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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能擦干眼泪,拿起父亲的剑,在父母的墓前发下复仇的誓言,然后毅然走上一条努力修炼的道路,向着那个如恶魔般的不死的黑色背影努力……
那么,他就不是一个12岁的孩子了。
斯普林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一瞬间就将他面孔上刻意做出的坚毅冲刷殆尽,汹涌的泪水之下,是稚嫩的12岁的面庞。
“为什么……为什么……”他反复地念着这个词,仿佛这是一个咒语,只要他这样念着,这场梦就会醒来。
他恨不得自己昏过去,或者干脆就此疯了。可是眼前的一切并没有模糊,一切的苦难、世间的残酷和一条最艰难的道路就这样清晰的呈现在他面前。他还没有去细想什么,只是一些隐约的感受就足以令他恐惧了。
“别哭了……”一支温柔的手搭上了他的肩。
斯普林回头看了看身后也是一脸凄容的女孩,又茫然的将视线挪回身前的两个坟堆。
“妈妈……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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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了一夜的旧城大火终于算是灭了。
活人都跑了,有的出城了,但大部分都被堵在了城门里,对那些面露不忍之色的收成卫兵哀求着,劝说着甚至威胁着。可是那些禁卫军出身的城门卫队只接收来自他们上面的命令,而他们刚上任的长官菲比斯大人的命令是:“紧闭城门,不放任何人出去。”
于是,他们用身体组成了一条防线,默默地忍受着声势一浪高过一浪的平民的辱骂和推搡。
“滚开啊!放我们出去!”
“凭什么关城门?我是贵族!叫你们的上司来!”
“你们这群走狗!帝国要完了凭什么叫我们做陪葬?”
而士兵们只是一言不发的挡着他们。
他们不解释,也不知道解释什么。
同样的场景,在帝都的四个城门上演着。
而城内相比而言寂静了很多,或者说,只是昨晚死寂的延续。
成排的房子里,无论是那种漂亮的带着院子的三层小别墅,或者是那种其貌不扬紧紧挤在一起的窄房子,又或者是那种简陋的只有墙壁和屋顶的破木屋,此刻都是一样的空空荡荡。
帝都的街道,除去慌张的为生计奔波的生意人,除去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除去玩耍的孩童,除去时不时经过的华贵的马车,甚至去掉了巡逻的身着整齐制服的帝都警卫队……只剩下了一条空空落落的石板路,一地的垃圾和几片枯叶随风打着旋。唯一比平日多出来的,是随处可见的尸体和鲜血,以及嗡嗡作响的围着尸体打转的苍蝇。
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一间空房子里跑了出来,手中抱着一大袋东西——那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小偷,只是一个普通的居民想要回家拿他的东西而已。只是当他看到空荡荡的街道和周围那些们都来不及关严的房子时,他猛然意识到了——现在已经到了乱世,一切的法律和规则都不存在了,是该各凭本事生存的时候了。
于是,他走进了一个他平日里最讨厌的邻居的家里……
他所并不知道的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也并不在乎他所做的了,因为他的尸体正在几百米外的小巷中慢慢发臭。
整个帝都的局势,正和这尸体一样,逐渐恶化、腐烂。恐慌刚刚开始,疯狂还在酝酿,善良的市民变成了罪犯,正直的绅士变成了暴徒……每个人正在阳光下曝露着自己最阴暗的内心。
帝都——这个用华彩和富丽矫饰着一片歌舞升平的城市,正在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坠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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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菲比斯正站在帝都北面的城墙之上,看看身后的城市,再看看远方的大军。
他能听到城中喧闹了起来,不是平日的那种生机勃勃的喧闹,而是混杂了惨叫声、怒吼声、金属碰撞声、玻璃碎裂声……等等一系列平日里会惊得巡逻警卫队一路小跑过去查看的噪音。而菲比斯知道这只是疯狂的开始,当他们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日子的时候,他们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他甚至可以看到这座千年的古城在烈火中焚为灰烬的景象,而这火焰,并不是来自城外的那些侵略者,而是来自这座已经堕落的城市中的市民。
他不觉得悲哀,只觉得讽刺。
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他不管别人是怎么看他的,就他自己而言,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好人,这也许就是他和艾最大的不同,也是两人十年来的关系一直若即若离,其实萨马埃尔那件事只是导火索而已——
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个目的可以是为了朋友,为了爱人,但绝对不会是为了所谓正义,为了和他不相关的平民。
所以,在他眼里,帝都的这些平民并不无辜,自己也没有任何义务要保存他们的性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这些人都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看,他和这些人都是罪人。
而当他将目光投向远方一望无际的敌军骑兵时,他最早注意到了在他们最前方的那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
那骑兵的队伍已经近得隐约看得清容貌了,却没有一点进攻的意思。
菲比斯知道那个人就是这支军队的统帅,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他能看得出来此人能力一定不凡,没什么理由,只是直觉而已。
所以他猜这支军队迟迟不进攻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也许是他想保存自己的实力,静静地等着这座城市自己将自己毁灭。
这种猜测并不是没有道理,菲比斯的身后已经开始飘起了黑烟,他知道这黑烟下一定有恐慌的人群在拥挤着四散逃命。这城市已经变成混乱的地狱,十足一幅末世的画卷。
但是正因此他也不解,敌人目测来看至少有十万,而己方能真正用的上的武装力量不足两千,如果对方真的要攻克这座城市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消耗和伤亡,何必要等着这座城市自己化为灰烬,难道帝都这个名字和她的美丽和财富还不够诱人吗?
