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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树是吗?”不冷不热地说出他的名,她的精眸有抹异光掠过。“你从何确定他有掌理一家大商行的能力?”
“因为他……”因为他是龙焰帮帮主的话差点脱口而出——石先果及时住口,这才没泄露森树哥还不打算公开的秘密。在太君精明又怀疑的目光下,他几乎毫无停顿地继续道:“能把当初快倒掉的酒楼救起来,还依照和太君的约定,让它成为县城最好的酒楼,由此可见他的能力并不输给我们任何人。”愈说愈振振有辞。
他也知道森树哥是龙焰帮帮主之事若被揭穿了,太君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赶出庄,甚至断绝关系。因为太君有着嫉恶如仇、是非分明的刚烈性子,而龙焰帮虽然已经是江湖上令人不敢小觑的大帮派,但它横跨黑白两道、亦正亦邪的行事作风,根本就是太君口中的黑帮,所以……
他怀疑,森树哥把事业做大到黑道去,是不是故意要把太君气死?
说不定,森树哥正高兴地等着和石天庄脱离关系的日子到来呢。
本来他以前是觉得森树哥把才能浪费在庄里、酒楼太可惜,也曾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劝过森树哥到外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不过没想到他还真是替森树哥多操心了……唉!现在的情况反而是,他怕森树哥会就此毫不留恋地切断和家里的一切联系……
如果太君能重视森树哥,能考虑让他掌理商行,或许他就不会愈来愈不把家当家了。可是显然太君直到现在还不愿意放下对森树哥生母的怒恨,不原谅她当年抛夫弃子、差点令山庄蒙羞的往事——
“别再说了。”华太君依然脸色平静,可她冷淡的语气却足以令所有人噤若寒蝉。“我庄内所有人都可以竞逐商行当家之位,除了他。”
石先果张口欲言,但在他爹对他拚命使眼色的状况下,他也只好暗叹了口气,勉强将到嘴的话吞回去。
太君这边顽固地听不下任何人的话,看来他最好再去找森树哥谈谈了……
许掌柜把帐册拿进房间给石森树。等他将酒楼近日管理的问题照例向老板报告完了,公事处理毕,他立刻收拾起一脸的正经,换上了欣悦的神情。
“嗯……咳!老板,虽然小的知道您向来不大爱说自己的事,不过这回您也未免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连这天大的喜事都不让我们知道?”小小埋怨。
正低头翻帐册的石森树闻言,眉峰微拢,手上的动作停下,抬头,立即发现许掌柜脸上不寻常的兴奋。
“喜事?你在说什么?”捕捉到这关键字,他冷静反问。
他这平静的反应却更令许掌柜以为他是不想说。不过许掌柜还是笑容不减。“好了,老板,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想瞒也瞒不住。恭喜你了,老板。”
他这左一句喜事、右一句恭喜,终于让石森树察觉事情大大的不对劲。看来,有人背着他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事。
没多久,他总算从许掌柜口中知道——他要成亲了。
一弄清楚这桩关于他喜事的来源,他反而一点都不意外了。
那老太婆是嫌日子太好过是吗?
石森树初听到这莫名其妙的消息时的诧异心情很快转为冷定,同时明白这经由石天庄那边传来的讯息,也只有出自老太婆的授意才有可能传出山庄……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原因忽然片面宣告他和傅嫣眉的婚约,总不可能是为他好吧?
“许掌柜,让我猜猜看,告诉你这个消息的,是不是小朱?”思路清晰明朗。他微勾起唇角,没回应许掌柜的恭喜,反而像是极感兴趣似地问道。
许掌柜愣了愣,然后惊讶。“您怎么知道?”
他俊颜上迷人的笑意扩大。“没什么。只是身为我的手下,我对你们所有人的大小事自然了解得多一点,我是个好老板,不是吗?”
“……咦?喔……是啊。”许掌柜如梦初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眼前明明宛如春风和煦的老板,却令人有种无端发毛的恐怖感觉耶。
正午,阳光炽热。几乎教人想躲进地底下的太热天,却偏偏有人一边哼着曲儿、一边弯身摘花,仿佛完全不把上头的大太阳看在眼底的悠闲。不过,同样在这片花海的数尺外、两棵相倚的松树荫下,则是另一个快睡倒的人影。
轻松的哼曲儿声逐渐接近树旁,然后,一大把刚被摘下的各式鲜花哗啦啦往树下睡掉的人身上丢下。
至于被莫名其妙“倾倒”鲜花的少女,早已睁开了一双半困半醒的凤眼,睨向正对她笑咪咪的祸首。
“……你这些花不是要摘给师娘?”坐起,身上的花全落到一旁,她用力一甩头,清醒七分了。
绝色得足以倾国倾城的白衫女子笑脸收起,瞪了她一眼。“你还敢说!你害我心情不好,摘起来的这些花也跟着变丑了,哪能给我娘!”
小檀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我刚才什么话也没说,你自己心情不好关我啥事?”她摘她的花、她睡她的觉,她这也碍着人了?
欧玄燕随手拨开垂落肩上的发。“是吗?”伸出莲足踢了踢她。“我可是确定我心情不好是因为你。艾辰那小子说你一回来就老是在睡睡睡,我派你去办的事有这么累人?”
