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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庸涵从怀中摸出一株楚兰红泪,递了过去,审香妍拿在手中,轻轻抚摸着色泽温润、宛如翡翠的火红果子,不禁啧啧称奇:“高大哥,这些楚兰红泪都是从哪里采来的?”
高庸涵回忆起和紫袖相识时的情景,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轻声道:“是从一处洞府里采来的,那是无意中,得人相助才到了那里。”说到这里,一个念头划破长空一般,闪现出来,高庸涵突然知道昨夜那人是什么身份了。
那人的杀气虽浓,但是事后想来,似乎怨气更重一些。以来人的修为,可以肯定不是来杀自己二人的,因为高庸涵还不至于自大到,以为自己能招惹到这种程度的高人。这个道理,就正如一个陌生的普通人,会让自己一见面就起了杀心,并用法术去压制他么?而且,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人丢下的那句话,显然是指责自己对不起某一个女子。
这个世上,令高庸涵真正动情的,第一个人就是紫袖,而紫袖也和审香妍一样,对自己称得上一往情深。也只有紫袖和她的亲人,才有资格说自己“薄情”,尤其是看到自己和审香妍在一起,才会如此的愤怒。紫袖离开自己不过三个多月,不可能修为突然精进到这种程度,那么答案似乎越来越清晰了,来人极有可能是紫袖的亲人。
还有一点,来人口称紫袖为“我家公主”,难道说紫袖的失踪,是因为她的家人将她带走?如果这个猜测没错的话,紫袖还是大有来历之人,而且还贵为公主。她也极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暂时无法亲自来找自己,所以才派了身边的某个侍从,来寻找自己。想到这里,高庸涵悔恨交加,要不是昨夜的这场误会,也许自己已经了解了紫袖的下落,可是如今,已然是一无所知。
人就是这样,一旦对一件事,有了一个自认为道理上说得通的解释,便会反复给这个理由,寻找更多的支持。一时间,高庸涵脸色大变。
审香妍也发觉到不对劲,以为高庸涵又像在会间集那样,陷入到一种古怪的失常之中,连连急呼:“高大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高庸涵沉声道:“妍儿,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第一百章 红颜
第一百章 红颜
审香妍一看高庸涵的表情,就知道是极重要的事情,不再惊慌反而冷静下来,坐到高庸涵身边用心倾听。
“妍儿,你可知道,昨夜那人是什么来头么?”
审香妍摇头,对于昨夜的事情她连想都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到那股令人胆寒的杀气,她就不寒而栗,自小到大,她还从未感受过离死亡如此接近。昨夜的情形不同于墨玄庄,墨魇只是令人恐惧,但还不至于令人丧失反抗的力量,而昨夜,充斥于肺腑的只有绝望,没有一丝生机的绝望。
高庸涵自顾自说道:“那人的来历,我多少猜到了一点,这且不去说她。”沉默了良久,才续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曾倾心于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数次救我于危难之际,我也曾答应她,这一生都与她不离不弃,她叫紫袖!”
当下从头说起,自己如何在被逼无奈的情形下,闯入焚天坑,又如何遇到了凤五,如何遇到了紫袖,紫袖又如何莫名失踪等等,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审香妍出奇地没有插嘴,只是心中的震惊已然无法形容,她没有想到,自己心中的高大哥,竟然遭遇了这么多磨难,遭遇了这么多艰险,许多事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
对于紫袖,审香妍起初还有些妒忌,她并不认为,还会有那个女子会比自己更深爱着高庸涵。可是随着高庸涵的叙述,渐渐地,审香妍对于紫袖生出了一种敬佩,而紫袖对于高庸涵的那份深情,比之自己毫不逊色。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紫袖,高庸涵只怕早就葬身在焚天坑了,更遑论今日今时?当听到紫袖的莫名失踪时,她也不禁为之潸然泪下,在这一刻,她完全理解了紫袖在高庸涵心中的地位,然而自己呢?自己不管是性情还是德工,乃至修为等等,无论哪一方面,似乎都远不及紫袖,除了刁蛮任性以外别无所长。想到这里,审香妍不觉黯然神伤。
高庸涵虽然于感情方面并不精通,但是人情世故却是不差,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么一说,必然会令审香妍感到难过,但是这件事不能不说,与其这么避而不谈,还不如爽爽快快坦然相告。尤其是昨夜那人的那句“薄情”,更是令他揪心,他怕紫袖一旦生出误会,当真是铸九州之铁也难以挽回。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明白,有些事是无法逃避,一定要去面对的,所以才毫不隐瞒地向审香妍讲明。
高庸涵并不因为自己同时喜欢上两个女子,而感到有什么不妥,因为他十分清楚,这种爱慕之情均是发自内心,无论是紫袖还是审香妍,他都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看到审香妍的神情,他既有一种内疚,又有一种直言不讳的坦然:“妍儿,并非是我有意隐瞒,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向你明言,我原以为——”
高庸涵原本的意思是,紫袖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重逢,正所谓渺渺无期。而紫袖的事,是他内心中极深的伤痛,许多时候他都不愿提及,甚至是刻意回避,一个人心中的隐痛,难道会没事就挂在嘴边么?高庸涵虽然行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但那只是针对是非恩怨而言;类似于感情这种极隐秘的事情,在他看来,纯粹是个人的私事,实在没有必要对外人谈及。
“我明白,高大哥,你不必自责!”审香妍此时已经想的十分透彻,她相信高庸涵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辈,之所以不告诉自己,的确是情有可原。
“妍儿,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你不原谅我,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和紫袖是我高庸涵一生中,难得的红颜知己。高某何幸?能得两位佳人垂青,自当万分珍惜!”