他不解,但是他不会因此看低对方的指挥官的能力。
因为最恐怖的对手,恰恰是难以预料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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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眨眼之间,曼蒂已经离开了她的卧室,来到了瑞文戴尔塔顶属于塔主,属于她的房间。
火红色的法袍被她裁剪出了新的样式,去掉了过多装饰性的东西,而加入了一些军人和警卫队制服式的笔直坚硬的线条。并不是说她真的有闲情逸致玩这种针线活,而是她觉得这个对于她的新形象和新目标来说很重要。
于是,现在负着手立在窗前看着这座城市和远方的草原军队的她,真的有了几分本不属于她的英气和坚毅。此刻的她,就像是维格菲,连眼神中的冷漠和平静都那么相似。
而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昨天那个“梦”里,维格菲所说的,有关魔法,有关信仰,有关危机,有关崇拜的一切,这些她曾经认为是痴人说梦的东西,被维格菲一说,真的令她有些怦然心动了。
今天早上醒来,她觉得精力充沛。事实是,除了精力充沛之外,连入睡前的那些恐惧和迷惘都不见了,无论那个幻影是维格菲也好,自己的潜意识也好,她都觉得和幸运自己能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除去了伪装,和一个人开诚布公的讨论问题,向着同一个目标努力,这种感觉比她一个人默默地承担计划着一切要轻松太多了。这是她第一次在面对维格菲的时候心情不是忐忑,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爱上他了。
讽刺的是,他已经死了。
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起床之后,思索着魔法就是信仰的那句话的时候,一个火球就这样在她的手心中成形了。而她并没有念什么咒语,也没有做什么手势,只是感觉着这团燃烧的火焰在手心中跳动。
接着,随着她的视线上移,火焰也随之上移,目光向下,火焰也随之向下,她认为自己感觉到了这种叫做精神力的东西,从他的双眼之中放射出来,点燃了火焰,然后控制着它上下移动。
她在略带轻蔑的一笑:“什么‘把自己变得傻一些’,什么‘用魔法师的方法观察这个世界’,什么‘你不是一个魔法师’……维格菲,我终于知道了,你们魔法师引以为傲的就是这样一个东西。”
“信仰?我看是你太执迷于魔法了!三要素魔法体系的确已经过时了,而精神力的说法也确实不错,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对于我这样的天才而言,并不需要什么去信仰它,也不需要什么‘用魔法师的方法’去思考,抛开了三要素的约束,你能做的一切——瞬间施法,不用手势不用素材,还有精确的魔法控制力,我也能轻松做到……”
曼蒂嘲笑了一番维格菲,算是他梦中对自己奚落的回礼之后,将目光重新移回手上那团火球时,发现这团火球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她只是一笑,不再理会这个火球,闭上了眼,睁开的时候,她已经身处瑞文戴尔了。至于火球的熄灭,她以为,根本就没有在她的心中留下任何阴影。
而现在,负手站在窗前的曼蒂,望着已经陷入绝望中的帝都平民,心中的一种与其说叫豪情壮志,不如说叫野心的东西从心底升了起来:
“那么,就让我当这世界的救世主吧!”
她不知道的是,她心中所想的和三天以前的维格菲一模一样。
只是她并没有考虑自己是不是有这样的能力,事实上,如果她真的考虑到了,那么她也不是曼蒂了。对于曼蒂而言,只要下定了决心的,对她有利的事情,她就只是去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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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马埃尔走在明媚的阳光下,四周熟悉的街道和不熟悉的景象依旧将他带回了仿佛离他已经又几百年那么远了的记忆。
仿佛是很久以前,他和另外的两个孩子在这条路上肆无忌惮地嬉闹和捣蛋过;仿佛是很久以前,在远处那片树荫下,一个女孩告诉了他什么是自由;仿佛是很久以前,在远方的那座湖边,他脱掉了湿透了的衣服,躺在一块大石头上,让全身那因为接触阳光太少而惨白的有些病态的皮肤沐浴在阳光之下……
然后,她说了一句什么,本来晴朗的天空霎时乌云密布。
奇怪的是,当这些记忆都逐渐淡忘的时候,只有她对自己刻骨的仇恨和那句恶毒的诅咒还那么清晰。
“值得吗?”这么一句话突然冒了出来,
“为了一个即将嫁为人妇的女人,为了一个早已经不爱你的女人,为了得到一个你几乎已经认不出来的女人的原谅,去守卫着一座自己几乎没有什么感情的城市,甚至可能付出生命,值得吗?这些,难道真的是你想去做的吗?”
心底,一个声音这样问他。
曾经,他会这样回答:
“值得,为了她,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只是一个笑容,一次回首,一个脸颊上的浅吻,或者是她主动开口的一句关怀的话,都值得我为她付出一切。”
可是在那一天之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理想化的疯狂爱意退了下去,涌上来的是现实的,阴暗龌龊的想法……
他不想这一段无谓的思绪再继续下去了。
总之,他已经承诺了守卫这个城市,那么他就做下去。此刻,他甚至已经不在乎是不是能得到她的原谅了。他想的是,干脆就将这已经失去了意义的生命也还给她好了,反正,这生命的意义也是她给他的。
在帝都北城门之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萨马埃尔身上的血腥味让拥