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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仙子惊觉,急忙扶起高庸涵,歉意道:“我只是觉得这枚指环有些奇怪,想要仔细看看,没有伤到你吧?”
高庸涵知道,她并无恶意,连忙摇头,对这个仙子的修为更加佩服。这枚藏鸦指环自从戴在手上以来,还从未取下来过,连凤五都办不到,却被眼前的这个女子,轻轻巧巧地给摘了下来。忽然心中一动,也许可以让仙子为自己指点迷津,提升修为,以便能更早救回叶帆、魁豹等人,当下愈发的恭敬了。
那仙子把藏鸦指环拿在手中,反复查看,忽而皱眉,忽而微笑,高庸涵在一旁不敢出声,怕惊扰了她。这个指环是诡鹏炼制的一件法器,从仙子的沉思可以看出,诡鹏不愧是六百多年前的一代宗师,纵使修为未及仙界,只怕比之玄元、重始二位道尊,也相去不远。
过了良久,那仙子突然把藏鸦指环戴在手上,手捏兰花法印,屈指轻轻一弹,那只尸螟蝠应声而出,跟着手腕一抖,尸螟蝠又自行回到指环内。这样反复了几次,终于轻笑道:“果然如此,这件法器倒是一件难得的宝贝,里面除了一只蝙蝠,竟然还有一个大虫子,倒也有趣。”跟着脱下指环,拿给高庸涵,说道:“我原以为,这枚藏鸦是我以前见过的那枚,没想到竟然不是,害得我白白花了这么多功夫。”
继而笑道:“你先带上吧,既然有缘到了凝愁宫,我便教你个法门用这个法器,也算是我送你的礼物。不过,这枚指环似乎能吸人灵胎,有伤天和,还是少用为妙。”
其实如何激发藏鸦指环,只需要一个法门而已,尽管这个法门,已经在诡鹏坐化之后失传,但是那仙子所传的并不复杂,高庸涵一学就会。在他心里,已经为这个法门取了个名字,就叫凝愁术,以纪念这一奇缘。
第三十六章 情动
不知不觉间,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足足有一天了,高庸涵似乎忘了此行的目的何在,而那仙子也似浑然忘了时间。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楚兰红泪已经把二人紧紧地连在了一起。楚兰红泪本就由相思泪而来,到目前为止,整个厚土界近千年来,也只有凝愁宫内的这个仙子,才真正品尝过,高庸涵则是因为服食了太多,无意中已被相思所羁绊。至于凤五当时采集的那些楚兰红泪,不过是偶尔流传在外,少了相思之苦的凡品而已。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久一轮皓月升起,高庸涵一抬头,才发现身在凝愁宫内,身心已经逐渐被眼前这个女子所占据。头上的明月,将他从神情恍惚中拉了回来,恢复了几分清明,对此情景不由感到十分的诧异,在地火熔浆之下,何来的夜空,何来的明月?
听了高庸涵的疑问,那仙子微微摇头并不作答,仰头看着天上孤零零的圆月,轻叹了一声,随手递给高庸涵一枚楚兰红泪。
一口咬下,高庸涵这次没有流泪,却有一种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看着一旁略显落寞的仙子,情不自禁,突然生出了一股柔情,三十余年来,从未波动的心弦,在这一刻颤动了。
那仙子同样深陷相思而不自觉,心里对这个男子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有了将自己多年来的经历,一吐为快的念头,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仿佛感受到了高庸涵的异样,幽幽说道:“我并不是什么仙子,我叫紫袖,只是一条鸾龙,就是带你进凝愁宫的那只鸾龙而已。”
这话如同一声霹雳,把高庸涵从心酸中给震醒了,“你,你是——”高庸涵指着那仙子,有些难以置信,结结巴巴说道:“你是那只火螈王?”
