忍着,我刚才也是这样被这老东西缝了,死不了。”小肥对着大肥说道。
大肥摇摇头,无奈地把脸看着天空,一付等死的样子。
由斯突然大叫一声“死就死吧”,居然自己把大腿上的弩矢拔了下来。然后顺手从裁缝那个布包里拿出止血药,自己用手掌捂在伤口上,这时那年轻女孩子一瘸一拐也走了下来,拿起止血药,帮他在手臂的伤口上了撒了一些。又从衣服上撕下两段布条,帮他把上臂和大腿先扎起来。相对于大肥小肥的伤口,由斯上臂这点伤,都达不到缝针的资格,而大腿是箭伤,也无从缝起。
“这腿,裁缝,怎么办。估计也要瘸了。”女孩子对着裁缝说道。
“瘸就瘸吧,死不了就不错了,唉。”裁缝无奈地说道。
由斯知道,那弩矢虽然是从下向上shè来,力度不够猛烈,但是,再怎么样也是从弩上shè出来的,这腿现在都麻着的,就算把血止住了,以后会不会残掉,根本只能听神的安排了。
“哇~~~~~”泥胡子突然像小孩子一样,大声哭了出来,整个人软在那里,双手在泥里乱抓,又在脸上乱抓一通。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劝他。
当父亲的喜悦,突然之间,妻子和孩子在眼前死去。这种感情的落差,根本没有人能够接受得了。
女孩子叹了口气,走了过去,轻轻抱住泥胡子,让泥胡子靠在她的身上,大声地痛哭着。
泥胡子现在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脆弱得全身碰一下就要破碎。
女孩子似乎非常能明白他的感觉,像一个母亲一样,轻轻地抱着他,手在他暗灰的头发上,抚摸着,什么也没有说。这种拥抱已经超出了男女的范畴,是一种深深的理解和安慰,比千言万语,还来得真实。
第7章 结识
这边,小肥一个劲地帮大肥擦着汗,一直叫着让他忍着点忍着点。
只穿着内裤的小伙子,现在蹲坐在一边,两只手在草丛中翻捡着,抓出一些比较嫩的草,全塞在嘴里,吃了起来。好像对他来说,吃着这些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晚餐一样。
终于,泥胡子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扑在年轻女子身上哭成这样,真的很不像话。很不好意思地坐了起来。
“谢谢。”
女孩子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我叫翰特,不过所有人都叫我泥胡子,因为我天生头发胡子就全是这颜sè。”
“我的名字也写在我的脸上”女孩子笑着对大家说。“我没有你们那些文绉绉的名字,你看我长得这么黑,从小人家都叫我黑妞。不过也有人叫我瘸子,因为我这条腿是残废的。”她指着自己的右腿“不过,你们谁敢叫我瘸子,我就把箭shè在你们嘴巴里。”
几个人忍不住都看向黑妞,果然是黑得很,月光照在她脸上,似乎根本就不会反光。连大肥都转头看着她,心想,这个国家还真有黑成这样的女孩子呀。
“我,我叫大肥,旁边这个半条命的,是我弟弟,小肥。我们小时候有过正式的名字,不过太多年没用,忘了,嘿……唉哟”大肥忍着痛,借着和大家自我介绍,想忘掉裁缝手里不断在扎他的针,于是又多说了几句“我们……我们两个是孤儿……哟哟,裁缝你轻点……不过我们有力气,给别人做点短工什么的,倒也是活了下来”。
“我叫由斯。”由斯也坐了起来,嘴角习惯xìng地向左边微翘一下,凑着话题说道。
“他叫铁剑,哈哈,因为他老是抱着那把破铁剑,好像命根子一样。不过今天我才见识到了,这家伙剑法果然不错。”大肥补充道。
“嗨,铁剑,确实没想到,你剑法这么好,而且,我看你杀起人来,好像很熟练,一点也不慌张,你以前杀过人?”小肥想到以前自己老是挑衅由斯,一阵后怕。
“我?其实今天我是第一次杀人,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时感觉那种战斗的状态好熟悉,像是早就经历过很多战争,杀过很多人一样。就只想着怎么能最快杀了对方,没想过慌张害怕。”由斯皱着眉头说道,他对自己也挺困惑,明明自认为是个挺善良的人,怎么杀起人来会这么自然而然。
甚至……甚至有一种快感,由斯不敢再往下想了。
抬起头,对着在一边一个劲找嫩草吃的小伙子问道“嗨,你呢,你叫什么?”
小伙子转过头,把一把嫩草又塞进嘴巴,拼命嚼着,一边含糊地说“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外号,因为我不认识谁,也没人认识我。我只是一个乞丐,要不,你们也像别人那样,叫我喂乞丐好了”,说着,他又扯起嗓子模仿老妇女的声音叫道“喂,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