“……你可以自己去试试。”看着她,小檀的黑眸狡黠地眯起。“你不是很想见他?去见一见那个你又气又爱的男人,省得我必须一直替你看着他,最近还得劳碌命地在外面东奔西跑。你不知道,这真的很累耶!”回来都半个月了,她还没完全恢复精神。
欧玄燕美目瞬了瞬,接着二话不说转身走开几步,回到烈日下,继续摘花朵。
小檀也若无其事地双手环胸,朝她说想说的话。“师父是怕惹师娘伤心才从来不提他的事,可师父也是因为师娘,才会在十多年前教他武功,成为他口中的‘恩师’。虽然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让我发现他的秘密,还把看守他、再让你知道他的事的任务交代给我,不过师父仙逝,你对他的关注倒也不曾减低,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很快就会和他相认……”
“笨蛋。”没想到欧玄燕蓦地轻笑一声,弯身迷醉似地闻着花香,视线并没有向她望去。“我的身分要是曝光了哪还有得玩?而且现在精采有趣的才正要开始呢。”脑子里早有了另一个计划。
听她掩不住兴高采烈的语气,小檀却无端地背脊泛凉——这跟前两次她交代任务给她的不妙征兆一模一样。
“啧!这种事会说好玩的也只有你。”嘴里忍不住嘀咕。
“小檀……”一声甜得腻人的呼唤传来。
头皮发麻。“喂!你若是想要玩有趣的,可以找艾辰那小子,他很闲。”
“哼!他已经在石森树身上栽两次了,我当然只能信任你。小檀……”在那头朝她漾出一抹无敌的媚笑。
小檀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说吧,你又想做什么了?”
欧玄燕乌亮的黑眸闪过一丝奇异诡谲的光。她笑笑地朝小檀招了招手……
日偏西。
小树林前,一场激烈的厮杀刚结束。原本要偷袭落单目标的这一批盗匪,反而被要偷袭的对象和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几个壮汉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七个盗匪此刻全被制住;当他们看到那正朝他们踱近的高大身影时,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他们,不禁机伶伶地打着冷颤。
这个男人,根本是煞神!
上头不是说这个男人是石家最没有威胁、最好解决的一个?骗人!
想到刚才他出手的狠厉,毫不犹豫地砍掉两个人的手脚,那比他们上头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恐怖手段,有人开始簌簌发抖。
有着一张俊美无匹的脸,全身上下却迸射出一股骇人煞气的男人,在这批全摊软在地的歹徒前方停步,目光如炬地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接着忽然将手中的长剑往其中一人肩上直刺去——
“哇!大侠饶命!”已经被打废两条腿的尖脸年轻人一声惨叫。
不过他所预期的痛并没有出现……只见剑光一闪,他肩上的衣服被削开一大片。
“是十三寨。”一旁正一脚踩着一名盗匪脑袋的大块头壮汉瞧了他肩上露出的血色“十三”刺青立刻哼道。
其他三名漠子则静默警戒地分站在距一步的地方,一边紧盯着这些没长眼的家伙。
俊美男人慢慢收回剑,冷眸则钉在那个尖脸年轻人脸上。“上回烧了酒楼大概觉得还不过瘾,这次是直接想再抓个石家人挑战石天庄报复的速度吧?”
楼风脚下一用力,地上盗匪的颈子传来清楚“喀啦”一声,人即昏死过去。“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没想到正要赶来和他会合就碰上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啧!他都还没流到汗就玩完了。
石森树的唇角略略上弯,但看在被他冰冷眼珠紧盯着的盗匪眼中,却直像是恶魔的笑。“这样吧,听说十三寨抓到人通常都是男的割舌、女的奸淫,我看这两个一起来好了。”
楼风面不改色。“是。”抽出腰间匕首。
这下,还没昏的四个盗匪一听之下,脸色死灰,其中两个更是吓得尿了出来。
“啊……饶……饶命……大……大侠……”一时之间求饶声四起。
就在楼风拿着匕首朝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瘦子凑近时,他忽然眼睛翻白,真的吓昏过去了。
这时,原本冷看着尖脸年轻人没再说话的石森树,乍地微扬眉。“这里先交给你!”留下一句,身形在众人眼前一闪而逝。
楼风只一愣,抬头发现他去的方向后,马上知道有人要被“处理”了。
数十尺外,隐密的树丛下,一个以为自己躲得天衣无缝的身影,正透过树叶间隙观看那边的后续发展,没想到本来背对着这里的石森树突地在场中失去踪影。
呆了呆,他以为是自己遗漏了什么,赶紧小心地再把隐碍视线的树丛拨开一点。
“你在找什么?我吗?”一道凉凉的低嗓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身后。
他大惊,猛地转过身。而当石森树温文尔雅的身影果真站在离他三步外的地方,他那厉煞尽除的优雅微笑映入他眼中时,他无法克制地倒抽一口气,无法克制地抖了一下。
“你……你……”一时说不出话来。
石森树连俊眸也染着笑意。“二哥,你怎么躲在这里呢?怕发现别人的秘密会被断手断脚吗?”
石先俊打了个寒颤,想到刚才自己看到的景象了。他真的没想到会在无意间看见那一幕……他更没想到,石森树竟然会有这样惊人的身手。
他们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你……你打算杀我灭口?”石先俊忽然全身戒备起来。虽然不相信他敢这么做,但才刚见识过他出手狠辣,所以他现在不怎么敢确定这件事了。而且……就他以前曾经说的,他们从不把彼此当兄弟过吧?
石森树脸上的笑意不减。“我杀你有什么好处?不过,若是你觉得活得不耐烦,想要有人替你解决,我倒是可以代劳。”
他早就发现在十三寨人围上来时,石先俊就出现了。不过即使知道石先俊就在这里看着,他还是没刻意隐藏自己的身手——距离他和老太婆、石家摊牌的时间也快到了,他不再顾忌了。
闻言,石先俊的脸色微变,反射动作地向后退了一步。费力沉住气,他试图冷静一点。“石森树,你要是让太君知道这件事,她一定会立刻把你赶出家门,还有……你跟嫣眉的婚事也会被取消……”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调略显高亢。
他就是为了嫣眉才打算在石森树回庄的路上拦截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