“我不是什么火螈王,我本是九重天境霜月海里的一条鸾龙,在我出生不久,便遇到了九界坍塌,幸被路过的凝愁仙子所救,从那以后,我便追随仙子奔波于各界。”
在修真界里有个传说,是关于鸾龙的,相传鸾龙不受九界束缚,可自由穿行于九重天境,是名副其实的神兽,也只有仙人才有那个能力,将其收为己用。其时恰逢天劫来临,九重天境坍塌,波及到霜月海。紫袖因为出生不久,根本无力抵抗天劫,在霜月海碎裂时与父母失散,并被离火界溅落的天火所伤。幸亏遇到了刚刚脱离桎梏的凝愁仙子,才保住了性命,从此以后,紫袖便依附于仙子而生。
凝愁仙子的确如传说的那样,四处寻找昔日的恋人,甚至也曾闯入到地府大闹了一场,但是事与愿违,最终失意而归,漫无目的地在厚土界游荡。当来到焚天坑时,无意中发现了深藏在地火熔浆之下的紫莹山,心灰意冷之下,隐居在此处。后设下层层禁制,将紫莹山的灵气锁住,又使出星移大法,把山挪到了这地火熔浆核心的巨大漩涡之中,以免引来外人的窥测。做好这一切后,凝愁仙子依照记忆中的情景,用仙术重塑紫莹山,建凝愁宫。
凝愁仙子起初还能靠着修建洞府等杂事,来分散一些思念,随着凝愁宫的建成,整日陷入到相思之中,以泪洗面,渐渐的形神憔悴,终于在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后,化作了一株相思树。
凝愁仙子在世时,紫袖还无法变成人形,于是安静地附着在仙子的衣袖上,跟着她上天入地四处奔波。正因为此,紫袖才知道,要想找一个人,原来也可以到地府里面找。多年下来,紫袖对凝愁仙子的依恋越来越深,所以当仙子化作相思树后,紫袖舍不得离开紫莹山,便守在这里,看护着相思树,看护着凝愁宫。每隔些日子便外出一次,穿过外面的熔浆漩涡,以地火熔浆里的火螈为食,倒也逍遥自在。
这么过了两百余年,玄元道尊将七虫族迁到了焚天坑内,紫袖当时恰好到了修出人形的关键时刻,所以一直呆在凝愁宫里。又过了一百年,紫袖前后历经三次痛苦的劫难,蜕下了三层龙鳞,终于功德圆满,由原来的紫色变成了通体雪白,同时生出了一对羽翼,自此可自由变化成人形。而在这一刻,相思树沉寂了三百年后,竟然结出了相思果,紫袖知道,这是凝愁仙子在为她高兴,也更加不愿离开凝愁宫了。
岁月变迁,紫袖渐渐从最初的欣喜,陷入到无尽的寂寞中,因为她有了人的情感,也有了人的烦恼。她曾窥探过突然涌入的七虫族,可是已经没了灵胎的七虫族,完全丧失了作为智慧生物的那种灵性,丝毫引不起紫袖的好感,反而对于私自闯入地火熔浆,抓捕火螈的七虫族人心生厌恶,一旦遇到便将其格杀。由于紫袖每次外出,都是以本来面目出现,所以被七虫族人称之为火螈王。
在凝愁宫,凝愁仙子垂泪的地方,长出了一大片楚兰红泪,紫袖偶尔品尝了一枚,顿时被那种心酸所感染。由于她自幻化出人形以来,从未和任何人见过面,所以也无从了解这种心酸,是缘何而来,这种感觉整日萦绕在心头,令她无所适从。
每日就在这地火熔浆之中,孑然一人,偶尔外出以捕杀火螈,和擅闯进来的虫子,来发泄内心深处的孤独。这次无意中遇到高庸涵,她便感到了一丝惊喜,再加上高庸涵也服食了大量的楚兰红泪,更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不由得对这个陌生的人族,产生一丝好奇,于是将他带到了紫莹山凝愁宫。
高庸涵并不知道,紫袖对他的亲近,来源于楚兰红泪,他更不知道,由于楚兰红泪服食后流泪的特点,使得七虫族根本不接受这种仙果。
听了紫袖的倾诉,高庸涵忽然对面前这个女子,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怜惜,这么一个女子,枯守在地火熔浆之中,一呆就是几百年。自己虽然连遭巨变,可是至少还有一帮生死与共的朋友,哪怕是身陷绝境,也从不会感到寂寞。此时,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紫袖希望他能陪她说说话,实在是寂寞到了极点,就算有那么高的修为,又怎么能填充内心中的凄苦?