这番话说的极其恳切,审香妍动容道:“高大哥,你言重了,我哪里会怪你?我只希望你能早日找回紫袖姐姐,与她团圆!另外,我对紫袖姐姐十分仰慕,也想早日拜见。”
审香妍有此表示,既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高庸涵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妍儿,妍儿,你如此待我,叫我惭愧万分呐!”神色间又是惭愧又是欢喜,一时间竟不能自己。
“高大哥!”审香妍正容道:“我虽然自幼受到父母师长的宠爱,性子难免任性了一些,但是并不代表我不明事理,所以紫袖姐姐和你之间的感情,我没有丝毫的不快。我要是真的不高兴,也一定不会藏在心里,所以你不要多想了。”
审香妍本性善良,是敢爱敢恨的性格,要不也不会为了当日安葬高庸涵一事,不惜顶撞父亲。所以她这么一说,高庸涵是真正放心了:“好!总之,我不会辜负你的!”
心结一解,高庸涵愈加觉得,上天待自己不薄,与审香妍的感情则更近一步。此时已是时至正午,两人再次上路。
一路上,两人宛如游山玩水一般,心情十分轻松。在山间穿行了七八天,此时,就连山路都已经断了,横亘在眼前的,是一道万丈深渊,前面则是茫茫云海,什么都看不见。
审香妍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并无任何道路,迟疑道:“高大哥,我们没走错吧?”
高庸涵微微一笑:“怎么会?”
天机门立派达万年之久,经过历代高人的布置,自然是机关重重,禁制多多,岂是那么容易被外人闯入?此处深渊,相传是上古时期开凿而成,为的是避免受到尘世中的打扰,普通人到了这里再也不能前行半步,只能调头原路返回。
审香妍咋舌道:“这么深的山谷,如此大的工程,居然是人力开凿出来的,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山谷深不见底,沿着山崖向两边望去,无尽的绝壁远远绵延到云海之中,不知有多少里。仔细看去,有一些石壁光滑如镜,还依稀可见刀凿斧劈的痕迹。
高庸涵每次到了这里,都会为眼前的景色所迷醉,遥想当年开凿山谷时的盛况,总被师门前辈高人的风采所折服。到了这里,只要跨过云海,就是天机峰的所在,故地重游,心情很是激动,忍不住纵声长啸。啸声远远传了出去,在群山之中回荡,惊起无数的飞鸟,山中的异兽也吼声连连,此起彼伏。
审香妍突然指着远处的一大块石壁喊道:“高大哥,快看,那些是什么东西?”
顺着审香妍的手指看去,一片极大的石壁上,无数条藤蔓以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的速度,自下而上铺陈上来,原本裸露的山石,瞬间被绿色所覆盖。在藤蔓之间,似乎有许多什么东西在来回跳跃,迅捷无比。
“哦,那些是栖绵族人,没事的!”
“栖绵族?这里怎么会有树人的踪影?难道天机门不管么?”审香妍十分奇怪,因为栖绵族人在厚土界九大种族中,名声并不是太好,因为善变而被其他族所鄙夷。
“这些栖绵族人因为一场变故,在这里定居已有六百多年了,早已和岭南绿海断了联系,倒是与我师门相处融洽。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生活在山谷的最深处,从不与外界来往,想来是我刚才的啸声惊动了他们,所以特意上来查看一番。”
这时,那些藤蔓已经慢慢延伸过来,到了近处,审香妍才看清楚,原来那些藤蔓十分粗大,如同百年古树一般粗细,藤蔓纠缠交错在一起涌了过来。在这些藤蔓之间,有一些身高仅有两三尺的绿色身影穿梭,待到藤蔓一直到了两人身前三十余丈,那些绿色身影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手一抬,藤蔓不再伸展,而是围在那人身边缓缓摆动。
栖绵族人长得十分矮小,通体绿色,一颗硕大的脑袋加上颌下的须茎,看上去有些可笑。自颈间长出一些宽大的树叶,包裹着上身,腰部以下则是藤蔓扭结在一起形成的两条腿。
审香妍趴在高庸涵耳边轻声说道:“高大哥,我们星河屿也有一些树人,无论是体形和样貌,都和这里的不一样,这些树人怎么看着这么古怪?”
审大小姐就是审大小姐,要是让她不说话,只怕还真不容易,高庸涵急忙说道:“嘘,小声一点,栖绵族人最忌讳别人说他们是树人。”
“这有什么,他们本来就是树上长出来的,还怕别人说?”审香妍说的不错,栖绵族人的确是树上长出来的,不过那种树来自于元木界,如今在厚土界只有一棵,就是岭南绿海的元木神树。
高庸涵一阵苦笑,审香妍这话要是被对面的栖绵族人听见,肯定少不了一番口舌,看来审大小姐心直口快的性子,日后要是不惹点是非出来,只怕也是很难的办到的一件事。
果不其然,对面的那个栖绵族头领怒道:“我们是栖绵族人,不是什么树人!”
语气十分恼怒,高庸涵回头看了审香妍一眼,无奈答道:“舍妹不知,言语中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海涵!”
审香妍撇撇嘴,把头摆到一边,心中大不以为然,心想:“明明长得就像灌木丛一样,还偏偏不承认,真是没有道理!”
那个栖绵族头领哼了一声,不再追究,转而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天机门的禁地么?岂能如此放肆!”
高庸涵心中微微不快,这些栖绵族本来就是客居于此,怎么十多年没回来,居然变得如此蛮横?况且,也从来没听师门说过,把守山门之事交予了栖绵族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是天机门弟子,返回师门拜见师父,还用的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