“也许,只有九界道祖一类的圣人,才可以摆脱世俗情感吧!”高庸涵长叹一声,默默想到。
紫袖说完之后,不再言语,只是痴痴地看着天上的圆月,高庸涵也不做声,两人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月亮偏西,红日东升。
随着第一缕阳光照进凝愁宫,紫袖收回目光,突然转头朝高庸涵一笑,说道:“你既然来了,我带你四处走走吧。”
高庸涵满脸的温柔,点点头,跟着紫袖往山后走去。一路行来,紫袖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不停地给高庸涵说着一旁的景致,甚至于一颗小草,一朵小花也能说上半天。紫袖并没有意识到,第一次向一个人敞开心扉,意味着什么,在她的心里,高庸涵已经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高庸涵其实并不关心这些景致,此时他的眼中只有这个白衣如雪,时而忧郁,时而欢快的女子。他也不知道,他已经深深地被这个女子所打动,因为他根本没有听到紫袖在说什么,只是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紫袖一笑,他就感到开心,而紫袖的眉头一锁,他便没来由的一阵心痛。其实,固然是楚兰红泪打动他在先,最重要的,是她的经历让他深感怜惜,由怜生爱,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看!”紫袖指着远处的一处山崖,在一个石像跟前,有一棵美丽的相思树,相思树紧紧依偎在石像旁,“那就是仙子化作的相思树,那个石像,是仙子亲手雕刻的。”
紫袖不知道,此时,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高庸涵心中一酸,这个心酸,和楚兰红泪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如果说那种心酸只是一场濛濛细雨,此时的心酸就是涌起的海浪。高庸涵想伸手拭去紫袖脸上的泪珠,但是在他抬手的刹那,却犹豫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竟然乱成了一团,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决断,曾经的豪气似乎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两人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依偎在石像怀里的相思树,一时间都有些痴了。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也依偎在了一起,高庸涵低头看了看越发娇艳的相思树,猛然间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声音中流露出一股坚定:“紫袖,你应该到外面的世界去走走,去看看,这样才不会寂寞!”
紫袖的眼中一片迷离,喃喃道:“要离开这里吗?”
“是!”久违的豪迈又回到了体内,高庸涵一时间豪气大发,大声说道:“我带你一起离开这里!我想,即便是仙子在世,也一定不愿你终老在这里,也一定不会拦你的!”
紫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来,自从听了高庸涵的那段经历,她已经多少有些心动了,对焚天坑之外的一切,都生出了一种好奇。可是她仍有疑虑,这个疑虑来自于相依为命的凝愁仙子:“我这么一走,还有谁能守护仙子?”
高庸涵语顿,其实,紫莹山深处地火熔浆之中,如此隐秘的地方,又有几个人能有这种修为找到这里?而且这棵相思树真的需要人来看护么?他自然清楚,这是紫袖对凝愁仙子的依恋,这种依恋,他也曾对恩师权思真人有过,无疑,紫袖的这种感情,比他来的要深的多。
半晌无语,良久,高庸涵才涩声道:“既然如此,高某这就告辞了,望姑娘能为我指明去路。”
“你这就要走了吗?”紫袖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对高庸涵已经种下了几缕情丝,对他的离去有些不舍,同时也的确有意出外走走,另一方面,对凝愁仙子却又割舍不下,当真是左右为难。
高庸涵看着紫袖黯淡下去的目光,心里也有几分不忍,但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当下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地说道:“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